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作品:《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

    好不容易把夫人稳住,于谦转过身,看着那几个还在憋笑的徒弟。


    “既然这事儿是一个误会,是师娘的东西乱放。”


    于谦背着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那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了。”


    “事儿过去了,翻篇儿了。”


    “毕业愿望写好的挂树上,没写好的继续写吧。写完了……就滚蛋!”


    学生们一听,顿时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


    其中一个徒弟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先生!”


    随后他张开双臂。


    于谦笑了笑,也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毕业快乐。”


    “去吧,去造福一方百姓。”


    “先生!保重!”


    学生们一个个上前拥抱,于谦也一个个回礼。


    直到……


    那六名弟子中,身形最为瘦小、面容清秀的那位弟子。


    她看着恩师,眼中含着泪光,犹豫了一下,也张开双臂,走向于谦。


    她想要一个拥抱。


    一个作为学生,对恩师的拥抱。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于谦衣袖的那一刻。


    于谦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后退了一步,躲过了这个拥抱。


    那名隐藏身份进入书院求学数载的学生,愣在了原地,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正好看到师娘正倚在门口,面带微笑的对着这边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边,于谦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带笑意,对着这名学生,深深地行了一个作揖礼。


    “毕业快乐。”


    这区区退后一步的微动作,却深深地印在了女学生的心上。


    是我教的学生,我又怎能不知你是女儿身?


    这一退,是尊重,是发乎情,止乎礼。不逾矩,却有情。


    女学生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也退后半步。


    学着男子的模样,对着于谦深深地弯下腰,长作一揖。


    “多谢……先生!”


    风吹过格物书院的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


    木正居看着这一幕,欣慰的点点头。


    那一退,将中华的含蓄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是中华人的含蓄,也是华夏文明里最动人的温良。


    “好……好啊……”


    “廷益……你做得比我好……”


    “你不仅学会了我的术,更守住了华夏的道。”


    “这格物之学,交给你……老夫……放心了。”


    可就在这时,天幕无声。


    只有几行漆黑的大字,显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盛极必衰,月满则亏。】


    【如果说,木正居与朱玖联手将大明推向了那个令诸神都为之颤抖的巅峰。】


    【那么,一场名为“木圣寺之战”的浩劫,便亲手敲响了这个伟大帝国的丧钟。】


    【利益集团的反扑,皇权的猜忌,边疆军阀的做大。所有的矛盾在积压了数百年后,终于在一个名为“木圣寺”的地方,彻底引爆。】


    【木圣寺之战,持续了数日。】


    【大明帝国的工业底子,在这三年里被打空了。】


    【最精锐的工匠死在了制造杀人武器的流水线上,最优秀的将领死在了同窗好友的枪口下。】


    【此战过后,火龙驹番号撤销,大明军队十不存一。】


    【辉煌了六个世纪的日不落帝国,就此,剩下一轮凄凉的余晖。】


    【但有些东西,即使是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依然在顽强地生长。】


    【大明历601年。】


    【也就是木圣寺之战爆发后的第五十个年头。】


    【北美洲。】


    风沙漫天,枯草连天。


    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正艰难地行驶在荒芜的土路上。


    那是“校长”麾下的先头部队。


    他们穿着笔挺的军装,拿着半自动步枪,甚至还有几辆吉普车。


    领头的军官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眉头紧皱。


    “长官,前面没路了。”


    副官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指着前方一片被风沙掩埋的废墟。


    “地图上显示,这里应该是大明设立的‘北美都护府’旧址。”


    “五十年前,大明内战,调走了这里所有的精锐。”


    “按理说,这里早就应该是一片死地了。”


    那位长官摘下墨镜,看着那片废墟。


    在漫天黄沙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要塞,顽强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城墙斑驳,满是弹孔和刀痕,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但那城头上。


    有一根旗杆。


    虽然已经歪斜,虽然上面光秃秃的,只剩下几缕布条在风中哀鸣。


    但它依然立着。


    “过去看看。”


    长官一挥手,车队轰鸣,向着那座死寂的要塞驶去。


    越靠近,众人越觉得心惊。


    要塞周围的土地,颜色不对。


    那是被血浸泡透了,又经过几十年的风干,才会形成的颜色。


    而在要塞的壕沟里,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有人的,有马的。


    成千上万。


    层层叠叠。


    “长官!有人!”


    一名尖兵突然大喊,枪口瞬间抬起,对准了要塞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所有的士兵立刻下车,依托车辆寻找掩体,拉动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在那黑洞洞的城门口。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太老了,老得就像这戈壁滩上的一截枯木。


    头发全白,乱蓬蓬地披散在肩头。


    身上的军装早已变成了布条,只能勉强遮体,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大明老版的制式鸳鸯战袄改版。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个老人的手里端着一杆枪。


    一杆早就应该进博物馆的、甚至连膛线都快磨平了的“木式三型”栓动步枪。


    枪身上缠满了麻布,枪托是用木头重新削的。


    但在这一刻,老人端起枪,那浑浊的眼神锁定在车队身上。


    “站……住。”


    “大明……军事禁区。”


    “擅闯者……杀。”


    简单的几个字。


    却让在场上百名手持自动武器的精锐士兵齐齐后退。


    没人敢笑。


    因为在这个老人的身后,在那破败的城门洞里。又走出来了两个人。


    同样是白发苍苍,同样是衣衫褴褛。


    一个少了一条胳膊,袖管空荡荡的随风飘荡。


    一个瞎了一只眼,眼眶深陷,只有黑洞洞的窟窿。


    他们互相搀扶着,手里拿着生锈的马刀,腰间挂着几颗自制的土手榴弹。


    三人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三三制”防御队形。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也是这五十年来,他们赖以生存、杀敌无数的本能。


    【木圣寺之战前夕,北美都护府接令,抽调所有青壮年回国参战。】


    【留守此地的,只有一千二百名因伤、因残、因老而退役的火龙驹后勤辅兵。】


    【他们最大的六十岁,最小的也有三十余岁。】


    【上级临走前告诉他们:守好家,等我们回来。】


    【这一等。】


    【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间,没有一粒粮食运来,没有一颗子弹补充。】


    【周边的列强觊觎,土匪围攻,土著骚扰。】


    【那一千二百名老兵,就这样,用那几杆破枪,用那几把卷了刃的马刀,在这异国他乡,硬生生守了半个世纪!】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独抗五十载,怎敢忘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