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作品:《岁有所安(重生)

    幽暗潮湿的小巷,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青苔腥味,四周肉眼可见的偏僻空寂。


    远处偶有一两声京中繁华深处传来的热闹烟花声,余下的尾音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姜绾耳边,看着眼前泥泞不堪的小路,她轻皱了下眉,抬头深看了眼不远处的小院。


    随后提起裙摆,沉默着走在未铺就青石板的陋巷,冬日里层层叠叠的裙裾溅上几滴泥点,姜绾眼也没眨,继续往小院走去。


    小院院门大开,里头四散分布着错落不一的屋舍,绿植茂盛,枝叶横生,一看便知平日里不经常打理,这里是外城偏远地带,多为参加春闱的寒门士子集聚的地方,就算是今日是元日此处现下也灯火通明,少有人声。


    不少挑灯夜读的书生身影映射在窗门,姜绾攥紧手中纸条和熟悉的木雕,循着纸条上的信息来到拾叁号门前。


    眼前残烛投影摇曳,寒风袭人,里头人听见来声停下来回踱步的声响,急匆匆赶到门前。瞧着门外愈来愈近的黑影,是个瘦瘦小小的人。


    “小姐?您真的来了,快,进屋来。”


    屋门吱呀一声关上,那人这才发觉蜡烛似乎快要燃尽,抽神动作迅速又熟练地换了根蜡烛,趁着这功夫,姜绾这才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四周。


    里头空间逼仄,家什极少,除了一张供人下榻的床铺和几样必不可少的器具再无其他,一看便知主人是刚来此处没多久或并未打算长住。


    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穿着一身男子的粗布衣裳,换好蜡烛后拉着她在桌案边坐下,比之方才稍亮的烛火照射在她身前,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脸,姜绾忽而感到恍如隔世。


    “阿云。”


    那人看着快要喜极而泣:“是,小姐。没想到您真的还记得我。”


    “你的父母可还安好?我本想着等来年自己羽翼更丰满些,再在姜承峻快要动手时提前一两月将你和你父母接至京城安顿,没想到这一世他竟提前两年回来……”


    “小姐不用担心,我已劝说父母离开江州,如今他们在离江州数百公里的常州做些小本生意,日子过的也算安生。”


    姜绾前世听陈云说过,她父母生前是卖早点的食贩人家,夫妻二人起早贪黑,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带着陈云一起生活起码是不成问题的。


    前几日劝慰自己的猜测总算落了地,姜绾这才安下心来,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问她,互相了解一下近况。


    从陈云的口中,她大致知晓她是三月前靠自己手工雕刻的木雕攒了些银两便匆匆北上赶到京城寻她,想着把前世一些重要的消息告知于姜绾,好让姜绾提前做些准备。


    起先她并不知道姜绾也同她一样是从前世重生而来,只是想着今生她改变了一些东西,担心姜绾今世少了她的暗中助力会遭受什么不好的事情,刚有了点勉强能上京的银两就在京中外城租了个落脚的地方,顺道四处打听姜府那位叫姜绾的小姐。


    这才知晓小姐今生也做了些不同于往的事情,看起来颇肖与她一般,是重生而来。偏又赶上明德堂休沐,她不好找时机与小姐会面,恰巧今日元日,陈云知晓这种日子里小姐出府更是难于上青天。


    但难得上京,又碰上元日举国同庆,想着不来白不来,本打算暂时上京转一圈,凑个热闹,结果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竟然让她在京中碰见了姜承峻,她瑟瑟发抖,多年的噩梦骤然活生生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陈云赶忙连滚带爬逃回外城。


    她坐在吱呀响的木床上思考这一世怎么有了如此多的变故,又联想到小姐的父亲今世貌似升了侍讲,难不成小姐今年也可出府上街?


    于是她便赌了一把,在外城随便找了个每日去往内城敲碗打筷要饭的乞儿给了好些银两,再给了他一张凭记忆画出的小姐字画,一通吩咐之后就静候在屋中来回踱步,等着那个也许根本就不会来的人。


    好在,她赌赢了。


    叙旧结束,说回正事。


    陈云犹豫问出:“小姐,那姜承峻现在可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姜绾温声安抚:“放心,暂时还未,我知晓你在担心什么,但就目前来看,他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样子,应当是冥冥中被你我二人的行事轨迹牵动了因果,才导致如今这副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无妨。”


    “小姐,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姐了,既然已经见到了您,我也可以安心离京过好自己的日子了。只是还望小姐日后多加小心姜承峻那个畜生,万不可让他占了便宜去。”


    听见这话,姜绾没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她试探出口:“阿云,你可信我?”


    闻言,陈云想也不想,认真点头:“当然。”


    “小姐可是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可……”


    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姜绾分毫,明摆着有难言之隐。


    难得见她这番窘迫的样子,姜绾没忍住,低声笑了下。


    “你放心,银两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今世也不用你再插手那畜生的事,只是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而且,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她眼神坚定,神色认真。


    陈云狐疑:“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得上……”


    姜绾扶着她肩,再次笃定:“不,你可以。”


    “我准备在京中租个阁楼开簪子铺,取名为‘悦簪阁’,而你,日后就是这家铺子的半个主人。”


    “你瞧——”她拿起手上那个栩栩如生的飞鸟木雕,在昏暗的烛光中好像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宛若活过来一般。


    姜绾清楚,陈云自上辈子跟着她以来,每日得空便会雕雕一些天马行空的小物件,有时候是半枯萎半盛放的花朵,有时候是青竹样貌的小剑,更多的是她手中攥着的这枚飞鸟木雕。


    照前世她回答姜绾的话来说,她希望这世上所有身不由己的人都能同这木雕一样,展翅飞往深藏在心中的那片圣地。


    心之所向,岁有所安。


    譬如姜绾,譬如她。


    “这个木雕不过一寸,你却能将它雕得细致入微,连翅根处的绒毛都惟妙惟肖。你有如此实力,想来雕刻金银木簪也不在话下,你放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而且在那之前我会给你一笔银两,再为你寻几个经验丰富的錾匠,跟着他们学上个半年一载,我才会以你的名义开这家簪子铺。”


    姜绾一锤定音:“我出钱,你出力。终岁所获,你我二人五五平分,如何?”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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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到这个份上,陈云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此刻俨然已经到达顶峰,她斩钉截铁。


    “好!小姐,我听你的。”


    见终于劝动,姜绾笑道:“就这么定了。”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


    “时辰不早了,今日便聊到这里,你早些休息。之后我会托人给你寄些银两,你先在京中找个好地方落脚,再谈錾匠的事。”


    姜绾起身,推开不甚牢固的屋门,外面风雪涌入,烛火摇摇欲坠,差点被冷风熄灭,院内无火亦无火,只剩浅淡月光,借着四周寒士挑灯夜读的烛火,她勉强行走在走出小院的路上。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出了院门,姜绾还是不慎撞进一堵略带冷意的“硬墙”,她揉了揉鼻子,抬眼看了下,猛然发现眼前这堵“硬墙”竟然是先前替她追出去的沈云溪。


    此刻少年逆着光,身披鹤氅,马尾高扬,头顶银冠闪着几线冷光,挺俊的鼻骨半隐在月光中,下颌线锋利硬朗,看不清脸上神色。


    他通身精致干净,长身玉立,即使身处陋巷,也不沾半分尘土,袍角依旧干净如新,与这里格格不入。他肩上落了些霜雪,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


    她退开两步,摸着鼻子道了声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就随意离开的,只是——”


    “聊完了吗?”少年径直打断正在全力解释的姜绾,像是洞悉全局,对她的贸然离开毫不在意。


    姜绾低头哑然,低低应了声:“嗯。”


    “就这么信任她?”


    信任到……深夜,偏巷,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来到治安遗漏的的外城边缘。


    “嗯。”


    少年哑然,听不出情绪起伏,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梦里的事?”


    “嗯。”


    二人无言。


    “走吧。”他偏头出声,看也没看姜绾,率先向小巷外走去。


    “好。”


    姜绾沉默着跟在沈云溪身后,鼻间沁了些雪意,她吸了下鼻子,莫名闻到几分隐约的血气,是从少年身上传来,她皱眉,跟上那人步伐,走近了些。


    “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少年吝啬又自傲,不肯多言半字。似不屑,似懒言。


    “有人暗杀你吗?”她知道陈云派去的乞儿伤不到他,难不成,是冲着他父亲而来的仇敌?


    “几只虫子罢了,谈不上暗杀。”他眼也不抬,漫不经心回着,像是早已习惯。


    倏地,沈云溪停下脚步,毫无预兆,这回姜绾心细,适时停下脚步,没再撞上他背,庆幸地吐了口气。


    沈云溪沉默,朝她伸出手去。


    姜绾蓦得睁大眼睛,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疾手快避开他伸出的手,利落提起还带着些许干了泥点的裙摆,朝着泥泞走去,灿笑两声。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沈云溪垂下眸子,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无声沉默,眸子里的情绪阴翳不明。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眼里那种莫名的信任不再对他亮起呢?


    她对那个叫陈云的女子那种莫名深入骨髓的信任,倒真是叫人——


    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