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胶卷01

作品:《重回影帝少年时代

    对话就这样结束,陆灼颂去厨房的储物柜里拿了两瓶酒。


    回来后,他坐回到客厅地毯上,还是没开灯。一片黑暗里,他沉默地把两瓶便宜啤酒全都开了瓶盖,对嘴闷了。


    第一口酒辣得嗓子疼,陆灼颂一下子就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还没缓过来,就立刻又给自己灌了第二口。


    一大半瓶子的闷酒下去,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陆灼颂渐渐喝得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酒瓶,做了个梦。


    梦见第一次见到安庭那天。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是陆灼颂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


    某个大老板给自己办了生日宴,在他自己的私人庄园里。


    大老板是娱乐圈里知名的赞助商,资助了不少电影电视剧和唱片公司,连综艺节目也经常砸大钱赞助,其中更不乏音乐综艺。


    所以,整个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全都赴宴了,不管是唱歌的、演戏的、还是干主持的。


    陆灼颂也去了,穿得人模人样,一身孤品黑西装。


    他毕竟刚出道,圈里的人都不怎么认识。经纪人带他去,完全是去给圈里人刷脸熟,让人给他打招呼,攒点人脉——是的,让人给他打招呼。


    陆灼颂那会儿金贵得很。


    他背后是一个雄厚的家族财阀,拥有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恐怖财产。论起身价,他比那回的宴会主人身价都贵上好几倍。


    陆灼颂那天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晚了足足两个小时。


    可宴会主人,那位全娱乐圈都要给个面子的赞助商大老板,看见他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躬身弯腰,给他笑呵呵地打了招呼,然后就把佣人叫了过来。


    佣人抱着一瓶上好的红酒,过来了。


    大老板把红酒拿过来,献佛似的,亲自把这一瓶金贵的红酒双手奉上,端给了他。


    “陆少,这是我家珍藏了很久的上好红酒,一般人,那可是这辈子都喝不到!”大老板激动得抑扬顿挫,“今天听说您要来,我特意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白泰拉兰!百年前的,早就停产了,绝版的!您今天,就品一品?”


    陆灼颂瞥了眼那传说中的绝版红酒。


    现在市价,好像三百多万一瓶。


    才三百万,个低级货。


    “喝点儿吧。”他摸了两下手上的金表,给了个面子。


    大老板欢天喜地,赶紧送他去了宴会最豪华的一块地方,给他满上了酒,才恭敬地离开。


    陆灼颂就坐在大老板给他安排的华贵一隅里,靠着金贵的软沙发喝了几口红酒。


    没坐一会儿,就有好几位经纪人带着自家大腕,来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


    陆灼颂一个眼神都没给,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喝酒。


    跟他来的经纪人姜骁立刻站了起来,从善如流地带着笑容迎了上去,和来人握了遍手,熟稔地和每一个人都互相介绍了一遍。


    陆灼颂自顾自地自己喝,一个明星都没理,全交给经纪人去对付。


    跟着他来的,除了经纪人,还有乐队的其他人。一群人一块儿坐在沙发上,沾着他的光,陪他喝,都一声没吭。


    半个小时过去,来找他结交的明星一个又一个,来了又走,走了又有人新来,每一个都满脸堆笑,还越来越多,一点儿不见少。


    陆灼颂嗤笑一声,往后头沙发上一靠,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


    宴会场里人人都光鲜亮丽,漂亮脸蛋看都看不完,像蚂蚁似的乌泱泱一大片。这圈子真是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只要有钱,几刀子下去,完全能划拉出来一个。


    不过不论男女,好几个都漂亮得有点千篇一律。


    现代医美的悲剧。


    “谁整容,谁没整容,一眼就看得出来。”


    经纪人还在前头给他应付人,陆灼颂就在后头一点不压音量地发表起了评价。


    他把手在膝盖上一放,一托腮,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路柔随口说,“悲剧啊,医美在退步。”


    面前,正和姜骁打招呼的对方经纪人笑脸一僵,而他身后的那位笑容僵硬的中年帅气大叔更是瞬间脸黑——这位乐坛的情歌歌王,因为整容十余次,导致脸僵的都出了恐怖谷效应,最近甚至都没法张嘴说话。


    这事儿,谁都知道。


    陆灼颂直接把人家雷区踩了个光辉灿烂且应接不暇。


    还是贴脸踩的!


    空气一下子陷入诡异的气氛里,周遭的一群来巴结的明星都不禁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没人想惹乐坛歌王。


    经纪人姜骁的背影也一动不敢动。


    气氛有些不对,陆灼颂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一转头,才看见来人正好是这位整容歌王叔。


    “哎哟,”他一乐,“怎么是你?我都没看见你。放心啊,叔,没说你。”


    他还火上浇油!


    姜骁吓疯了,连忙解释:“您别误会!”


    陆灼颂丝毫不在意,继续拿起酒杯抿了口酒,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对方的经纪人。


    那人脸都青了。


    可没过两秒,他就扯扯嘴角,硬扯出来一个不失礼貌的尴尬笑容:“没关系。”


    “陆少果然坦然,说话真爽快!我们都明白的哈,您说的当然不是李老师了。这是我的名片,日后有共演或者合作需求,随时联系。”


    被他得罪了个狠的大腕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说,青着脸,强扯着笑,交了名片,又和他这位陆少毕恭毕敬地点头打了招呼,才转身离开。


    姜骁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陆灼颂。他同样不敢得罪这位陆少,但还是目光乞求地苦了脸。


    一看就是求他别再惹事。


    “看我干嘛,继续上班啊。”陆灼颂一脸混账样地笑,还露出颗得意洋洋的虎牙,“没事,没人敢得罪我。”


    是没人敢得罪你还是没人敢得罪你妈和你家——姜骁把这句话明晃晃写在了一张又无奈又头痛的脸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头,不得已地继续迎上笑容,“哈哈”地拉住迎面而来的下一位知名女星。


    “二少,快歇会儿吧。”


    旁边有人也劝他,“少拉点仇恨,咱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你刚出道。”


    陆灼颂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是个帅哥,但比他差点,也算是个五官清秀的标致人。


    是他的吉他手,叫陈诀。


    “没事儿,谁敢说我。”


    陆灼颂边说边扭头,再次扫了一眼全场,“话说回来,来得还真全。”


    “毕竟余老板资助了不少剧组和公司,今天除了艺人,作曲的和导演也来了不少,说不准就能碰上个机遇……”


    陈诀唠唠叨叨地说了两句,陆灼颂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眼睛无聊地满地乱飘。可他再怎么看,宴会场里也就那些东西:一群光鲜亮丽、衣着豪华的漂亮明星,娱乐圈的管理上层,制片人和导演和什么唱片公司。


    互相交杯的香槟,假心假意的互相假笑。


    好烦。


    陆灼颂揪了颗桌上果盘的葡萄,送进嘴里。忽然,他瞥到一个人,于是目光一顿,嘴巴里也一顿。


    “那是谁?”


    陆灼颂忽然问。


    陈诀话语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个男人正被人群簇拥。


    那男人长的十分好,也是西装革履,但显然衣品不错。他里头穿着件灰衬衫,领带打得松松散散,上头扣子也空着两颗,锁骨处就那么半露不露的。


    那人干净冷白,乌黑的头发留到了及肩。有点长,但不过分。一眼过去,就见他正笑意吟吟地微低着身,听着旁人说话,时不时温顺地点几下头。那是一双乌浓的笑眼,眼尾微微上挑,却并不狭长,深邃圆润的乌黑眼睛亮晃晃的,是双带些丹凤末笔的桃花眼。


    站在远处一瞧,就像捧温水里倒映的半块月亮。


    漂亮,帅气,也惹眼,但极其温顺,一直在低眉垂眸。


    “啊,那是安庭。”


    陈诀一眼认了出来,说,“影帝级别的演员,很有名。前几年刚出道就爆火了,处女作里演的一个配角,就直接把奖项提名拿了大满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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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都不知道拿了多少个影帝级的奖了,不管什么电影奖,每年都有他。”


    “是吗。”


    陆灼颂把嘴里的葡萄咽下去,又喝了口红酒,把安庭的脸打量了几下。


    “听说是攀上了个大金主,不然哪儿会拿到这么多角色,他没什么背景。”陈诀说,“不知道真的假的。”


    长的倒确实挺好。


    宴会场里全是光鲜亮丽的漂亮明星,这圈子里也从来不缺漂亮皮囊,但安庭还是在这里漂亮得很突出。


    陆灼颂好半天没移开眼。


    这很少见,他这个阶级,长得漂亮的和帅的,早都见过一大堆了。


    一个略显年迈的人忽然信步走到了他们那边,说了句什么。一群人话语一顿,一回头,立马又都簇拥过去,笑着和那老人说起了话。


    那老人虽老,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又颇为从容,像个资历甚高的学者。应该是演艺界的大导演,或老演员。


    一群人又转而恭维起他来。连那安庭也弯起眼来笑,还从旁边桌上给老人取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陆灼颂啧了声。


    带着假笑左右逢源,说些漂亮话,阿谀奉承地维持脆弱关系——安庭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给自己谋生的人。


    陆灼颂兴趣散了,把空了的红酒杯子往旁边一送。


    陈诀马上给他倒上一杯新酒。


    俩人一碰杯,干了。


    宴会继续,灯红酒绿的杯子碰个没完,时不时地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发出一阵上流人的笑声。


    陆灼颂又几杯红酒下肚,姜骁却还在应付来巴结的明星,这群人简直源源不断。小陆主唱无聊得满脑袋直冒泡,又转头往安庭那边一看。


    安庭没影儿了,那里只剩下之前和他说话的人群在继续攀谈。


    陆灼颂没在意,叫陈诀去给自己叫了杯冰球威士忌换换口味。


    没一会儿,威士忌送来了,他拿着就喝了几口。


    威士忌里好像掺了龙舌兰,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调的酒。两口下去,陆灼颂就开始晕了。


    他转身告辞,一个人晕晕乎乎地走去阳台那边,推开窗门走出去,想透透气。


    一推门,迎面冷风一吹,陆灼颂顿时清醒了不少,视野里都清明了。


    他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出来,一抬眼,忽然看见一个人。


    深夜里,空无一人的阳台上,有个人正靠在栏杆旁边。


    十二月的冷天,冷风正过大地。那人却把西装外套脱了,穿着单薄的灰衬衫,靠在阳台边上吹风,上半身往前倾着,一脑袋略长的黑发飘飘摇摇。


    陆灼颂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偷偷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悄悄靠近。


    走到旁边,他渐渐看清了。


    安庭一脸病态的青白,冷得耳尖血红一片。他嘴里叼着根烟,望着楼下,乌茫的目光里一片病了般的麻木不仁,任由冷风吹打。


    烟头冒着火星,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几缕发丝翻飞,把他恍惚的脸吹得若隐若现。


    陆灼颂愣在那儿。


    风在吹。他呆呆望着安庭,这张他刚在宴会上见过的脸。脸是同一张,可和刚刚宴会上,模样却截然不同。


    忽然,他听见一道突兀的、轻柔的声音——


    “怎么睡在这儿呢。”


    陆灼颂浑身一抖,突然整个人浑身发冷。疼也是突然来的,胃里突然开始翻涌起一阵刀绞的痛,一下子将他拉出了梦里。


    陆灼颂醒了,安庭单薄的身影在他面前忽的消失,宴会的吵嚷也被掐断。他忽的想起来,财阀早就破产倒闭,他背后谁都没有了,陈诀死了,连安庭也死了。


    他把身子都蜷起来,捂住肚子。胃里疼得他低吟一声,咬着牙低声骂了两句操,吸着气半睁开眼。


    眼前泪水朦胧,一片迷离,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片刻,视野清明了点儿。一片黑暗里,他看见安庭正坐在他面前,身上穿着那件鲜血淋漓的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