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掀开，太子殿下一身碧色常服，步伐沉稳走进来，身后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摆，德成便心领神会，带着身后的侍从悄无声息地从营帐里退出。


    营帐里一时只剩下苏修、裘鸣金和灵饰三人。灵饰跪在地上，余光看见太子殿下身后从很多双靴子还未停住便转身离他远去，低着的头恨不得埋到地下。


    就说这样做不好，太子殿下和小姐青梅竹马，还能不知道小姐的秉性，世子非要自己说小姐听闻他在京郊行营辛苦数日，特地派人送鱼汤，世子想到太子殿下也在行营多日，却无人关心，特邀殿下一同享用。这下好了，世子引火烧身，还要连坐小厮。


    太子殿下没说话，照直走到汤盅面前，才免了两人的礼。灵纹起身后，默不作声挪到世子身后，企图缩小存在感，裘鸣金瞧着灵饰畏手畏脚的动作，一脸疑惑偏头示意他：还不赶紧退下？


    灵饰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望着世子：没（mei第四声）说我能走啊！


    裘鸣金扯扯嘴角，眼神示意：太子殿下的人都走了，你不走！


    灵饰朝着世子挪动的脚步一转，朝着营帐门口挪去，终于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余光一瞟，太子殿下和世子都明晃晃地盯着他，太子殿下倒是看不出什么，世子一副‘这种废物不可能是我的人’的眼神，灵饰脚步停下，脑子一抽，“小姐的侍女还在等着，我去看看。”


    话一出口，世子的眼神一变，灵饰讪笑一声，顶着裘鸣金杀人的目光从营帐中退了出去。


    灵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裘鸣金转头对殿下扬起微笑：“殿下，要不我们还是抓紧品尝，再拖下去，我妹妹的侍女怕是赶不上回城了。”


    早在裘鸣金和灵饰眉来眼去的时候，苏修就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主仆二人，此刻裘鸣金开口，苏修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放在汤盅的盖子上的手缓缓收回，“县主的心意，我怎么好做第一个，要不还是世子先来。”


    裘鸣金勾起的嘴角僵住，“殿下，我妹妹的心意，我平日有诸多机会享用，不过殿下近日如此辛苦，殿下一定比我更需要。”


    苏修伸手拿下汤盅的盖子，目光触及汤盅里的东西，指尖微动，不动声色地开口：“那我就谢过世子殿下的好意。”


    裘鸣金眼睛紧紧盯着苏修的手，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汤匙，伸手在汤盅里舀起一勺汤，送进口中前，眼神绕有深意地看了裘鸣金一眼，面色不变地咽下，全然看不出难喝与否。


    裘鸣金脸色一垮，反应不对啊，太子殿下是没有味觉嘛，这么难喝的汤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不过殿下身为天皇贵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是正常，但他不信殿下能一直这么小口小口喝完。裘鸣金不死心，不断劝慰殿下多喝一点。


    苏修也不负世子的殷切盼望，当真一勺一勺咽下裘鸣玉送来的鱼汤，放下汤匙时，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还郑重地朝着裘鸣金开口：“多谢世子的好意，到时候也替我向县主表示感谢。”


    裘鸣金不死心地起身走上前，朝着汤盅里望去，几片鱼肉，竟然不是锦鲤鱼汤！是正常的鱼汤，妹妹真的是关心他这几日在行营里的辛苦，但妹妹送来的汤，他一口都没有喝上，全都进殿下的肚子了。


    裘鸣金眼尾下垂，心中暗恨，面上挤出笑：“殿下，大可以自己去感谢我妹妹，毕竟殿下和妹妹向来有书信来往，不是嘛。”


    苏修没有应答，只微微一笑，貌似心情颇好，看的裘鸣金又是脸色一垮，“殿下，我妹妹送来的羽箭，您觉得如何？”


    苏修从袖子里拿出光秃秃的箭头，对着烛火观察,“不错，相较于军中常用的箭矢，更为锋利，尾端的箭羽调整后，破风的稳定性也有所提高。”


    “所以，我送往殿下那里的箭矢，现在就剩下箭头。”裘鸣金险些维持不住表情，喉结滚动，“这批羽箭造价远远超出寻常箭矢，铺子里刚研制出来，就这么些，殿下就拆了！”


    苏修闻言，没什么反应，只坐直身体，当着他的面，从袖子里又掏出几枚箭头，一个一个摆放在桌子上，缓缓开口：“世子送与我的羽箭都在这里，至于世子那里的，”


    “不可能！”裘鸣金抽抽嘴角，断然开口，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他又清清嗓子，“这批羽箭的箭头由精铁打造，殿下就是全拿了去，也不可能在军中用上。”


    苏修的话被打断，也没有多和裘鸣金计较，只重新补上未说完的话：“至于世子那里的，世子可以对箭羽多做研究，应该可以提升军中箭矢的稳定性。”


    “当真？”裘鸣金回想下午在靶场的时候，好像手感是比寻常箭矢好些，不过那时他光顾着关注羽箭的锋利，羽箭的箭头进入靶面比寻常箭头更深，相信用在战场上，若是可以射中敌方首领，一定可以做到一箭毙命。


    苏修又将先前摆放的箭头收回袖子，才开口：“真与不真，世子派人试一试便知道了。”


    “算了，殿下既然已经有结论，我就不浪费羽箭再去试了，这些羽箭，我还要留到秋猎的时候用呢。”裘鸣金摆摆手，拒绝太子殿下的提议，他手里的羽箭本就不多，还等着在秋猎上大展拳脚呢。


    “不过，我妹妹亲手做的汤好喝吗？”裘鸣金冷不丁出声。


    苏修伸手整理袖口，意有所指地开口：“县主的手艺，你这个哥哥不应该最清楚吗？何必问我一个外人。”


    裘鸣金眉毛一挑，得，什么也问不出来，殿下还真是滴水不漏，难不成上次的死不瞑目鱼汤是妹妹故意做的，她真实的手艺其实不错，那这次真的是误会妹妹的心意了。


    裘鸣金越想越懊恼，对着殿下实在是坚持不住什么好脸色，“那既然殿下已经感受舍妹的手艺，那我就不多留殿下了。”


    殿下走后，裘鸣金在营帐里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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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懊恼，灵饰进来时，世子正对着汤盅，忽地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声响震得放在一旁的汤匙都抖了两下。


    灵饰不敢出声，看来世子还是受到太子殿下的责罚了，任谁品鉴到县主的手艺都很难维持住体面，不过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当初世子下令时，他就该多多劝阻世子。


    灵饰还在暗自替世子惋惜，裘鸣金忽地开口：“灵饰，我妹妹送来的汤当真没有了？”


    “世子，这县主的手艺，”灵饰话说至一半，反应过来，世子这是想尝一尝县主的汤？世子懊恼半天，是因为没有喝到县主送来的汤？他还以为世子......灵饰抬头看向世子，从世子的眼神里非常确定地看出世子不是开玩笑，世子是疯了。


    不过既然世子有所要求，作为世子的侍卫兼贴身小厮，他灵饰一定不能让世子有遗憾，灵饰果断开:“世子，县主送来的汤也留给我了，我还没来得及尝，如果世子不嫌弃的话，灵饰愿意将县主留给我的汤献给世子。”


    “灵饰，你，”裘鸣金猛地抬头，原来妹妹给他的侍卫也准备了，原来灵饰对他如此好，“不行，我不能剥夺妹妹给你的东西。”


    “世子，县主对您的心意更为重要。”灵饰留下一句话，便果断出了营帐，将县主的婢女送来的汤取来。


    灵饰将伙房热好的汤放到世子面前，看着世子打开汤盖，没有先动手，而是闻了一下，再端起汤盅，豪迈地饮了一口，那架势仿若世子手里端的是什么美酒一般。


    “世子，不！”灵饰提醒的话还留在嘴上，只见裘鸣金身形一顿，脖子上青筋凸现，好一会世子喉结滚动，灵饰缓缓吐出后半句话：“不要喝太多。”真的很难喝。


    灵饰从营帐出去后，便发现小姐的婢女候在一旁，小姐贴心地替他也准备了一份，他把汤拎到伙房，掀开盖子，就看见一只翻着白眼的鱼头，一旁的伙房师傅看见以为是挑衅，在得知是小姐的手艺后，好心替他添了一些去腥的调料，将鱼头捞出，闻起来才没有那么可怕。


    可他还是犹豫半天，不敢下嘴，还好世子提前招他回去，他才有理由先将汤留在伙房，准备半夜在悄悄处理，没想到世子突然提出，他还以为世子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现在看来世子还是没做好准备。


    一入口，裘鸣金就察觉到不对，好一会才将口中无法形容的汤咽下，不可置信地对着手里的汤盅，这和上次的汤没什么差别，一样难喝，不过妹妹的手艺还是进步了，比上次闻起来好上不少。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裘鸣金不死心地开口：“妹妹送予我的汤应该比你的还要好上不少吧。”


    灵饰点点头。至少殿下的汤里只有汤，他的汤里还有死不瞑目的鱼头。


    裘鸣金端起灵饰送上来的茶水，满意地漱漱口。他就说，殿下怎么可能喝到妹妹的汤还能如此淡定，应该是妹妹把最好的成品留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