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口中那上面的人，除了墨王，还能有谁。


    楚念眼眸转了转，心中有了个想法。


    她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只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安抚住了忧心忡忡的孟氏和刘氏。


    次日，她依旧背上箩筐，以拾柴为由，独自一人进了黑山。


    风雪比前几日小了些，但山路依旧难行。


    她避开了所有熟悉的路径，凭借着舆图上的记忆和精神力的指引，朝着那处温泉所在的方向一路疾行。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无比。


    当那股熟悉的，混杂着硫磺与草木清香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时，楚念的脚步才终于慢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与这个冰封的世界格格不入。


    温泉水汽氤氲，如仙境瑶池。


    潭边一圈的土地，因常年受地热滋养，竟是松软的黑褐色，没有半分冻结的迹象。


    楚念放下箩筐，快步走到潭边，将手探入水中。


    温润的暖流包裹住指尖，精纯的生命能量顺着经脉涌入体内，让她舒服得几欲喟叹。


    她没有耽搁，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纸细细包好的小包。


    打开来，里面是她从末世带来的，仅剩的几样蔬菜种子。


    菘菜，菠菜，还有几粒小青菜的种子。


    在末世，这些是能换取一管高级营养液的宝贝。


    如今，是个敲门砖。


    楚念蹲下身，用石片在温泉边松软的泥地里划出几道浅浅的沟壑。


    她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撒入其中，覆上一层薄土。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手掌平伸，虚虚地覆在种着种子的那片土地上方。


    二阶的木系异能，毫无保留地催动。


    莹莹的绿光自她掌心亮起，倾泻而下没入黑土之中。


    一抹抹细嫩的绿芽，便迫不及待地钻出了地面。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腰身，抽出第一片，第二片叶子。


    叶片由嫩黄转为浅绿，再化为饱满的翠色。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空无一物的土地上，竟已长满了巴掌大小，青翠欲滴的菘菜和菠菜。


    叶片肥厚，精神抖擞，菜叶的边缘还凝着几颗晶莹的水珠。


    楚念的脸色有些发白，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次性催生这么多植物，对她如今的异能等阶而言，消耗极大。


    但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歇息片刻，待呼吸平复后，便开始小心地采摘。


    她没有全部摘完，只挑了长势最好，品相最漂亮的一批，足足装了大半个箩筐。


    她又在旁边扯了些干草，细细地盖在菜叶上，遮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起沉甸甸的箩筐，转身离开了这处宝地。


    这一次，她没有回流放村。


    而是怀揣着那块墨字令牌，径直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营地门口的守卫早已认得她，见她求见王爷，倒也没多加为难，只是进去通禀了一声。


    很快，楚念便再次被带到了那座熟悉的中军大帐。


    帐内，墨王正对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似乎在与赵副将商议着什么。


    六皇子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烤着火，手里还拿着一串烤得焦黑的土豆。


    “又是你这丫头？”六皇子一见她，眼睛就亮了，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乐子。


    “今儿个又是来献宝，还是来告状啊？”


    楚念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她将背上的箩筐卸下，放在帐中。


    “民女有几样山野之物，想卖给王爷。”


    这话一出，帐内几人都有些发怔。


    连墨王都从舆图上抬起了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六皇子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卖东西卖到本王王兄这里来了？丫头，你这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丢下土豆，好奇地凑了过来，想看看这箩筐里是什么稀罕玩意。


    “什么宝贝啊，拿出来给本殿下开开眼。”


    楚念不言，只是蹲下身，将覆盖在最上面的那层干草，轻轻掀了开来。


    一抹鲜活欲滴，绿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颜色，毫无征兆地撞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六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伸向箩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睛瞪得像铜铃。


    正与墨王说话的赵副将，嘴巴也微微张开，一脸的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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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一声轻响。


    墨王手中那支点着舆图的银杆，掉落在了桌案上。


    帐内，一瞬间静得能听见炭火燃烧的毕剥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一箩筐，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冰天雪地里的青翠菜蔬之上。


    那菘菜，叶片肥厚，菜心紧实。


    那菠菜，根红叶绿，生机勃勃。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箩筐里。


    “这是…”六皇子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这是菘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打来了这宁古塔，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每日除了干粮，便是炖萝卜，煮萝卜，炒萝卜，连做梦都是一股萝卜味。


    皇宫里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他没见过，可此时此刻，这一篮子普普通通的青菜，给他的冲击力，远胜过任何一道御宴佳肴。


    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其中一片菜叶。


    那冰凉而鲜活的触感，让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从哪弄来的？”六皇子猛地抬头看向楚念，眼神里满是震惊。


    楚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微微一笑。


    “方才说错了。”


    “这不是卖的，是民女特意寻来，孝敬王爷和六皇子的。”


    她福了一福，话说得滴水不漏。


    “民女听闻王爷军务繁忙，饮食想必寡淡。”


    “宁古塔苦寒，冬日里除了萝卜干，再无他物。”


    “这几颗菘菜，是民女侥幸在一处向阳的山坳里寻得的，特来献给王爷尝个鲜，换换口味。”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菜的来源，又送上了一个大大的人情。


    墨王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的视线从那篮子青菜上移开，落在了楚念那张小脸上。


    向阳的山坳？


    这宁古塔，便是把整座黑山翻过来，也寻不出这样一个能在腊月寒冬里长出菘菜的地方。


    这丫头，又在与他耍花腔。


    就在楚念以为他要发作之时，墨王却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说吧。”


    “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