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刀枪鸣(八)
作品:《十一年望都犹记》 凉州城外的北戎军营里,此刻乱成一团。
颉可利怎么也想不到,仓措竟会在这种时候派人突袭。这肥厮脑袋里全是肥肉吗,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还在汉人的眼皮底下呢!
颉可利气得吐血。只仓措派的人丝毫没有相商的余地,上来就是杀招,颉可利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路处处忍让,这会人都打到自己家门口,说什么要把仓措那帮人打趴下!于是一面分出人手去擒杀那些突袭的人,一面又叫士兵留心凉州城的动静,自己则拿起大刀与护卫冲出营帐,想过去搞清楚状况。
只他没能见到仓措,因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震颤的马蹄声,轰隆隆,直如惊雷。
方才还在拼死搏杀的北戎士兵也怔住了,纷纷收了刀,茫然望向声音来处。
就在这时,不知谁叫嚷一句:“是大景军,大景军打来了!”
可是声音的方向并不是来自凉州城内。
颉可利回望依旧沉静的凉州城墙,又望着远处黄沙深处扬起的烈红旌旗,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头顶。
糟糕,中计了!
七月十八,盘旋在凉州城外数日的北戎军遭到征西军与凉州军重创,不得不仓惶逃跑。大景军队乘胜追击,斩杀北戎敌军五千余人,缴获马匹百余只。颉可利带着余下军队仓促西逃,仓措余支则逃亡至沙漠,这也是北戎南下进犯以来,大景朝打的第一个胜仗。
凉州城内,宋觉准备了酒宴,亲自为征西军主帅及监军晋王接风。
说起来,这次能大败北戎,除了他们的反间计奏效外,西征军的到来也功不可没。而且,出乎他的意料,这支西征军竟意外勇猛。旁的不说,若非当时黄沙障眼,西征军几乎就可以生擒仓措。
其实也不怪宋觉之前看不上,因无论哪个将领看到这样一支七拼八凑的军队,也不会报以希望的。
但很显然,这次西征军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宋觉便再次给霍狄敬了一杯酒,他与霍狄也算旧识,只不过一个出身高门,一个乃是庶民,在望都时往来不多罢了。
当初宁王的书信上言说,陛下要任命庶民出身的将领为征西军统帅,那时宋觉就隐隐觉得是他,没想到果真让他猜中了。
不过,除去庶民身份,霍狄的能力才干倒是十二卫中顶尖的,也无怪乎能统领这样一支军队。
只宋觉却免不了好奇:“将军为何选那夜突袭?”
因他们的反间计也是临时计划,西征军不可能知道,但偏偏他们发动突袭不早不晚,恰在北戎军内部打得正欢的时候,这么巧合不得不令宋觉感到疑惑。
霍狄却笑:“征西军其实早已抵达凉州,只北戎人太机警,大军并不敢靠得太近,而那夜突起沙暴,我们才觉得是个机会,又及第二日北戎营中异常,第六营主动请缨,我才命之为前锋,幸好天佑大景,终于将这帮北戎人赶跑了!”
霍狄这话一出,宋觉恍然大悟。
第六营。
这一次征西军之所以如此悍勇,与第六营士兵浴血拼杀脱不开关系。但宋觉没想到的是,原来突袭也是他们主动请缨的吗?
征西军中竟有这样一支有勇有谋的队伍!
宋觉又问:“未知第六营的主将是谁?”
今日设宴,征西军中重要的将领都到场了。霍狄便侧过身,他一旁一人便冲宋觉叉手:“末将李显,是第六营指挥,见过宋都督。”
宋觉凝视他,又走下来,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果然气度不凡!征西军有你这样的大将,一定可以将北戎打回老巢。”
李显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多谢都督抬爱,只李显不敢居首功,这次能大败北戎实是全营所有将士的功劳,特别——”
正要继续说,一旁霍狄按住他手臂:“在宋都督面前,不用这些客套虚礼。”
李显看他一眼,回头时便不再说了,只再次拱手。
宋觉将他们这些小动作看在眼底,并不说破,也颔首笑了笑,转而又起了个话题。
只等到宴席结束,回到书房后,宋觉才吩咐手下:“去查查,征西军第六营中有什么勇将能人。”
到底是什么人,让霍狄这般遮掩,难道他还怕自己抢去不成?
宋觉哼了声,不满意地拧了拧眉。
夜幕降临,城外原本北戎军驻扎之地,也架起军帐篝火。因凉州城不大,征西军五万人不可能尽数入城,大部分就留在城外扎营。
因是大捷,士兵们也有酒菜,几个营的人团成几波,大口喝着酒,脸上都挂着笑。只他们也没想到,第一次和北戎人正面交锋,居然就能获胜。
便有人道:“嚯,当初还以为北戎兵多厉害,也不是被我们赶跑了!”
“嗐,你还说,当时天那么暗,四周又都是黄沙,北戎兵到身边了都没看清,要不是有薛校尉替我挡了刀,这会也不能坐在这里和兄弟们喝酒了。”
这一趟打下来,征西军里也死伤不少士兵,府兵们都是初次打仗,便是男子,在死生面前都少有不动容的。
就有不少人跟着唏嘘。
正落寞感伤时,忽听有人问:“薛雨生呢?”
众人抬起头,见来人是李显,慌乱站起身,又有人道:“方才看薛校尉往北边去了。”
李显点点头,示意士兵们继续吃喝,自己则绕过营帐往北边走去,走得近了,依稀看到不远处壕垒上坐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瞧那身影,正是薛雨生。
李显便停下脚步。
沙暴后的凉州城,天空还不甚明朗,灰蒙蒙的阴云压下来,连月光都透着萧索。李显本心思粗,但那一刻却感觉到了那人身上的孤寂。
顿了顿,他迈开脚步,只是这会离得更近些,便发现他并不是望着远处的戈壁,而是低着头,摩挲着手中一物。
那是……一个泥人。
李显蹙了蹙眉。因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泥人了,但一个大男人,每天揣着一个泥人,也很怪异。
但待在第六营里的士兵,哪个人背后不都有一段心酸往事呢。李显便再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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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脚步,等了片刻,见他终于收了泥人,才大步走上前。
“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
薛雨生回头,他眼底,还有未及收回的温柔笑意。
李显一愣,但下一瞬薛雨生目光一凛:“将军,你怎出来了?”
李显为第六营统领,也是霍狄的左膀右臂,凉州城内自然为他准备了住所,所以薛雨生看到李显,第一反应还以为军情有变。
“不是,你别担心。”
李显讶然失笑,这些日子枕戈旦待,连他如今听到风吹草动也挺紧张,不要说这些刚上战场的士兵了。
“我过来是想看看你伤怎样了。”李显指了指他前胸,“换过药没有?”
自征西军赶赴凉州的这一路,李显已见识到薛雨生的悍勇,且他不光勇猛,还足智多谋。李显十分欣赏这个少年,还没到凉州城,就连连提拔,直到这次大破北戎,更是在霍狄面前替他请了校尉。要知道校尉可是正六品武官,虽眼下只是摄职,但只要以后得胜还朝,经朝廷确认后,就是正式军职。多少士兵打了一辈子仗,临到头才混上个旅帅,能当上校尉,还是这般年纪,已经是前途无量了。
只到底是年轻,李显明白少年人希望挣军功的迫切心理,但他委实太不惜命了。哪有人把自己当箭靶子的,若不是黄沙障目,他这次极有可能丧命于此。而且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好好躺着,就这么坐在这里吹风。虽说如今还未入秋,但北疆晚上却有了凉意。
薛雨生垂眼,顿了顿道:“已经上药了,些许小伤,劳将军费神。”
“你呀你……”李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莫以为年轻就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看看后勤营的老关,他以前也是一员猛将,就是年轻时不注意,现在一劳累心窝子就疼,你也需得注意……”
后勤营的老关时常给士兵们送饭,薛雨生同他打过几次照面,只印象中他是个佝偻着背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曾经也是悍将。
薛雨生抬起头。
李显一开口就没个停歇,絮絮叨叨的,和他战场上镇定肃然的形象判若两人,只薛雨生静静听着,也不反驳。苍凉月光照在他侧脸,却令他原本冷峻的面容慢慢柔和下来。
李显说了一阵,见薛雨生不做声,叹了口气:“也不是怪你,眼下北戎只是暂时西逃,随时都可能卷头重来,我们征西军还有得硬仗要打。”
提起北戎,薛雨生眸光一凝,顿了顿,叉手道:“将军教训得是,以后我不会这样冒进了。”
知道他听进去了,李显也放了大半的心。如他这般的人才,最怕恃才傲物,刚愎自用,但很显然,薛雨生不是这样的人。
李显本就是惜才之人,此刻更是爱煞了他,只觉得这少年太合自己心意,真是哪哪都好,要是是自己儿子就好了,哎,就是可惜女儿还太小,要不然准要招他做个女婿。
这般想着,突地心中一顿。
李现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了想,才将出城前霍狄吩咐的话问了出来:“你……可要见见宋都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