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作品:《冬青》 魂茧内,霞光温养。
池南破碎的神魂如同沉在温暖水底,意识模糊地漂浮着,修复缓慢而艰难。
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口处传来,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心脏,他混沌的意识被这剧痛强行唤醒。
心口那根细弱却坚韧的傀儡红线愈发滚烫起来。下一刻,这根连接着冬青的傀儡线突然绷直到极致。
啪——
红线,毫无预兆地绷断了。
断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断口处残留的微弱感应里,满是冰冷的绝望与濒死的痛楚。
是冬青。
池南眼睫猛地一颤,豁然睁开。
琥珀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魂体修复的朦胧,但下一刻却被更浓重的惊骇与恐慌瞬间覆盖。
他喘着粗气,目光下移,看见了那截崩断了的,正化作光点消散的红线。
“冬青……”
嘶哑的声音冲破干涸的喉咙,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几乎是本能地,他无视自己神魂一旦脱离温养立刻就会加速溃散的致命危险,用意念催动残存的真气,双手抓住魂茧内壁那温暖却柔韧的霞光,狠狠向两侧一撕!
嗤啦——
如同布帛撕裂,魂茧的七彩光壁被他强行破开一道缺口,细细密密的茧丝藕断丝连。
温和霞光紊乱流泻,冲撞着他本就虚弱的魂体,让他身形瞬间透明了些,剧烈的痛楚席卷而来。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魂魄撕裂般的痛,远比不上心口那根线断掉后的空洞与冰冷,冬青一定出事了。
池南扒着茧丝,踉跄着从中挣出。
游芷方送走漠不鸣,给毕水处理完伤口,从门口进来,看见半个身子已经钻出魂茧的池南大惊失色,手中簸箕摔落在地。“池南!”
池南一把抓住游芷的手腕,焦灼几乎要将他淹没,“冬青呢?”
“冬青?冬青没跟你一起来。”游芷看着他愈发浅淡的身影,反扣住他的手臂,将他往魂茧里推,“你神魂尚未恢复,不能出来!”
池南猛地挣开她,一把抄起一旁的无相剑,有什么坚硬冰凉的东西打中了他的指骨。他垂眸看去,一条歪歪扭扭的,挂着白玉的蓝色剑穗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剑柄。
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鼻梁,他双眼骤然模糊了。
“我要去找她。”他思绪如一团乱麻,正要冲出门时,忽然瞥见了游芷窗上贴的剪纸。
剪纸……对了!
他颤抖着手从乾坤币中取出红色纸人,这是他做过的传音灵,是一对,另一只在冬青手上。
小红纸人颤颤巍巍地从池南掌心站起来,他盯着纸人,眼神焦灼的似乎要将纸人烧出洞来,“带我去找她!”
小纸人在空中急促地转了两圈,仿佛在努力感应定位,然后,猛地转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那是……池南抬头望向那边,是仙人顶的方向。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瞬间点燃了他几近熄灭的眼眸。
红纸人从他掌心跳下,贴地漂浮,向一个方向奔去。
池南全部的意志都拴在了那指路的小纸人上,魂体强行凝聚,如同风中残烛般踉跄走出门,不顾一切地追去。
“池南!”游芷追到门外,看着那摇晃的背影,叹了口颤抖的气。
池南并没有理会游芷的呼喊。
不知是因为他真气低微,还是纸人刻意在适应他虚弱不堪的魂体速度,小纸人飞得不快。
一人一纸一路穿林过谷,指向始终坚定,离那高耸入云的长生山越近,池南愈发坚信冬青就在仙人顶。
快一点,再快一点……池南魂体每一次虚化又勉强凝聚,都消耗着本源。可他感觉不到,或者说不在乎。脑子里只有昏迷前最后一眼她浑身浴血的模样,还有更早之前,海边风雪中她安静听自己说话的模样。
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就在他们靠近长生山脚,甚至能隐约看到山门轮廓和上方那异常显眼的蓝色光柱时,一直稳定引路的小纸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
它不再向前飞,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起转来。向左飘一点,停住,似乎觉得不对。又向右晃一下,还是不对。
纸人在他脚下升高、降低、来回盘旋……彻底失去了方向。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紧紧牵着线的人,突然发现线的那一头……空了。
池南身形骤然僵住。
他死死盯着那乱转的的小纸人,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原本燃起的微弱希冀,一点一点被冰冷的恐惧吞噬。
传音灵彼此感应,只要另一半宿主还在,只要其生命烙印和气息尚存,无论多远多微弱,总会有个大致方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茫然。
除非……
那个与它紧密相连的存在,其气息,已经微弱到超出了传音灵能捕捉的极限,或者……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不……”池南本就透明的躯体剧烈波动起来,淡得几乎透明。他想否定这个念头,想嘶吼,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像样的声音。他伸出手,徒劳地想去抓住那乱转的纸人,手指却一次次穿透虚无。
小纸人最后转了几圈,而后轻飘飘地,无力地坠落下去,躺在一片枯草上,再无动静。
冰冷的窒息感攫住了池南。他缓缓抬头,望向风雪中仙人顶模糊的轮廓,又低头看了看地上毫无生气的红纸。
不……他不信。没亲眼见到,他绝不信。
魂体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虚弱感,他随时可能消散。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会到不归海,修复魂魄。可他咬了牙,凭着最后一股执念,不再依靠纸人,径直朝着仙人顶的方向而去。
池南避开了山门可能的盘查,从偏僻处艰难潜入。越往深处走,越来越多的碎片消息涌入耳畔——“半妖”、“逃了”、“搜捕”……
他瞬间明白过来,冬青不在这里。至少,此刻不在仙人顶。
那她在哪?那股断线前传来的、仿佛就在附近的绝望痛楚……又是怎么回事?
他茫然地寻找,魂体越来越淡,仿佛随时会融入风中,消散不见。
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他连忙跃上松树藏身。
夏阳珉抱着卷轴从树下经过,身旁还跟着另一个苜岚子的弟子。
“师兄,关入涧底寒潭的弟子,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吗?”那弟子问。
“你说沈秋溪三人?”夏阳珉仰头,透过树枝间隙看向灰白天空,叹了口气,“若逍遥老儿还在,是可能的。但如今……”
他摇摇头,加快脚步。“别瞎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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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做我们自己的事就好。”
涧底寒潭?
那两人走远,池南才从树上跳下来,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逍遥门三人被关起来了。
逍遥老儿……池南眉头锁的更紧。
那冬青呢?如果逍遥门三人被关押,说明仙人顶认定他们袒护冬青。可冬青本人却不知所踪,连传音灵都找不到……
各种线索和可怕的猜测在池南濒临溃散的意识里冲撞。
仙人顶在搜捕她,说明她逃了。可红线断了,纸人茫了……她逃去了哪里?是不是在逃跑途中……遇到了更可怕的事?
魂体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虚弱与剧痛,视野开始模糊、发黑。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他咬紧牙关,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几乎淡不可见的魂影眼角渗出,尚未坠落,便已消散在冰凉刺骨的空气里。
“冬青,你到底在哪……”
他不信她死了。
红线可断,纸人可茫,但只要这天地间还有一丝她的气息,只要他神魂未灭……
他攥紧了拳头,他就一定会找到她。
彼时,西蛮荒万川漠,被安置在漠天鹰族的阿满愕然抬头,他望向身旁的阿潜阿汀,两妖同样惊愕看向他。
多年的咒枷刺痛骤然消失,那折磨他们多年的灵傀刺印记,颜色迅速黯淡,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了。
镜湖中,天水舒下潜的身形一滞,他摸摸自己的脖子,猛地窜上岸,看向明镜一样的水面。
脖子上的淡紫色咒枷,消失了。
山崖上,妖市里……无数曾被席子昂种下灵傀刺的妖族,无论强弱,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枷锁的崩碎,灵魂久违的轻灵与自由。
与此同时,妖界苍茫天空中,一道巨大的白影撕裂云雾,向着妖界核心疾驰而去。
漠不鸣宽阔的鹰背上,轻柔的妖力形成一层白蒙保护罩,笼罩着一个气息奄奄的身影。
冬青面无血色,双眸紧闭,九处可怖的钉伤不断渗出淡青色的妖异气息,在她惨白面色中格外刺目。
漠不鸣敏锐的察觉到下方妖族的目光,但他无暇他顾,心中只有背上小殿下的安危。
“撑住啊,小殿下。”他奋力振翅,终于,一座巍峨古朴,由巨骨与长晶构筑的妖殿轮廓出现在眼前。
未至殿前,那沉重的巨门轰然洞开。
一道月白身影疾步而出,玉鸣竹立于殿前,身后跟着数位气息沉凝的妖族长老。
她视线锁定将近的白鹰,在触及到他背上那道生机微弱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
漠不鸣收翼,稳稳落地化为人形,小心地将冬青横抱上前:“陛下,请您救救小殿下!”
尽管从未谋面,尽管少女容颜染血苍白,但那与她同源的血脉感应,和那依稀与记忆中妹妹相似的眉眼轮廓……让玉鸣竹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刺痛与滔天的怒意瞬间涌上。
是她妹妹的孩子。
是这世间,她仅存的血脉至亲。
玉鸣竹快步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漠不鸣手中接过冬青。
冬青的身体冰凉轻飘,生机如风中残烛。她一眼便瞧见那九枚深嵌入体的钉子,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声音冰冷,字字如刃,“立刻开启万妖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