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作品:《岁有所安(重生)

    “喂,小骗子,想什么呢?”沈云溪盯着她,一脸认真。


    脑中的回忆被突如其来的调侃打断,姜绾也没了忆往昔的兴致,回神望着眼前黑白飘逸的画作。


    “不是说你梦到了答案吗?”


    他往前倾了半分,低头俯向她耳朵,嗓音低沉清朗,莫名带着些引导的意味:“来,告诉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姜绾浑身下意识地战栗了下,却没太表现出来,她知道他没有恶意。


    柔软的唇瓣翕动了几下,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回道:“答案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书坊中人群拥挤,不少毫无头绪的身边人聚在一起讨论画中之意,试图分析出蛛丝马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着痕迹地将二人蚊吟般的对话声盖住。


    沈云溪微皱起眉,似是不解于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答案,他抬眸,望着不远处那副不着寸色的画,未发一言。


    画里女子身姿窈窕,仰卧于小舟,看不清脸上神色,四周荷叶莲莲,张张叶大而圆,布满着细细密密,大小不一的黑点。


    往上约摸七寸,越过重重莲叶,画中天幕叠满片片灰云。


    目光在触及那片阴云的一瞬间,他蓦地轻笑了声,旋即,一双长眸里那点浅淡的疑惑豁然化开,嘴角也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啊,原来如此……


    见身旁人迟迟没有反应,姜绾很轻地眨了眨眼,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主动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一阵长久的寂静后,正当她确信沈云溪需要帮助时,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姜绾。”


    忽而,她听见少年郑重出声。


    沈云溪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确保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两具年轻的身体距离只在咫尺之间,看似亲近,却又不失礼节。


    “嗯?”


    姜绾一双透亮的杏眸微微睁大,喉咙里下意识溢出一声气音,似是不解于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正经。


    明明方才还一口一个“小骗子”的叫她,摆明了就是打心底里对她存疑。


    至于这疑是怀疑还是疑虑,到底也只有沈云溪心里知道,不过从他前些日子亲自送药的行径来看,姜绾当然还是下意识偏向后者,是以从未真的对他设防。


    少女一袭天青色的襦裙,脊背端直挺拔,纤细却不单薄,乌黑的长发拦腰而断,睫毛似鸦羽般浓密纤长,在听见他喊她姓名后,反应迅速地转过身来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里终于多了些生动的情绪。


    沈云溪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直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透过这双眸子望进她的心底,他问。


    “要不要我帮你赢下这千金?”


    “?”姜绾愣了一瞬,似是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出于本能,她下意识追问了句。


    “什么?”


    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他既知道梦中解密人是李嫣,又何来“帮”字一说,姜绾不能理解。


    人声鼎沸中,二人忽而认真对视起来,像是彻底将他人隔绝在外。


    姜绾眼眸黑白分明,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也不急于得到什么解释,好像下意识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们只短短对视了片刻,甚至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没有,沈云溪却莫名觉得有半柱香那么久。


    一连追问两次的姜绾不解地站在原地,期望着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不料答案还未等到,就见方才还一脸正常的少年忽地绷紧下颌,别过头去,不欲与她对视。


    姜绾细心地看见,他漂亮精致的桃花眼,极快的坠了一下。


    还没等她分辨出那突然出现的情绪是因何出现,他便干脆利落转身,背对着她,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没什么。”


    就头也不回转身先往外走去,从人堆里为她开出一条勉强能通人的小道。


    姜绾一头雾水,沉默着跟了上去。


    —


    李均趴在西南角的雕花木柱后,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举止优雅的李嫣,简直比他上武课还认真,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将人盯不见了。


    肩膀忽而一重,本就做贼似的李均被猛地一拍,还以为自己偷窥被发现了,瞬间浑身一激灵,讪笑着转过身去。


    脑中大脑风暴般思索着该如何狡辩,刚想开口,就见自家兄弟那张俊到人神共愤的脸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原本到了嘴边的大段说辞倏地化成满嘴芬芳,刚要出口成脏,突然意识到自己贸然出声会惊扰到不远处头戴幕篱之人。


    他只能眼神无声控诉了下沈云溪,迅速转过身去,准备继续盯着李嫣。


    嗯?人呢?


    李均捏紧拳头,深呼了口气,朝沈云溪腹部直冲而去,对方也似心有所感,熟练接住他并未使上全部力气的拳背,镇静地说。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语气胸有成竹。


    狗腿李均紧急撤回一个攻击。


    马车上,李均掀开帘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外面,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这不是回安国公府的路吗?”


    沈云溪:“别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阿姐现在确实在回安国公府的路上。”


    李均还是不解,他放下帘子,不解地问。


    “你是如何知晓?”


    沈云溪略一挑眉,抬起下巴示意姜绾坐着的那一边。


    “她告诉我的。”


    他叉开腿,抱臂靠坐在软椅上,明明是再端正不过的坐姿,却仍显出几分放荡不羁。


    乖乖坐着的姜绾:?


    她什么时候说的?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李均更是两眼一皱,就差把问号扣在脑门上了。


    不过沈云溪显然不想多说,他微阖上眼,彻底将身子靠在背后的车壁上,婉拒李均接下来要问的一大串问题。


    其实姜绾也想知道,但以她的性子,实在是做不出刨根问底的事,只能默默等着,看后续如何发展。


    一时间,马车内相安无事,只剩一股暗流在隐秘地浮动。


    沈云溪事先嘱咐了车夫,让他抄近道赶回安国公府,大抵是各怀心思,一路上三人互不言语,路程也没显得多长,不一会儿,车夫便吁了声马,稳稳将马车停在朱红大门。


    李均是第一个下马车的,他来不及多说什么,急匆匆进了李府大门就往李嫣的院房赶,转了半圈也没看见方才的蓝色衣裙,李均登时就怒了。


    立马气势冲冲地冲到前院准备质问沈云溪和姜绾,话还没说出口,就越过他的肩膀看见自家阿姐一边摘下幕篱,一边朝他们快步走来。


    李均不安了一路的心这才安静下来,浑身的气焰也说消就消,一下就变成了没毛的刺猬,而沈云溪和姜绾似是有所觉察,转过身去。


    李均笑的乖巧:“阿姐,你回来了?”


    李嫣回了他一个微笑:“嗯。”


    随后立马移开视线开口问沈云溪:“云溪,你可否随我去京城新开的墨香楼走一遭,解个诗谜?”


    姜绾微睁了眼睛,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那时他说的要不要他帮她赢下这千金,是这个意思,她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身旁这少年心思简直敏锐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原来,上一世那谜语,竟是他解开的吗。


    他是如何知晓?难道就那么自信吗?


    姜绾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察觉到有人一边回话一边分神轻往她这边瞥,沈云溪噙着笑,回李嫣的话。


    “可以,但是那幅画,要留给我。”


    李嫣也没问为什么,当即便答应下来。


    这下倒是轮到姜绾和李均不解了:这是什么情况?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他本是去找阿姐谈心,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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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听见她阿姐和贴身婢惊蛰在谈论某个男子,他偷听了半晌,这才知道他家阿姐近来对一个长的如霜似月的男人生了兴趣,且他是那京中即将开业的书坊主人。


    作为一个资深姐控,李均自是不能看着她姐误入歧途,虽然李嫣外表清清冷冷的,说话也稳重,总是以一副婉约端庄的模样示人,看起来饱腹诗书。


    但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家阿姐最是随心所欲、百无禁忌,诗句文言更是一窍不通,平日里最喜的便是扮成男人模样出入那花楼,撩过的女子和男人没有八千也有一百,反正都是逢场作戏,倒也没什么稀奇,反正李家兜的住底。


    这次她又看上个新男人,照理说这本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他却听见她说什么?


    说她想他认真相处?倒不是李均接受不了自己多一个姐夫……


    好吧,他就是接受不了,想当他姐夫,怎么着也得先过了他这关。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如霜似月的男人,身为一个即将开业的书坊主人,整天正事不干,居然天天绕半座城跑到花楼门口勾引良家少女?


    对!就是勾引,谁家好人天天路过花楼。


    今日一大早他便听说墨香楼开业,他一猜便知他家阿姐肯定会去,果不其然,被他给蹲着了,为了防止那个男人有什么坏心思,他定是要好好看着阿姐的。


    现下阿姐要带着他们一起去解那诗谜,这下他到要看看那男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行人再次启程,现下多了李嫣,姜绾便没有继续和他们二人待在同个马车的道理,何况他们这次要解谜,跟着他们抛头露面,显然没有跟着李嫣来的安全。


    姜绾是个外人,不方便走在最前面,她刻意数着步子,落在最后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本来走的好好的,眼前忽然一黑,有人故意放慢步子,走到姜绾身边。


    沈云溪目不转睛,解释道:“给他们姐弟俩留点私人空间。”


    姜绾:“哦。”


    看着她乖巧点头的模样,沈云溪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忘了和你说,李家小姐她,不擅诗词。”


    一柱香后,墨香楼。


    依旧是人满为患,沈云溪看了眼四周,紧接着就找准点位,三两步飞身上台,站在画边,昂首朝二楼中气十足地喊道。


    “喂!我知道答案。”


    “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他也不卖关子,不等二楼那雪衣男人出面,就径直大喊出来,仿佛极为自信,笃定了这个距离二楼那人一定能听见。


    少年一顶银冠将马尾高高束起,生的是唇红齿白,端的是貌比潘安,明明穿着最低调的黑色,偏偏通体金丝暗纹布满全身,腰间黑金束带坠着一枚象征身份的精致玉佩,说这话时尾音上扬,好似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看便是世家勋贵之人。


    此处不少来人皆是京中常住之人,远远望着便瞧出他是大名鼎鼎的安国公世子。虽说他年纪尚小,至今还未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但他爹“镇远将军”在京城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亮。


    英雄总是值得让人吹捧,连带着周遭的人事物一同被大家窥探。日子长了,百姓倒也知道了个大概,譬如他长相肃目端方,只有一位夫人和一个儿子,又譬如那夫人长居府中,甚少示人,儿子于明德堂求学,素有文武双全之名,隐隐有越父之才,倒是经常抛头露面,时常和那安国公世子一同活跃于京城。


    人群中有几个本来就是来凑热闹、处于边缘化地带的人,他们往四周一略,果不其然,发现了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角落里,身着一袭莺黄锦衣的安国公世子李均。


    远远瞧着,后头还跟着李家小姐和一个小姑娘。


    没什么稀奇,他们收回视线,继续放向二楼。


    二楼小厅,正坐着喝茶的男人手指一顿,不紧不慢地拂了拂雪色衣袖,三两步便到了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