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故人
作品:《世子的契约侍妾》 深夜,元敬之悠悠醒转,侧目扫了眼龙榻外一众前来侍疾的子嗣、近臣,沉声开口屏退了旁人,单独将太子元琛叫到跟前。
长叹一声,他咳喘巍巍,痛心疾首道:“廖承泽一介莽夫,竟能连克剑南三镇。你说,前线那些将帅都是干什么吃的?真是一刻都不叫孤省心。”言罢又是一阵咳嗽。
元琛一撩衣摆在龙榻前俯身跪下,肃容道:“父皇息怒,儿臣愿亲率大军赶赴西南,定取廖承泽的首级献给父皇。”
元敬之却摆摆手:“你去不妥,容孤再想想,你且起来。”
论文治武功,这位嫡长子是他最得力的臂膀。若是以往在北境,派元琛出战自是不在话下,可他如今身为太子,又刚定下婚约,大婚在即,派他出征倒显得大卫朝中无人了。
元琛看出元敬之的顾虑,闻言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言道:“父皇常教导儿臣以国事为重。儿臣不久前曾大败韩国公,对西南军的弱点了如指掌,自认为比其他将领更适合前往平乱。儿臣定速战速决,还大卫一个河清海晏,届时再议婚事不迟。”
他所言入情入理,元敬之一时竟没有理由反驳。
不无讶然地审视着元琛,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数日前还沉溺于儿女私情的长子,这么快便已扭转过来。
无论如何,顾全大局总是好的,这不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正如元琛所说,此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太子终于不再感情用事,怎么他自己反倒狭隘起来?
用力掐了掐眉心,他低叹一声:“也罢,能让孤放心的也只有你了。”
*
虽然此时剑南正值战火连天,地处六朝金粉的江南却仍旧一派歌舞升平气象。
乌飞兔走,斗转星移。仿佛昨天还是绿树浓阴的悠长夏日,早起醒来推窗一看,外面已是满目秋光。
三个月时间匆匆而过,点绛唇也在江南站稳了脚跟。数日前,沈妍已和刘骥云盘算着再开两家分店了。
她每日从早忙到晚,不让自己有闲工夫胡思乱想。不过纵使如此,每至夜深人静,还是会一点点被思念侵蚀。
元琛此刻应该已经与顾婉仪成婚,过上了本该属于他的生活。
从前种种,于她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梦中一对身份判若云泥的男女,因为一场意外相遇,相知,相恋,共同走过缤纷绮丽的春夏,最终繁华落尽,一切归于秋的沉寂。
在江南开店这段时日,曾有几位风流蕴藉或家世显赫的公子倾心于沈妍。有的还托冰人前来说合,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如今的沈妍,虽说忙得脚不沾地,但胜在日子过得踏实自在,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嫁人的理由。
当然,也遇到过一些麻烦,所幸大都遇难成祥。
除了那次,徐县令的公子派手下来点绛唇抢亲。
当时,沈妍被一伙突然闯入店中的仆役强行带走,还用绳索捆住了她手脚,塞进一顶小轿中。
想到对方人多势众,背后又有县令做靠山,沈妍在轿中只觉一刻比一刻心凉。
不想后来祸不单行,轿子行至人烟稀少处,又意外遭到了袭击。
沈妍听着外面猝然响起的打斗声,一颗心快要沉到谷底。
很快,纷乱哀叫的求饶声中,一个女子的声音脆声骂了句:“滚!”
话落,伴随着凌乱远去的脚步声,有人一把掀开了轿帘。
那是个头戴围帽的黑衣女子,沈妍虽看不清对方面貌,但瞧那人穿衣打扮,料想是位行走江湖的女中豪侠。
女侠挥刀砍断了她身上的绳索,伸手将她扶至轿外。
沈妍这才看见,先前抓她的那些仆役正连滚带爬,狼狈逃窜。
她心知得救,连连向那名女侠道谢。怎知还未及询问对方姓名,一眼瞥见树林另一头有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像是撤退不及,此刻,正轻手轻脚地碎步往林中挪移。
“长庚!”沈妍在他身后扬声喊道。
话音落下,长庚脚步顿住,随即,慢慢转过身来,挠头冲沈妍讪笑。
适才救了她的女侠与长庚相视一眼,二人神情间均有些无奈。
显然早就相识。
沈妍疑心更甚,等长庚走过来时问他:“你怎会在这儿?”
长庚一双灵活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支吾道:“在下……来江南替殿下办点事,碰巧路过。”
碰巧?天下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
沈妍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她之前在上都开过店,深知个中艰辛。
自从点绛唇在江南开业以来,遇上的几桩麻烦全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还有几次有人上门滋事,后来却莫名奇妙地不了了之。
此刻见眼下这副光景,她哪里还会不明白?
世上不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运降临到她头上。
点绛唇迄今能够如此顺利,恐怕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暗中照拂。
念及此,她顿觉心乱如麻,终是迟疑地开口问长庚:“殿下与顾大娘子还好么?”
长庚却道:“殿下与顾大娘子并未成婚。您离开太子府后没多久,殿下便请命,亲自领兵往西南平叛去了。”
闻言,沈妍虽觉惊讶,却也并未多问,提醒自己,元琛的行踪已经与她无关。
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他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将长庚派来她这里。
“殿下人在战场,比平时更需要人照顾,你该留在他身边才是。”
长庚闻言张口想要说什么。
沈妍却没再给他机会,淡道:“我与殿下早已各走各路,如今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麻烦你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
言罢,她朝长庚和那名黑衣女子叉手一礼,转身提步离开。
在她身后,长庚朝祝颖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
自那以后,沈妍果然未再见过长庚。
她不知道长庚走前是怎么同徐县令说的,总之,徐公子再没来找过她麻烦。
一场秋雨一场寒,此时的江南已有了深秋迹象。缠绵湿凉的雨丝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才渐渐收住。
点绛唇二楼茶室的多宝柜前,沈妍盯着窗外零星的雨丝怔然出神。
数月前的某个黄昏,也是类似这样一个雨天,因为她想去给高云锡送行,元琛心下着恼,不问青红皂白地将她抵在柜门上,凌乱的呼吸与嘈杂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此刻想来,沈妍双颊仍是一片滚烫。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满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渤海世——”一顿,她神秘兮兮放低了声音,“——玄清公子求见。”
“高云锡?”沈妍讶然脱口。
小满重重点头。
二人走下楼梯,沈妍打眼瞥见大堂里站着位霜白衣袍的年轻公子,背对着她手持折扇,长身玉立,正望着门外的潇潇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下楼的响动,高云锡转过身来,视线定定落在沈妍身上,原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眸光,瞬间柔软如丝:“沈娘子,别来无恙。”
沈妍走到近前朝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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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
不过数月未见,不知为何,沈妍看见高云锡竟莫名有种峰回路转,故人重逢之感。
因店内还有其他客人,高云锡又是隐匿身份前来,她遂敛眸,波澜不惊地朝楼上比了比手,按照高云锡交代小满的说辞道了声:“公子请。”
高云锡颔首随她上了楼。
贵客登门,沈妍自要拿出上好的茶叶、茶具,亲自烹茶款待。
一边炙茶,她一边问高云锡何以又返回大卫。
高云锡说渤海与大卫有桩交易,因着他与大卫的交情,兼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故而被渤海王派来江南办事。
此前,他已从上都故人口中听说了元琛和沈妍的事。这次得了方便,索性顺道假公济私,看望故人。
这会儿,他目光灼灼看着沈妍,直令沈妍一阵局促不安,忙调开视线,专心地侍弄茶水。
室内安静了几息,高云锡率先开口:“我听说了你和忌平的事。”
闻言,沈妍沏茶的动作一顿,但旋即恢复如常,只“嗯”了声便没了下文,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一话题。
高云锡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问她日后有何打算。
“只想将点绛唇经营好,再多开几家分店,旁的事暂且顾不上,也没心思多想。”沈妍边给银壶下面添加碳块边说道。
高云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她口脂、香料制作及店铺经营诸事,问得极尽详细。
沈妍听得心下纳罕:“怎么,您对这些也有兴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远在渤海国的女子也不例外。”高云锡说得头头是道,“如果我说有意将点绛唇的手艺传到渤海,不知沈娘子有无兴趣合作?”
沈妍闻言愕然看着他,片刻才道:“您也想开口脂店?”
高云锡似有些无奈地牵唇一笑:总不能说我想要的是你吧。
“渤海物产丰富,不乏制作胭脂、口脂的上好原料,想想这事还真是个生财之道。”他越说越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高云锡开口脂店,这个想法实在有点炸裂了。
沈妍正不知如何接口,忽听外面街道上一阵混乱。有人高声叫嚷着什么,虽然街市嘈杂,其中两句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她耳中。
一句是“剑南大捷”,另一句是“太子殿下殉国”。
高云锡也听见了,下一瞬,他眼看着沈妍脸色骤变,腾一下站起身,踉跄着冲下楼去。
高云锡忙追上去。
人来人往的街心,沈妍紧抓住一个男子的衣袖。她的手在抖,连声音都在打颤:“你刚说谁殉国了?”
日暮时分,两则大消息一经茶馆传出,立刻如瘟疫般在附近的大街小巷疯传。
被沈妍拉住的男子见居然还有人不知晓此事,当即不吝赐教:“还能有谁?自是统领西南战场的大元帅——当朝太子殿下。”
*
低垂的天幕下,沈妍一眼瞥见街对面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冲上前去。
“长庚,你怎么在这?殿下呢?”她一把拉住长庚,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眼中闪着希冀,“他们说的是假的,殿下没事,对不对?”
似乎害怕看她的眼光,长庚垂下眼帘,黯然嗡哝:“那日,我将沈娘子的话传信了给殿下,但一直未能收到回音,之后却收到薛将军传书,里面提及西南大捷以及殿下……阵亡的消息。”
亲耳听见这些话从长庚得口中说出,沈妍仿佛遭到一记重击,脑中“轰”一声响,眼前随之暗淡下去。
“沈娘子?”
“阿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