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宝钗难·初为母遇困
作品:《大观园·星际港:贾宝玉的封建残梦与星际使命》 宝玉带着包袱奔赴大牢的身影刚消失在荣府巷口,京城旧巷深处的小院里,宝钗正抱着刚满月的贾桂,在冰冷的土炕上轻轻踱步。朔风卷着碎雪粒子,“啪啪”打在糊着旧纸的窗棂上,纸缝里漏进的寒气,让炕席下的稻草都透着刺骨的凉。薛姨妈坐在炕边,正缝补着贾桂的襁褓,针线在冻得发僵的手指间笨拙穿梭,每一针都要用力拽紧,才能让线脚勉强规整。
一、寒院困·产后体虚缺衣食
宝钗身上穿的还是出嫁时的半旧青缎夹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生产时耗损的气血还未恢复,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说话时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怀里的贾桂裹着洗得发白的旧襁褓,那是袭人当年给宝玉做的,淡蓝色的细布上原绣着并蒂莲,如今针脚磨得松散,补丁叠着补丁,是宝钗连夜就着油灯补的,左手食指还被针扎出个小红点,结着层薄痂。
“娘,您歇会儿吧,这襁褓我来补。”宝钗轻声说,想把贾桂递给薛姨妈,胳膊却僵得动不了——昨夜贾桂哭闹了大半宿,她抱着哄了近一个时辰,胳膊早麻了,指尖泛着青白色,连蜷一下都费劲。
薛姨妈摆摆手,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炕沿。她脚后跟缠着布条,是今早去当铺时磨破了鞋,雪水渗进去冻得生疼,只能临时用布条裹着。“不用不用,你身子金贵,刚坐完月子,可不能累着。”她伸手想接贾桂,却又缩了回去——手上还沾着从当铺回来时蹭的泥,指甲缝里嵌着污垢,怕蹭着孩子娇嫩的皮肤。
贾桂闭着眼,小脸皱成一团,一声声“哇”哭着,声音细弱却执拗。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缝里沾着宝钗衣襟上的线头,小脚丫蹬着襁褓,把补丁处的线都蹬松了些。宝钗知道他是饿了,心里却泛起一阵无力——她的奶水本就少,这几日汤水跟不上,更是稀薄得像清水。昨日薛姨妈好不容易买了半斤糙米,熬了点稀粥,她喝了两碗,夜里奶水稍多些,喂了贾桂半饱;今日粥没了,只能冲点米汤喂他,孩子自然不依。
炕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还剩小半碗药汤,是昨日熬的,治宝钗气血虚的,如今早凉透了,黑褐色的药汁里飘着几片干枯的药渣。灶房里的米缸早就见了底,只剩下一点混杂着沙子的糙米,是薛姨妈托人从乡下买来的陈米,淘洗时要反复筛好几遍,才能勉强煮着吃。柴火是捡的湿树枝,堆在墙角,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
二、稚子病·急坏慈母求无门
贾桂哭了一阵,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像跑了很远的路。宝钗低头一看,心里猛地一紧——孩子的小脸通红,额头烫得吓人,像揣着个小炭炉!她赶紧用脸颊贴了贴贾桂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声音瞬间变了调:“娘!桂儿烫得厉害!”
薛姨妈也慌了,凑过来摸了摸贾桂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小手,倒抽一口冷气:“怎么这么烫?莫不是昨夜受了寒?”她急得团团转,伸手想去外间拿热水,却差点撞翻炕边的药碗,碗里的药汤洒了一些在地上,黑褐色的痕迹在土坯地上格外显眼。
“得请大夫,得赶紧请大夫!”宝钗抱着贾桂,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孩子的襁褓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长这么大,从未这般慌乱过——从前在薛家,有父亲和母亲顶着;后来到贾府,有贾母疼着,有宝玉护着;如今父亲没了,贾母病着,宝玉忙着去狱中探父,她只能自己扛着。
薛姨妈也急得眼泪直流,用袖口擦了擦脸,却还是强撑着安慰宝钗:“你别急,我这就去请大夫!”她说着,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手碰到冰冷的门栓,又停住了——请大夫要花钱,她们如今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昨日当宝钗的银钗时,那当铺掌柜故意压价,说“这破钗子值不了几个钱”,最后只给了五十文。买了糙米和草药,剩下的钱连买块糖都不够,哪里有钱请大夫?
宝钗也想到了这层,哭声顿住了,抱着贾桂的手更紧了。她低头看着孩子通红的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里像被刀割似的——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乱世里唯一的指望,是她和宝玉的骨肉,她不能让他有事。
“我去求张婶子!”薛姨妈忽然想起隔壁的张婶子,她儿子是个郎中,在街口开了个小药铺,或许能帮帮忙。她说着,不等宝钗回应,就拉开门跑了出去,鞋底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雪粒子溅到裤腿上,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片片湿痕。
三、冷遇寒·世态炎凉人心冷
张婶子家就在隔壁,隔着一道矮墙。薛姨妈跑到门口,用力敲门:“张婶子,张婶子,您开开门!”敲了半天,门才开了一条缝,张婶子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不耐烦。
“是薛姨妈啊,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事?”张婶子的声音里带着疏离,眼神在薛姨妈身上扫了一圈,看到她破旧的衣裳和缠着布条的脚,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张婶子,求您帮帮忙,我外孙发烧了,您能不能让您儿子去看看?”薛姨妈带着哭腔,双手合十,“我们实在没钱请大夫,求您了!”
张婶子皱了皱眉,眼神躲闪:“哎呀,真是不巧,我儿子不在家,去外地了,要不您再找找别人?”
“张婶子,我知道您儿子在家,我刚才还看见他在院子里呢!”薛姨妈急了,“求您了,就看在咱们邻里一场的份上,帮帮忙吧!”
张婶子脸色沉了下来:“薛姨妈,不是我不帮你,如今兵荒马乱的,自家都顾不上,哪里还能管别人?再说,你外孙的病要是传染了怎么办?”说完,不等薛姨妈再说话,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薛姨妈愣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起从前贾府鼎盛时,张婶子还常来荣国府串门,每次来都带着礼物,一口一个“薛姨妈”叫得亲热,求王夫人给她儿子找个活计。如今见她们落了难,连门都不肯开,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这世道,人情比纸还薄。
宝钗抱着贾桂,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听着薛姨妈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又急又怕。她轻轻给孩子擦了擦眼泪,指尖触到孩子滚烫的皮肤,眼泪又掉了下来:“桂儿乖,别怕,外祖母去请大夫了,你会好起来的……”话没说完,就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发颤,胸口疼得厉害,怀里的贾桂被惊醒,又哭了起来,哭声比先前更弱,却更让人心疼。
薛姨妈又跑了几家邻居,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婉言拒绝,碰了一鼻子灰。她回到小院时,浑身冻得发抖,头发上沾着雪,手里空空的,眼里满是绝望:“宝钗,没人肯帮我们……”
宝钗看着薛姨妈狼狈的模样,心里一酸,强忍着眼泪说:“娘,别难过,我们用土方子试试。”她想起从前在贾府时,晴雯生病发烧,宝玉用薄荷汤给她擦身子降温,还让袭人煮了冰糖梨水,后来晴雯的烧就退了——如今虽没有薄荷,至少能用热水给孩子擦身子。
四、旧友援·患难真情暖寒冬
薛姨妈点点头,赶紧去外间烧热水。灶膛里的柴火是湿的,烧了半天也没火苗,只冒出呛人的浓烟,顺着灶台缝往屋里飘,把她呛得直咳嗽,眼泪直流,却不敢停下来——孩子还等着热水降温。
宝钗抱着贾桂,坐在炕边,看着薛姨妈在烟雾里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发酸。她想起从前在蘅芜苑里,冬天烧着银丝炭,暖烘烘的,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炭香,小丫鬟们端着热水进来,连手都不用自己洗;如今却要靠捡来的湿柴烧火,连口干净的热水都难。那时她虽也知薛家日渐式微,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连烧壶热水都这么难,会连自己的孩子生病都请不起大夫。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薛姨妈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个时候,会是谁?”
宝钗也有些疑惑,让薛姨妈去看看。薛姨妈走到院门口,小心地拉开一条缝,见门外站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头上裹着块旧头巾,脸上冻得通红,鼻尖上还沾着雪粒子,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袋子口露出点小米的黄影。
“您是……薛姨妈吗?”那姑娘声音怯生生的,带着几分不确定,还轻轻跺了跺脚——脚上的布鞋也磨破了,露出一点脚趾,脚趾冻得通红。
薛姨妈仔细看了看,见姑娘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忽然认了出来:“你是蕊官?当年梨香院的蕊官?”
蕊官是当年贾府买来的十二个小戏子之一,唱小旦的,彼时她才十一二岁,总跟在芳官身后,怯生生的。记得有一次,她在梨香院唱戏,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起来,还是宝钗走过去,递给她一块手帕,安慰她说“别怕,摔疼了吧?”从那以后,蕊官就总想着宝钗的好。后来宫里老太妃薨了,戏班散了,蕊官就离开了贾府,听说流落在京城,靠卖针线过活。
宝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心里一阵惊讶,抱着贾桂坐直了些。
“是我,姨妈。”蕊官点了点头,眼里泛起泪光,伸手拢了拢头巾,“我听街口卖菜的王嬷嬷说,您和宝二奶奶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找了好几条巷子,才找到这里。”
薛姨妈赶紧打开门,让蕊官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得很。只是家里没炭火,屋子冷,委屈你了。”
蕊官走进来,看着破败的院墙、漏风的屋子,还有屋檐下挂着的冰棱,眼圈更红了:“姨妈,宝二奶奶,你们怎么过得这么难?前几年我在梨香院时,见你们还住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丫鬟伺候……”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宝钗抱着贾桂,勉强笑了笑,声音依旧沙哑:“世道不好,抄家了,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在街口卖针线,缝些帕子、袜子,换点钱过日子。”蕊官说着,把手里的布袋子递过来,袋子上还绣着朵小小的梅花——是她自己绣的,“这里有半袋小米,还有点红糖,是我攒下来的,您和宝二奶奶补补身子——宝二奶奶刚生了孩子,得补补。”
这半袋小米是她攒了半个月才攒下来的。每天她早早地就去街口摆摊,缝一个帕子能赚两文钱,缝一双袜子能赚五文钱,省吃俭用,才攒下这半袋小米。红糖更是稀罕物,是前几日一个老主顾看她可怜,特意送给她的,她舍不得吃,想着要是能遇到宝钗她们,就给她们带来。
薛姨妈接过布袋子,袋子沉甸甸的,心里一阵暖,眼泪又掉了下来:“好孩子,难为你还想着我们,我们如今这样,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蕊官摇了摇头,走到炕边,看着宝钗怀里的贾桂,见孩子脸色通红,还在小声哭,便问道:“这是宝二奶奶的孩子吧?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这么红。”
宝钗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孩子发烧了,想请大夫,却没钱……求了邻居,也不肯帮忙。”
蕊官皱了皱眉,想了想,眼里露出几分坚定:“我认识一个大夫,就在巷口不远,姓陈,是个老大夫,人很好,收费也低,我去帮您请他来?”她从前生过一场病,发了高烧,没钱请大夫,是陈大夫免费给她看的病,还送了她两贴药,她一直记着陈大夫的好。
五、医者仁·微光驱散冬日寒
宝钗和薛姨妈都愣了愣,连忙道谢,眼里露出点希望的光。蕊官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匆匆,还不忘说:“姨妈、宝二奶奶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很快就消失在巷口的风雪里,雪粒子落在她的头巾上,像撒了把碎盐。
薛姨妈看着蕊官的背影,叹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肯帮我们——那些从前跟在咱们屁股后面转的,如今连影都没了。”
宝钗抱着贾桂,心里一阵温暖。她想起从前在梨香院,蕊官和芳官她们一起唱戏,蕊官唱《牡丹亭》里的杜丽娘,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有一次,宝玉还笑着说“蕊官这嗓子,将来能成角儿”。如今蕊官却变得这么懂事,这么勇敢,在她们最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这乱世里,倒是这些底层的孩子,还保留着几分善意,不像那些富贵人家,只知趋炎附势。
没过多久,蕊官就带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大夫来了。那大夫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背着个旧药箱,药箱上还刻着个“陈”字,字体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拿着把油纸伞——是给蕊官遮雪的,伞面上有些破洞,却依旧能挡些风雪。
“陈大夫,就是她们。”蕊官领着大夫进屋,还不忘帮大夫拍掉身上的雪。
陈大夫点了点头,走到炕边,先给宝钗行了个礼:“夫人安好。”说完,才接过贾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把了脉,手指搭在贾桂的小手腕上,轻轻按着,眼神专注。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笑着说:“夫人放心,孩子只是受了寒,不打紧,开两贴退烧药,熬了喂他,再用热水擦擦身子,发发汗就好了。”
宝钗和薛姨妈都松了口气,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刚才她们还以为孩子要出事,心里一直悬着,如今听陈大夫这么说,终于放下心来。
陈大夫从药箱里拿出纸和笔,纸是粗糙的草纸,笔是普通的毛笔,他蘸了点墨,写下药方,字迹工整。写完后,又叮嘱道:“这药要熬半个时辰,水开后用小火慢慢熬,熬好后分三次喂,每次喂一勺就够了,孩子小,不能多喂。热水擦身子时,要避着胸口和肚子,别再着凉了。”
“这药钱……”宝钗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绞着衣襟——她们如今连药钱都拿不出。
陈大夫笑了笑,把药方递给薛姨妈:“不用给钱,我和蕊官是老相识了,她前几年帮我缝过药袋,缝得很好,欠她个人情。你们要是不嫌弃,这药就当我送你们的——如今世道难,大家互相帮衬着过,才能活下去。”
宝钗和薛姨妈连忙道谢,心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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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薛姨妈还想再说些什么,陈大夫却摆了摆手:“不用客气,赶紧去抓药吧,孩子还等着吃药呢。”说完,便准备离开。
蕊官送陈大夫出门后,又回到屋里,帮着薛姨妈熬药——她会烧火,知道怎么控制火候,不让药熬糊了。她蹲在灶台边,添了些柴,火苗渐渐旺了起来,映得她的脸通红。
“宝二奶奶,我听说宝玉二爷还在大观园里,为林姑娘守灵,变卖了身上的玉佩,换钱给林姑娘办后事——前几日我路过大观园,见门口都落了锁,只有几个老嬷嬷在守着,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蕊官一边添柴,一边和宝钗说起外面的情况。
宝钗的心猛地一紧,握着贾桂的手更紧了。她想起黛玉,那个敏感孤傲、才华横溢的姑娘。记得第一次见到黛玉时,黛玉穿着素色的衣裳,眉眼间带着几分愁绪,像朵易碎的梨花。她们一起在潇湘馆里看书,黛玉教她写诗,她教黛玉做针线,偶尔也会一起说些女儿家的心事。
她还想起黛玉葬花时的情景,那天是芒种节,黛玉穿着素色的衣裳,拿着小锄,把落花埋在土里,一边埋一边哭,还念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声音凄婉。那时宝钗还劝过黛玉,说“女孩子家不要总这么多愁善感”,可如今想来,黛玉的担忧竟是真的,她真的就这么走了,走得那么年轻,那么可怜。
六、药香暖·绝境逢生盼晴日
药熬好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蕊官帮着宝钗把药倒在小碗里,放凉了些。孩子不肯喝,一闻到药味就哭,哭得厉害,小手乱挥,差点把药碗打翻。
宝钗坐在炕头,把贾桂抱在怀里,用小勺一点点喂他,耐心得很——从前她在贾府时,连喂猫都没这么耐心过。她先把小勺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贾桂嘴边。贾桂扭着头,不肯张嘴,宝钗就轻轻哄着:“桂儿乖,喝了药病就好了,就不难受了。”
药汁很苦,贾桂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溅在宝钗的衣襟上,留下一块黑褐色的痕迹。宝钗也不恼,只是用手帕擦了擦贾桂的嘴角,又继续喂。蕊官在一旁帮着哄,逗着贾桂笑:“桂儿你看,这里有个小虫子,飞呀飞……”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模仿虫子飞的样子。
贾桂被吸引了,不再哭闹,睁着大眼睛看着蕊官的手指。宝钗趁机把小勺递到他嘴边,贾桂下意识地张开嘴,喝了一口药。就这样,在宝钗和蕊官的配合下,终于把药喂完了。
喂完药,蕊官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外面的消息——比如妙玉被劫匪掳走的传闻,说劫匪把妙玉卖到了京城青楼,妙玉断发拒客,宁死不从,守住了清白;比如贾府的一些旧人,袭人嫁给了蒋玉菡,如今在城南开了个小铺子,卖些布匹,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平儿去找王熙凤了,找了很多地方,还没找到下落——然后便要走了。
宝钗想留她吃饭,却知道家里没什么可吃的,只有点糙米,连菜都没有,只能作罢:“蕊官,今日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宝二奶奶不用客气,当年您也帮过我,我现在帮您是应该的。”蕊官笑了笑,“我还得去摆摊,要是晚了,就没位置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去街口找我,我每天都在那里。”说完,便拿起自己的布袋子,转身离开了。
蕊官走后,薛姨妈把熬好的米汤端过来,给宝钗和贾桂各喂了一些。贾桂喝了药,又喝了点米汤,渐渐睡着了,呼吸也平稳了些,脸色也不那么红了,眉头也舒展开了。
宝钗靠在炕头,闭上眼睛,想起蕊官说的话,想起宝玉,想起黛玉,想起从前的大观园——那时她们一起在大观园里联诗、赏花、放风筝,多快活。春天时,大观园里的花全开了,桃花、杏花、海棠花,一片姹紫嫣红;夏天时,她们在藕香榭里吃螃蟹,喝着酒,说着笑;秋天时,她们在凹晶馆里赏月,黛玉和湘云还联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名句;冬天时,她们在芦雪庵里烤鹿肉,宝玉还笑着说“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如今却物是人非,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薛姨妈坐在一旁,看着宝钗憔悴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宝钗,我琢磨着,京城不是久留之地——这里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兵丁,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咱们又没钱,桂儿还小,总不能一直这么熬着。咱们不如去江南吧?薛家在江南还有些旧识,或许能帮衬一把。”
宝钗睁开眼睛,看着薛姨妈,心里一动。江南,那个她只在诗里读过的地方,那个黛玉的故乡,有小桥流水,有青石板路,有乌篷船,还有成片的荷花。黛玉曾跟她说过江南的美景,说“江南的春天,到处都是花,走在巷子里,都能闻到花香”,说“夏天时,坐在乌篷船上,看着两岸的荷花,特别舒服”。或许,江南真的能给她们一条活路。
可她又有些犹豫:“江南路途遥远,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劫匪,咱们带着桂儿,怎么能平安抵达?而且,咱们也不知道旧识如今还在不在,就算在,他会不会帮咱们?”
“只要能活下去,再难也得去。”薛姨妈眼神坚定,伸手摸了摸贾桂的小脸,“咱们总不能在京城等死。我已经打听好了,再过几日,有个商队要去江南,是做茶叶生意的,商队的掌柜姓刘,为人厚道,信誉很好。咱们可以跟着他们走,路上能安全些——我去跟刘掌柜说说,给点钱,应该能带上咱们。”
宝钗看着薛姨妈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贾桂——孩子的小脸还带着点病容,却比刚才安稳多了。她知道,这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了。不管前路有多难,只要她们娘仨在一起,总能走下去。
薛姨妈见她同意,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那咱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明日我去跟刘掌柜说说,看看能不能带上咱们。”
宝钗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身边的旧物。她从枕头下翻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是紫檀木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是她父亲生前给她的。她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块旧帕子,其中一块是黛玉当年送她的,淡绿色的细布上绣着几枝翠竹,如今已经褪了色,边角处的线也松了,是她后来补的。
她轻轻抚摸着帕子,想起黛玉的笑容,想起她们一起在潇湘馆里看书,黛玉给她念自己写的诗,“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那时她还不太懂黛玉的愁绪,如今却深深体会到了。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帕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把帕子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想着到了江南,或许能去黛玉的旧宅看看,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她口中的“江南烟雨”。
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刮得窗纸“呼嗒”作响,可这小小的屋子里,却多了几分暖意。宝钗抱着熟睡的贾桂,薛姨妈整理着行李,母女俩的心里,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去江南,找一条活路,为了自己,更为了怀里的孩子,为了这乱世中,那一点不肯熄灭的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