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刀枪鸣(十)

作品:《十一年望都犹记

    便如凉州城没有收到望都的消息一样,北戎退兵凉州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望都,因就在颉可利率兵围困凉州城的同时,颉可利属将燕哲自灵州而下,攻破了沿途大小城池,一路直逼望都。


    兴明帝急命庄信桁率京师三营出战,庄信桁曾与北戎交过手,也曾大败北戎军,故望都民众都对他报以信心。


    但没想到首战就败了。


    这一下不光民众,朝堂诸臣都紧张起来。


    因要增援凉州,京畿附近的府兵已经全部抽调过去,如今就只剩京师三大营,一旦三大营也败了,北戎骑兵岂不要踏平望都!


    于是战败的第二天,就有那胆小的人收拾细软,携一家老小出城避祸。本来还未到最终胜负的时候,只人就是这样,谁能拿自己生命当赌注呢,所以一旦有第一个人这样做了,其他人便纷纷效仿,于是望都城内谣言四起,民众大批大批地南逃。


    民间的这种紧绷动荡形势还是影响了朝堂。兴明帝是个惜命之人,他是先帝第六子,他上头有五个兄长,下面还有四五个弟弟。他非长非嫡,而且先天体弱,当年在一众皇子里是不起眼的存在。


    只又有谁能料到最终是他坐上帝位呢?


    兴明帝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明哲保身,细水长流。只有苟到最后,才是最终胜者。何况他才坐上皇位十年,才刚刚享受皇权太阿的滋味。


    他身边服侍的老内侍就道:“陛下乃万金之躯,不能有丝毫闪失,且如今天气渐冷,不如去东都调理?”


    内侍跟在兴明帝身边许多年,自然是深谙帝心。他明白眼下这局势,陛下是迟早要出帝京的,只皇帝外逃,说出去实在有损天家颜面。但以调理身体的名义,文武百官也不会多说什么,何况本来每隔两年,兴明帝也会驾临东都调养。


    老内侍的话就说到兴明帝心窝里去了,只还有一点,他若是出了皇城,这偌大的宫城便由太子全面接管,太子虽一向恭谨,但焉知他尝过权力的滋味后,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即便他仍然尊崇他这个父皇,也难保他身边的亲信撺掇劝导。


    老内侍又道:“陛下也不必担心。京师三大营的指挥权还在庄将军手中。只要晋王一日未归,庄将军必将誓死守住宫城,绝不会发生您所担心的情况。”


    兴明帝一听,心中的大石放下了。是了,当初派老三随军西征,就是想以此牵制庄氏。没想到,到这时竟成了制衡太子的绝佳支点。


    兴明帝若是还能起身,此刻必要抚掌三叹,再喝上一盅酒。但他卧床太久,此刻手脚实在疲软,便只能靠在龙榻上哼哧哧发布旨意。


    八月十一,兴明帝出京前往东都,随扈的还有十二卫禁军。也就是说,兴明帝这一走,把京师仅剩的防卫军都带走了。三大营如今还在外面抵抗着燕哲大军,偌大望都,几成空城!


    朝臣们也惊呆了。因一般皇帝要去东都这么大的事,都是提前两三个月通知,再由三省决策执行,只这次他们人都到太极殿了,才知晓陛下一早已经出了城,太子宣读完圣意,大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人都麻了。


    于是乎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人,也赶紧回家收拾行李。


    连皇帝都逃了,他们还傻愣着留在望都作甚,当然是赶快逃命哇!


    一连数日,城门口乱哄哄的,挤满了赶着出城的人。人一扎堆,就容易生事,于是那些个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只如今连十二卫都走了,谁还管这事,守城兵拉完这个,管完那个,嗓子都吼哑了,奈何无济于事。


    于是一摊手,也不管了,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跑了,他们这些兵卒还管什么。


    索性一团糟,彻底乱下去!


    望都城内陷入了无比混乱的局势中。只世族府邸稍好些,因他们都养着护院,暂时还没有遇到打砸偷抢的情况。但也只是暂时,因谁都明白,十二卫乃皇城最后一道防线,如今皇帝亲手将这道防线抽掉,皇城崩溃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魏国公府此刻却游移不定。孟氏都让各院准备好东西装箱了,只国公爷却死活不肯出城。他是与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人,当初他们就是以望都为据点,一点点打下周边城池,最后赢得天下。


    他始终对望都有着比旁人更加深厚的情感,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愿放弃这里。


    八月十五,这一日本是中秋。若是平常,各院一早就忙碌起来,只如今这局势,谁还有心思过节。自打北戎来犯后,府里人人紧绷,连夜里都睡不踏实。孟氏每日都去松涛院,只无一例外,凉州那边的消息再也没有传来过。她自己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北戎兵斩断了东西联络渠道,并非是凉州那边出事了。


    当然,凉州失联的事也只有宋老爷老夫人并大房二房几个主子知道,连宋晖值也不知晓。宋老爷本意是想让孙儿安心当值,不要为其他事分心,只宋晖值毕竟已经出仕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圈子,略向兵部几个官员打听,便知晓这一月来朝廷再没有收到凉州那边信报,不光如此,连征西军的信息也收不到了。


    宋晖值猜测,恐怕是凉州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只他虽也担心,这事却没跟家里提,一来祖父母年事已高,他不想让他们再添忧虑,二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便是知道了,以如今望都的局势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连皇帝都出逃了,便是想要搬救兵,也得有发号施令的人。兴明帝出城前倒是发了旨令,让蒲州绛州晋州等地速调兵马,只这些地方离京师太远,恐怕就算等到了援兵,望都也早让北戎洗劫一空了。所以援兵这事,官员们压根就没抱希望,只每日焚香祈祷,希望庄将军能再现当年大败北戎的辉煌,抗住这次燕哲的进攻,守好望都城。


    中秋这一个白天,便这么过去了,只到了晚间用完饭后,孟氏的眼皮却跳起来。


    她走到廊檐下,抬起头,天空尚有晚霞,艳红一片,只那颜色太过艳丽,如泣血般,隐隐透着不祥。


    孟氏按了按眉心,顿了片刻让侍女去各院门房婆子那交代一声,务必让她们晚上警醒点。等侍女回来后又问了女儿那边的情况,得知已经早早梳洗歇着了,才略松了口气。


    同孟氏一样,宋时言这一天也格外不安。北戎攻城已经半月了,她虽不知具体战况,但看每日阿娘神色,也知晓外面情况很紧张。


    但总算是过节,她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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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侍女们都发了赏封。虽然今年中秋没吃上宴席也没有花灯赏,但主子却发钱了。谁拿到钱不开心呢,侍女们这些天紧绷的神经也因这意外的惊喜而放松不少。


    宋时言让她们早点去休息,自己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也不知什么时候,忽听外面嘈杂起来,甚至隐隐有兵器碰撞的声响。


    她倏然睁开眼,静听了几息,心口狂跳起来,匆忙下床穿好衣物,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就被婆子推开。


    “女郎!不好了,盗匪来了!”


    宋时言吃了一惊。她原以为是北戎兵攻进城,怎地是盗匪?


    婆子也弄不清楚情况,只带着宋时言匆匆往西侧门走。幸而孟氏这些日子为防北戎兵早有准备,婆子快速道:“各院女郎已经都已经过去了,西侧门那准备了车马,也有侍卫随行。”


    宋时言走了一阵,只听一路上尖叫声四起,南面天空已经被火光映红,有浓浓黑烟冒了起来。


    她蹙了蹙眉。这一带可是望都世族聚集之所,盗匪竟如此猖狂,居然敢来这里□□烧?


    也无怪她疑惑,因她不知,就在这几日,周围居住的不少世族都纷纷举家出城避祸了,就留下几个看门的家丁。盗匪们自然一早就注意到这片,只先前这一带家家户户有铁甲卫守着,而如今眼看着人都走完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乘着天黑杀将过来。


    那些留下来的家丁岂是匪贼的对手,当场就被一刀砍杀,匪贼抢了财物,又放火烧屋。只他们看着掠夺到的东西,玉冠子,金腰带,珍珠宝玉……东西太亮了,晃得人眼睛都花了。但这些都还是世族们留下来不重要的东西。


    匪盗头子嘿然一声,对下面的人道:“听说魏国公府那地方更好,不如再去干一票!”


    只人没见过好东西便罢了,如今见识过这些一辈子从未见过的珍宝,心就被勾起来。众匪盗当即扬起手中大刀,向魏国公府冲了过去。


    宋时言赶到西侧门时,平嬷嬷正抱着宋时音上马车。宋时音想来是被吓到了,不住哭闹,嘴中喊着“阿娘,我要阿娘”!


    见到宋时言,这才瘪了瘪嘴,停止哭喊。只小手张着,要她抱。


    宋时言从平嬷嬷手中接过她,紧紧搂在怀中,探头望出去,才发现前面几辆马车已经发动了。


    “人都到齐了吗?”她又望了望,怎地没看到阿娘?


    平嬷嬷此刻也被吓到了:“老夫人和,和老爷都没来,夫人过,过去那边寻他们了……”


    外头驾车的侍卫催道:“女郎,现在走吗?”


    火光已经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起此彼伏,宋时言攥紧双手,一双眸子黑沉沉地,望着那片火光之地。


    忽地身下一动,宋时言低头,见宋时音一张小脸惨白,紧紧抓着她衣袖:“阿姊,音儿怕……”


    就在这时,不远处亮起了火把,黑魆魆的夜里有数道悚然的影子快步向这边奔来。


    侍卫再次催道:“府中还有守卫,应不会出事。女郎,快走吧!”


    宋时言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咬牙,终是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