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新帝登基,追谥刘备:汉中祖昭武皇帝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雨雪纷飞,寒意彻骨。


    当李翊那孤寂而沉重的身影,缓缓从桃园深处那片枯寂的萧瑟中走出时。


    一直跪在园外、心神不宁地等待着最终消息的群臣,皆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雪花落在他花白的须发和深色的衣袍上,迅速消融。


    留下深色的水渍,如同无声的泪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悲戚,亦无慌乱。


    只有一种仿佛承载了整座泰山般的肃穆与沉痛。


    他停下脚步,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些或苍老、或正值壮年,却皆因担忧与恐惧而面色苍白的面孔。


    然后,他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气力的声音。


    清晰地宣告了那个所有人早已预感、却依旧不愿听到的消息:


    “陛下……驾崩了。”


    短短五个字,如同九天惊雷。


    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刹那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以及那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如同堤坝崩溃,巨大的悲恸与绝望汹涌而出!


    “陛下——!”


    “先帝啊——!”


    以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为首。


    所有文武百官,无论真心假意。


    此刻皆伏地顿首,嚎啕痛哭!


    哭声震天动地,与风雪的呜咽交织在一起。


    回荡在空旷的宫苑之中。


    充满了国失其主的惶惑与无尽的哀思。


    关羽、张飞更是捶胸顿足,几欲昏厥。


    若非身旁之人搀扶,几乎要瘫软在地。


    刘禅早已哭得瘫倒在地,被内侍勉强扶起。


    ……


    次日,因刘备临终前已在桃园当众交代后事。


    言辞清晰,众臣亲耳所闻。


    故而并未另行留下书面遗诏。


    这虽不合常规,但在李翊与诸葛亮的共同主持下,无人敢于质疑。


    李翊强忍悲痛,召集诸葛亮及礼部主要官员。


    于相府正堂商议后事。


    他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但语气依旧沉稳有力:


    “孔明,陛下身后之事,关乎国体,关乎民心。”


    “……绝不可有丝毫轻忽。”


    “需严格按照皇家最高礼仪,为陛下举行一场……”


    “配得上他功业的、轰轰烈烈的安葬。”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一应流程、规制、用度,皆需你来把关。”


    诸葛亮亦是面容悲戚,闻言肃然拱手,声音沙哑却坚定:


    “玉公放心,亮……必当竭尽所能。”


    “使陛下……风光、体面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以慰陛下在天之灵,亦安天下臣民之心!”


    当日,皇室便开始了最初的“小殓”仪式。


    在刘备的寝宫内,由他最信任的近侍岑昏,以及皇后、几位主要妃嫔。


    亲自为已然冰冷的龙体进行最后的打理。


    他们用温热的香汤为陛下沐浴。


    小心翼翼地梳理那已然灰白、失去光泽的须发,修剪指甲。


    然后为他换上了一套他生前常穿的、绣着暗纹的玄色常礼服。


    而非那沉重繁复的帝王冕服。


    这或许也暗合了刘备临终前那份归于平淡的心境。


    与此同时,内阁迅速拟定了讣告文书。


    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全国各州郡。


    文书昭告天下:


    “大汉皇帝臣禅,谨以沉痛之心,泣告天下臣民:”


    “皇考大汉皇帝,以英武之资,承高祖、世祖之烈。”


    “起于幽微,栉风沐雨。”


    “削平群丑,克定祸乱。”


    “三兴汉室,功盖寰宇。”


    “然天不憗遗,遽降大戾。”


    “皇考于章武十九年腊月廿日龙驭上宾,奄弃臣民。”


    “呜呼哀哉!!”


    “自即日起,举国致哀。”


    “凡秩比二百石及以上官员,皆需服缟素。”


    “全国一月之内,禁绝婚嫁喜乐。”


    “京都洛阳,一年之内,不得操办。”


    “婚庆之事,宫中上下,悉除华饰,易以素缟。”


    “望天下臣民,同此哀戚,共悼先帝!”


    诏令一下,


    原本因年节将近而稍显热闹的洛阳城,瞬间被一片肃杀与素白笼罩。


    所有商铺撤下了红色的装饰,换上了白幡。


    官员们纷纷换上麻布孝服。


    百姓们虽未强制,亦多自发在门前悬挂白布以示哀悼。


    皇宫之内,更是如同被冰雪覆盖。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刘备驾崩数日后,在诸葛亮的精心组织下。


    更为庄严肃穆的“大殓”仪式在未央宫正殿举行。


    满朝文武,皆身着最隆重的丧服。


    按品秩跪列于殿外丹陛及广场之上。


    殿内,刘备的遗体已被慎重地移入那具早已备好的、以巨大金丝楠木精心雕琢,


    内外髹漆绘有日月星辰、山川神灵图案的棺椁之中。


    此刻的刘备,已然换上了帝王最高规格的殓服——


    十二章纹衮服,玄衣纁裳。


    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


    象征着天子至高无上的德行与权力。


    头戴十二旒冕冠,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


    口中含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蝉。


    寓意精神不死,蜕化再生。


    手中紧握着一对温润的玉豚,象征在另一个世界亦能富足安康。


    在放置随葬品时,李翊排众而出。


    手中捧着两柄古朴的长剑。


    正是那伴随刘备半生征战、后又赐予李翊的雌雄双股剑。


    他走到棺椁前,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棺中老友的遗容。


    声音沉痛而清晰地对周围众人言道:


    “诸公且看,此乃陛下当年于徐州时,亲手赐予老夫之雌雄双股剑。”


    “陛下当时言道,‘望子玉持此剑,助朕早日扫平奸凶,安定天下!’”


    “……如今,赖陛下神武,众将士用命。”


    “天下已然平定,海内已然澄清……”


    “此双剑之使命,已然完成……”


    “今日,老夫……当将此剑,奉还于陛下……”


    “愿陛下于九泉之下,见此旧物,犹能忆起当年……”


    “我等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之岁月……”


    言罢,他郑重地将那双股剑,轻轻置于刘备身侧。


    那冰冷的剑身,与华丽的衮服、温润的玉器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无声地诉说着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创业传奇。


    除此之外,棺椁内还放置了大量精美的玉璧、玉琮、玉圭等礼器。


    以及一些刘备生前颇为喜爱的把玩之物。


    如一枚他常用来推演军阵的犀角算筹,一方刻有“汉寿亭侯印”的旧印。


    大量玉器的陪葬,


    亦承载着时人希望借助玉石之灵性,护佑尸身不腐的朴素愿望。


    自刘备驾崩之日起,宫中的举哀便未曾停歇。


    按照礼制,皇后、太子刘禅、诸位皇子、公主以及所有后宫妃嫔。


    皆需在灵前昼夜不停地哭丧,谓之“守灵”。


    她们身着粗麻孝服,席地而坐。


    哭声时高时低,虽不乏礼仪性的成分。


    但其中蕴含的悲痛亦是真切。


    京城内所有够品级的官员,则需每日清晨入宫。


    在指定的位置进行“哭临”。


    即定时、定点、规范地哭泣祭拜,以示哀思。


    按照古礼,帝王的棺椁称为“梓宫”,并不会立刻下葬。


    而是需要停灵于正殿相当长一段时间,短则数月,长则近年。


    供皇室成员、文武百官、宗室藩王乃至外国使节陆续前来祭拜瞻仰。


    然而,李翊深知国不可一日无君。


    亦不可长久沉浸于过度哀伤而停滞运转。


    在与诸葛亮及几位重臣密议后,


    他力排众议,决定大幅缩短停灵时间。


    他在一次小范围会议上对众人言道:


    “陛下崩逝,举国同悲。”


    “此乃人伦常情,亦是臣子本分。”


    “然,陛下毕生之志,在于汉室中兴,百姓安乐。”


    “若因哀痛而致政务荒废,朝局动荡,岂非有违陛下初衷?”


    “且,国赖长君,储君需早日正位,以安天下之心。”


    “故,老夫之意,停灵之期,当酌情缩短。”


    “既使陛下早日入土为安,亦使国家权柄,得以平稳交接,社稷趋于稳定。”


    “此非不敬,实乃为了陛下所创之基业也。”


    众人虽觉于礼略有不合,但考虑到李翊的威望及其言之有理。


    且刘备确已公开托付后事,遂皆表赞同。


    在停灵期间,另一项重要事宜便是议定刘备的谥号。


    谥号乃是对帝王一生功过是非的盖棺定论,至关重要。


    需尽快确定,以便制作灵幡、铭旌等物。


    礼部官员聚集商议,众人各抒己见。


    有提议“桓”者,取其辟土服远、克敬勤民之意。


    有提议“景”者,取其布义行刚、德行可仰之意。


    亦有提议“烈”者,取其有功安民、秉德尊业之意。


    争论不休,难以定论。


    最终,李翊亲临商议之所。


    他听取众人意见后,沉吟良久,方缓声道:


    “诸公所议,皆有道理。”


    “然,老夫以为,陛下之一生,可概括为‘昭’、‘武’二字。”


    “昭武”是一个极美的谥号。


    “昭”的含义,在谥法中,“昭”是一个顶级褒义词。


    圣闻周达曰昭,形容皇帝圣明。


    声名远播,德政广为人知。


    容仪恭美曰昭,形容皇帝仪容庄重,德行美好。


    明德有功曰昭,兼具光明的德行和显赫的功绩。


    这正是对刘备一生仁德、声望的继承。


    “武”则是对于其武功的最高肯定。


    克定祸乱曰武,凭借武力平定天下的祸乱。


    这对于一个结束三国乱世、重新统一天下的君主来说,是最贴切不过的赞誉。


    同时,刚强直理曰武。


    刘备正是一个性格刚强,行为正直之人。


    因此,在李翊看来。


    “昭武”这个谥号,完美地概括了刘备“内怀圣德,外平乱世”的完美帝王形象。


    众人静静聆听。


    李翊继续道:


    “《谥法》有云:‘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


    “陛下待人接物,温恭有礼,此乃容仪恭美。”


    “布德施惠,勤政爱民,中兴汉室,此乃昭德有劳。”


    “从善如流,明察万里,此乃圣闻周达。”


    “一个‘昭’字,足可彰显陛下之仁德与明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觉得李相爷说得颇有道理。


    李翊顿了顿,语气转为铿锵:


    “然,陛下之功业,非仅仁德可成!”


    “自涿郡起兵,转战南北。”


    “破黄巾,抗二袁,收河北,定荆州。”


    “灭吴吞魏,一统天下!”


    “此等赫赫武功,旷古烁今!”


    “若无‘武’字,何以彰显陛下之雄才大略。”


    “何以匹配其扫平六合、再造山河之伟烈?”


    “故,老夫建议,谥号定为——‘昭武’!”


    “昭武皇帝……”


    众人细细品味此谥号,只觉“昭”字尽显其仁德明智、闻道周达。


    “武”字则充分肯定其赫赫战功、统一伟业。


    二者结合,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刘备的一生。


    既不过分浮夸,亦无丝毫贬抑,可谓中正允当。


    见李翊已然定调,且此谥号确实精当。


    群臣再无异议,纷纷躬身道:


    “李相高见!‘昭武’之谥,确与先帝功业德行最为相契!”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于是,刘备的谥号便定为“昭武”。


    很快,巨大的白色灵幡与铭旌之上,


    便绣上了“大汉昭武皇帝梓宫”的字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停灵期满,出殡之日终于到来。


    仪式之浩大,堪称国葬之极轨。


    天色未明,羽林军精锐便已净街开道。


    他们皆身着素白甲胄,手持白幡。


    肃立于御道两侧,绵延数十里。


    赵云亲自披麻戴孝,骑乘白马。


    率领仪仗前导,面色沉痛。


    然目光如电,以确保仪式万无一失。


    庞大的送葬队伍缓缓从皇宫驶出。


    最前方是象征刘备功绩与身份的庞大卤簿队伍,包括素白装饰的玉辂、金辂、象辂等各类车驾。


    以及华盖、旌旗、兵器架等。


    虽尽去华彩,只余素白。


    但其规模与规制,无不彰显着帝王的威严。


    太子刘禅作为主丧人,身着最粗的生麻孝服。


    手持哭丧棒,在內侍的搀扶下。


    步履蹒跚地行走在巨大的梓宫之前,哭声不绝。


    李翊则率领诸葛亮、关羽、张飞等文武百官。


    皆身着缟素,徒步跟随在梓宫之后。


    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白色的巨龙,缓缓蠕动在洛阳笔直的御街上。


    灵柩前,那面巨大的幡旗,“大汉昭武皇帝梓宫”几个大字,刺痛了每一个观者的眼睛。


    沿途,京城百姓皆被要求跪伏于道旁,送别他们的皇帝。


    许多百姓亦是自发前来,面露悲戚,甚至低声啜泣。


    队伍每经过一座城门、一道桥梁,都会暂停下来。


    进行简单的祭奠仪式,酹酒焚香,告慰亡灵。


    陵墓选址于洛阳北邙山麓。


    早在多年前便已开始筹建。


    其规模参照光武帝原陵,但更加宏伟。


    以彰显刘备“三兴汉室”的不世功业。


    整个陵园占地极广,包括地上的寝殿、便殿、祠庙等建筑群。


    以及地下深邃的玄宫。


    历经数个时辰,送葬队伍终于抵达陵园。


    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巨大的梓宫由数百名精选的力士。


    喊着低沉的号子,沿着铺设好的斜坡。


    缓缓沉入那幽深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地宫玄宫之中。


    玄宫内早已布置妥当,陪葬品除了棺椁内的珍玩玉器、雌雄双股剑外。


    还包括大量的青铜礼器、仿制的兵马俑、竹简书籍、成捆的丝绸锦缎。


    以及一幅刘备生前极为珍视、由李翊亲自绘制的《大汉山河社稷图》。


    象征着他所复兴并留下的这万里锦绣江山。


    当梓宫稳稳安放在玄宫中央的棺床上后,


    所有参与下葬的官员、宗室,再次在刘禅和李翊的带领下。


    于地宫入口处,向着黑暗的深处。


    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做最后的告别。


    礼毕,工匠们开始上前。


    用预先准备好的、重达千斤的巨石。


    一块一块地封堵墓门。


    混合着米浆与特殊黏土的灰浆被仔细地填充缝隙。


    那巨石摩擦撞击的沉闷声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最终,墓门被彻底封死。


    随后,大量的泥土被运来,覆盖其上。


    逐渐堆积成一座巍峨的土丘——


    这便是昭武皇帝刘备的长眠之所,昭武陵。


    安葬仪式,至此正式结束。


    然而,关羽与张飞却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跪在陵前,抚着那冰冷的墓碑,痛哭流涕。


    久久不愿离去。


    张飞以头抢地,额上鲜血与泪水混合,嘶声哭喊:


    “大哥!你怎忍心独去!”


    “下弟弟们在这世上,何等孤寂!”


    “大哥——!”


    关羽虽未如张飞般激烈,但亦是泪如泉涌,浑身颤抖。


    那压抑的悲痛,更显深沉。


    李翊看着这两位情深义重的兄弟,心中亦是酸楚不已。


    他叹了口气,将关兴与张苞唤至身边,低声嘱咐道:


    “兴儿,苞儿,汝等在此,好生看顾二位将军。”


    “他们悲痛过度,恐伤其身。”


    “莫要强行劝阻,只需在旁守护。”


    “待其情绪稍缓,再劝其回府歇息。”


    “切记,莫要让他们做出过激之事。”


    关兴、张苞亦是眼含热泪,躬身应道:


    “侄儿明白!定当守护父亲周全,请相爷放心!”


    李翊这才转身,对身后同样疲惫不堪、面带悲戚的群臣道:


    “诸公,连日操劳,身心俱疲。”


    “陛下已安然入土,此间事了,诸位……”


    “且先各自回府歇息吧。”


    “保重身体,方能为国继续效力。”


    诸葛亮走近李翊,看着依旧跪在陵前痛哭的关张二人,面露忧色,低声问道:


    “玉公,云长、益德他们……”


    李翊摆了摆手,目光望向那两位悲痛欲绝的兄弟,语气中带着理解与无奈:


    “让他们……哭出来吧。”


    “憋在心里,反而更伤。”


    “有些痛,非泪水不能冲刷……”


    “有关兴、张苞在旁,无妨。”


    “待他们哭够了,哭累了,自然会明白。”


    “活着的人,还需继续前行……”


    这时,太子刘禅在內侍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向李翊问道:


    “相父……父皇……已然安葬。”


    “按礼制,是否……应立即为父皇……上庙号?”


    “以入宗庙,享后世祭祀?”


    李翊看着这位即将继承大统,却显然尚未准备好的新君,沉声道:


    “太子,庙号之事,关乎礼法,自是不可或缺。”


    “礼部官员稍后便会着手商议。”


    “然,在那之前,尚有一件更为紧要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刘禅,语气郑重无比:


    “……国不可一日无君。”


    “陛下驾崩,储君需早日继位,以定社稷,以安民心。”


    “这段时间,会有专门的礼官,教导你登基大典之一应礼仪规程。”


    “你需潜心学习,做好准备。”


    “此……乃当前第一国事,亦是天下瞩目之大事。”


    “绝不可有丝毫差池,明白否?”


    刘禅闻言,身体微微一颤。


    他深知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意味着何等沉重的责任。


    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孤……知道了。”


    “定当……用心学习。”


    “不负……相父与诸位大臣……期望。”


    ……


    寒冬的余威终于在几场淅沥的春雨中彻底消散。


    泥土的芬芳混合着新生草木的气息,在洛阳城中弥漫开来。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


    也承载着更多的期望与不安。


    在国丧的肃穆气氛尚未完全褪去之时,一场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盛典——


    新皇登基大典,已然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吉日择定,未央宫前殿旌旗招展。


    虽因国丧未久,仪仗皆去华彩,以素色为主。


    但那份属于皇权的庄严与威仪,却愈发显得沉凝厚重。


    时年三十岁的太子刘禅,身着繁复而庄重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


    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于李翊、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一众托孤重臣及文武百官的见证与簇拥下。


    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御阶,正式即皇帝位。


    定次年为建兴元年,寓意“开创中兴之新局”。


    登基之后,便是例行的尊封与恩赏。


    以示新朝气象,安抚各方势力。


    刘禅首先尊奉生母、刘备的皇后,袁莹之同胞姐妹袁瑛为皇太后。


    移居长乐宫颐养。


    又追谥甘夫人为“昭武皇后”,与刘备合葬,全其哀荣。


    册立太子妃张星彩为皇后,入主椒房殿。


    同时,册封诸子:


    立皇长子刘璿为太子,居东宫。


    立二皇子刘瑶为安定王。


    三皇子刘琮为西河王。


    四皇子刘珙为新平王。


    五皇子刘谌为北地王。


    此番安排,既固国本,亦安诸子之心。


    因张星彩被立为皇后,


    其父,大司马张飞,自然尊荣无比。


    被刘禅特旨尊为“国丈”。


    虽非正式官爵,然其地位之超然,已不言而喻。


    紧接着,便是兑现先帝刘备遗意。


    对两位最重要的辅政大臣进行殊荣加封。


    刘禅于朝会之上,当众宣诏:


    “咨尔丞相、琅琊侯诸葛亮。”


    “秉心忠贞,器量雅俊。”


    “受遗先帝,佐命朕躬,勋德光于四海。”


    “今特赐九锡之礼,以彰元勋,永为藩辅!”


    诏书详细列明了九锡之物:


    车马、衣服、乐悬、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


    对诸葛亮加以九锡之礼,虽然早在刘备病逝前已有此议。


    但直至此刻,方在刘禅手中正式落实。


    这既是完成先帝遗愿,亦是新帝对诸葛亮的明确倚重与笼络。


    然而,荣耀的顶峰。


    依旧属于那位已然半隐,却无人敢忽视其存在的李翊。


    刘禅继续宣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咨尔大司马大将军、护国公李翊。”


    “功高盖世,德隆望重。”


    “乃先帝之肱骨,亦朕之相父。”


    “开国之勋,无人能及。”


    “辅政之劳,泽被苍生。”


    “前虽有十锡之议,今当行之。”


    “特加十锡之荣,凌烟阁上,永铭殊勋!”


    这第十锡,尤为特殊,诏书明言:


    “……赐坐席。”


    “朝会之时,特设专座。”


    “面对朕躬,可安坐奏对,毋需立言。”


    至此,十锡之荣全部确立。


    分别为:


    车马,金车大辂,御马龙骧。


    赐予最高规格的出行仪仗,象征其可“代步天下”。


    拥有与帝王相仿的威权。


    衣服,衮冕之服,赤舄相副。


    赐予君王制式的冠冕、龙袍和礼鞋。


    象征其可与帝王“同裳”,共理天下。


    乐悬,轩悬之乐,八佾之舞。


    赐予使用三面或四面的编钟编磬的乐队,和天子规格的舞蹈。


    象征其可“制礼作乐”,拥有文化上的至高地位。


    朱户,殿陛朱红,门开九重。


    赐予府邸使用朱红色大门。


    这是皇宫的专属颜色,象征其府邸尊贵如宫禁。


    纳陛,殿阶九级,登而陛见。


    赐予殿堂前修建高阶,或可直接登临殿陛的特权。


    象征其地位崇高,可直达天听。


    虎贲,甲士三百,虎贲扈从。


    赐予天子禁军作为贴身护卫,象征其拥有绝对的武力保障和个人安全。


    斧钺,斧钺弓矢,专征伐戮。


    赐予象征征伐之权的斧钺。


    拥有对内镇压、对外征讨的全权军事权力。


    弓矢,彤弓玄矢,征伐四方。


    赐予红色的弓和黑色的箭,代表拥有代表天子讨伐不臣的权力。


    秬鬯,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赐予祭祀用的香酒和玉勺。


    象征其可以主持国家最高等级的祭祀,与天地沟通。


    第十锡,坐席。


    殿上设座,坐而论道。


    赐予在朝堂之上拥有专属座位,面对皇帝时无需站立奏对。


    而则第十锡,“锡以坐席”是整个体系的顶点和升华。


    它不再赏赐任何外物,而是直接赏赐一种状态和资格——


    一种近乎于与君主平起平坐的政治特权。


    这完美地体现了“位极人臣,赏无可赏”的境地。


    此乃旷古未有之殊遇!


    在极其讲究君臣礼仪的朝堂之上,赐予臣子座位。


    面对皇帝无需站立,这已不仅仅是荣宠。


    更是一种近乎平等的尊崇。


    象征着其地位已超越寻常臣子,达到了“帝者师”的境界。


    李翊面色平静,出列谢恩,坦然受之。


    此举,固然是刘备生前为平衡局势、让刘禅施恩于重臣的深意。


    但也无疑将李翊的地位推向了真正的极致。


    封赏并未停止。


    在刘备生前的暗中授意与李翊的默许下。


    刘禅开始了新一轮旨在巩固皇权、平衡各方势力的大规模封赏。


    他大力提拔以张飞为首的张家宗族姻亲。


    张苞、张绍等子侄辈皆得显爵要职。


    又擢升以关羽为首的关氏家族,关兴、关索等亦受重用。


    关家虽非外戚,但因与刘备情同手足。


    几近半个宗室,地位尊崇。


    同时,大量启用荆州、徐州诸葛氏的人才。


    诸葛亮之弟诸葛均、族中子弟诸葛诞等纷纷进入朝堂或地方担任要职。


    诸葛氏俨然成为新兴的政治力量。


    一时间,


    关、张、诸葛三家的势力在朝野内外急速膨胀,门生故吏遍布要津。


    形成了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又共同拱卫皇权的新局面。


    然而,令人玩味的是。


    对于已然是天下第一大族、权势滔天的李家。


    刘禅除了兑现十锡的承诺外,并未给予额外的、实质性的权力封赏或家族擢升。


    李翊的子侄如李治、李平、李安、李泰等,官职依旧。


    并未如其他三家般得到普遍提升。


    这其中的政治考量,明眼人皆能窥见——


    正是要以新崛起的关、张、诸葛三家之势,


    来制衡已然根深蒂固、权倾朝野的李家!


    形成“三强制一超”的微妙平衡。


    避免出现权臣独大、威胁皇权的局面。


    此乃刘备临终前的深谋远虑,亦是刘禅稳固帝位的必然选择。


    对于这番明显带有制衡意味的封赏,李翊始终保持着沉默。


    甚至在某些关键任命上表示了支持。


    他深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李家权势已极,若再不知进退,必遭灭顶之灾。


    此刻的默许与退让,反而是对家族最好的保护。


    庙号是皇帝在宗庙中被供奉时所称呼的名号,用于“称宗道祖”。


    在汉朝,庙号的授予极为严格,非有大功大德者不能拥有。


    如今刘备统一天下,其功业足以媲美高祖刘邦和世祖刘秀。


    随着这几大家族的风光上位,他们麾下的门生故吏自然也鸡犬升天。


    纷纷占据了各级官府的紧要职位。


    而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或因与这几家关系疏远而未能及时“站队”的老牌功勋贵族。


    如一些早期跟随刘备、但后期逐渐边缘化的将领后代。


    则只能眼睁睁看着权力与利益的蛋糕被瓜分殆尽。


    暗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他们明白,经过这一轮新帝的恩典洗牌。


    若不能尽快找到新的靠山或做出改变。


    他们被排挤出权力核心。


    乃至逐渐衰落,已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待这一系列关乎权力格局的封赏尘埃落定,刘禅才在朝会上提出另一项重要议题——


    为已故的先帝刘备上庙号。


    诸葛亮出列,神情肃穆,朗声奏道:


    “陛下,先帝功超光武,德迈桓灵。”


    “扫平六合,三兴汉室。”


    “开创业之宏基,立不世之伟功。”


    “依礼,庙号当从‘高、太、世、中’四字中择取,以彰其至德。”


    “‘高’、‘太’、“世”皆已有之。”


    刘邦的庙号是“太祖”,谥号是“高”。


    全称是汉太祖高皇帝。


    但这并不代表称呼刘邦为汉高祖就是错的。


    因为汉高祖是刘邦的混合称呼。


    在《史记》里面,就直接写得是《高祖本纪》。


    在汉朝官方文件中,也是直接称呼刘邦为高祖。


    等于说,在当时的官方,就已经认可了刘邦“高祖”这个称呼。


    只不过刘邦同时用掉了“太”、“高”二字。


    而刘秀也也用掉了“世”字。


    所以在最高规格的“高太中世”庙号当中,只有中字还没有用。


    诸葛亮的话语还在继续。


    “唯‘中’字,寓意中兴之主,承上启下。”


    “功业鼎盛,正合先帝之伟绩!”


    “且先帝乃开基立业之君,按制当称‘祖’。”


    “故臣愚见,先帝庙号,当定为——中祖!”


    在庙号体系中,“祖”用于有开创之功的皇帝。


    如果刘邦是太祖王朝始创,刘秀是世祖承续统绪、再开新天。


    那么刘备作为“第三位开创者”,称为“中祖”是符合逻辑的。


    它清晰地确立了刘备在汉朝谱系中承上启下的核心地位:——


    上承太祖高皇帝、世祖光武皇帝,下启三兴之后的新时代。


    他顿了顿,继续道:


    “谥号既定‘昭武’,故先帝全称,应为——”


    “汉中祖昭武皇帝!”


    “汉中祖……”


    刘禅细细品味,群臣亦低声议论。


    此庙号既肯定了刘备承继汉室正统、中兴汉祚的功绩、


    又彰显其开创基业、堪比太祖的地位。


    与“昭武”之谥相得益彰,确实极为妥帖。


    “诸葛爱卿所言甚善!”


    刘禅当即准奏,“便依此议,追尊皇考为汉中祖昭武皇帝!”


    “着礼部、太常寺即刻筹备。”


    “入宗庙,享祭祀!”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附和。


    新皇登基,大封群臣。


    又定先帝庙号,一系列大事已毕。


    刘禅遂颁布诏书,大赦天下。


    除十恶不赦之罪外,其余囚犯皆酌情减刑或释放,与民更始。


    一时间,仿佛严冬已过,万物复苏。


    尽管朝堂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但表面上,整个帝国确实焕发出一种新的气象。


    人们对这位在强大辅政班子支持下登基的年轻皇帝,充满了某种期待。


    然而,洛


    阳的喧嚣与更迭,传递到遥远的西域,却化作了沉重的悲音。


    当刘备驾崩、刘禅登基的消息,经由八百里加急。


    穿越河西走廊,送达西域长史府时,已是数月之后。


    三皇子、西域都护刘理闻讯,如遭雷击,手中的文书飘然落地。


    他踉跄着冲出官署,面向东方洛阳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啸:


    “父皇——!”


    随即,他泪如雨下,以头抢地。


    行那最为隆重的三跪九叩大礼,每一次叩首都沉重无比。


    额上很快便一片青紫。


    陈泰与诸葛恪紧随其后,亦是满面悲戚,跪在一旁。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


    刘理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


    “父皇病重弥留之际,儿臣未能侍奉榻前,聆听最后教诲。”


    “父皇龙驭上宾,儿臣竟远在万里,未能亲扶灵柩,送您最后一程!”


    “身为人子,罪莫大焉!”


    “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洛阳,于父皇陵前……”


    “结庐守孝三载!”


    陈泰见状,连忙劝慰道:


    “殿下节哀!陛下乃天子,自有天命。”


    “殿下身负经略西域之重任,亦是先帝所托,关乎国家西陲安定。”


    “先帝在天之灵,必能体谅殿下之忠孝难全,绝不会因此怪罪殿下。”


    诸葛恪也道:


    “……玄伯兄所言极是。”


    “殿下在西域整饬诸国,开通商路,巩固边防。”


    “此亦是尽孝于国,尽忠于先帝之伟业!”


    “望殿下保重身体,化悲痛为力量,方不负先帝期望!”


    刘理跪在地上,良久不语。


    内心陷入巨大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他既想立刻抛下一切,返回洛阳,到父亲陵前尽人子之孝。


    又深知自己此刻离开,西域刚刚稳定的局面可能生变。


    且京城权力格局已定,自己贸然回去。


    身份敏感,恐遭猜忌。


    反而可能陷入险境。


    正当他心乱如麻,难以决断之际。


    西域长史张缉快步走来。


    见刘理跪地痛哭,先是一愣,随即躬身禀报道:


    “殿下,您前番效仿燕昭王,筑黄金台。”


    “广发招贤令,以求西域开发之良才。”


    “如今,应者络绎,其中确有不少俊杰。”


    “尤其有一人,名为马昭。”


    “年虽轻,然其献策之言,观其文章。”


    “对于西域地理、民情、物产、乃至诸国形势之分析。”


    “见解独到,谋划深远,实乃不可多得之奇才!”


    “臣已初步考校,其才堪用。”


    刘理此刻心绪不佳,闻言只是勉强振作精神,擦了擦眼泪,问道:


    “既如此,为何不引其来见孤?”


    张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踌躇道:


    “这个……回殿下。”


    “此人……相貌颇为……丑陋异于常人,且嗓音嘶哑难听。”


    “如同……如同破锣一般。”


    “臣……臣恐其形貌有骇观瞻,惊扰殿下。”


    “故而……尚未敢轻易带来引见。”


    刘理一听,顿时面露不悦,甚至带着几分愤慨,斥责道:


    “敬仲何出此言?!”


    “孤设黄金台,求的是贤才。”


    “是能助孤安定西域、利国利民之能士!”


    “岂能以貌取人,因其形陋声嘶,便拒之于门外乎?”


    “昔齐王纳丑妇无盐而强邦,孤岂能效仿那些浅薄之辈?”


    “速去,将此马昭带来见孤!”


    “孤倒要看看,是何等样人。”


    “能让敬仲你如此评价其才,却又顾虑其貌!”


    张缉见刘理发怒,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道:


    “殿下息怒,是臣迂腐了。”


    “臣这便去请马昭前来。”


    不多时,张缉便带着一人返回。


    只见此人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


    头上戴着一个遮盖了大半面容的黑色面具。


    只露出下颌与一双异常沉静、甚至带着几分冷冽的眼睛。


    他步履沉稳,来到堂前,对着刘理躬身行礼。


    声音果然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难听:


    “草民马昭,叩见三皇子殿下。”


    刘理虽觉其声音刺耳,但念及其才,依旧和颜悦色,虚扶道:


    “……马先生不必多礼。”


    “孤观先生所献之策论,对于西域山川形势、部落分布、物产流通。”


    “乃至如何引水灌溉、改良畜牧,皆有其独到见解。”


    “文笔犀利,切中要害。”


    “孤读之,受益匪浅!”


    “先生大才,孤心甚慰之!”


    马昭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谦逊道:


    “……殿下过誉了。”


    “草民不过边地野人,偶有所得。”


    “妄加议论,实乃管窥蠡测,不敢当殿下如此盛赞。”


    刘理命人看座,待马昭坐下后,叹了口气。


    脸上悲戚之色重现,道:


    “不瞒先生,孤方才接到京师噩耗,先帝……”


    “已然驾崩……孤心乱如麻。”


    “正思忖是否该即刻返京,祭拜先帝,以尽人子之孝……”


    马昭那面具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殿下,请恕草民直言。”


    “京师大局已定,新皇登基,辅政格局已成。”


    “殿下此时返京,名为尽孝,然则……”


    “殿下身份特殊,手握西域之权,骤然回朝。”


    “非但于大局无补,反易引人猜忌,恐被羁留于洛阳。”


    “若如此,则殿下于西域苦心经营之基业,整合诸国之心血。”


    “开拓商路之努力,岂非尽付东流?”


    “前功尽弃,殊为可惜。”


    “依草民浅见,殿下不若……”


    “暂留西域,稳守根基,静观其变。”


    “此非不孝,实乃以另一种方式,继承先帝遗志,巩固大汉西陲!”


    这番话,可谓大胆至极,直指核心利害。


    刘理闻言,浑身一震,不由得多看了这马昭几眼。


    此人不仅对西域了如指掌,竟对朝堂政局亦有如此敏锐的洞察!


    他沉吟片刻,道:


    “先生之言,与孤心中所思,不谋而合。”


    “孤亦觉此时回京,非明智之举。”


    “只是……这西域之地,虽经整合。”


    “然受限于风沙干旱,地理闭塞,物产终究是有限。”


    “发展之空间,似已被牢牢锁死,难有更大作为。”


    “孤每每思之,常感焦虑。”


    马昭那嘶哑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殿下所虑,正是西域发展之瓶颈所在。”


    “然,欲破此局,必先彻底洞悉西域之每一寸土地,每一处水源。”


    “每一个部落之真实状况!!”


    “纸上谈兵,终是隔靴搔痒。”


    “草民不才,愿为殿下前驱,亲赴西域各处。”


    “踏遍绿洲戈壁,深入雪山荒漠。”


    “实地勘察地理,记录民生,绘制详图,探访隐情!”


    “为殿下开发西域,提供最确实无误之依据!”


    刘理闻言,又惊又喜,霍然起身:


    “先生此言当真?!”


    “西域环境之恶劣,不比中原!”


    “先生此去,跋涉万里,风餐露宿。”


    “酷暑严寒,沙暴雪崩。”


    “猛兽毒虫,皆是索命之危!”


    “可谓九死一生!先生……”


    “果真愿为孤,冒此奇险?”


    马昭竟发出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


    那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与渗人:


    “殿下!死生之事,何足道哉?”


    “草民……早已是死过一次之人矣!”


    “这副残躯,这条性命——”


    “若能于西域开发有所裨益,助殿下成就大业。”


    “便是即刻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吾又何惧再死一次?!”


    这番视死如归的豪情与那诡异笑声中蕴含的决绝,深深震撼了刘理。


    他走到马昭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心中欣赏之意更浓。


    他诚恳地说道:


    “马先生高义,孤感佩莫名!”


    “先生既有此志,孤便静候先生佳音!”


    “只是……”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好奇与尊重。


    “先生与孤倾心相谈,孤却连先生真容都未曾得见,实为憾事。”


    “不知先生……可否摘下面具,让孤一睹真容?”


    马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嘶哑道:


    “殿下……草民容貌丑陋,形同鬼怪。”


    “实恐……惊吓到殿下……还是……不看为好。”


    刘理却愈发坚持,语气温和而坚定:


    “先生何必过谦?”


    “孤既以国士待先生,岂会因容貌而改其志?”


    “纵使先生面若修罗,在孤眼中,亦远胜那些徒具衣冠、内心龌龊之辈!”


    “但请先生除下面具,孤绝无惧意。”


    马昭抬起头,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刘理一眼。


    那眼神中似乎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挣扎,有痛苦,亦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释然。


    良久,


    他才缓缓抬起颤抖的手,伸向脑后系着面具的绳结。


    “既然……殿下执意要看……那……”


    “草民……便遵命了……”


    随着绳结松开,那黑色的面具被缓缓取下,露出了掩藏其下的真容——


    刹那间,饶是刘理已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瞳孔骤然收缩!


    跟在他身后的陈泰、诸葛恪,乃至张缉。


    皆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那是一张何等恐怖的脸啊!


    整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凸起的疤痕!


    那疤痕显然是利刃反复切割所致,皮肉翻卷愈合后。


    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扭曲可怖的痕迹。


    鼻子似乎曾被削去一部分,显得有些塌陷歪斜。


    嘴唇也因疤痕的牵扯而微微扭曲。


    这张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完全破坏了五官的轮廓。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丑陋与狰狞!


    唯有那双眼睛,在如此可怖的面容衬托下。


    反而显得异常沉静、深邃,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与沧桑。


    厅内一片死寂,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可闻。


    马昭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众人惊骇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平静得可怕:


    “草民……貌丑。”


    “惊扰殿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