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海东青
作品:《笼中的爱人》 康乃馨静静垂在瓶壁边,几片柔嫩纤薄的花瓣飘落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头柜上。
白明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垂着头,安静地看着母亲祥和的睡颜。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四个小时,然而母亲始终没有醒来。
今天天气不好,天色很阴,日光惨淡,有种非常薄弱和苍白的感觉。
光线透过窗帘,淡淡地在白明的脸上覆了一层纱,勾勒出他秀美而冰冷的五官,又洒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一坐一躺,乍一看是漂亮标志的长相,却在眉眼细微之处显现出些许不同。
白母的神色十分宁静,面相更加柔和宽仁,额、颧、下巴都更加圆润,如一面镜子般的湖;白明的神情却冰冷异常,骨骼走向立体棱角分明,鼻骨窄而嘴唇薄,如冻结着流水的万顷冰川。
半晌,白明漂亮的眼珠缓缓转动,最终定睛到了床头的姓名牌上。
【颜卿】
他盯着这个名字,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似乎要活生生把这两个字看穿,在墙上烧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
“妈妈。”白明把白母冰冷的手握到手心里,十指交扣,又放到自己的脸颊边,轻轻地蹭了蹭,轻声唤道,“……妈妈。”
“如果一个人连原来的名字都不得不丢弃,只能隐姓埋名地过下半辈子,和曾经死过一次又有什么差别呢?”
“您应该是白颜卿,而不是颜卿。”
他像是对母亲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神情中流露出些许迷茫的惘然,随即立刻变得坚毅而沉定。
“而我一直是白明。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只能是。”
母亲闭着双眼,一起一伏地呼吸着,似乎在做一个非常温柔的梦,甚至连面容都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当年白家内斗,我们这一系被挤出权力中心;您的股份和控制权被一朝夺去,又远在A国,鞭长莫及;您的亲哥哥——白舅舅和宫舅妈不得不出走沪城,隐忍蓄势。”
白明俯下身,轻声道:“卧薪尝胆终有成,大约一年前,白舅舅斗翻了舅公,重新掌权白家,机缘巧合之下恰好找到了正在沪城工作的我。”
“他们很惊讶,也很高兴,因为白舅舅之前一度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我们乘着范德伍森家的船偷渡回国时,别似霜大概怕计划败露,用某种借口让父……容辉向外传播他原配妻子和独子的死讯。”
白明顿了顿,慢慢地说:“舅舅说,他得知自己亲妹妹和外甥死于异国他乡时,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白舅舅和宫舅妈膝下无子。当年逃亡过程中,宫舅妈身体底子受损,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生育了。如果没有意外,白舅舅大概会把白氏集团交给我吧。”
“可惜……”白明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惜一切意外都发生了。”
——“白明,你真的想好了吗。”
白舅舅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盯着白明的眼睛:“复仇是一场荆棘遍布的试炼,你本不用选择这条路。”
白明安静地站在白舅舅面前,微微颔首,神色宁静而坚毅:“是。”
“那么,我送你六个字:不要怕、不要悔。”
白舅舅起身,缓步走到这位天骄早慧的外甥身边,厚重的掌心搭上他的肩膀。
“白氏集团的所有资源任你取用,我手底下所有的财产、人员凭你差遣;你宫舅妈手里宫家的能量和关系,也全都能借给你。”
“我和你宫舅妈都很喜欢你,你的才气和天赋远超过我们。白明,你这个人,坚刚不可夺其志,将来若非一飞冲天,即必万劫不复。”
“岂能尽如天意,但求无愧我心。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白舅舅温和地笑了一下,“有仇必报,血债血偿,这才是我们白家的人。”
“去吧,白明。把一切都讨回来,我们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妈妈。”
白明吻了吻母亲的手背。
“有仇必报,血债血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们欠我们的,我会变本加厉、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我不想要道歉,也不需要道歉。”他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出的冰冷,“我要的是——让他们现在就下人间地狱,一辈子万劫不复,不得翻身。”
“这才是对那种人最好的惩戒,不是吗?”
“啊,白先生!”院长恰好看到白明合上门,正从那间高级病房里出来,连忙挥手叫道,“您今天刚好过来,真是太巧了。”
白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色冷瓷一样的森白,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锐利和寒冷让院长怔愣了一下。
不过白明很快收起了这种锋芒毕露的气质,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文静温和的样子,转换之快几乎叫院长以为是错觉。
“李院长。”
“哦,哦,”院长愣了愣,连忙摆出一个笑容,“这位是杭城大学附属研究院的付教授,研究线粒体疾病方向的专家。她很早就听说我们医院有一例罕见的获得性能量代谢通道障碍病例,今天得空抽出时间过来,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令堂的情况。”
白明的视线缓缓转向李院长身后的女人,却兀地愣了一下。
“幸会。”女人披着干练的短发,五官凌厉端正,眼尾细长上挑,体态很有气质,态度比较冷淡,“我叫付年。白先生怎么称呼?”
付年。
白明看着她的脸,心头狠狠一震,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如烟花一样在心头炸开。
然而表面上,白明没有表现出什么,只和付年握了握手:“免贵白,单字一个明。叫我白明就好。”
“那两位要不单独沟通一下?付教授,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白先生,失陪失陪。”
李院长也是人精,知道这位“白先生”身后有霍家的关系,付年自己本来就是付家威名赫赫的二小姐,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把付年引荐给白明,李院长其实同时卖了两家的好。功成身退,再说这场合他在也不太合适,于是就提前找个借口撤退了,特意留了个给“医患”双方单独交流的窗口。
“可能有些冒昧,但请问付教授,您是不是有位叫付月的姐姐,现在在京城工作?”白明松开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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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年有些意外,连带着神色都变得不那么冷了:“对。白先生认识我姐姐?”
“我和付月是故交,中学同学,现在也偶有联系。”白明点点头,“您和她长得很像,都让我有些恍惚了。”
“原来还有这层缘分在。”付年“啊”了一声,面容似冰雪消融,微微笑道,“既然是我姐姐的朋友,就别这么客气了。白先生直接叫我付年吧,教授来教授去的,多生分。”
“恭敬不如从命。”
白明面上仪态得体、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难以描述的窒息感如巨浪般拍在他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京城付家的二小姐,付年。
霍权的……婚约对象。
不,不能这么想。白明对自己说。不能这样。
她是付月的亲妹妹,好人家的女孩子,追求门当户对琴瑟和鸣的美好婚姻有什么不对?
她什么也不知道……对,她什么也不知道。
白明的五指在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皮肉上印出一排深深的刻痕。
他闭了闭眼,摁下心头难以遏制的推搡、悲哀与失望,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却像被大手揉捏成一团,一片泥泞,痉挛着阵阵疼痛。
撒谎的是霍权。背信弃义的人是霍权。
该为此负责的人是他,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付年毕竟是年纪轻轻做到研究院领导岗的女人,能看出白明静如平水的表面下,似乎暗藏着阴沉的愁绪。
不过她道是白明在担心他母亲的身体状况,难免担忧甚至消极,于是示意白明稍作移步,单刀直入道:
“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有话就直说了。令堂的病例非常罕见,可能和某种基因模块链变异有关。目前没有完全治愈获得性能量代谢通道障碍的特效药,只能靠靶向药物缓解——你母亲在注射的那种进口注射剂索特瑞昂就是。”
白明点点头:“我明白。”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杭城大学附属研究院第二大组首席研究员兼行政主任付年,线粒体疾病研究方向,正在攻克相关病理和特效药物。”
付年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黑底烫金的纸页低调奢华,简约大气。
白明接过名片,从包里拿出名片夹,妥帖地存放了起来。
付年看在眼里,心头明镜似的。
白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支付起如此高昂的进口药物和生命维持费用,不是颇有家资,就是本身不简单。
长着这样一张脸,背后还挂着霍家的关系,如果不是上层施惠拉拢的高级人才,就是某位大人物豢养的情人。
现在看白明的一举一动,不卑不亢、大方得体,甚至连名片夹这种东西都随身备着,再加上他认识自己的姐姐付月,付年现在更倾向于前者。
“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研究许可。”付年说,“我和我的同事会定期来提取令堂的化验结果,观察她的身体情况——不会损伤她的身体,这点你放心。”
“您是说……您是说……”白明的眼睛慢慢睁大了,脸上泛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希望,“我母亲有救了,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