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厉氏财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窗外是灰白厚重的云层，将晨光滤得冷而沉。


    厉云川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


    聊天框是大量的己方信息，最新一条是刚发出的：“小曦，早安，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顾曦月的头像安安静静地置顶在聊天列表，没有未读红点，没有正在输入的提示，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都第五天了，今天似乎依然在生自己的气。


    厉云川整个人都蔫了几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那天餐厅的景象——


    她红着眼眶告白，自己却笨拙地拒绝；后来在街边抱住她，她却冷淡地说刚才的话作废；最后他主动提出做恋人，她却让让自己闭嘴，


    那双往日里总是盈着水光的温柔眼瞳，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懊悔不安的无尽的涌现，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拒绝小曦的告白，答应不就好了吗？！


    思索片刻，厉云川点开了那个几乎从不关注的富二代闲聊群。


    里面一如既往是些无聊的炫富和约局，谁新提了跑车，谁在私人会所办了派对，消息刷得飞快。


    厉云川当然不是想看这些，他皱着眉快速滑动，指尖快速划过屏幕，只想从这些繁杂的信息里找到小曦的发言。


    “顾家那位大小姐，最近怎么潜水了？”


    不是小曦本人的发言，而是别人讨论她的。


    “是啊，好几天没见人影了，昨天约好了马术局她也没来。”


    “奇了怪了，她可是有局必到的性子，这是转性了？”


    ……


    “今天顾曦月也没出现。”


    “顾大小姐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呢。”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


    “怎么今天顾曦月还是没上线吗！”


    “哈哈，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楼上的你闭嘴，别忘了厉总也在群里。”


    ……


    厉云川的手指僵住。


    怎么回事？


    这几天，小曦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在群里说过。


    顾曦月喜欢热闹，倒不是喜欢结交朋友，而是有点小虚荣。只要添了新首饰、新裙子，总要穿戴着去社交圈里转上一圈，把旁人的赞美听个够才罢休。


    虽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总在他面前装得清高淡然。然而就连这份欲盖弥彰的小伪装，也让他心头发软，觉得可爱。


    但是为了小曦不恼羞成怒，他总在她面前装出没看破的样子。


    总而言之，小曦喜欢社交，不可能仅仅因为生自己的气就连社交圈都不露面。


    这太不对劲了。


    有没有可能……


    她不是不想理自己，而是不能理任何人。


    某个久远的回忆猛然窜上脑海。


    小时候有一次，顾曦月被那些贪婪的远房亲戚“不小心”关在冬日寒冷的室外，只因为她不肯把玩具给对方的孩子。


    直到他循着哭声找到她时，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脸冻得青白说不出话，只有长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月光下微弱地反着光。


    难道又是谁不张眼的把小曦关起来了，让她连门都出不了，连消息都不能发？


    “哐当！”


    厉云川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撞得座椅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他必须立刻去顾家！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能再等！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疾步要冲向门口。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两下，随即被推开。


    助理林鹿端着一份文件夹，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厉总，这是我刚整理好的市场调研初步分析报告，请您过目。”


    她声音清亮，将文件夹双手递向办公桌。


    “放着吧。”


    厉云川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头看她一眼。


    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急躁，伸手就要去拉门把手。


    “厉总，”林鹿却像没察觉到老板的低气压，向前快走了半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与为难。


    “厉总，这份文件很紧急，贰秘交代了我务必让您半小时内定稿，不然会影响下午的项目评审……哎呀！”


    话未说完，林鹿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


    手中的文件夹脱手飞出，纸张像受惊的白鸟般哗啦散落一地。


    而林鹿本人，则不偏不倚，恰恰跌向正心急火燎要出门的厉云川怀里。


    温热的触感传来，厉云川眉心瞬间皱起。


    身为厉氏掌权人，他见多了这种打着无意幌子的投怀送抱。


    尤其这几天，这个不知道叫林鹿还是唐甜什么的，做得太明显了。


    顾曦月没按时送午餐，她就巴巴地把便当递到跟前，谈工作三番五次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凑，递文件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开会间隙借口添咖啡，非要俯身凑到他耳边问一句“总裁还需要别的吗”。


    桩桩件件都透着刻意。


    这次居然还刻意摔倒在自己的怀里。


    正要不悦发作，林鹿却抢先抬起头道歉。


    “对不起厉总！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眼眶泛红，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颤动着，像受惊的小鹿。


    她仰起脸，因为惊吓和窘迫的眼眶迅速盈上一层薄薄的水光，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厉云川即将脱口而出的冷斥莫名地滞了一瞬。


    这幅样子……像极了小曦。


    这样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子里。


    他盯着少女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呼吸都顿了半拍。


    可下一秒，他就被烫到似的猛然回神。


    荒谬！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这种女人，怎么能和小曦混为一谈？


    一个是处心积虑往上凑，连名字都懒得让他记住的花瓶，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刻进骨子里的人。


    两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天差地远！


    别说眉眼间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可怜相，就算她学了小曦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压根比不上小曦的半分半毫。


    厉云川的脸色更加阴沉，对林鹿的厌恶感从一分扩展到了十分。


    他眉头锁得更紧，看着还僵在原地的少女，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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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氏养的是职员，不是连路都走不好的废物。”


    话音落下，男人径直侧身避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了，门外有人在窃笑。


    可仔细看去，却找不到发笑的人。


    林鹿强装镇定，指尖掐进掌心，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脚步虚浮，朝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推开隔间的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当门板合上的刹那，林鹿脸上那副柔弱的神情瞬间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恼怒。


    她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压低声音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什么狗屁男主，什么狗屁任务！都讨好他几天了，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请保持冷静。这些都是必要的情节。】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必要的情节？”林鹿气得脸颊发红：“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意外’摔倒，再被当众打脸？这到底是什么狗屁剧情，我又不是舔狗！”


    她想起刚才故意崴脚往厉云川怀里跌的模样，想起自己强装出来的泫然欲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窃窃嘲笑，更是把这份屈辱放大了无数倍。


    【因为女主角是空降，所以才会被男主角厌恶。越是在这种环境下，你越要展现坚韧，才会得到男主的反差……】


    “哈，坚韧？去他妈的坚韧！”


    林鹿呼吸急促，越想越气。


    “这明明是作践自己！凭什么我就要在这里演这种低三下四的戏码！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主？如果是这种破女主，我宁愿不当！”


    【宿主是想当顾曦月吗？】


    “那当然！如果我穿越成顾曦月，一样能被男主捧在手心，根本用不到你所说的坚韧！”


    【顾曦月是异物，宿主。】


    系统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分。


    【如果你穿越成顾曦月，你就会和顾曦月一样，变成不该属于这个故事的存在，最终结局被我抹杀。正因为你穿越成了女主角，所以你才能继续存活。】


    “少吓唬我！”林鹿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不是没能量吗？根本没法抹杀我。”


    【仅抹杀一人的能量还是有的。只是那是我最后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


    林鹿：“……”


    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透头顶。


    林鹿脸色一点点变白，攥紧的拳头也松了几分。


    “真、真的吗？”


    嚣张的气焰也削弱了几分。


    【宿主，请将目光放长远。】


    系统的声音适时放缓，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正是前期的隐忍与逆境，才能铸就后期男主极致的反差与宠爱。想想看，届时他将如何愧疚，如何将你视若珍宝，将厉氏财团所有的资源都捧到你面前。】


    系统的话像裹着糖衣的药丸，让林鹿的不甘渐渐平复。


    当然最关键的是，那句抹杀的威胁起效了。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林鹿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咬下唇，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


    “为了你说的美好未来，这点委屈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