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伪君子演了一辈子,那就是真圣贤

作品:《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

    老人吼得声嘶力竭,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地上,“你说我是伪君子,你说我不够努力,你还说我心狠……”


    “你们都可怜……百姓可怜,士兵可怜,皇帝也可怜……”


    老人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癫狂。


    “你们都可怜,行了吧?这天下苍生都可怜!那谁又来可怜我?”


    “谁又来可怜我的妻子?谁又来可怜我的儿子?”


    “我就是个伪君子!我这辈子所有的作为都是演的!都是假的!行了吧!!”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吗?!啊?!”


    营帐内一片死寂,只留老人癫狂的咆哮。


    那个一直指着他鼻子骂的青年木正居,此刻却并没有继续言语。


    相反。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与尖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果然啊……”


    青年蹲下身:“你还是没有变。”


    青年伸出手,虚空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如果你真能演一辈子圣人,演到死,演到盖棺定论那一刻都没有露馅。”


    “那你……伪君子演了一辈子,那就是真圣贤!”


    “后世之人都说刘备虚伪,都说他伪善,说他摔孩子是买人心,说他携民渡江是作秀。”


    “可他演了一辈子!直到白帝城托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有做出任何背弃兄弟、背弃仁义的举动!”


    “那能叫伪善吗?”


    “那是真仁义!”


    青年站起身,目光灼灼。


    “君子和小人只有一个区别。”


    “小人在人前夸你,把你捧上天,在人后蛐蛐你,恨不得把你踩进泥里。”


    “而君子……”


    “在人前骂你,在人后……照样也骂你!那叫坦荡!”


    “未来的我,你要记住。”


    青年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但他的声音却越发清晰,直击灵魂。


    “他们把人类比作虫子,觉得可以随意踩死,随意践踏。”


    “但他们似乎忘了……”


    “虫子,从来没有被真正战胜过!”


    “你演了一辈子的圣人,演了一辈子的完美领导者,你就像那个挂在天上的太阳。”


    “哪怕黑子再多,哪怕偶尔被乌云遮蔽。”


    “但只要你还在发光,你与后来的太阳……又有什么区别?”


    “我很高兴。”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你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没有把这里的人们当成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


    “一个人只有真正年轻过,才会感慨自己老年是如此的衰老。”


    “一个人的时代终会结束,肉体终会腐朽。”


    “但往后的每一个时代,大明的每一寸土地,都会留下你木圣不灭的精神。”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历史的修正性终究难以抗衡。”


    “但至少……”


    青年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风雪中,只留下一句。


    “你做到了。”


    木正居怔怔地看着那片虚无。


    良久,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有些癫狂,有些自嘲,但更多的是……骄傲。


    “是啊……”


    “老夫做到了。”


    “演了一辈子,演得连我自己都信了。”


    “那这就是真的!”


    ......


    眼前的风雪渐渐模糊,一幅恍若隔世的画面,缓缓浮现在木正居即将涣散的瞳孔前。


    一个略显破旧的书院,青砖灰瓦,爬满了爬山虎。


    院门口那块歪歪斜斜的牌匾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格物书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胡须皆白的老者,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粉色香囊,在讲台上气得跳脚。


    这老者身形清瘦,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却依旧能看出年轻于谦的影子。


    “堂堂格物书院,乃是木圣传道之地,竟藏了一名女子!这成何体统?!”


    “格物致知,讲究的是心诚!这等欺瞒之举,简直是有辱斯文!”


    于谦将那香囊重重拍在桌案上。


    “按规矩,必须逐出书院!还要通报乡邻,以儆效尤!”


    “你们这帮兔崽子,若是继续包庇下去,互相隐瞒,那今年谁也别想毕业!统统给老夫留级!”


    台下,六名身穿布衣的学生站成一排,一个个低着头,却谁也不吭声。


    木正居看着这一幕,也明白这恐怕就是他死以后的未来了。


    廷益啊廷益,这么多年了,这直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再问你们最后一遍!”


    于谦吹胡子瞪眼,手中戒尺敲得啪啪作响。


    “这香囊是谁的?谁是那名藏在书院里的姑娘?!”


    话音刚落。


    台下那六名学生,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是我!”


    “先生,是我!”


    “是我的!”


    于谦一愣,举着戒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这六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气笑了。


    “啥意思啊?啊?”


    “合着我这格物书院,办成格物女校了是吧?!”


    “一个个大老爷们,抢着认领这女儿家的物件,也不嫌臊得慌!”


    六名学生依旧昂着头,寸步不让。


    于谦瞪大眼睛,指着他们,有些噎住了。


    这帮小子,平日里皮得不行,关键时刻倒是讲义气。


    “行!算你们有种!”


    于谦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


    “就算你们一个个嘴硬不告诉我,为师难道就猜不出吗?”


    他抓起那个香囊,仔细查看了起来,“这针脚,这绣工,这用料……”


    “哼,这香囊的主人,她便是——”


    “我!”


    一道清脆泼辣的声音,突然从内院传来。


    众人惊讶地回头。


    只见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手里拎着把菜刀,系着围裙,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那是老娘刚绣好的香囊!怎么跑你桌上去了?!”


    于夫人几步冲上前,一把从呆若木鸡的于谦手里抢回香囊,顺手还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我看你这老东西是备课备傻了!连自家媳妇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场上几名学生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于谦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咳嗽两声。


    “咳咳……夫人,咱都老夫老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缝制东西?”


    “连你衣物破了,还是我缝的。”


    “噗嗤——”


    周围的学生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


    于夫人也不恼,反而瞪了于谦一眼,手中菜刀挽了个花。


    “怎么?你有意见啊?!不会缝制衣服怎么了?我不还是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见状,老脸挂不住的于谦赶忙上前,拦下自家那彪悍的夫人。


    “别别别,夫人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学生们都看着呢,给为夫留点面子,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