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冬天来了
作品:《乱麻里摘花[出租屋]》 郑策被轻轻放倒在床铺上时,她从混沌的脑子里抽出一丝清明,预感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现在又不说,待会儿累得没力气,又懒得说了。
也许在他们之间,这种随意揭过并不会演变成日积月累的隔阂。
——一般这种隔阂会等到某个爆发点,点燃所有旧账,闹个彻底。
但是骆远方对郑策来说不是随便谁,所以,郑策也不能马马虎虎地揭过。
郑策觉得,他们相处的日子应该是精细地过好每一秒。
想到这里,郑策立马抵住他压下来的胸口,问他:“今晚还会因为情书的事闹别扭么?”
“什么情书?”
某些人装傻,郑策的力气挡住不他的吻逐个落在鼻尖、颊侧、耳垂,脖子上。
“不行。”
郑策推过他,反客为主,骑上去,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某人。
郑策捏住骆远方的下颌,将他下巴抬起来。
“你心里还没过去,怎么不说,嗯?为什么憋着?”
“你这样搞得真的很少儿不宜。”骆远方笑弯了眼,被迫嘟着嘴评价。
郑策被说得一愣,继续捏他脸:“不要转移话题,如实招来。”
“好吧,我其实,又有点,怎么说……渠触。”
“渠处?”
“渠……”
骆远方拍拍她的手。
“你先放开我的脸。”
“局促。”
被放开了,骆远方说,“我不是嫉妒有人跟你表白什么的,我就是站在门口看着你们俩,忽然有种局外人的感觉。”
背着书包抱着课本的女孩,白色衬衫略显呆愣的男生。
骆远方甚至嫉妒当时的阳光都那么好,暖黄的光罩在教室里,让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骆远方望着天花板,“怎么说,就感觉这才是对的,这才是王子公主的结局……青蛙变不成王子,一辈子也就是个完全变态发育后的卵生两栖动物。”
郑策听得一愣。
原本还挺伤感,但是,完全变态,卵生,还有两栖是什么鬼……
您还挺科学挺严谨的哈。
郑策霸道地捏起骆远方下巴,施舍般俯下身啄了一口。
“现在你可以变身了,变态。”
骆远方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有些惊讶,“不过你怎么发现的?”
“这还用发现,你上次差点……”
郑策瞬间刹住话头。
差点又往少儿频道的反方向一去不回头。
“差点什么?”
“差点……就没挂脸上。”
郑策连忙道,“我们吃穿都在一起,就这么屁大点小房子,你一举一动,我不用看都知道。”
话音刚落,电灯刺啦一声,四周陷入黑暗。
停电了,老旧小区的通病。
“这下不真的用看了。”骆远方戏谑道。
郑策俯下身,抱住他,轻声问:“但有些事情,你不告诉我,我猜不出来。”
“你说。”
骆远方温柔地抱住这个超大号暖宝宝。
“家里被追债的人打破窗户那天,你为什么怕黑?和你怕狗有关系吗?”
郑策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按理说骆远方不该怕黑,毕竟一到晚上他就跟半个瞎子一样。还有这体格,怕狗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怕黑,那天晚上有点应激了。”
骆远方轻声解释。
一瞬间陷入黑暗,眼睛还没有适应月光,他空睁着眼睛瞪着黑暗深处。
“就是我妈走的那天,也有人用弹弓把我们家玻璃敲碎了,灯泡也是,上次事发突然没反应过来。”
“至于怕狗,哎,你真是要我把藏得最深的东西都剖开给你看。”
郑策贴在他胸口,这样听着骆远方的声音更大些,也更近。
“剖呗,我就在这儿给你接着,随时拼回去。”
骆远方笑着揉揉她的头,说:“我小时候不是孤僻嘛。”
“现在不是么?”
“你听不听?”
“听。”
郑策连忙把人抱紧,怕他突然起身,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摔出去。
“我小时候不是……没什么朋友嘛。”
骆远方说,“没长个儿的时候,还没狗站起来高。”
他说到这儿像是不服气啧了声,“偏有些狗崽子就爱来朝我狂吠,耀武扬威,嘚瑟什么……”
“所以你这是被吓出来的?”
“……”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是。
骆远方不情不愿“嗯”了声。
他又解释,“小小的孩子一个,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狗追着咬,谁不怕?”
郑策想了下,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兜里就揣一堆糖?”
“嗯,不只糖,还有袋装的玉米肠,有时候还能有瓜子花生。”
骆远方说,“那时候很少见到骆乘光,有时候他们回来一趟,很快就要走,我怕来不及,就揣着点,遇上他就能给他。”
那难怪呢。
听到这儿,郑策在他胸口蹭了蹭,说:“你真好,我姐姐也对我很好。”
“那哥哥来问问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不提都快忘了,郑策才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
这才是今天见面的原因来着。
但她不想把那学姐的话原样复述给骆远方。
骆远方本就对自己不满意,这样做无疑是当着他的面,再撕开他的疤。
“谁哥谁姐呢?”
郑策转移话题。
“不重要了,我不想说。”
“跟我有关?”骆远方敏锐地捕捉到。
“……别问,再问咬你。”郑策凶巴巴汪了声。
“那……我不说话,我做事。”
“你做……”
话还没问完,郑策又变成了下面那个。
黑灯瞎火的,还能做什么……
“你看得清我么?”骆远方撑在上面问。
郑策老实回答:“看得清,月光下还挺清楚的。”
然后就被骆远方用领带覆住了眼睛。
“这不公平,反正你不用看也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他轻声在郑策耳边道。
用刚才郑策自己的话把人给堵了回去。
“不行,我有点怕。”郑策不安地要去解开。
“不用怕。”
骆远方一手攥住郑策两手手腕,反剪在头顶,呼吸声越来越明显。
“约定个安全词吧。”
玩这么野的嘛……
“等等唔……”
骆远方哑声道:“宝贝,或者哥哥怎么样?”
根本不给人同意的机会,郑策就瞬间陷入温柔乡。
但这丧心病狂的怕是危险词吧,第一回,郑策受不了叫了声宝贝,最后差点人快没了。
还好这家伙理智尚未完全丧失,在动作时还记得伸手挡在床头和郑策脑袋间。
因为往床尾挪没一会儿,准又得耸上去。
在郑策话不成调,说出口的词七零八落后,骆远方才喟叹着绷紧。
郑策这回在意识模糊前,迷迷糊糊听见骆远方说他收到一个拍摄机会。
当时没在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郑策才懵懂地后知后觉。
上回骆远方没忍住,打电话听她的声音自己搞,见面后也没让她安生,便是他要离开半年的原因。
这回难怪……
又要走么?
郑策拱进骆远方怀里,声音低哑地抱住他问:
“昨晚你说的什么拍摄机会?要走很久么?决定了吗?信号好么?能每天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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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怎么看上你的?”她仰起头问。
“啧,就不能是因为我才华么?”骆远方低头去抵着郑策的额头,亲昵地假装咬牙切齿道。
“是柯言。”
骆远方解释,“她把我高中拍的东西放她社交账号上,一夜之间涨了几百个粉呢。”
骆远方话里带着点小傲娇,“骆淇经常看的纪录片就是这个团队拍的。”
“那是好机会啊!”
“人说是看见我的视频,觉得有点灵气。但要去的话,也只是去打打杂,算个沉淀的机会吧。”
“所以你决定了么?”郑策问。
骆远方抱紧她,轻声道:“再想想。”
“嗯。”郑策不懂装懂,“认真想。”
最终骆远方还是决定去试试。
但拍摄并不着急,说是有消息了会通知。
一忙起来就似乎会忙个不停,一闲下来就似乎什么工作都找不到。接下那个任务后,骆远方一连又接了好几个活儿,忙得成天见不着人。
有一次郑策刚巧撞见他应酬,干拍摄这行的,身边多是些俊男靓女,骆远方也不例外。
他长相本就出众,毕业后脾气也收敛了,还妖精一样会打扮自己,这样一来就……
郑策眼睁睁看着一个阿姨级别的女人,画着很浓的妆,刚走出餐厅的门就去挽骆远方的胳膊。
那叫一个自然。
她记得骆远方跟她讲过,没有这些应酬,会很难出头。
郑策咬咬牙也就接受了。
但亲眼看着总归会憋屈,想来想去,还是想和骆远方吐槽。
晚上郑策找了时机给骆远方打电话,但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
傍晚,郑策心里放不下,熄灯后又从宿舍溜出去。
心里想着这回可算被她抓住小辫子,可要好好吃一回醋。看见路边的关东煮冒着热气,她担心骆远方应酬吃不饱,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但走去骆远方租的房子,却发现里面没人。
十月的天已经开始降温,室内外几乎没什么温差,一到晚上,窗缝里还会透进来股股凉风。
郑策一个人把关东煮消灭了,和衣在床上蜷缩着躺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骆远方也没回来。
郑策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了很久不见的那个家,还有门边垂落的手腕。
拂过额头细汗,清晨过于安静的氛围让郑策忽然有些后怕。
她给骆远方发了条消息,问他昨晚怎么不回信息,便收拾着出门去赶早八。
郑策在路边摊随意吃了点早餐,看见一对情侣挤在一起卿卿我我时,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她忽然想起以前。
妈妈和爸爸在外打工,每天每天不着家,晚上两人接连疲惫地回去,会因为没有热水或者关门声音太大而吵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不可开交。
那种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的恐惧很难忘记。
郑策隐隐害怕,感觉她和骆远方之间的状态在朝这方面发展。
但郑策相信他们会是不同的。
但相信归相信,失落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爬上来。
见面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郑策盯着碗里的黑米粥这样想。
临近中午,骆远方才回了消息。
说昨晚睡太早没看到她的信息。
郑策看着屏幕里显而易见的谎话,一时楞在回宿舍的路上。
过了半晌,她难得主动上前一步,她回:
【我想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但这次,对面很久都没有动静。
郑策深吸一口气抬头。
秋天树梢上最后一片流连的黄色树叶被风刮落。
正午也没什么太阳,铅灰色天空压着厚厚一层云。
冬天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