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尚食局女官下岗再就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正准备大展身手的李怀珠,仅烤了一次栗子,第二天就被找上门来。


    来的是两个穿着公服的小吏,态度倒不算恶劣,只是公事公办,询问她窑炉的情况。


    才知,在汴京城里,但凡是涉及固定窑炉用火的营生,都需要在官府报备记录,纳入“潜火队”的重点观察范围,附近还需配备水井、沙堆之类的用具,像她这样不声不响就点火的,属于程序缺失。


    这才恍然,古代城市管理也有其章法,尤其防火,汴京房屋密集,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她便奔波起来,填写状书,说明窑炉用途,去找里正作保,再去相关部门盖章……程序虽不比现代繁杂,但对一个初入此行的人来说,也足够让人头大。


    还是一位在开封府做书吏的熟客悄悄提点她:“李娘子莫急,我听闻上头并非要为难你,只是你这用窑炉开食铺,算是头一遭,以往记录在册的不是烧瓷的就是铸铜的,潜火队和市易司的大人们得商量商量,这该归哪类,防火章程又该如何定,这才耽搁了。你且安心做生意,应当快了。”


    听了这话,李怀珠送了两个青团道谢,索性将这事放一放,专心经营眼前。


    食铺的招牌悄无声息挂了出去,没有鞭炮锣鼓,但熟客们口耳相传,都知道她有了门面,纷纷前来捧场。


    店面里的品类也跟着增添,除了原本就受欢迎的荷叶馍、梅酒,青团子也根据时令增加了枣泥、山楂等新口味,还加了之前在大相国寺推出过的豌豆黄,吸引了一批之前没能去祈福吃斋的客人。


    店里早食生意好,种类却不多,李怀珠托人打了几个厚底生铁鏊子,准备拓展新业务——生煎。


    生煎,又叫“生煎馒头”,市井里活色生香的存在,不像小笼包精致秀气,反倒有几分江湖豪气,李怀珠大学时候的首选早餐。


    忘了什么时候看的书,梁实秋先生写玉华台的汤包子,要把包子像被婴儿吮瘪了的□□一样,趁没有破赶快放进碟中,把其中的汤汁吸饮下肚。这般吃法,实在太过文雅。生煎包则不然——它是要用筷子架着吃的,顾不得烫,一口下去,焦脆的底子在齿间一咬,温热汤汁滋出来,慌得人连忙吮吸,对面的人连闪带躲,这种狼狈,恰是吃生煎的乐趣。


    人有派别,生煎也是有的。


    李怀珠前世在南方读大学,特色小食尝过许多,上海生煎一派是清水生煎,馅厚汁少,讲究个馅料紧实,肉香醇厚,一派是混水生煎,馅少汁溢,则必加皮冻,汤汁汹涌,往南一些,则有苏州生煎,相较之下口味偏甜,肉馅中糖和酱油的用量更多,汤汁也带明显的甜味。


    李怀珠全然喜爱,但更偏爱其汤汁丰盈,生煎包的那一口热汤,虽不是红油,却同样叫人期待。


    做生煎包,最见功夫的是煎制,平底大铁锅,淋上油,包子整齐列队,小伙慢煎,待底子微黄,便浇上面粉水,盖上锅盖,任其在里面蒸腾。


    团娘很好奇,“娘子,这像是带馅馒头,可底子瞧着更焦脆,样子也更俊!”


    李怀珠夹起一个,尝了,嗯,就是这个味儿。


    团娘学着她的样子,一口下去,被滚热的汤汁烫得直呵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赞道:“好鲜!好多汤!皮薄,底儿还脆,好吃!”


    正巧有熟客来取预定的青团,见这新鲜物事,凑过来瞧稀奇,李怀珠请他尝了一个。


    那食客吃得急,一口咬下,汤汁“滋”的喷出老远,险些溅到对面客人的衣袖上。


    那人慌得连忙起身闪躲,却不恼反笑:“好家伙!这包子脾气不小,还会喷人!”惹得满堂哄笑。


    食客自己也笑了,“对不住对不住!口急!这馒头一咬一包汤,底儿焦香,面皮松软,馅儿也鲜!李娘子,这又是什么新奇花样?何时开卖?”


    既有人真心叫好,那还等什么?


    李怀珠琢磨起手头现有的食材来,试着调了五六种馅,准备试水。


    荠菜鲜肉、猪肉笋丁、香菇鲜肉的,还特意做了几种纯素,像是青菜香菇馅和马兰头香干。


    也没忘记答应泰安伯的事,铺子稳定下来,她便作了几样招牌点心,每样一份,又装了几盒生煎,附上一张谢帖,让团娘趁着晌午前送到了伯府,泰安伯府的管家拿着点心去了,不久回了一个锦盒,说是伯爷给的打赏。


    团娘带着东西回来,打开一看,是一对招财进宝的摆件,憨态可掬,寓意吉祥。


    李怀珠高高兴兴将这对金光摆件擦得锃亮,摆在了柜台,算是讨个好彩头。


    当天晚上,李记食铺便推出了生煎包。


    因着地段好、熟客多,加上这生煎包本身新奇美味、种类多样,刚一开卖就吸引了大量街坊和过往行人。


    “给我来四个猪肉笋丁的!”


    “虾仁的还有没有?我家小郎君就爱吃虾子!”


    “这底儿煎得真脆,啧啧,香!”


    “……”


    小小的铺面被挤得水泄不通,颇有供不应求的意思。


    铺子里不时传来“哎呀”一声,接着便是笑声——准是又有人被生煎里的热汤偷袭成功了。


    铺子最后一锅生煎滋滋作响,面皮雪白,底子焦黄,勾得路过的人忍不住要探个头。


    李怀珠正低头给一位老主顾装盒,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李娘子,生意兴隆啊。”


    她抬头,只见谢慈与石子桓二人并肩立在门口。


    谢慈依如孤松独立,石子桓笑得爽朗,手里还提着一包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倒也是这些日子常有的情景。


    自打铺子开起来,姓石的郎君便是常客,时不时还带三五友人来,他性子敞亮,玩笑也开得,一来二去,倒真有了几分熟客的随意,谢慈起初只是偶然同来,搭话也很有分寸,遇上这般正经的人,倒是让李怀珠颇为讪讪,生怕什么地方失了礼数。


    “二位郎君,”李怀珠有些意外,旋即展颜,“熟客了,快请进。”


    石子桓跨进来,将手中物事往柜台上一放,笑道:“听闻娘子铺子出了什么煎包子,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最后一锅。”


    李怀珠玩笑道:“石郎君能来,小店自然蓬荜生辉,只是贺礼嘛……看着可不算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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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石子桓被她一噎,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娘子好利的嘴!这是我前日偶得的上好龙团胜雪,知道娘子非俗人,特拿来与你共品,这礼还不算有心?”


    李怀珠抿唇一笑:“原来是好茶,那倒是我失言了,多谢石郎君。”


    她说话时,眼波不经意间掠过一旁的谢慈。


    只见他正微微垂首,唇角微扬,竟浅浅笑了。


    这一笑,仿佛春冰乍融,雪岭初霁。


    他本就生得极好,眉眼清隽,鼻梁细直,只是平日神色过于淡漠,如远山覆雪,叫人不敢亲近,此刻笑意虽浅,却瞬间柔化了那分冷峻,使得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细长的丹凤眼微挑,眸色温润,竟有几分细水流深的……清俊。


    李怀珠心下腹诽,这人平日里端着不苟言笑的样子,原来笑起来这般好看,又想,果然是张脸能当饭吃,可惜性子闷了些,日后和娘子相处,怕是三棍子打不出个……


    “李娘子,”谢慈忽然开口,打断了她腹诽思绪,“生意可还顺遂?”


    两人目光在暖黄光影下碰触。


    李怀珠全无被人抓包的窘迫,坦然然将视线偏开,落到那鏊子上,笑着应道:“国泰民安,大家也捧场,糊口不成问题。”


    谢慈见她目光澄清,全无寻常女儿家的羞涩扭捏,反倒是自己,被清亮坦荡的目光一扫,莫名抬手摸了摸鼻尖,随即又觉此举有些突兀,转而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襟。


    这时,李怀珠已将两碟生煎端了上来。


    “小心烫,汤汁足。”她叮嘱一句,便退到一旁,倚着柜台,看二人用餐。


    石子桓夹起一个便咬,果然被汤汁烫得直抽气,却连连称赞:“鲜!香!妙极!”


    谢慈则吃得斯文许多,竹筷轻轻夹起一只生煎,先小心地在皮上咬开一个小口,吹了吹,才吮吸其中汤汁。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连吃个生煎都这般讲究,也不知这郎君是天生如此,还是时刻端着架子,不过看他举止,倒是赏心悦目。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谢慈抬眸望来。


    这一次,李怀珠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冲他扬了扬眉,似是在问“味道如何?”。


    谢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李怀珠心满意足转身,和团娘一起收拾灶台去了。


    夜深人静,打烊算账。


    钱匣子倒空,就着油灯,主仆二人清点钱目。


    最后核对出来的数字,听得让人作舌,团娘却说可不是么,今日光是生煎包就卖出将近百个,每个定价五文,这便是半贯钱的营收,再加上荷叶馍、梅子酒,各色糕点,刨去食材、柴火、每日的租钱,这一日净赚四百余文!


    这月花项忒多,买婢女,租铺子,装修拾掇拢,共用去七八十贯钱,几乎是李怀珠的全部家底,可好在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食铺,花费多了,利润也水涨船高,一个月下来,除去本金,还能攒下不少钱。


    攒上一年半载,或许真能在汴京城外置几亩薄田,买处小庄子,安安稳稳度日……


    思来想去,从城郊不起眼的庄子,想到金明池畔的红楼别邺,李怀珠恨恨想,还是有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