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种花人
作品:《我在汴京做绒花》 阁中众人见凌肃空手而回,纷纷乐不可支。
下首一名着宽袖道袍,身姿潇逸的男子拿着牙箸叮叮敲着杯盘碗盏笑道:“好呀你个凌放之,行酒令输了叫你去摘朵花来,花呢?”
凌肃不置可否,微微侧身向阁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天寒地冻,好花不易寻。不过,我倒替众位寻回了一位种花人。”
众人顿时好奇不已,皆伸长了脖子朝阁外看去,只见一名女子柔美的身影款款而来。
常春今日身着米白绣大朵红山茶的小袄儿,系着石榴红细绫褶裙。
如云青丝间挽着流苏髻,不饰金玉,只簪数支小巧玲珑的红梅联珠绒花钗。其上白水晶与石榴石串成的簇簇流苏缀在鬓间,时不时擦过她的颊畔。
她的脸原就生得极美,长眉入鬓,眸剪秋水,此刻晶莹流苏珠光流转,更衬得她的脸皎然生光,添了许多精致脆弱之感。
常春OS:北宋第一绒花主理人,带货咱是专业的!
席间已有歌伎认出了她:“是马行街上卖绒花的常娘子!”
这位出声的俨然便是老顾客了,常春抿唇一笑,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承蒙凌大人相邀,妾来为诸位娘子挑花儿。”
她适才听闻行酒令一节,才知自己搞了个乌龙。
但……管他的,谁叫刚刚凌肃伸手扯她的袖子,自己送上门来,常春一但准备赚起钱来,便是鱼钩上的饵也得咬一口再说。
更别提此刻如此多的姐姐妹妹,个个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全是她的潜在客户,今日她常春定要大大赚一笔凌放之的银子!
凌肃低头一看她眸光闪烁,似乎在打着什么不可言说的鬼主意,顿时猜到了这傻瓜心中所想。
他情不自禁笑着摇摇头道:“要找常娘子订花的便去吧,今日都记我账上。”
众女得了许可,顿时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呼,拥至常春身边对着册子指指点点。
常春马上切换营业模式,时而取下自己发间红梅钗,在眼前女子头上比划:“娘子肤色雪白,这雪里红梅戴在头上,恰似锦上添花。”
时而翻开册子,细白手指指指点点:“我观娘子中庭略长,不若在鬓边簪这朵粉色大芍药,拉高视觉重心……哎、就是让大家第一眼多看花儿,花大了,脸就显得小巧了嘛。”
凭借先进千年的穿搭装扮技巧,常春在脂粉堆里混得如鱼得水,不一会儿,众女便亲热地叫起了“春娘”。
这个说:“春娘姐姐,我脸色有些发黄,照你刚刚‘互补色’的说法,我是否该配这支紫色的鸢尾发梳呢?”
那个问:“春娘妹妹,我自觉额头略有些窄,按照方才所说‘留白原理’的话,是否应该将刘海梳上去,以小流苏在侧边点缀即可呢?”
凌肃嘴角微翘,脸上自方才起,便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眼光更是自始至终就没自那方移开过。
方才拿牙箸敲碟子的柳贺觑着他的神情,心道:昨夜披星戴月匆匆而来,我还当此君当真是心系黎民,堂堂国公世子当个京兆府少尹竟当得宾至如归了,谁知此间干系原来在此。
此人正是早上狠狠弹劾了一番恶少纵马欺凌卖花女,然后便闹着要凌肃请客的右司谏,柳贺柳大人。
他咳了两声,凌肃恍如未闻。
柳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似是十分感兴趣般,找准时机温言道:“常娘子,男子可有能佩戴的绒花呀?”
常春刚将众女要定的绒花款式一一记下,听闻柳贺相问,忙将册子捧到他面前:“郎君请看,这最末几页绒花便是男子可簪在幞头上的,多是松竹梅兰等高洁淡雅的花儿。”
又翻过几页,指点册页给他看:“也有胸针可佩在襟前,鲤跃龙门、连中三元也有,青竹有节、松间明月也有。”
听闻松间明月,凌肃神色一凝,伸指过去点点那页:“此枚胸针常娘子卖出过几枚了?”
常春顿时赧然:“尚未,只……送过一枚出去。”
柳贺挤过来凑趣:“我倒觉得这个花样别致得紧,常娘子替我做一枚可好?”
凌肃冷冷道:“我买了。”
常春柳贺二人一齐睁大了眼睛看他,凌肃干咳一声,又重复一遍:“我是说这页花样,我买了。”
柳贺跳脚:“喂喂喂,凌放之,昨晚你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写弹劾本子,我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常娘子不过替我做个胸针,你怎么也要来横插一杠子……”
未及说完便被凌肃打断:“柳大人慎言!”
‘那几人的亲眷父母凡在朝中为官的,今晨朝议时又被右司谏好好参了一笔治家不严家风不正……’
常春脑中瞬间闪过方才芙蕖所言。
她狐疑道:“大人所言可是昨夜马行街之事?”
柳贺瞟了一眼凌肃,但笑不语,但眼中神情分明在说:‘你终于发现了!’
常春又转向凌肃,却突然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你是因为我才……
常春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灵感火光,随即有个小人尖叫着开了辆消防车过来,抱起巨大的水管对着那丝可怜的小火苗一阵狂浇。
最后那点火星“扑”一声,灭了,留下一缕怨念缭绕的青烟。
她努力摒除杂念,让自己的笑容更狗腿些,利落的将册子侧面的绸带解开,拿出松间明月那一页,双手奉与凌肃:
“承蒙大人怜惜小民生计,我等才能安居乐业。一页簪稿算什么,此页便请大人笑纳,若有喜欢的,再命妾画了奉上便是。”
凌肃不知此刻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他接过那页羊皮纸,道:“常娘子谬赞了,当街逞凶本就该有所惩戒,凌某只是依律法行事而已。”
自初遇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
凌肃觉得常春好歹不像之前,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常春则觉得总算抓住机会,向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表了表忠心。
双方都觉得关系朝前迈了一大步,各自心怀鬼胎地对视着。
柳贺看得牙疼,他又敲了敲杯子。
常春如梦初醒,当即对他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大人,这页给了凌大人,我重新为您设计一款?”
柳贺慢悠悠竖起一根食指在眼前晃了晃:“我看还是算了,花儿哪有命重要啊,你说是吧凌大人。”
凌肃的声音似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柳司谏所言、极是。”
拿着满满的订单走出了凌波馆,常春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回小院开始做花。
她买了些点心果子,想了想,又去生药铺子买了些专治外伤的白药,转身朝姜娘子所说的马行街上的那家客店走去。
这间叫云来的客店虽小却极整洁,门口两棵大柳树掩映,此时旧叶已落,新叶尚未露头,枝头在凛冽冬风中堆着点寒霜。
不时有士子模样的人在门边进出,常春拉住一个店内的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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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请问小哥,贵店可有一名叫做宋时琛的郎君投宿?”
楼上客舍内,宋时琛趴在床上,将一角白布手巾咬在嘴中,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身后正在给他背上换药的客舍伙计顿时僵了僵,不敢轻易下手了。
经过一夜,他背上的鞭痕已高高肿起,边缘破溃处渗出些黄水,发红肿胀十分可怖,甚至有隐隐向一旁扩散的趋势。
伙计将常春带至房前,见房门虚掩着,便自然伸手推开:“宋郎君,有位客官找您。”
宋时琛就着趴着的姿势艰难回头,一见常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顿时顾不得背上伤口牵扯着疼痛,反手一把拉过旁边的棉被,盖在自己光裸的后背上。
半晌,先是脸红了,其次是耳朵,最后一直红到了脖颈中去。
常春:只是光个膀子而已,夏天哪个烧烤摊上没有十个八个的,这是在看不起谁。
吐槽归吐槽,刚刚一眼瞥到的伤还是超过了常春的预料。
她想了想,大概是马鞭材质特殊,加之上有倒刺,轻易便刮掉了一层皮肉。再加上或者附有马粪尘土等污物,清创不及时,便感染成这样了。
宋时琛还红着脸,常春却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迈上前去。想揭开被子,却被宋时琛死死揪住,用力得连骨节都泛着青白色。
常春好气又好笑:“宋郎君,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伤口感染恶化可是要死人的!”
宋时琛闭眼不看她,从被子里发出鼻音:“伙计帮我换药即可,便不麻烦常娘子了。”
常春懒得理他,吩咐伙计拿壶烈酒,并匕首、纱布等物上来。
接着隔着棉被,一掌便按在了宋时琛的背上。
“啊!”地一声痛呼,宋时琛额头霎时冒出细密汗珠。
常春等的就是现在,趁他手臂痛得无力,一掀被子,发现感染的脓液已经冒出,于是她找准时机,将浸过烈酒的匕首尖在他背上比了比。
一刀划下!
□□中夹着血丝的脓液瞬间涌出,常春并不因宋时琛的痛呼而手下留情,反倒更用力地挤压着伤口,直到流出鲜红的血色。
她用沾了酒的纱布轻轻擦净周围的脏污,轻声道:“快好了,再忍最后一下。”
头先伤口被死命挤压的剧痛已经过去,现在只是麻痹中带着丝丝火热涨疼,宋时琛嘴硬道:“……还好。”
随即他便见到常春露出个狐狸般的笑容,伸手拿过酒壶饮了一大口,低头“扑”地一声尽数喷在他背上,借着烈酒未干,迅速将带来的白药抖在他痉挛的伤口上。
宋时琛:“!!!”
他像条被甩上岸的鱼般弓起了脊背,又重重跌回床上,眼前金星乱冒。
这边常春已熟练地将纱布一圈圈替他缠绕固定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笑眯眯道:“这下才是真的好了。”
旁边的伙计看她的眼神都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畏惧,这位娘子,切剥活物如此狠辣,莫非是州桥码头卖鱼脍的不成?
常春又交代了一番外科手术后修养事宜,不许沐浴不许见风不许吃发散食物等等。
宋时琛头昏脑涨,依然处于既痛又羞的大脑宕机状态中。
最后只听那女子笑吟吟的声音说道:“那我便走了,明日再来探望宋郎君。”
吱嘎一声木门阖上,一室白药的辛辣气味中,还夹杂着一缕雪里忍冬的清新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