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冬青

    闻儒可慢慢踱步进来。


    他保养得宜,面容威仪,一身庄肃锦缎长袍,看起来并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走到冬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令人心底发寒的冷漠。


    “家主!”贺伯挪动着膝盖面向他跪着,“家主,您快救救小冬青!”


    闻儒可冷冷看他一眼,勾了勾手指,两个黑衣侍卫便无声走进,一左一右架起贺伯的手臂往外拖。


    “贺伯!”冬青脖颈青筋暴起,她死死盯着贺伯的方向,试图调动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气,体内却沉寂如死海。“闻儒可,你放了贺伯!”


    闻儒可平静地看着她,半晌,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到底还是回来了。也好,省得为父再费心去找。”


    冬青瞪着他,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讥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却也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闻儒可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半妖之身,如今又闹得满城风雨,牵连闻家声誉。为父身为一家之主,须得为全族考量。”


    他微微抬手。方才那两名沉默的黑衣护卫再次无声出现,手里拿着沉重的玄铁锁链。


    “放心,为父不会杀你。毕竟,父女一场。”闻儒可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但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只是需要你……彻底安静下来,不再给闻家惹麻烦。也让你……回归你本该属于的‘那边’。”


    两名护卫上前,动作熟练而粗暴地将冬青拖起。她像一具失去吊绳的木偶,任由摆布。


    他们将她带离柴房,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闻府深处一间隐蔽的、墙壁由厚重黑石砌成的密室。


    密室内寒气森森,中央地面绘制着复杂的暗红色阵法纹路,如同岩浆一般脉动。


    冬青被按在阵法中央,冰冷的玄铁锁链“咔嚓”作响,牢牢锁住了她的手腕、脚踝,甚至脖颈,将她呈“大”字形固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闻儒可踱步到一旁,从墙上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紫檀木长盒。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枚长约三寸、通体乌黑的骨钉,以及一柄造型古朴、布满细密符文的黑色小锤。


    “抽脉钉,”闻儒可拿起一枚骨钉,指尖摩挲着那暗红的尖端,“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半妖的好东西。”


    他把玩着小巧的钉子,“它会钉入你的主要经脉节点,彻底废掉你属于‘人’的那部分经络根基,也就是……抽筋断脉。”


    他走到冬青身边,俯视着她苍白却依然倔强的脸,声音平淡无波:“从此以后,你将不再是半妖。你会变成一只纯粹的、低等的、无法再修炼人族术法的妖。这样,你与闻家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断了。仙人顶也好,其他势力也罢,都不会再因为一个‘妖’,来为难我闻家。”


    他举起黑色小锤,对准了冬青肩胛处一个重要的经脉交汇点,第一枚“抽妖钉”的尖端,抵在了她单薄的衣衫上。


    “忍着点,过程……会有些痛。”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小锤带着沉稳而冷酷的力道,毫不犹豫地狠狠砸下!


    “啊——!!!”


    无法言喻的剧痛轰然炸开!


    尖锐异物刺穿血肉骨骼的痛楚,伴随着一股冰冷、阴毒、充满侵蚀性的力量,顺着钉身疯狂钻入体内!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毒藤,在她经脉中野蛮生长、撕扯!


    真气与沉寂在体内被压制住的妖力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血镝覆盖着的属于妖的那部分血脉仿佛被浇上了滚油,猛烈沸腾、冲撞,与那条毒藤一起撕扯着经脉。


    冬青全身的肌肉痉挛着绷紧,又因锁链和药力而无法大幅挣动,只能诡异地颤抖。


    她脖颈仰到极致,青筋暴起如蚯蚓,眼球外突,血丝密布,张大嘴却只能发出断续的、不成调的嗬嗬惨嘶,大量的鲜血从钉口和嘴角涌出,那血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殷红转向一种妖异的淡青。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全身,与鲜血混在一起,在冰冷的石地上洇开一小片潮湿。


    闻儒可面无表情,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他等了几息,待冬青这一波惨烈的痉挛稍稍平复,或者说,是身体因为过度痛苦而暂时麻木,便举起了第二枚抽妖钉,对准了她的右肩胛。


    锤起,锤落。


    噗嗤!


    又是一声闷响,伴随着更剧烈的抽搐和更加微弱的嘶气声。


    冬青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中浮沉,眼前阵阵发黑,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不受控制地闪过——


    是溪春溧居温暖的晨光中,师父抚着她头顶的轻柔触感;是沈秋溪递来热茶时沉稳的笑;是柳又青叽叽喳喳塞给她零食的吵闹;是贺兰烬别别扭扭递来无垢梵玉时的眼神;是海边风雪中,池南那双映着烛火、盛满诚挚的琥珀色眼眸,和他掌心残留的温度……


    那些光亮、那些温暖、那些她小心翼翼珍藏、视若珍宝的羁绊……


    “为…什么……”


    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眷恋轰然碰撞,竟冲开了些许药力的封锁,她破碎的喉间,挤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


    闻儒可正要拿起第三枚钉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冬青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死死锁在他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恨意、痛苦、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她自己连同眼前之人一起焚烧殆尽。


    泪水混合着血水,疯狂地从她眼角滑落,不是哀求,而是控诉,是绝望的咆哮:


    “我…好不容易……有了师父…有了同伴…有了…喜欢的人……”


    她每说一个词,气息就微弱一分,但眼中的光却亮得骇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凄厉,如同泣血,“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剥夺我所拥有的一切!!!”


    最后一句,她用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不甘的灵魂在濒死前发出最后的厉啸。


    闻儒可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那并非动容,而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悦,以及更深沉的冷漠。他避开了冬青那灼人的目光,语气恢复了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耐:“因为你本就不该拥有这些。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纠正错误,何来剥夺?”


    他不再多言,第三枚抽妖钉,毫不犹豫地钉入了她的腰侧要穴。


    更加汹涌的妖异青气从她伤口溢出,与她苍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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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属于“人”的气息,正在被快速剥离。


    她目光涣散,小指根部忽然传来灼烧的痛感。她拼命聚焦目光向下看去,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缠绕在小指根部的傀儡线正在焚烧断裂!


    “不要!”


    啪——


    傀儡红线崩断的声音与骨钉穿透皮肉的声音同时响起,剧痛如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冬青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仙人顶涧底寒潭。


    柳又青倒吸一口凉气惊醒过来,她仰躺在冰面上,胸口剧烈喘息,眼睛眨了半天才分辨出自己在哪。


    寒潭……这是寒潭!师兄呢?火尽呢?


    她猛地翻身坐起,呼啸狂风裹着冰粒,眼前一片白蒙。


    前方不远处,躺着一个紫色身影。


    “火尽!”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贺兰烬浑身浴血,紫色长袍破破烂烂,近乎玄色。“火尽!你醒醒!”


    她从乾坤币一股脑倒出数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尽数均匀撒在伤口上,温暖的真气顺着伤口渡入体内,冰凉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温度。


    贺兰烬垂在身侧的,覆满白霜的手指动了动,随后睁开被霜雪糊满的眼睫。“吵死了……二师姐……”


    柳又青又喜又气,胡乱抹了一把泪,“不吵你能醒吗!”


    她扶着贺兰烬坐起来,漫天风雪迷人眼,她用真气形成一层避风罩,扶着他寻找沈秋溪。


    “师兄——”


    “大师兄——”


    找了半天不见人,柳又青恨恨跺了一下脚,“等找到他就把他那身白皮扒了!换个亮黄!亮红!”


    正说着,前方风雪突然避开一条缝隙,缝隙中央的空明地带,走来一个步伐踉跄的血人。


    “大师兄!”


    沈秋溪撑着一根棍子,走到两人面前,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有事的是你吧!”柳又青眼睛又红又肿,沈秋溪浑身是伤,她将药粉洒在他身上,真气不要命的渡进去。


    沈秋溪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声音冷静,“我没事,留着点力气,我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我们进去躲躲。”


    几人步履蹒跚的找到那处避风的山洞,风雪被隔绝在外,几人一进来便狼狈地瘫倒在地。


    “冬青……”柳又青一念这个名字便哽咽起来,“不知道冬青逃出去没有……”


    “没消息便是好消息。”贺兰烬摸出一个烛台法器,凑到唇边吹了一下,明亮温暖的火焰亮起,照亮了幽黑的山洞。“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涧底寒潭。”沈秋溪靠在冰凉山壁上,“仙人顶用来关押罪人的地方。”


    贺兰烬冷笑一声,“我们也成罪人了吗。”


    柳又青为两人包扎伤口,“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师父……


    沈秋溪听到这两个字,浑身不受控制的猛地一震,他紧紧闭着滚烫的眼睛,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不能说……


    他是逍遥门的大师兄,这种时候……不能告诉两人实情。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