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尚食局女官下岗再就业》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
李怀珠拥着薄被,听着雨声,忙活好几日的大事终于落定,浑身松快,竟是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醒来时雨已停了,窗纸微湿,漫进一室柔亮。
李怀珠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腹中空空,馋虫搅动,想吃点祛祛湿气的饭食。
东门菜市地面还是湿漉的,摊贩们却早已支开棚伞。
雨声淅沥下,她相中了一只肥嫩麻鸭,又拣了几颗茱萸、一块老姜,几瓣新蒜,顺便称了二两豆豉,割了一刀五花肉,提溜着回了小院。
今儿这顿饭,她打算做一道油酱鸭。
回了店宅务,鸭子洗净斩块,用酒、姜片略腌片刻。铁镬烧热,下脂油,放入鸭块煸炒至皮色金黄,鸭油溢出。另取一砂锅,将炒好的鸭块转入,烹入黄酒,加豉酱、饴糖、茱萸、蒜瓣,再添适量汤水,旺火烧滚后转文火慢煨。
趁着煨鸭的功夫,把五花肉切作薄片,用豉酱和蒜末一同爆熟,盛在粗陶碗里,油润香浓。又清炒了一盘脆生生的菘菜心。
酱香渐浓,待汤汁收得稠厚,撒入一把切碎的胡荽,便可起锅。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鸭块酱赤油亮,佐着豉椒肉臊和清炒菘菜,吃得鼻尖微微冒汗,通体舒泰。
正惬意,西厢那对姐弟也出来了,像是要出门。
金蝶小娘子今日换了身杏子红的绫裙,依旧扬着下巴,瞥见李怀珠院中饭食,嘴角微撇,似有不屑。
那小郎君倒是抽了抽鼻子,多看了酱鸭两眼。
金蝶少女扯了弟弟一下,“瞧什么,不过是些粗鄙吃食。前儿个父亲升迁宴,咱们在孙家打火店尝的那道‘四喜丸子’,那才叫好味!”
语气散漫,却难掩炫耀,仿佛吃过那四喜丸子,身份便不同了些。
李怀珠正舀起一勺汤,吹着热气,闻言动作一顿,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那被贵女引以为傲的珍馐,正出自她这个被其视为“粗鄙”的邻舍之手?
吃饱喝足,李怀珠揣上钱袋,出门去寻铺面,丝毫没有因这事有半点不悦。
东京城大,赁屋售宅的牙人也不少,可连着看了几处,都不是那么回事。
有的地段是好,朱雀门边,人来人往,可金贵得吓人,有的倒是便宜,却缩在背街小巷里,鬼影子都没一个,开食铺怕是连炊烟都飘不到人跟前。
还有一处,院子宽敞,前厅敞亮,李怀珠颇为蛮夷,屋主却是个老学究,一听她要开馆子便想把人往外赶。
“庖厨之事,烟火熏燎,恐污了我这清静地,不租,不租!”
本钱有限,好铺难寻,安身立命第一步,没那么简单。
正站在街角踌躇,盘算着是不是再去南城碰碰运气,忽听得一阵哭腔从旁边巷口传来。
“……你就是没心肝!爹娘在地下,连柱香都受不到你的!”
“阿弥陀佛,小僧已是方外之人,六根清净,那些都是虚妄了。”
李怀珠循声望去,只见巷子深处,一个小娘子正扯着个小僧人的衣袖。
灰衣灰袍,脑瓜锃亮,不是圆觉是谁?
圆觉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想挣脱又不敢太用力,只不住念佛号。
那小娘子约莫十四五岁,身形瘦小,面有菜色,死死瞪着阿弟。
“虚妄?你倒会说!若不是那年家里遭了灾,爹娘怎么会……我们怎么会被卖出来!你倒好,躲到庙里图清静,连清明都不过来看看他们!”小娘子越说越气,眼泪打转,“我昨儿偷跑出来,去乱葬岗上磕了头,回去就被娘子好一顿打骂,今日连饭都不给吃……你、你却在这里说什么六根清净!”
圆觉闻言,脸上显出愧色,“阿姐……我、我也有我的难处……”
“你的难处?你的难处就是怕被你师父责骂!”小娘子气得跺脚。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女声响了起来:“好你个死丫头!活儿不干,又跑出来跟这秃驴拉扯扯扯!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李怀珠转头,只见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带着个健仆走了过来,正是芳蕊斋的老板娘,人称“辣手西施”的吴娘子。
小婢女一见她,立刻松开了圆觉的袖子,瑟缩退到墙边。
圆觉忙上前一步,合十道:“吴施主,贫僧阿姐并非有意怠工,实在是思念亡亲,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吴娘子柳眉倒竖,“我们芳蕊斋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她昨天溜出去半天,今天的衣裳还没洗完,灶房也一团糟!这损失谁赔?你这小秃驴赔得起吗?”
说着,竟扬起手,作势要打那小婢女。
圆觉抬手去挡,吴娘子身后的健仆见状,一把推开圆觉。
“小秃驴,滚开!我们娘子管教自家奴婢,轮得到你插手?”
圆觉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李怀珠挡在了那小婢女身前,对吴娘子福了一礼,姿态却是不卑不亢:“这位娘子,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吴娘子上下打量李怀珠,见她衣着朴素,但气度从容,不似寻常民女,“你是何人,我管教自家婢子,与你何干?”
“路见不平罢了。”李怀珠微微一笑,“小娘子年幼,纵有不是,娘子教导便是,当街打骂,未免有失体面。况且,这位小师父乃大相国寺僧人,娘子纵不顾及佛门颜面,也该想想,若是惊扰了过往官人,怕是不美。”
吴娘子闻言,脸色变了几变。
她能在汴京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是蠢人,大相国寺香火鼎盛,与官宦人家往来密切,她确实不愿轻易得罪,再看李怀珠,虽衣着寻常,但谈吐不俗,摸不清底细。
她冷哼一声:“这死丫头笨手笨脚,屡教不改,留在铺子里也是白费米饭!我今日定要发卖了她!”
小婢女闻言,脸色惨白,圆觉急得直念佛。
李怀珠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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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只淡淡道:“哦?娘子既要发卖,不知作价几何?若是价钱合适,我倒想买个手脚麻利的回去帮佣。”
吴娘子眼珠一转,重新打量李怀珠,心道原来是想买婢子的,口气立刻活络起来:“这丫头虽笨些,年纪却轻,身板也结实。买来时花了十贯钱,养了这一年多,吃喝穿戴哪样不要钱?看你诚心要,连身契一并给你,算你二十贯钱!”
圆觉在一旁听得倒吸凉气。
二十贯钱,足够寻常三口之家数月嚼用了。
李怀珠却笑了笑,摇头道:“娘子说笑了。这小娘子面黄肌瘦,可见平日吃用寻常。方才娘子也说她笨拙怠工,想必值不了许多。我最多出十二贯钱。”
“十二贯?”吴娘子道,“你这娘子好不会还价!十二贯钱,我连本都收不回!至少十八贯!”
“十三贯。”李怀珠不急不缓。
“十七贯!不能再少了!”
“十五贯。娘子若觉得不值,我便去别处看看。”李怀珠作势欲走。
“哎,等等!”吴娘子连忙叫住她,“看娘子也是个爽快人。十五就十五,当交个朋友了!”
李怀珠停下脚步,她知道这价格在汴京买一个婢女,算是公道了。
“好,就依娘子,十五贯。只是需立下红契,钱契两清。”
宋时买卖人口,需经官牙立契,名为“红契”,方算合法。
吴娘子见生意谈成,眉开眼笑:“这个自然!前面就有官牙,我们这便去立契!”
当下,一行人便到附近的官牙处,请牙人作保,写了红契。
李怀珠点清钱款,吴娘子验过无误,将一张旧身契递给李怀珠,带着健仆扬长而去。
圆觉看着姐姐有了着落,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脸上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多谢女施主!我阿姐……她力气大,能干活,就是有时候脾气急了点,您多担待!”
他说完,偷偷瞄了团娘一眼,小声道:“阿姐,你……你好好跟着娘子,我得了空就来看你。”
团娘这会儿也不哭了,“知道啦!你回去好生念经,别总贪玩被师父说!”
说完,她转向李怀珠。
李怀珠扶住又要行礼的团娘,拿起红契,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活儿可能不轻省,但肯定管饱,说不定还能把你养得胖乎乎的。”
后来管了顿饭才知,团娘果然能吃,且吃得虔诚,更不吝惜夸奖,从“娘子这粥熬得忒稠香”到“这肉馍,神仙闻了也得下凡”,夸得李怀珠时常飘飘然。
吃饱了的团娘,力气像用不完。
浆洗衣衫,小院内外洒扫,连店宅务那处公用的庖厨,都被她捯饬得锅明灶亮,待到做青团时,捣艾草汁子,滤汁,炒豆沙馅,磨糯米粉,许多从前需李怀珠亲力亲为的辛苦事,如今竟都变得轻省起来。
和勤快人待着,自己也会变勤快,和团娘相处几日,李怀珠觉得自己有了折腾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