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真好。


    驱车来到海边，夏季风在这里总是那么凉爽，裹挟着海洋动物尸体拍打上岸的海浪，与尖锐的礁石奏响带有腥味的乐章。


    到了以后，小鸢在车里打扮着，蓝色的发卡和她嘴角两边的蓝色小痣颜色搭，小央一个人望着车内的小鸢，自己趴在栏杆上吹海风。


    身后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央回头，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里离着北边挺近的，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连草丛都异常的黑暗。


    小央抱着红娃娃来到草丛边，不等他扒开看看，听到了小鸢跑来的脚步声。


    “我要去抓海星！！！”小鸢顶着一个比自己大的游泳圈，拽着小央跑向沙滩。


    “小羊……我不想去下面”


    “什么？”小鸢眼里看不见一丝温暖，徒留冷冰冰的威胁。


    “我……我不想”小央听着草丛里的声音，小步向后退，狐狸耳朵垂下，畏畏缩缩的。


    小鸢一把扯住小央的头发，强行将人拉到了下面，冰凉的海水刺的小央打冷颤。


    草丛里的声音也不了了之了。


    常青用剑挑开叶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跟着小鸢来到了海水边。


    小鸢蹲在地上挖坑，跑到水边捡起一只搁浅的小鱼，扔进坑里活埋了。


    小央在石头下面找到一只海星，捡起来蹦蹦跳跳的拿给小鸢展示。


    小央开心的摇晃着手臂：“小羊小羊！！星星！”


    小鸢抬头，一个红海星贴到自己脸上：“丑死啦！！我不要这个颜色的！”


    “嗯？”小央眨着大眼睛悻悻收回手，走上前，几乎和小鸢笔尖相抵，“那小羊喜欢什么样的？”而后才发觉自己看不见颜色。


    “哎呀别靠我这么近！”小鸢推开小央，后者本就不咋滴的腿脚直接摔倒了，小鸢想上前扶他起来，却又是个好面子的，“啊……你、你……哼！！”


    小鸢转身跑向另一边，回头看见小央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


    小央双手撑地爬起来，抬头恰好和小鸢对视，小鸢却又故作生气的扭过头跑远了。


    “……我又惹小羊不开心了”小央撅起嘴，朝着小鸢的反方向走去。


    过了好久，小鸢埋了好几只小鱼了，早就忘记了小央去干嘛了。


    小央躲在一块大礁石后面偷偷掉眼泪，面前二十多只海星，大的小的，有花纹没花纹的应有尽有，可小央眼里都是黑白的，小央不知道小鸢喜欢那个。


    扁了的红娃娃放在海星旁边，一动不动。


    “怎么办……小鸢还是不喜欢怎么办”小央抹着眼泪，抽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气息，抬头，是简东明。


    简东明在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招招手，示意小央过来。


    “兔兔？”


    小央看四下无人，小跑过去，又摔倒了。


    好不容易跑来，小央看见大石头后面还有一个……“人”？


    是位脸上有一个无底洞，好多眼球从洞里掉出来的“人”，准确来说是桧夕。


    小央仰头看着这位奇怪的人，没有任何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恐惧。


    桧夕递给他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海星，在他眼里还是黑白的。


    桧夕：“你姐姐会喜欢这个的”


    小央双手环抱着海星往回走，抻着脑袋偷瞄桧夕：“你长的真奇怪”


    桧夕顿了顿，转头和简东明说：“看来他真的不是请神娃娃”


    桧夕的脸只有拥有请神娃娃命格的人才能看见正常的。


    简东明：“那只能看碎银自己喽”


    小央把海星放下，拽住简东明：“小羊怎么了？”


    简东明摸摸小央的头：“你怎么又回来了？去找你姐姐去”


    小央只抓着海星的一角：“小鸢会喜欢这个吗”


    简东明：“会呀，你给的她都会喜欢的”


    “会喜欢啊……”小央小声嘟囔着，“那太好啦”


    小央欢喜的拖着大海星跑回红娃娃这里，却发现自己抓到二十多个海星都消失了，只有一个还在红娃娃嘴边挂着，扁扁的红娃娃也变鼓了。


    “星星呢？”小央拿起红娃娃满脸疑惑，“被吃掉了吗……”


    红娃娃还是那副丑样子，只不过沾了海水湿了。


    “算了，这里还有一个”小央把红娃娃放在头顶，红娃娃自然的收紧四肢抓着他，小央对此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从他有意识起红娃娃就会抓着他。


    “小羊！！”小央跑两步摔三步的奔向小鸢，手里紧紧抓着海星。


    “哇！！你在哪找到哒？！”小鸢开心的抱着大海星，尾巴高高甩起，不巧吸引了某个欠狐狸的注意。


    蓄力，起跳，小央一口咬在小鸢尾巴上。


    “哇啊啊啊！你有病啊！！”小鸢抬腿踹在小央身上，捂着自己的尾巴。


    小央眨眨眼，拽着自己的尾巴往前递：“那小羊咬回来？”


    小鸢红着眼眶，声嘶力竭的吼着：“我讨厌死你了！！”


    小鸢伸手，她好讨厌弟弟。


    小央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忍受着小鸢的怒火，海水灌入鼻腔的滋味不好受，小央没想过要挣扎，可真的好难受，恶心的感觉真的好难受，但是海水里面，小鸢的声音没那么大了，比较安静，小央又不想离开，毕竟当自己脑袋埋进海水里的时候，小鸢的声音才会变小，小央还是更喜欢小鸢安静一些。


    真矛盾，两个原因都是为了自己舒服，想要安静就得死，不想死就得听小鸢整天没日没夜的喊声。


    小鸢按着小央的力气丝毫不减，整个人压上去，掐着小央的脖子，海水很透亮，他脸上未痊愈的伤口遇到海水又裂开了都看得一清二楚，鲜红的血弥漫开来，在湛蓝的海水里尤为明显，看着好疼的样子。


    衍段赶来的时候，小央还有一口气，赶紧捞出来。


    衍段抱着小央拍着他的背：“真有条好命，这都能活”


    小央垂着脑袋脱力埋在衍段肩头，本能的咳嗽，瞥了小鸢一眼，可惜被常青挡住了，只好闭上眼睛。


    他总是惹小鸢生气。


    小央越来越喜欢家里的后院了，总有一些没见过的人来看他，尤其是简东明，每次来都会给小央带一包薄荷糖，这让小央的糖罐子一直有东西，没办法抓鬼。


    一个阴雨天，小央和小鸢待在卧室里，小央爬在窗帘上盯着镜子里的小鸢出神。


    “小央——我好无聊呀”小鸢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蹬腿。


    小央从窗帘上滑下来，跑到小鸢床上贴着她：“小鸢要和我亲亲嘛？”


    “走开！”小鸢坐起来推开小央，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的模样，再看看衣柜，灵光乍现，“小央小央！我们再玩那个过家家好不好！！”


    “……哪、哪一个”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小央心底冒出。


    “就那个！那个你扮演公主我扮演英雄的那个！！”


    “我不要……”


    小鸢举着胳膊大声欢呼：“换衣服换衣服！！”


    “……小羊”


    过了一会，身着蓝裙子的漂亮小央新鲜出炉，虽然小央自己并不知道穿的是什么颜色，但小鸢看起来很开心，常青也在一旁偷笑。


    本身长的好看，现在小央更可爱了，小鸢正在自己的小盒子里找头绳发卡。


    小央抱着糖罐子，往嘴里塞着薄荷糖。


    小鸢坐在小桌上满头雾水：“我那个蓝色的发卡呢？小央你看到了吗？”


    小央一瞬不瞬盯着镜中的小鸢：“什么是蓝色……”


    “啊？小央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小鸢一跺脚，气鼓鼓的喊，随后指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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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睛，“就是这个颜色，我们两个眼睛的眼神呀！”


    “眼睛……？”小央趴在糖罐子上思考着，手指指向小鸢的眼睛，近在咫尺，“蓝色？”


    “啊！”险些被戳到眼睛的小鸢大叫着向后退去，狠戾拍开小央的手，“你差点戳到我！哼！不和你玩了！”


    小鸢跑走，常青跟着她，去了别的房间找自己的蓝色发卡，留下小央一个人。


    小央叹息一声，啃着糖罐子边缘。


    这是个寻常的秋天，房子在别墅区，汽笛声倒不是很重，便没有关窗，秋风掀起窗帘，像夜晚守在床边的梦魇。


    “碎金～”


    小央转头，是他那个许久未曾见过的叔叔，衍朝，小爱神的模仿者。


    “叔叔？”小央抬头笑着看向衍朝。


    “哟，谁给你换的小裙子？真好看”衍朝摸摸小央的头，本想继续向下，却突然停住了，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害怕什么。


    没人教过小央什么隐私意识，举起糖罐子：“小羊给我换的，她说要玩过家家，叔叔要吃糖糖嘛？”


    “姐姐给你换的？”衍朝抱起小羊放在腿上，掐着他的脸颊，“你姐姐在哪呢？”


    “不知道诶，我惹小羊生气了”


    “这样啊……那碎金在这儿等着，叔叔去找姐姐好不好？”


    “我也要去！！”小央举起双手欢呼。


    “……叔叔去就好了”


    “咔哒”，门开了，小鸢一手一个蓝发卡跑进来，看见了衍朝颤抖碰触小央的手，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小鸢这个人太敏感了，她知道这是什么。


    常青依靠在门外。


    “小……小央？”小鸢愣了愣，随后快速把小央拽到自己身后张开双臂护着，糖罐子跌落在一旁。


    可惜他们都太小了，落入衍朝眼里更像撒娇。


    “罐罐”小央从小鸢胳膊下面钻出去抱起糖罐子，衍朝拎起他扔到床上，走向孤身一人的小鸢。


    小鸢看着小央，没等作出选择，门被衍朝大力关上了。


    “碎银真勇敢”衍朝摸着碎银的头，看着她的眼里像是在怀念什么，可小鸢只觉得这个叔叔并没有做出好的事情，即便不是他想这样做的。


    衍朝是个人面兽心的，自己爹是家主，可惜他有个哥哥，自己是次子。


    所以衍朝的亲哥哥有一天被发现倒在了家里，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顺利继承家主，衍朝本来可以平稳的度过余生，但他有个堂妹妹，戎狸。


    他从小就感觉戎狸不太对劲。


    事实证明他的疑心没有任何问题，不是戎狸哭闹着要衍段给她好生活，自己也不会差点死在东街。


    终于从东街爬回来，衍段早已替他当上了家主。


    狐狸不乏美人，也从未少过坏人，这个家里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童年阴影是很难被抹去的，衍朝可太明白这一点了，不管这个家以后是双胞胎两个谁继位，只要怕他就够了，他能从东街出来，少不了折磨人的手法。


    ltp是假的，衍朝在东街看到的都让他几乎性冷淡了，想折磨人才是真的。


    手伸向小鸢时，他还是低估了她。


    门外的常青感觉到什么，瞪圆了眼扒着门框打开门，门外数十只干尸压着嗓音，门缝中，她看见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幕：


    小鸢紧贴着墙，五六个冰锥刺向衍朝，森森寒气外冒，被衍朝费力躲开了，冰锥刺破地板融入其中，变为嘴巴发出刺耳的欢笑声。


    小鸢顺着墙面跪坐在地，大声哭闹，引来了衍段。


    衍段什么也没说，笑了笑让衍朝走了。


    衍朝又消失了好几个月，赶在双子生日前几个周回来了，回来时整条手臂只剩点皮肉连着，站都站不稳。


    谁知道谁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