5. 昭雪(四)

作品:《将魂

    剑指皇家,公主落泪,大庭广众之下,皇家颜面尽失,彼时华宛宁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拂去眼下泪,手一摆,金吾卫纷纷收刀,她看向闻昭,细听声音似乎还沾了些颤抖:“今日万般皆是皇家不是,我在此与你保证,定会给闻家一个交代,如今且……先回去吧。”


    华宛宁话说完,冲花氏扯了扯唇角,由一旁的侍女扶着,略显落寞地上了马车。


    见此,花氏瞥了眼闻昭,见他面色冷然只自顾自地合上棺盖,于是沉声对整个队伍道:“起棺,回家。”


    雪花飘飘,队伍长长,长公主的马车始终追随其后,直至到了闻府,看其中井然有序,华宛宁这才探回身子,对外面道:“回宫吧。”


    车驾稳稳驶起,在雪地上留下一路痕迹,不知何时闻昭站在府外,静静地看着那辆金贵马车远去。一阵北风吹过,逐渐吹散了记忆里的碎片,直到再也拼凑不成画面。


    付陵光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迟迟没有上前打扰。良久,见他转身,四目相视,付陵光这才走上前:“你让我查的事已有眉目了。”


    “除燕庄外,在其他多处也发现了安魄之象,不过所安之魄多为百姓,暂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闻昭闻言点头,问:“是术士所为?”


    付陵光微皱眉头,想了一会还是说道:“我原以为是,毕竟两国动荡,民间兴起这些,凭此赚钱也不无可能,只是后面问过一些人,听行径……不大像术士。他不收钱,且昼伏夜出。”


    昼伏夜出?闻昭稍作思量,才看向付陵光道:“先盯着吧。”


    眼下天色不早,府内还有要紧事做,此事只能暂时搁置。


    等安排好种种事宜,天色也早已落了下来。冬天的夜催得紧,夜幕落下,白绫垂开,闻府灵堂之上,三个棺椁齐齐摆开。


    北风呼啸,烛火摇曳,伏跪在地的亲眷哭声压抑,花氏跪在最前,腰板挺直,只看向棺椁的眼神有些呆滞。


    一旁闻如兰见状,连忙冲上去抱住了她,她眼泪如串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得落,声音嘶哑:“娘!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娘!”


    风穿过窗隙,发出呜咽声响,灵台烛火晦暗不明,不知怎得,花氏心中悲意渐浓,那颗跳动的心好像被谁抓在手里揉捏,疼得要命。


    眼前景象逐渐模糊,在泪水坠地的瞬间,她强硬而不肯弯下的腰突然就塌了下去,一双手无措地抓在如兰的衣衫上,仿若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又有谁做闻家的稻草呢。


    她的悲伤如被刀割开的口子,不管不顾地汹涌泛滥,直至红烛燃尽的那刻,她才逐渐找回理智。


    她踉跄起身,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她垂眸,对跪得笔直的徐氏道:“阿蘅年纪小,又在狱中病了一场,你早些回去吧。”


    念及阿蘅,徐氏不得已起身,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哑声道:“我先去看看。”


    她走了不久,花氏将目光落在了闻昭的身上:“去外面跪着。”


    听罢闻昭起身,闻如兰却连忙拦着:“娘,阿昭身子不好……”


    “出去!”花氏眉间染上寒意,声音里也夹杂几分不耐。


    外间雪很大,闻昭一身缟素硬挺挺地跪在雪中,北风不解风情,将他裸露的皮肤刮得通红。


    花氏站在门前,内中烛火让她染上暖色,她看着他冷声问道:“闻昭,是谁允许下山去的沧澜地。”


    他不答,她便继续:“你以为你是谁?闻家的救世主?可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明日,滚回你青云观。”


    “母亲之意,我恕难从命。”阴沉的云遮住惨白的月,雪似鹅毛一般随风翩飞,院中闻昭抬眼,目光倔强地看向花氏。


    听此,花氏冷嗤,疾步走来,反手甩下一巴掌,怒道:“听着,这大魏不是你的大魏,闻家也不是你的闻家。”


    “你是孤魂野鬼,不配为我闻家儿郎。”


    闻昭偏过脸,眉眼低垂,良久他嘴角轻轻扯起,嗤道:“是,我不配为闻家人。”


    说着,他唇角溢出鲜血,可他却毫不在意,抬手擦去污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雪色冷清,却似乎不及他眸色万分,闻昭声音悲凉,缓缓道:“母亲,我这个孤鬼,会死在沧澜地的。”


    意料之中的清脆声,闻昭偏头吐出血水,眼睛望着盈盈白雪,语气夹杂着几分疲惫:“我不懂你,母亲。”


    “我用不着你懂。”


    他默了默,伸手从领口里掏出那个一直挂在颈间的血玉长命锁,花氏看过他手中盛着的物什,心中忽地发酸,便由得目光盛上重量,一点一点落在他的脸上。


    眉、眼、鼻、唇……


    辗转一番,她的视线停在他鼻尖那颗碍眼的小红痣上。若是没有它,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扭开脸,转身下令:“来人!将闻昭绑起来,明日送回青云观。”


    闻昭攥着锁,看着围上来的府兵,淡淡起唇:“母亲,您的所愿会落空,天命如此,纵有青云观也难镇得住我。”


    花氏不再与他多言,转身离去。


    府兵动手时,闻昭并未挣扎,不过须臾身上便是五花大绑。闻如兰见状,忙从屋里跑出来,捧着一件狐皮大氅,将它披在他的身上。


    “阿昭……”她轻柔地拥住他,声音发涩,“回青云观,听娘和姐姐的话,好吗?”


    “姐姐……”闻昭第一次这样唤她,他鼻子微酸,苦笑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闻如兰抬头,眼底湿润:“怎么会回不去呢,不会回不去的,阿昭,你不要骗姐姐。”


    她捧起他的脸,忍住眼中的焦急与心疼,温柔开口:“如果阿昭不愿意回青云观,那我们可以寻一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见他摇头,闻如兰忽地崩溃,忍不住哭道:“那姐姐求你,不去沧澜地好不好。”


    他还是摇头。


    “阿昭!你知不知道你会疼的,是会疼死的!生生疼死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恶鬼生于炼狱,我镇在那儿,沧澜地才会无恙。这样,才无愧你们为我求来的命……”


    鹅毛大雪扑满闻昭的青丝,明明他模样少年,可眉间愁绪却衬得他格外沧桑。他看着闻如兰,目光决绝,永不回头。


    哭声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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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下,闻如兰知道她劝不回他,茫然回首,只看那凄惨的灵堂,白绫幽幽,棺椁沉沉。


    她启唇:“阿昭,我们只有你了。”


    闻昭随着她的视线落在灵堂,没再说话。


    是啊,我也只有你们了。


    *


    此时永和殿之上,华九舟面色阴鸷,看着坐在旁边的华宛宁,心中郁气更盛。


    他拾起桌面茶杯,话也没说,直接摔在地上,怒瞪着长公主旁边的侍女,喊道:“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若真让闻昭伤了阿姐,你们一个个死不足惜。”


    侍女们接连下跪,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嘴里一遍遍求饶,可即便这样,也无法缓去天子盛怒,华九舟刚想下旨责罚她们,便听华宛宁开口,恕她们无罪。


    见此,华九舟倒也没在为难,只气呼呼道:“闻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不成真觉得朕没了他们不行!既如此,那朕还偏要他们看看,朕的行不行!”


    华宛宁垂着眸,抿了一小口茶水,慢声道:“九舟,此事本就是我们不对。”


    “阿姐。”华九舟眉间阴沉,“纵使沧澜道事有蹊跷,那也万不该纵着闻昭伤你。”


    “他未曾伤到我。”华宛宁叹了声气,而后抬起眼看向弟弟,细声开口,“那时北周虎视眈眈,沧澜岌岌可危,若没有闻家拼死坚守,那如今的大魏该会是何种光景。”


    华九舟闻言,也是无奈:“朕知道,此番或许真冤枉误会了他们闻家,可既是一场误会,朕便想法子了了这场误会。”


    “九舟,你真觉得这是一场误会么。”


    华九舟微微蹙起了眉,他自然知道此事并非误会那样简单。


    闻昭扔在官道上的破铜烂铁,他早命人带了回来,细细探究,沧澜道这场血染五州的败仗,归责起来许是一场军械贪污案。


    这主谋,竟还真是皇亲国戚。


    “阿姐,舅舅于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怎好因外人寒了他的心。”华九舟看着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华宛宁,继续道,“但阿姐放心,闻家的清白,朕自会还的。”


    如何还,他没有说,但华宛宁知道,那个替死之人,终归不会是闻家想要的。


    可当年若不是舅舅的拼死相护,她姐弟二人又如何能活到今日。而如今,难不成真要因与平阳王的情分,便注定要伤了忠臣的心吗。


    事情查到此,华宛宁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次日,天子下旨,盛都与闻府共丧三日,着丧服,禁荤腥鼓乐。


    过一日,天子命人重查沧澜道军械贪污一案,半月后,吏部尚书李鹏获罪,当即斩首,以慰闻老将军在天之灵。其后,又追封闻老将军为镇北大将军,其两子封为骠骑将军。


    大魏太宁十三年,正月初五,寒冬有梅初开,天子念闻家三郎替父而战,特旨其入朝为官,封斩北卫将军,令其三月出征,重追失地。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闻昭不顾师命,决然下山。


    夜晚盛都城,花灯游河,长明不落,喜气之中唯有闻府死气沉沉.


    花氏站在大门前,盯向门外的闻昭,良久,将一把宝剑扔了过去,语气冷硬:“三月三,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