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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成为死对头的情劫之后

    第91章 求婚


    碧桃回来的很快,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沉浸在惆怅中的长赢诧异的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没见到谢青昀?”


    碧桃脸色十分奇怪,像是不解,又像是有些气愤的说:“小姐, 那谢青昀居然就在咱们府里。我刚才路过华亭之时就看到谢青昀在和四小姐讲话。我还没靠近就被四小姐身边的云儿赶了回来。倒是谢公子身边的小厮说,谢公子是来找您的,让您等等他家公子。”


    等?


    长赢垂下睫毛, 喃喃自语地说:“我等的还不够多吗?”


    碧桃听着长赢的丧气话, 也是心疼的紧, 但还是安慰道:“小姐, 再等等吧。好事多磨不是吗?若是能和谢公子在一起,小姐后半辈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为了往后余生的幸福,就算是暂且吃一点苦头也是值得的。”


    值得吗?长赢不知道, 但她心里是很鄙夷这种说法的。她一向觉得先苦不一定后甜, 但先甜是真的甜到了。


    可奇怪的是,现在的她居然真的被碧桃这句话给安慰到了,就像她从心底里觉得和谢青昀在一起的日子她真的会幸福。


    长赢有些迷茫的想,她原本就是将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的人吗?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说不上来。


    长赢正在深思最近她身上出现的不对劲的情况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了, 而她居然凭借来人的脚步声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是谢青昀。


    他真的来了?


    “阿芜······你醒了?”


    长赢回头看去, 谢青昀穿着一袭白衣, 姿容俊秀, 林下风致, 当真是有一副好皮囊啊!


    长赢冷漠的说:“谢公子这是做什么?贸然闯入女子的闺房, 不符合您上林八公子的身份吧。”


    谢青昀因为长赢的这一句话突然笑了, 那笑容十分明媚, 甚至有些无礼了, 声音高亢响亮,惊起了树上的鸟儿。


    那笑声震的长赢的耳朵都有些痛。长赢不自然的掏了下自己的耳朵说:“你笑得也太大声了吧?我都要被你吵聋了。”


    谢青昀收敛了笑容,温和的说:“我只是太开心了,阿芜。”


    长赢冷淡的说:“那还请谢公子去别处开心,不要打扰别人的不开心。”


    谢青昀蹲下来和长赢的视线齐平,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阿芜,我要娶你。”???


    似乎不应该是这个答案?


    长赢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迷惘,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谢青昀观察着她的脸色说:“阿芜,你不开心吗?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长赢摆了摆手说:“不是这样的,我很开心。但是我……”


    谢青昀反问道:“但是什么?”


    长赢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的向谢青昀说:“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不重要。你可想清楚了,我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在我襁褓之时,有大师批命说我是天命凰女,因此姑母将我抱入宫中抚养,自小远离双亲,亲缘淡漠。现在又说我有心机,是顶替了自己的妹妹做了天命凰女享了十几年的福,因此又怪我自私薄凉,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个天命凰女?”


    谢青昀握住了长赢的双手,他的时候很凉,为了传递一点温度过来,他还特地将手放在嘴前面拆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才握住了长赢的手。


    谢青昀说:“阿芜,是非在己,而不在于名。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娘。不必在意世人的眼光,那些人都不重要。”


    长赢有些犹豫的想要讲手抽回来,她说:“可是你谢氏的满门清誉,会允许你娶我这样一个皇家弃妇吗?若是族中的长老因为这件事而为难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谢青昀顿了顿,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定,他认真的说:“阿芜,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我十分怯懦,就因为你嘴中的这些理由而迟疑和动摇了。虽然梦里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我想着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如今流言四起,如果我此刻提亲,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就是你,我不愿意别人用恶意的眼光揣测你,我也畏惧世家清名和我日后的仕途,说的坦荡些,梦里的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做了缩头乌龟,看着你嫁给了别人。”


    长赢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青昀接着说:“可是梦里的我后悔了,我本以为我没有那般爱你,就算我爱你一时,可我还有漫长的时光,一辈子这么长,我总能叫你忘掉。我错了,大错特错。”


    “年少轻狂的我不肯承认我的爱意,固执别扭的不肯低头才让我失去了你。梦里的我往后余生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勇敢一些?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阿芜,我不愿后悔。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想和你白首不分离。”


    “阿芜,你愿意嫁给我吗?”


    拿着玉佩的谢青昀以一种十分卑微的姿势跪倒在了长赢面前,他手中捧着玉佩就像是捧出他的心一样,有一种将他的生命都交到了长赢手中的感觉。


    平心而论,谢青昀这一番话说的是十分感人,姿态也十分的到位,长赢听了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可不知道为何,长赢的第六感有一个女声,似乎默默的冷笑了一声。


    长赢缓缓的伸出了手,从谢青昀的手中拿过了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认真的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听到长赢的回答,谢青昀的脸上定会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与喜悦。他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闪烁,熠熠生辉,透露出难以置信的幸福与激动。


    他的眉宇间舒展着轻松与释然,仿佛所有的等待与努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美好的回应。他轻轻的说:“阿芜,我定不负你。”


    长赢显得有些娇羞而幸福,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谢青昀将长赢揽入怀中,轻轻的说:“明日我就向伯父递交婚书。选个黄道吉日,便进行纳征礼。争取在年底之前,将你娶进门。”


    长赢惊讶的说:“这么快?”


    谢青昀的眼神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一般,脸上全是夙愿以偿的喜悦,他说:“娶你这件事,我蓄谋已久,迫不及待。”


    *******


    谢青昀确实没有食言,第二日他就请媒人敲敲打打的上门提亲,那阵仗之大,半个帝都的人都瞧见了。


    碧桃绘声绘色的向长赢形容那个场景说:“小姐,你可是没瞧见咱姑爷多气派,那聘礼可是四十九抬,赛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黄金财帛和玉器首饰之类的奢侈玩意。聘礼之多,后院都要放不下了。姑爷家世好,文采好,人品好,还这么看重小姐,今日只怕整个帝都的人都在羡慕小姐你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冬雨?什么桑雨的?”


    长赢板着脸纠正她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碧桃:“对对对,就是这句,还是小姐有文化!”


    长赢拿着书轻轻拍了下碧桃的脑袋说:“你这是夸你家小姐呢?还是损你家小姐呢?”


    碧桃捂着脑袋说:“当然是夸小姐了。”


    “姐姐这样子东西怎么这样的多?都没有地方下脚了,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好好打扫打扫的吗?”


    一道烦人的女声传来,长赢下意识的皱皱眉头。


    王芙搀扶着丫鬟缓缓走了进来,长赢这才看清出了她这个四妹妹的长相。


    王芙拥有一张精致的脸庞,五官虽美,却仿佛每一笔都透露出算计与心机。那双狭长的眸子,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寒光。她的眉毛如柳叶般纤细,却微微上挑,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傲气。她的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高人一等。而那薄薄的唇瓣,总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王芙捂着嘴说:“我劝姐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那谢家老夫人可没有点头呢。听闻谢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爱出风头的女子,姐姐这样的,只怕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呢。到时候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又该伤心了。”


    得了,这是来落井下石的。


    长赢懒得和这小人掰扯,于是哎呦了一声,弱柳扶风一般的靠在了碧桃身上说:“妹妹呀,姐姐我最近一看到你就有些头疼,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吧。长幼有序,为了姐姐我的身体考虑,妹妹最近就别在姐姐眼前晃悠了,免得加重姐姐的病情。妹妹如此人美心善,一定不希望姐姐我身体不适吧?”


    王芙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长赢会说出这一番不要脸的话,毕竟从前的她一向都是与人为善的大度模样。


    王芙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看着长赢皮笑肉不笑的脸说:“姐姐你莫得意,人生还长着呢。”


    长赢回击道:“共勉。”


    第92章 抢亲


    自从她答应了谢青昀的求婚之后, 时光的流逝都放佛加速了。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她大婚那日。


    长赢甚至觉得这场婚礼快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已经身穿凤冠霞帔,等待出阁了。


    按照常理,今日是她要成婚的日子, 她要和自己的家人告别, 进入一段未知的婚姻, 纵然她爱这个人, 心中也应该是喜悦和悲伤交织的复杂情感。


    可长赢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几日她越发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重复发生着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她总是做出和自己内心违背的决定, 长赢越来越觉得, 她似乎不是这个“王芜”。


    或者说,过去的王芜不是她。


    房间内,轻纱幔帐低垂,随风轻轻摇曳, 似乎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盛事低语祝福。


    窗棂上贴着喜庆的窗花,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格, 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生动。


    长赢身着一袭繁复华丽的嫁衣, 那衣裳以鲜艳的红绸为底, 绣着金线银丝勾勒的龙凤呈祥图案, 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家人对她未来幸福美满生活的深切期盼。


    她端坐于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温婉如玉、略带羞涩的脸庞, 眼妆精致, 唇上点染着娇艳的胭脂红, 更添了几分妩媚与端庄。


    “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碧桃的声音唤醒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的长赢,长赢扯着自己的嘴角笑了笑,只是那描绘的精致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镜中的自己很美,但却看上去有些陌生。


    长赢的身旁有几位身着彩衣的喜娘忙碌着,一位正细心地为她梳理长发,编织成复杂的发髻,再以珠翠宝石点缀其间,熠熠生辉;另一位则手持扇子,轻轻为她扇风,以免汗水破坏了妆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与焚香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喜娘边梳头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荣华富贵。”


    另外一个喜娘也不断的说着好听的话:“小姐可真是好看啊,老婆子我还没见过像小姐这般好看的新娘子。小姐这般容貌才情,和谢公子当真是天生一对,定是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


    长赢也配合地装作羞涩的笑着,只是偶尔她的目光会越过窗外层层叠叠的屋檐,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吉时到·······”


    一袭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一旁的喜娘搀扶着她,走过重重回廊,走到人声鼎沸的地方,将她的手交了出去。


    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被盖头遮挡的视线下,满目的红色之中,那只莹白的手是如此的引人注意,让她情不自禁的握了上去。


    那是一只有些冷意的手,像他的主人一样,看上去像是有一层拒人千里之外的云雾缭绕在其外,等真正握住之后,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手的主人似乎也是有片刻迟疑,随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长赢坐上花轿,不知走了多久,谢青昀在轿子外温柔的喊她:“阿芜,到了。”


    又是一些繁复的流程之后,终于来到了拜堂的环节。


    随着一声响亮的鞭炮声,谢青昀身着华丽的红色礼服,头戴官帽,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步伐稳健地步入堂屋,脸上洋溢着即将成为人夫的喜悦与激动。


    随后,长赢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脸上蒙着薄如蝉翼的红盖头,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微微低垂的眼眸,透露出羞涩与期待。


    在司仪庄重而洪亮的声音引导下,长赢和谢青昀并肩立于供桌前,面对着祖先牌位。


    “一拜天地”


    一些碎片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似乎曾经听到过司仪说这句话一般。她行礼的动作慢了一拍,一旁的谢青昀轻声提醒道:“阿芜,你怎么了?”


    长赢听到他的声音,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说:“无事,继续吧。”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青昀转向了长赢,隔着鲜红的盖头,长赢都感受到了他投过来的灼灼视线。


    隔着红色的盖头,谢青昀模糊的轮廓看上去还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可长赢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的对面站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停下!阿莹,快停下!!!”


    阿莹?阿莹是谁?


    长赢顿住了要行礼的动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萧远洲”和他的士兵们如同黑色的洪流,冲破喜堂的大门,涌入室内。喜堂内,原本应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场景,此刻却因“萧远洲”的到来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慌。


    一旁的谢青昀厉声责问道:“萧远洲,你想做什么?带着你肃州的兵马在帝都横行,怎么?你要造反?”


    萧远洲?他来做什么?


    长赢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剧烈的心跳让她的心口都有些痛,她情不自禁的自己掀开了盖头,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萧远洲”身着一袭厚重的黑色战袍,这战袍采用上等的绸缎或锦缎制成,质地坚韧,色泽深邃,如同夜空般深邃而神秘。


    战袍上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有龙腾四海、虎啸山林,寓意着将军如龙如虎,威震四方。图案以金色丝线绣制,与黑色的底色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尊贵与华丽。


    长赢第一次见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肃州节度使“萧远洲”,才发现他和传闻中的长相大相径庭,不像是个武夫,倒像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只是萧远洲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萧远洲”此刻认真的看着她说:“阿莹,你不可以嫁给他。”


    谢青昀冷笑了一声,抓住了长赢的手在“萧远洲”面前扬了扬说:“抱歉节度使大人,我们已经行过礼了,阿芜现在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来迟了。”


    “萧远洲”:“礼还未成吧?你们并未夫妻对拜,那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阿莹,你看着我。仔细想想,我是谁?”


    “萧远洲”眉眼如画,长眉入鬓,长相倒是不错,可她却是从未见过。


    于是长赢只能迟疑着开口说:“萧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此前从未见过。”


    “萧远洲”眼中的光芒在听到长赢的这句话之后暗淡了几分,随即他又说:“阿莹,你不是王芜。你忘记了你究竟是谁吗?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身边可有不对劲的地方?想想她人口中的你,真的是你吗?”


    长赢脑海中闪烁过几个片段,零零散散的出现,不像是她的记忆。


    她一个闺阁小姐,哪里会见过苍山白雪,大漠孤烟呢?


    可若不是她的记忆,脑海里这个和她长相相同的人,又是谁?


    正在长赢疑惑的时候,“萧远洲”伸出了手对着她说:“跟我走,阿莹。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而谢青昀挡在她身前,颤抖的手抓住她说:“阿芜,你不能信他的话。这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走。”


    两股声音在她耳边炸开,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而长赢的脑子因为二人的话疼痛的愈发剧烈,一些往日藏在暗处的记忆即将要浮出水面。


    长赢大喊一声:“够了!都闭嘴!”


    长赢怒吼声一出,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长赢皱着眉头,捂住了额头说:“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有什么好吵的!”


    谢青昀看着发飙的长赢吃惊的说:“阿芜······你······”


    长赢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的指着“萧远洲”问:“你想娶我?”


    萧远洲点了点头。


    长赢又转过去对着谢青昀说:“你也想娶我?”


    谢青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赢得到了两人肯定的回复,满意的说:“既然你们都想娶我,那为了不伤你们两个人的心,那今日不如我们三个人拜堂吧!”


    “阿芜!”


    “阿莹!”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大喊,长赢无辜的说:“怎么?这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不如你们打一架?”


    谢青昀的眉头紧皱,似乎不明白王芜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


    难道阿芜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希望他和“萧远洲”二夫共侍一女?


    和谢青昀的气恼迷茫不同,“萧远洲”此刻却有些欣喜,能说出这样的话,看了阿莹的记忆恢复了几分,就算没有全部想起来,但至少是个好的迹象。


    接受良好的“萧远洲”飞快出手,将谢青昀揍倒在地上顺便还多踹了几脚。


    该死的谢青昀,差点把自己的老婆拐跑了!要不是他是这秘境的眼,还真想就在里面宰了他。


    打倒了情敌的“萧远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赢扛了起来,打横抱在了马上,欣喜的拉住缰绳策马而去,大笑着说:“娘子,随我回家了!”


    第93章 月下草原


    夜幕低垂, 星辰点点,宛如细碎的钻石镶嵌于深邃的天幕之上。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它们的轮廓在月光的轻抚下显得柔和而神秘。


    微风拂过, 带来了林间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溪流的潺潺低吟,构成了一曲悠扬的自然交响乐。


    长赢望着身旁的“萧远洲”,他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 忽明忽暗, 看不清表情。


    她穿着单薄的喜袍, 晚风吹过, 即使凑近篝火,但那温度也不够暖和整个身体,她依旧被冻的有些瑟缩。


    一旁的男人似乎是发现了她怕冷的动作, 随即一个大麾从天而降, 盖在了她的身上。瞬间,男人的气味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萧远洲”淡淡地说:“穿着吧,你身子弱, 别感染了风寒。”


    长赢有心辩驳几句,可她此刻实在怕冷, 于是哦了一声就将大麾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萧远洲”看着几乎要被自己的衣服压住了的长赢, 只露出一个苍白的小脸, 楚楚可怜的, 实在是让人想欺负欺负她。


    “萧远洲”玩味的看着她, 意味不明的说:“若按照婚礼的流程, 此刻应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吧?”


    “萧远洲”看着四下无人, 凑近了些, 几乎要将她环抱在住, 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阿莹若是想要,就在这四下无人之地倒也是别有野趣,阿莹你觉得呢?”


    见男人说的认真,长赢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讷讷的说:“这里不好吧?”


    “萧远洲”摸了摸长赢莹白如玉的耳垂,心里好想将它吞进口中撕咬,但怕吓到她,只能就这般带着侵略性的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说:“所以阿莹只是觉得这地方不对?心里还是愿意和我共赴巫山云雨的?”


    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想?


    长赢连忙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萧远洲”看着长赢那雪白的脖颈,吞了吞口水说:“在我看来你就是这个意思,既然阿莹觉得此处不好,那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萧远洲”连人带大麾一把抱起,翻身上马大笑着对士兵们说:“我带着夫人去看个月亮,你们不必跟上来了。”


    士兵们也都说立刻秒懂的说:“将军不必回来太早啊,难得的月亮,多看一会,我们不急哈哈哈哈哈······”


    “将军又不像你是个毛头小子,当然会久一点了!将军不急,春宵一刻值千金!”


    “哈哈哈哈哈······”


    “萧远洲”的马很快将那些恼人的话都甩在了身后,长赢的脸此刻已经被臊的通红,他们军中士兵说话怎么这么难以入耳!


    长赢有些羞恼,气愤的说:“萧远洲,你个登徒子,你放我下来!”


    萧远洲闷闷的笑着,他的大手握在长赢的腰上,按住了不断挣扎的人儿说:“别乱动,在马上别伤着你。”


    长赢的后背被“萧远洲”死死贴住,他身体的温度传了过来,他的喘息声喷洒在她的肩头,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萧远洲”的怀抱,更糟糕的是,随着马匹的跃动,他们的身体不断的撞在一起,有好几次,她都听到了“萧远洲”克制的闷哼声,而且她感受到了“萧远洲”的那处越来越明显。


    她越发胆战心惊,这萧远洲不会在这里强要了她吧?


    正在长赢胡思乱想的时候,“萧远洲”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他说:“阿莹,睁开眼!”


    长赢听话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的长大了嘴,她喃喃道:“好美啊!”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一轮皓月高悬,如同古老神话中遗落的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清澈的光辉,将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都轻轻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月光不仅照亮了草原的轮廓,更让每一片草叶都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闪烁着细腻而神秘的光泽,微风轻拂,带着草原特有的清新与芬芳,偶尔有几只萤火虫悄然起舞,它们像是遗落人间的星辰,微小却坚定地闪烁着,与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


    萤火虫的光点忽隐忽现,如同点点流萤穿梭于草丛之间。它们轻盈地飞舞,时而高悬于空中,时而低掠于草尖,仿佛是夜的精灵,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长赢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而“萧远洲”专注的看着长赢的表情,笑着说:“是啊,好美。”


    被美景安抚了的长赢,此刻也没那么害怕身后的男人了,好奇的问:“这样的景色,肃州有吗?”


    “萧远洲”耐心的说:“肃州很大,从南到北景致各不相同。南边有许多这样的草原,夏日绿意盎然,溪水蜿蜒曲折,十分美丽。北边多雪山,常年不化,更有壮丽之景。西边更有千里大漠,辽阔苍茫,不见行人。”


    长赢遗憾的说:“可惜我从没见过你口中的景色,我只在书上读过这些。我自小在帝都长大,从来都没出过帝都。”


    “萧远洲”笑着说:“无妨,总归日子还长呢。我陪你慢慢看这世间的名山大川,总有一天你会走遍你在书上看到的景色。”


    长赢仰着头,正好能看到“萧远洲”的下巴,她毫不犹豫起身咬了一口,气愤的说:“你还说呢!我大喜的日子你带兵将我掳走,将王家和谢家的脸面置于何处?还以后呢?只怕你就要大祸临头了!你知不知到私自带兵入帝都是死罪!视同谋反!皇帝可以诛你九族的!”


    “萧远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抚过长赢的牙印笑了笑说:“娘子这是关心为夫?放心好了,为夫可是属王八的,这命可长着呢。倒是娘子,这月黑风高夜,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新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了?”


    长赢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满脑子都是这些脏事吗?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就图一爽?看来真是错看你了!我原以为你是个枭雄,看来你就只是个精虫上脑的蠢货!”


    “萧远洲”被长赢骂的摸了摸鼻子解释说:“带兵入京是皇帝老儿特批的,我去抢亲那老皇帝可是乐见其成呢,既能破坏你们两大世家联姻,又能抓住我这个驻边大将的软肋,一石二鸟的生意,他巴不得呢!”


    长赢听了他的解释,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心里的火平息了几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萧远洲”看着长赢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气头过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说:“娘子这是担心为夫了?”


    长赢瞪了他一眼说:“谁关心你了!我是关心我自己嫁过去之后有没有安稳日子过!少自作多情了你!”


    “萧远洲”笑眯眯的拉着长赢的小手说:“娘子不用担心,有我在,娘子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长赢不说话,转过头去懒得理这个顺杆爬的无赖。


    “萧远洲”却像个癞皮狗一样将长赢的脸掰回来说:“阿莹,能娶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骗到了长赢的心坎上。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何况“萧远洲”这脸实在是长在了她的心上,长赢一时不察,竟然看呆了去。


    “萧远洲”见美色成功诱惑到了自己的老婆,连忙乘热打铁,低头吻住了老婆柔软的唇瓣,捧住了老婆的小脸,他像是沙漠中久旱缺水的旅人,濒临死亡之际才找到一汪泉水,用力的吮着。长赢被他吻的头脑空白,身体发软,情不自禁的伸手攀上“萧远洲”的阔背。


    “萧·····远······洲·······”


    长赢被密密麻麻的吻堵的窒息,用手推着“萧远洲”的胸膛,示意她喘不上气了。


    “萧远洲”只好不情不愿的离开,但他显然还没尽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她,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


    长赢有一种被大型动物盯上的感觉,默默的想要下马拉开距离。


    她的意图被“萧远洲”察觉到,一揽腰将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彻底的困在了胸口和马背一间。“萧远洲”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语气不明的说:“阿莹,你想逃到哪里去?”


    长赢见“萧远洲”有些危险,忍着害怕,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颌说:“没逃,我就是坐在马上有点累,想下去歇会。”


    “萧远洲”挑了挑眉说:“原来阿莹想下去啊,早说啊。”


    说完,“萧远洲”就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她跳了马,在长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当作垫子抱着长赢两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一连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长赢尖叫着说:“萧远洲,你个疯子!”


    “萧远洲”打量了一下长赢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听着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此时挑眉笑了笑,挨下了这句骂痞痞的说:“娘子,更疯的还在后头呢,省省力气等下再骂。”


    第94章 破迷障


    事实证明“萧远洲”这个无赖确实没说大话, 别说骂人了,到后面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哭着求他快些。再往后她便没有了意识, 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远洲”满足的将长赢拥入怀中,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感受着怀中人传过来的温度, 他突然想要这一瞬间停止, 就留在这一刻。


    只是远处微薄晨光刺破了黑暗, 橙红色的太阳慢慢从山边爬了出来。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萧远洲”抱着人翻身上马, 飞驰着向驻扎地奔去。


    等侯在原地的士兵看到“萧远洲”带着妻子回来,叫嚷着就要起哄,却被“萧远洲”一个手势打断, 示意怀中的人还在睡觉, 不要吵她。


    于是一个诡异的场景出现了,一群臭男人兴奋的上蹿下跳像一群猴一样,可楞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萧远洲”策马而走,其他士兵纷纷跟上。


    马背上疾驰十分颠簸, 可这一路上长赢愣是没有醒来,还睡得很香。


    长赢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颠三倒四的, 一会儿她好像是一个权力极高的人, 有一群人围着她叫尊上, 她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夺掉其他人的性命,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一会儿她又是王芜, 也嫁给了萧远洲, 只是萧远洲似乎并不爱她, 而她也不爱萧远洲,他们俩人貌合神离,像一对怨偶一般互相折磨。一会儿又梦到谢青昀哭着说他很后悔,如果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萧远洲,她就不会死……


    这个梦太过纷繁复杂,梦醒之后,长赢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分辨清楚她是否醒来。


    “过来吃点吧,你睡了一天了。”


    长赢看着不远处坐在篝火旁边的男人,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小声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萧远洲”挑了挑眉,将手中烤好的饼递给她说:“我看你睡得真香,怕吵到你还特意叫他们都小声些,长途跋涉很累的,你凑合吃点,明日午时我们就能到家了。到家之后我叫大厨给你做好吃的。”


    长赢闷闷的嗯了一声,接过烤饼一口一口的咬了起来。


    “萧远洲”敏锐的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累到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啊?”


    长赢默默地摇了摇头。


    “萧远洲”疑惑的问:“那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长赢见他追问,只好开口解释说:“我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一会儿是王芜,一会儿不是王芜,一会儿杀人如麻,一会儿又是个闺阁淑女。我的脑子有些乱,你之前抢亲的时候就说了我不是王芜,既然我不是王芜,那我是谁?”


    “萧远洲”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说:“庄周梦蝶,醒来后,不知是蝶还是庄周。也许蝶和庄周都是他,只是做蝶时不知庄周,做庄周时不知蝶罢了。”


    长赢看着“萧远洲”,半晌后才发出感慨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都武将,没想到你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萧远洲”无奈的揉了揉长赢的脑壳说:“既然还想不起来,就别着急了。慢慢来吧,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


    长赢答应了下来,靠着“萧远洲”的肩膀不说话了。


    “萧远洲”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天际线,沉沉的叹了口气。


    自那日长赢突然心痛难忍晕了过去,水榭上突然泛起诡异的雾气,谢青昀双眼一闭也睡了过去,他便立刻发现那雾气不是雾气,而是人执念所化作的“蜃”。在英鞮之山,有涴水出焉,涴水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冉遗可借人的遗憾织“蜃”,其泪如珠,可存人生魂。


    而那颗存了“王芜”生魂和执念的鲛珠已经在长赢体内,甚至长赢都接受了“王芜”全部的记忆。只是“王芜”的记忆比起长赢自己的记忆来说,太过渺小所以不足为据。可若是将长赢自己的记忆全部删除,长赢就只剩下“王芜”的记忆了,这样一来,长赢不也就成了王芜?


    谢青昀和萧远洲一样,从没有放弃复活王芜。而他伪装的实在太好,没有人看出他看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这样疯狂的想法。


    他和长赢都小看了这些凡人,这才屡屡身犯险境。


    一进幻境就顶替了萧远洲的兰霁此刻很是惆怅,他虽然阻止了谢青昀对长赢记忆的同化,可却也始终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处幻境自成一体,在这里他们也会痛、会累、会死,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里的故事围绕着过去的谢青昀和王芜展开,某种程度上也是倒流了时光,弥补了谢青昀之前的遗憾。


    作为一个凡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谢青昀当真是不简单啊。


    兰霁从来没有这般的佩服过一个凡人,以凡人之躯违逆天道,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只是不知道现在功亏一篑的的谢青昀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好在长赢也在慢慢地苏醒,只要长赢彻底的清醒过来,他们应当就能摆脱幻境,回到现实世界了。


    *****


    第二个日正午,他们总算是赶回了肃州节度使府。


    看着节度使府上满墙的武器,长长的九曲回廊,飞机后院开得正好的满池夏荷,长赢突然回过神对“萧远洲”说:“好奇怪啊,我好像从哪里见过你家一样,我怎么会对你家这么熟悉呢?”


    “萧远洲”饶有兴致的说:“哦?那你说说哪些地方你觉得从前见过?”


    长赢一脸思考的表情站在一扇雕花的门口说:“我觉得这下门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里面还有个湖泊上面有个亭子,亭子对面似乎有一个秋千架,只是那个秋千摆的位置不是很好,荡着荡着就容易摔到湖里去。”


    随即长赢试探性的推开了那扇门,门后出现的场景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一些神奇的记忆从她脑海中复苏,她一步一步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前走去,说:“我以前似乎总喜欢坐在湖泊上的亭子里下棋,有一次我心烦意乱,不小心将整个棋盘都推到了地上,棋盘乃是上好的晶石所制,倒硬生生的给地上的青石砖砸出来一个坑。”


    长赢飞快的向前跑去,想去证实她脑海中存在了这一切记忆。


    却被身后的“萧远洲”一把拽住,拉进了怀里。“萧远洲”认真的问道:“如果你发现你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样?”


    长赢有些无措的说:“可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帝都不是吗?这应该也是我第一次来你家,我怎么会拥有以前在你家生活过的记忆呢?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错了?”


    “如果我的记忆出错了,那我究竟是谁?究竟是我过去的记忆是假的?还是现在的记忆是假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长赢有些混乱的说这颠三倒四的话。


    “萧远洲”皱了皱眉道:“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你不许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了,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明日再说。”


    长赢还想继续追问:“萧远洲,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告诉我,萧远洲!”


    “萧远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告诉你。”


    原本还想追问的长赢,自己的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这才放弃追问,妥协的说:“好吧,中午吃什么?”


    “萧远洲”思索了一下说:“你是第一次来,厨房应该是给你烤了一整只羊,再配几个时令的小菜,你先尝尝若是吃不习惯,我在叫厨房给你做你家乡的菜。”


    长赢嘟着嘴有些不满意,她一向吃不惯这种大油的东西,“萧远洲”怎么这么不了解她?


    等到了席上看到那只烤全羊,金黄璀璨,外皮酥脆,每一寸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长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勉为其难地说:“入乡随俗,那我就尝一口吧。”


    然后她叫一旁的下人拿着桌上精致的小刀文雅的切下一小块放进碗里,拿起筷子品尝了起来。


    只一口,长赢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肉质鲜嫩多汁,经过慢火精心烤制,香料的芬芳与羊肉的原香交织缠绵,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馥郁气息。羊身被烤得恰到好处,外皮微焦而不失嚼劲,内里肉质柔软,轻轻一撕便能分离,汁水四溢,满口留香。


    吃完一口,长赢顶着“萧远洲”调侃的目光说:“再来点吧。”


    随即风卷残云一般,就着青翠欲滴的小菜,硬是吃了半个羊下去也没打个嗝,长赢看着自己的食量,有些后怕的说:“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吃的这样多?这不是我!”


    “萧远洲”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阿莹,这才是你。记忆可以作假,但本能不会。你的心比你的脑子更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有时候不明白怎样做的时候,不如问问自己的心。”


    “萧远洲”的话抚慰了长赢这几日纷乱的思绪,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从心而动,顺心而为不就好了?


    第95章 残局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美好的一天一天过去, 原本身处幻境的提心吊胆也被日常的温馨所冲淡,仿佛他们这是这天地间的一对平凡夫妻。


    兰霁也时常感到迷惑,谢青昀居然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所谋划的事就这般功亏一篑了,他难道不着急吗?


    兰霁虽然心里疑虑,可看着长赢放松且愉悦的过着“王芜”的日子, 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长赢怕是从来都没有过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吧, 哪怕仅仅是每天逗逗猫养养狗, 闲暇时看几页书, 无聊的时候和他下几盘棋,太阳好的时候去秋千上坐一坐,下雨了就在屋子里听听雨声喝喝小酒。


    日子就是这样清浅平淡的过着, 竟然也让他们过出了滋味来。


    兰霁有时候晃神的时候会想,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和长赢就这样过普通人的日子,他觉得也很好。


    可潜意识里他知道,日子不可能永远这样平顺下去,该来的总会来的, 越是这般美好的日子就越容易被残酷的现实所打破。


    他怀揣着希望,在这平凡的爱中沉溺, 等待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厄运”降临。


    看到桌子上出现密信的那一瞬间, 兰霁明白了, 这便是故事的节点。


    在真正王芜和萧远洲的过去里, 萧远洲怀疑长赢是细作, 偷了肃州的布防图送到了帝都, 帝都这才有胆子断了肃州的军饷, 让肃州孤悬一隅, 独自面对外敌。


    而萧远洲的怀疑就来自于一封肃州派去帝都的探子的密信。


    兰霁在犹豫他是否要做出和萧远洲相同的选择, 毕竟只有王芜死掉,长赢才能回来。


    可是此刻长赢过着原本属于王芜的人生,王芜曾经经历过那些悲惨难过痛苦的事,难道还要让长赢再经历一遍吗?


    他舍不得。


    兰霁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静静地看着那封信,从白天看到傍晚,还是没能做出选择。


    兰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那封信放在了书架上的盒子里。


    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吧,今日先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


    兰霁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路过池边的小亭子,看到长赢端坐在亭子中间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


    兰霁看了一眼棋局,黑子错落有致地散落在棋盘之上,有的孤立无援,似风中残烛。


    而长赢看着眼前的棋盘,正在专心致志的想着什么,神情专注而温柔,看得他心神摇曳。


    兰霁忍不住上前去,将长赢整个人圈在怀里,把自己的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又欠欠的在她的耳边吹着气,做出许多小动作打扰她。


    长赢瞪了一眼这个幼稚的男人,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站直了?你看看自己哪里像一周节度使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兰霁无所谓的说:“给我自家老婆撒娇怎么了?犯法吗?”


    说着兰霁就将长赢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有点赖皮的说:“这破棋局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看我!”


    纵然是生子被兰霁强硬的抱在了怀里,但是长赢的眼神没办法从那棋局中挪开半分,长赢疑惑的说:“奇怪,我总觉得下棋的人像是要告诉我什么,可我却看不出来。”


    兰霁看了一眼棋局,淡淡地说:“黑子已经无力回天,这明显是一局死棋,有什么好看的?”


    长赢犹豫地说:“我知道它是一局死棋,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一局棋,似乎是我们对奕的。黑子是我,白子是你。”


    这又是哪里来的奇怪的想法?


    这一局棋难道真的是从前的萧远洲和王芜下的?可若真是这样,这局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兰霁淡定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好好的一局棋被他搞得乱七八糟,长赢忍不住恼怒地说:“萧!远!洲!你在干什么??!!!”


    兰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我在让我的娘子不冷落自己的相公,多看看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独守空归的丈夫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长赢听着他的抱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捏了捏兰霁的脸,将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左右一拉,扯出来一个滑稽的样子,笑着说:“我们才分开了多久你就想我了?你怎么这么粘人?你这个样子,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难道还不活了啊?”


    听到这句话,兰霁微不可查的愣住了,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边没有她。


    “你别说这种话,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兰霁的语气隐隐激动,一手揽着她软得快要滑落下去的身子,抚摸她如缎般光滑的青丝。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别想甩开我。”


    长赢被他的话语吓得惊骇非常,萧远洲他怎么如此极端?令人害怕。


    “你在说什么胡话,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总要学着一个人生活,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的。”


    长赢忍着心头的酸涩斥责他,语气清冷,然而身体孱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气势。


    兰霁不以为意,突然拔下了她绾发的玉簪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这支雕刻了莲花的簪子便断为两截。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端长赢舒倏地回神之时,发现兰霁的手已经搭在自己的脸颊边,正温柔凝视她的双眸。


    “我不管,哪怕是黄泉路,忘川途,我也要同你一起走……”


    他的眼神……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满满当当的都是认真。


    长赢开口说:“可是……”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长赢的牙关被他叩开,他的舌长驱直入,侵入她的檀口,追逐吮吸她的舌,直到将她的小舌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与他共同勾缠。


    她的呼吸紊乱,鼻腔溢出嘤咛之声,口中空气被他一并攫取,连呼吸都困难。


    “萧….远…洲……”


    兰霁放开她的唇,语气愉悦的说:“叫相公。”


    长赢刚想说话,兰霁绵密又细腻的吻又逐一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光裸的肩头。他的唇舌一路往下,在她的起伏处流连忘返。


    不远处的花草清香伴随着微风,与兰霁身上的香气混合在一处。树上的鸟也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亭子里纠缠的二人。


    寂静无声里他们能听得见对方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


    虽然四下无人,长赢却还是觉得羞耻,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别……在这里……”


    兰霁轻笑了一声说:“好,阿莹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兰霁将长赢打横抱起,步履匆匆,一脚带上了门。


    长赢刚碰到床,便在床上滚了一圈远离他。长赢好声好气的说:“现在日头还早,等晚上好不好?”


    兰霁慢悠悠的凑了过去,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指拨弄她的青丝,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一圈一圈。右手牵住了她,强行和她十指紧握。他侧眸看她,眼里的深情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看起来毫不作假,嘴上却说道:“可我不想等。”


    “娘子,你可怜可怜我罢。”


    兰霁在她耳边恳求,炽热的鼻息快要灼痛她的颈侧,手也不再安分地满足于十指的交缠,顺着她纤薄的衣料往上滑移,解开她的衣襟。


    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伸手推他肩膀,却被他箍住双手举至头顶,随手取了方绣帕绑缚起来。


    “萧远洲……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锦缎被面绣着缠枝莲花,长赢被兰霁轻轻置于其上,瓷白肌肤被她身下的莲花衬得人比花娇。她的声音颤抖,面色潮红,凌乱的青丝散于脑后,那劝告却更像是一种邀请,邀请他品尝她的美丽与高贵。


    兰霁单手撑起上半身俯视着自己的夫人,眼中不乏得意之色。她紧闭着双眼,也许是害羞也许是害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红唇微微张开,像是离岸的鱼。


    她这般好看,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阿莹,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兰霁伏在她耳边,舔上了她的耳垂。


    长赢的身子重重地弹了一下,舔舐的声音在长赢的耳边响起,那么清晰那么旖旎。他用舌尖拨弄她的耳垂,轻轻用牙齿咬住她的耳朵,长赢甚至听见他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声音。他的手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捻弄她隐秘的娇花。


    她只能绷紧了身体,紧紧地闭着眼,连眉头都微蹙起来,脑中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在草原上疯狂的那晚。


    和那日不同,今天的他动作缓慢而温柔,这一次她并没有再感到疼痛,只是在无意识中轻轻的沉沦。


    “阿莹,你爱我吗?”


    若说她之前还心想着推拒,那么如今她的脑海已经完全地被他所主导。


    “爱。”


    他在吻着她,极其温柔地吻她的眉眼、鼻梁、嘴唇。恍惚间她听见他又说了些什么。没来得及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很快,她又陷入了混沌。


    第96章 恩爱两不疑


    洗漱完, 兰霁披着衣服起身,斜倚在窗边默默的看着月光。


    这一轮月亮,高悬在天上, 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想必他此刻的烦恼,对它来说也不足为奇吧。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在这里他的喜怒哀乐是真的, 他的情深似海也是真的, 他的触碰他的一切行为所获得的反馈也都是真的, 他在这里和自己的爱人过着最普通和平凡快乐的生活, 也是真的。


    兰霁突然意识到了这才是这个幻境最险恶的地方,如果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最想要的,你会忍心拒绝这一切吗?


    和长赢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也是他内心隐秘的期望, 从前一直说不出口, 因为两人之间有许多的阻碍。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在这看似虚假的环境里过上了他内心最期盼的日子,说来也是可笑。


    可就算他再盼望这样的日子,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不可能永远的沉迷在这虚假的幻境里。


    想到这里,兰霁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当初他在历劫的时候, 长赢为了让他顺利渡劫, 不惜亲手杀了他。回归神界之后,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其实不能释怀心爱之人对他的伤害。


    可如今, 将他摆到和当时长赢同样的处境里, 他居然也要做和长赢当初相同的选择。


    如果不杀了这幻境中的王芜, 现实里的长赢就不会回来。


    当时长赢在凡间他们大婚之日的前一晚, 她已经知道第二日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杀掉自己的新郎的时候, 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是不是我像他一样犹豫?也像他一样不忍却又不得不做吗?


    兰霁苦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爱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双臂一伸就将人揽到了怀里。在梦中的长赢像一个柔软的小动物一样,鼻子一缩一缩的,好像有点怕冷,一点一点的钻进了自己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了起来。


    兰霁轻柔的抚摸着长赢的头发,吻在了她的眉心,鼻梁,嘴唇上。


    “别闹。”


    长赢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而兰霁怀中抱着长赢,一夜无眠。


    *****


    长赢悠悠转醒,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初醒的朦胧与温柔。


    然而,当她习惯性地侧过头去,却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悄然爬上心头。


    以往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萧远洲”笑意盈盈的目光,还能听到他打趣她说:“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说梦话,你说的好大声!吓得为夫一晚上没有睡着!你得补偿我!”


    今天他怎么起得这么早?


    长赢的眼神在空旷的枕头上停留片刻,仿佛还能捕捉到昨晚依偎时的余温,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萧远洲”淡淡的体味,却已遥不可及,如同晨雾般,一触即散。


    长赢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扯了一下,既不疼,却也不容忽视。


    那是一种被遗弃在时光角落的感觉,是对未及道别的清晨离别的怅惘。


    长赢轻轻地叹了口气,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世界依旧忙碌而生动,唯独她的世界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寂静与冷清。


    长赢缓缓起身,在门外的后的侍女听到了她起床的动静,连忙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穿衣。


    长赢看着今天的侍女似乎都是新面孔,于是疑惑的开口说:“之前在我这里伺候的姐姐们呢?怎么不见人了?”


    仕女看上去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只是一个劲地说:“奴婢不知道。”


    可她那副样子,明显是知道什么却不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她院子里的人全都换了一遍?


    长赢冷着脸说:“你若是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问萧远洲,他总能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听到了萧远洲的名字,伺候的侍女们扑通一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动作整齐划一,语气惊恐地说:“还望夫人饶命。”?


    长赢此刻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仕女怎么如此害怕她?


    突然,院子外面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尖叫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来的一样。


    长赢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仕女们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不知道。只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仕女说:“夫人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怕是听错了吧。夫人要不要再歇息会儿?或者夫人饿了吗?厨房的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了,夫人准备什么时候用膳呢?”


    长赢对她说:“用膳先不着急,将我的衣裙拿过来,我收拾妥当之后出去看看。”


    跪倒在地上的仕女互相看了一眼,恭敬的说:“是。”


    随即侍女们轻手轻脚地进入房中,带着从库房中取来的衣物和珠宝。


    一位侍女手持象牙梳,轻轻梳理着长赢如瀑般的长发,发丝渐渐被编成繁复的发髻,另一位侍女取来精美的发簪与珠翠,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之中,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长赢看着头上复杂的首饰,说:“不要这些,在家不用这么隆重,就简单用玉簪挽发不失礼数就好。”


    长赢身着一袭淡雅的水蓝色长裙,裙摆轻轻曳地,面料轻柔而细腻,仿佛晨雾般轻盈,又不失华贵。裙身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以银线勾勒,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清雅而不失生机,与她温婉如水的性格相得益彰。


    上衣是一件绣有淡雅竹叶的月白色对襟小袄,竹叶的线条流畅而自然,以淡绿色丝线绣制。衣襟上巧妙地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闪烁着柔和而内敛的光芒,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雅致。


    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玉带,玉带之上雕刻着简约而不失精致的云水纹,既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又巧妙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玉带之下,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水波荡漾,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飘逸。


    长赢刚打扮完,“萧远洲”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她梳妆的铜镜里。


    “萧远洲”大手一挥,对着一旁伺候的侍女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夫人说。”


    仕女们纷纷退下,临走之前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长赢从镜子中斜着看他,问:“你怎么将之前伺候我的人都换了?可是他们出了什么过错?”


    “萧远洲”笑着说:“之前你刚来,伺候你的人都是临时调过来的,总归没那么满意。这些人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分给夫人你用。”


    萧远洲从背后环抱住长赢说:“夫人,你看看你多美啊,端庄又高贵,像天上的月亮。让我想将你拽下来,拽到我的怀里,弄脏你。”


    长赢笑着锤他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萧远洲让长赢坐在梳妆镜钱,撩起她的青丝,为她绾发,苍白的指尖拂过她的脖颈,一双眼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边梳头边说:“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然结成夫妻了,彼此之间就不应该有猜疑,夫人,你说对吗?”


    长赢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梳子梳着梳着便掉在了地上,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捧起她的脸,用亲吻将她淹没。日光从窗外透进来,将他墨黑眸子上的长睫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长赢睁开眼,看着“萧远洲”因为她而动情,紧皱的眉头,煽动的睫毛,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情绪因为她而牵动。


    长赢突然笑了出来,中断了这个吻。


    “萧远洲”被长赢的笑打断了,不满的说:“夫人,你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长赢擦擦自己的嘴说:“对不住,我实在想笑。”


    “萧远洲”的指腹慢慢的从耳边移到她的唇上,他们隔得近,一呼一吸之间,有黏稠的情绪在暗流涌动,宛如丝线般纠缠不清。


    “萧远洲”在引诱她。


    他有一副上好的皮相,这副姿容俊秀还带着少年英气的脸绝对可以让绝大多数女人疯狂,尤其是这种表情,白玉般的面孔又凑到她跟前来,作势要吻她。


    长赢偏了偏头躲开,被他不满的板了回来,男人的力气很大,她避不开。


    她刚想要生气,回头却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像是没吃饱的小狗一样,在等她垂怜。


    长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推拒的力气小了,男人是何等的聪明,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窗外打进来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来墙上,一个被反绞了双手,一个撩起了衣衫下摆。


    长赢发间的簪子被他拔下,三千青丝散落一地。旖旎的气味弥散开来,浓得焚香也压不住。萧远洲睁开眼,仰起修长细白的脖颈,认真的说:“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第97章 交易


    一封意外的来信打破了兰霁的犹豫, 看着桌子上快马送来的谢青昀的亲笔书信,兰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人下不了的决心,也总有事情会推着你向前走。


    兰霁打开信, 信上用草书写着一个地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


    谢青昀这是约他相见?


    在这种情况下?


    谢青昀约在肃州城外十里坡,那里曾是一片古战场。


    他怎么会挑在那里?而且还亲自从帝都赶了过来。


    看来谢青昀来者不善呐!


    兰霁没有和长赢说这件事, 怕她多想, 于是一骑轻骑朝着城外打马而去。


    城外那片辽阔无垠的十里坡上, 秋风萧瑟, 草木摇曳。夕阳的余晖洒在坡地上,给这片古老的战场披上了一层金黄的外衣。


    此时,两位身形挺拔、目光如炬的男人正并肩而立, 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十里坡上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较量,它轻轻吹过两人的身旁, 带走了些许的烦躁与不安。


    只是,和兰霁的春风得意, 满面红光相比, 谢青昀就憔悴了很多, 尤其是眼下的乌黑, 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面对失败者的惨状, 兰霁觉得他应该适当的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于是率先开口说话:“你怎么约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古战场, 从前死了很多人吗?”


    谢青昀笑了笑说:“这个地方才符合我们的身份不是吗?要不是你带兵毁了我的婚礼, 现在和她成婚的人就是我了。夺妻之恨, 不共戴天。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


    兰霁笑了笑说:“巧了,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了断的好地方。谢大人,孤身来到我的地盘,这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你这么想不开的吗?”


    谢青昀:“我这次来并非是因为我想不开,也不是来寻死。恰恰是因为我想开了,所以才来找你将话说清楚。毕竟我们爱的是同一个人,你也不想她的生命有任何闪失不是吗?”


    兰霁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谢青昀:“你不是真正的萧远洲,对吗?如果你是萧远洲,你就应该像当年的他一样抗拒这一门婚事,躲在肃州不会进京,更不会打扰我的婚礼,强抢我的新娘。因为当年的萧远洲根本不爱王芜。”


    既然被拆穿了身份,兰霁索性也不装了,摊牌的说:“我确实不是萧远洲,可是那又如何?这只不过是我在这个幻境中的一个身份而已。”


    谢青昀说:“没那么简单,萧远洲事关着阿芜的生死,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顶替的。我想即使在幻境之外,你也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个她显而易见指的就是长赢了。


    兰霁见他挑明了幻境的事,反问道:“你将我们二人都拉进这处王芜的回忆构成的幻境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想在这里弥补你的遗憾?或者是你想让失去的人活过来?”


    谢青昀平静的说:“有何不可?”


    兰霁:“这是逆天而行!你扰乱了六界秩序,是要遭天谴的!”


    谢青昀:“我不怕,只要能救活她这一切就都值得。”


    兰霁笑了笑说:“你以为将王芜的回忆全都植入进阿莹的脑海里,再将阿莹的记忆全部都删掉,阿莹就能变成王芜了?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谢青昀看着兰霁的脸平静地说:“但是我做到了不是吗?她已经失去了你口中作为阿莹的记忆,成了王芜不是吗?在这个世界里,我的阿芜还活着,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本来应该幸福而快乐的过着属于我们的人生。可你的出现毁了这一切!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已经成功了!”


    兰霁说:“可这里是假的,等出了这个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你的阿芜还是死在了七年前,过去的依然过去,不管你接不接受她都已经过去,你应该学会向前看。”


    谢青昀还是一脸淡定地说:“那你怎么能笃定,你们就一定能走出这个幻境呢?”


    兰霁脸色难看的说:“你什么意思?”


    谢青昀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仿佛掌控一切一般的说道:“这是我耗费了七年时间编织出来的梦境,如果没有半点把握,我怎么会让你入梦呢?只要我想你们就要永远陪我在这梦境中沉沦,直到你们忘记你们是谁来自哪里,真真正正的认同你们就是这梦境中的一员。”


    兰霁反驳道:“这虽然是你编织出来的梦境,可确实建立在王芜的人生之上的,只要王芜死了,这个梦境自然不攻而破。”


    谢青昀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他说:“如果要让你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你下得了手吗?”


    这句话说的着实扎心,兰霁如果真的下得了手,就不会还在这梦境中停留到现在了。


    面对着和阿莹有着相同面孔,相同灵魂的这个世界的王芜,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谢青昀想必已经看穿了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的告诉他脱离幻境的办法。


    只是谢青昀又为什么要来找他说这些?


    谢青昀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一般说道:“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兰霁惊讶地说:“我没听错吧,你来和我做交易!你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太明显了,你让我如何相信啊?”


    谢青昀:“因为你没得选择,只要你想出去,你就要跟我合作。”


    兰霁反问道:“你难道会放我们走?”


    谢青昀坦荡的说:“为什么不会呢?我只是个凡人而已,我的寿数有限,又为编织这个幻境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我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我付出了全部,却没有了却我的遗憾,我不愿意带着这份遗憾死去。临死之前和你做个交易,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兰霁:“你详细说说。”


    谢青昀:“我只想和阿芜做一对平凡夫妻,实现我从前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把阿芜还给我,等时间到了,我临死之前自然放你们离开。”


    兰霁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奇怪,反问:“什么叫我把阿芜还给你?还?怎么还??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意愿?她愿意被当作物品在我们之间交易吗?”


    谢青昀冷冷的说:“你不必曲解我的意思,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她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放你们二人离开。永生永世困在此地,还是牺牲一段时间换之后的自由,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做吧?”


    谢青昀丢下一句:“我言尽于此,十日后,我等你消息。”


    说完,就不在理会兰霁的反应,转过头就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昏黄的太阳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寂。


    坦白说,这个交易看上去很公平。只需要牺牲眼前一小段时间的自由,就能够换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由。比起杀人,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


    真的要将阿莹拱手让人吗?


    突然,他猛地向前几步,目标直指一棵孤独矗立在沙漠中的树。兰霁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踢向树干。随着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巨响,沙粒四溅,树干轻轻颤抖,几片干枯的叶子随风飘落,


    他的动作充满了力量与不满,每一次踢击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愈发激烈的情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从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兰霁神君落了凡尘,竟然也体会到了凡人束手无策的艰难。


    该死的谢青昀!


    该死的谢青昀!


    他居然要让他亲手将自己的心爱之人送给情敌?真是欺人太甚!


    十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绝对不能允许长赢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一想到谢青昀会和他一样,亲吻她的嘴唇,抚摸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人之间最亲密的事,他就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和别人共度余生呢?


    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他连想都不能想!更别提真的做这种事!还不如杀了他!


    谢青昀这一番话当真是诛心之言!


    看似给了选择,其实他根本没得选!


    无非就是在两坨狗屎里面选择不那么臭的一坨,可就算不臭那也是狗屎!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谢青昀就是在报复他!报复他毁了他的婚礼!谢青昀这个小人!等他回去了,一定要让他在十八层地狱里无法轮回!永远受折磨!将那无间地狱里的酷刑都来一遍!不!来百遍!


    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这不会是一个凡人编织的幻境罢了!难道还能困住他这个六界至高无上的神君?


    真是天方夜谭!


    随后,兰霁果断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独而坚定的背影,以及那棵在沙漠中继续顽强生存的树,两者共同见证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第98章 困境


    兰霁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中, 但在看到长赢怀揣着笑意向他走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不翼而飞,烟消云散了。


    他的心里柔软的一处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心想:她一直都这么可爱吗?还是对着他笑的时候格外可爱呢?


    长赢蹦蹦跳跳地走近才发现“萧远洲”出神的看着她,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长赢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说:“你在想什么?”


    兰霁回过神来,认真地说:“在想你。”


    长赢转头看了一眼, 发现跟着她来的仕女都在偷偷地笑,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庭广众之下, 干麻说这些肉麻的话?”


    兰霁:“因为我想说。”


    这人真是的!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个脸皮这么厚的人?哦, 从前他们还不认识对方。可她为什么觉得萧远洲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熟悉?


    长赢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问道:“你出去干嘛了?”


    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问题, 兰霁的脸色一下变的非常难看。


    一旁的下人们察言观色, 瞬间鸦雀无声。气氛突然变差,长赢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吃饭吧。今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们吃完再聊。”


    兰霁走上前去牵住了长赢的手, 温柔的说:“好,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长赢也回握住兰霁的手说:“嗯。”


    今日饭菜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长赢不喜欢铺张, 因此每日只有她和兰霁一同用饭的时候, 不喜欢摆满一大桌子菜, 两人坐两头相对无言。她喜欢和兰霁挨着坐, 观察他对哪个菜多夹几筷子, 下次就让厨房多做些这个菜。


    在兰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 长赢在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的爱他。


    而今天, 兰霁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因为平时他喜欢吃的菜今天一筷子都没有动,反而对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味同嚼蜡一般的自顾自地吃着。


    他有心事。


    长赢一眼就看穿了兰霁的伪装,即使他面色如常,神情松弛,也掩饰不了他眼神呆滞,出神的思考着什么的表情。


    见状,长赢搁下了筷子,平静的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点事要和相公说。”


    她的话说完,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兰霁这才反应过来她屏退下人的用意,解释道:“我今天就是胃口不好,所以吃不下饭,你别多想。”


    长赢淡淡地说:“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互相隐瞒,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可以信任的,是吗?”


    兰霁沉默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将话说出口,长赢看着他犹豫不定的眼神,明白了他这番说不出口的话一定与她有关。


    她突然想到了从前每次追问他阿莹究竟是谁的时候,总是被他岔开话题,最后不了了之。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长赢试探性的开口说:“是因为阿莹吗?”


    兰霁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微表情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长赢瞬间懂了,有些许苦涩的说:“原来是因为她啊,果然,好像每次听到有关她的话题,你总是十分在意。”


    兰霁见她误会了,解释说:“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谢青昀。”?


    长赢有些惊讶的问:“他怎么会来?他找你说了什么?你们没有动手吧?”


    兰霁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说:“你放心,就算动手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讲,却也在犹豫该不该讲。”


    长赢:“我们之间没有不可言语的话,你说吧,我听着。”


    兰霁思索再三,觉得既然不能够听谢青昀的话,也无法下手了结王芜的性命,那么想要从这个幻境里逃脱,就要唤醒长赢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才行。


    一旦长赢回归,那么这一处幻境自然不攻自破。


    兰霁此刻的犹豫在于他不确定如今的长赢能否承受这一切?


    他不想伤害她。


    可是他似乎已经陷入一个两难的局面,不管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她,区别在于轻或重而已。


    兰霁试探性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突然发现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身份,你身边的亲人,你的记忆,全都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长赢顿出了片刻,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她的脸色突然发白,强撑着挤出一抹微笑说:“你怎么这么问?我能清楚的记得我从小到大的每一件小事,我的记忆怎么会是假的呢?”


    兰霁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说:“因为你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属于王芜的记忆。而你不是她,你仔细想想,你每天晚上都做得那些噩梦里面,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长赢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她难以置信的说:“我确实每天晚上会做噩梦,梦里是数不清的尸山血海,无数冤魂咆哮着向我冲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王家的天命凰女,我是一个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这不可能!”


    长赢摊开自己细白修长的双手,那双手在要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洁白如玉,她说:“我这双手是拿笔写字的,不是提刀杀人的!”


    兰霁握住长赢的手,安抚的说:“阿莹,你冷静一点,没有人说你是大魔头,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长赢甩开了兰霁的手说:“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阿莹,我是王芜!是太原王家的嫡长女王芜!萧远洲,你若是厌弃了我!大可以将我休弃!不必说这些离奇怪异的事来哄我!”


    说完这些,长赢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要走。


    兰霁见状,连忙起身将长赢抱在怀中,下巴搁在长赢的肩膀上,在她耳根轻轻的说着情话:“我错了,娘子,谢青昀来找我让我拱手将你让给他,我是因为太害怕了,毕竟你是我抢来的,我怕你跟他走,不要我了。娘子,你别走。我错了。”


    听到了兰霁但这一番话,长赢才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语气也没有之前冲了,说:“他来找你要人你怕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再说了,你这刺史府重兵重重,别说是我一个弱女子了,就算是武林高手来了,恐怕也插翅难飞。我就像笼中鸟,被你圈在身边,你还怕我跑了?”


    听到这话的兰霁不淡定了,他有些不悦的说:“所以若不是我强留住你,你就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吗?”


    长赢背着身不说话,兰霁气急,一把将人转了过来,掐住了长赢的下巴说:“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你的心里难道还装着谢青昀那厮?”


    长赢皱眉说:“真是好笑,当日抢亲的人是你,如今来问我愿不愿意的人也是你。我若是说不愿意,你便会放人了吗?”


    兰霁语气危险的说:“你想都不要想。”


    长赢一脸嘲讽的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虚情假意的问我情不情愿?我的意愿,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何时重要过了?”


    兰霁眼神复杂语气冷漠的说:“是,你是我的妻,哪怕你不情愿,你也是我的!”


    兰霁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摸到了她的脖颈,最后虎口掐着她的喉咙,不轻不重地将她钉在一旁的墙上。那双桃花眼中翻涌着幽暗晦涩的光芒。


    长赢颤抖着双唇想说些什么,腰带却被他用力扯掉,撕拉一声,大半莹润如玉的肩头便暴露在男人眼底。


    “可惜,哪怕你再不情愿,和你做这种事的也是我!”他俯身,贴在她耳朵边轻声笑着说,语气恶劣。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简直像是鸳鸯交颈般缠缠绵绵。他压着她的身子,用另一手卡住了云舒纤细的脖颈,逼迫她张口。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被他的力度带得起起伏伏,衣衫凌乱,发髻已全都散开了,青丝散落,铺散如黑色的绸缎。


    他的力道比刚才重,云舒被迫张了口,卡脖子的那只手仍未拿开,像是重钳般紧紧箍着,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夫人你的身体可没有半点不愿的样子……你自己瞧……”


    兰霁逼迫长赢向下看,他的笑意敛得快极了,漠然眼神里带着狠劲。


    长赢挣扎着咬了他一口,冷冷的说:“被狗咬了还会疼呢!我是人,当然会有感觉,换谁都一样。”


    他在她耳侧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动了真怒,力度逐渐凶狠了起来,折磨似地弄她。


    “叫我的名字。”兰霁命令道。


    长赢在笑,可眼睛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摇摇欲坠,似乎要滑了下来。看着那滴泪,兰霁原本愤怒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


    他松开了掐着长赢脖子的手,埋在她肩头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将长赢的衣襟缓缓合拢,愧疚的说:“对不住,今日见了谢青昀,我受了刺激。夫人若是难受,就打我吧。”


    “啪……”


    一道耳光甩在兰霁脸上,长赢眼眶通红的说:“滚!”


    相顾无言,此刻多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这幻境里萧远洲的情绪也一点一点影响到了他,兰霁心怀愧疚,缓缓起身,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


    第99章 疯


    这是长赢和兰霁第一次冷战, 兰霁想道歉,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每天去比武场射靶子,期望有一天能宰了谢青昀那厮。


    长赢现在每天都把他当空气一样, 看到他也当作没看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和他隔着一条银河,他想抱抱她, 长赢差点给他腰踹断。


    一想到这里他就烦, 这个谢青昀着实可恨, 每次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想到此处, 兰霁忍不住砸了书桌上的青石镇纸。


    该死的谢青昀!


    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掉他!


    伴随这那青石镇纸在地上摔成粉末的, 刺耳的声音响起, 兰霁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他们已经在这个幻境里浪费了很久时间,就连他都渐渐开始被幻境里的萧远洲的情绪所影响,更何况长赢呢?


    要是呆得再久些, 说不定他们就真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


    兰霁行动非常迅速,几乎是下定决心的瞬间, 就派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准备带一小队亲卫进京, 刺杀谢青昀。


    这听上去是一个疯狂的主意, 毕竟在这种幻境里, 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凡人, 没有任何法力。只是继承了幻境中萧远洲的武功而已, 虽然说他武功不错, 但要以一敌百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再者上次他带兵入京已经是大不敬的罪过, 虽然说皇帝有自己的私心,将他的过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皇帝的脸面,也不允许他第二次践踏。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带太多人进京杀人了,但带一队亲卫化整为零四散城中做个接应还是可以的。


    萧远洲的亲卫训练有素,很快便点齐了一队人马跟随他进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临别之际,兰霁看着长赢紧闭的房门,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叩了叩。


    兰霁:“阿莹……”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可兰霁却下意识觉得里面的人其实在听。


    兰霁犹豫片刻,万语千言在喉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有一句:“我要出趟远门,你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说完,兰霁身披玄色大麾带着人马离开了刺史府。


    门外的落叶伴着风,打着旋儿悄悄的落下来。他走了之后,整个院落静悄悄的,连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长赢躺在床上,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准确的判断出了同行者七十二人,都是壮年男性,持刀配箭,轻骑出发,向南而去。


    她怎么会有这种听声辨人的能力?


    按照她从前的人生经历,她不该对军旅之事有如此的了解。而且这些知识也不可能从纸上获得,这必然是长久处在战场上的人才会有的直觉判断。


    之前兰霁曾经说的那一番荒唐之语不禁涌上她的心头,这些日子里种种异常纷纷出现在她的眼前。


    假设,王芜和她是两个人。


    在别人眼中乃至她自己的记忆中,王芜是个温柔聪慧的大家闺秀,是皇家教养多年的天命凰女,就是和公主比,她的礼节也不逊色。


    而自己……


    长赢苦笑一声,别提礼仪了。若以世家贵女的要求来看她,她只怕只有一张脸能看。


    活在她记忆里和别人口中的王芜与她自己实在太不相同,除了性别之外,她们两个就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哪怕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兰霁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她可能真的不是王芜。


    之所以她拒绝承认这一点,是因为她其实非常恐惧,如果她不是王芜,那么她是谁?


    难道真的和兰霁所说的一样,她是她梦境中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女人吗?


    想起梦境中那个女人邪性的笑容,长赢不自觉地发抖,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她究竟杀了多少人那些人的尸体才会堆成山一样的样子?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长赢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担心你已经在猜测自己真实的身份是怎样的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仕女敲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人隔着门问道:“夫人,您饿了吗?什么时候用膳呢?厨房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长赢不觉得饿,但想着如果自己不去吃饭,那么下人们准备了一早上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于是她起身,回答说:“在花厅摆饭吧,我自己过去。”


    自从和兰霁闹了别扭之后,长赢还是第一次踏出了她自己的房门。


    温暖的阳光轻轻拂过脸颊,长赢下意识低头躲了躲头上的太阳,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湛蓝湛蓝的,一朵云都没有,看上去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长赢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


    她慢慢地沿着穿花回廊向花厅走着,和煦的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幽幽的,是空谷幽兰的气味。


    萧远洲喜欢兰花吗?


    她从前没有发现,今日一看,这花园里种了许多名贵的兰花,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说到此处,萧远洲也和她传闻中听到的很不一样。


    曾经父亲对她说过,萧远洲其人,沐浴武勋之泽,兼承家学渊源,性刚毅而温文,姿容挺拔,其性豪爽,不拘小节,待友忠诚,仗义疏财,广结英豪,人皆敬仰,然豪迈之中,复含细腻敏感之心,善察人情,体恤入微,不轻易露锋,而每临大事,则挺身而出,英明果决。于武艺一道尤为痴迷,家传武艺精湛无比,更遍习诸般兵器战术,以求精进不息,不负家族之荣光。而于文事,亦有所涉猎,闲暇之余,常沉浸于诗词歌赋之间,以养性情,是以其性既具武将之勇猛果敢,又不失文士之风流儒雅,诚为当世之英杰也。


    听上去萧远洲是个传统的武勋贵胄,这样的人和她见到的那个爱耍无赖厚脸皮的“萧远洲”,实在相差甚远!判若两人!


    要么便是传闻不可尽信,要么就是萧远洲这个人有问题!


    长赢独自端坐在装饰典雅的膳厅之中,脑海中胡思乱想的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摇头,看上去不太正常。


    窗外,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她的身上,为这份静谧添上了一抹温馨的金辉。


    尽管四周无人陪伴,她的眼神中却并无孤寂,反而流露出一份淡然与自得其乐。


    来到肃州之后,几乎每一顿饭都是和兰霁一起吃的,不然自己一个人吃饭,她居然还有些不太习惯。


    于是长赢有些别扭的开口问道:“萧远洲人呢?怎么吃饭也不回来?怎么吃个饭还要别人等他是吗?”


    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这样问。


    长赢半天等不到回答,有些恼怒地说:“怎么都哑巴了吗?还是你们的主公不让你们和我说话呀?”


    有个胆大的小仕女开口说:“ 夫人,主公出远门了,奴婢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如果夫人您想知道的话,不如将景琰将军叫过来,一问便知。”


    长赢问:“你倒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仕女回答说:“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翠。”


    长赢叹的口气说:“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有一个婢女叫碧桃。只可惜,萧远洲掳走我的时候没有带上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


    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人敢回答,四下无声,安静的好像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长赢人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长赢冷冷的说:“小翠,那你去,把那个什么将军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小翠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不知为何,长赢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她饭也吃不下了,于是搁下了筷子,安静的坐着等那位将军前来。


    *****


    经过一番打听与寻找,小翠终于来到了景琰将军府邸。她向守卫说明来意后,被领至将军的书房。此时,将军正忙于处理军务,但听闻是夫人派来的人,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接。


    小翠将夫人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告知将军,将军闻言,眉头微皱,似乎也在猜测夫人所言之要事。但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处理完手中的事务,然后回府与夫人商议。


    小翠身着素雅的侍女装,步伐轻快而不失稳重。


    在她的引领下,景琰将军身着一袭笔挺的战袍,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出威严与决断。


    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有着作为将领的坚定与自信。


    沿途的仆从见到景琰归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


    小翠则细心地引导景琰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精致的假山,一步步走向花厅。


    景琰看到了端坐于雕花梨木椅上的长赢,她的姿态端庄而优雅。面容柔和,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肌肤细腻,透着淡淡的粉泽,仿佛被晨露轻吻过一般。眉眼细长,眼波温柔,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不经意的一瞥便能让人心生涟漪。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怪不得主公拼上了全部身家也要把人抢回来。


    景琰低下头不敢再看,恭敬的行礼说:“景琰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有何事找在下?”


    长赢这才把视线挪到景琰脸上,景琰他的长相非常有北地特色,脸庞略显粗犷,皮肤被阳光和风沙雕刻出健康的古铜色,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英勇与荣耀。下巴线条分明,胡须浓密而不失整洁,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魅力与威严。


    长得倒是比萧远洲更像个将军。


    长赢问:“我找将军来,是想要向将军打听我夫君的下落。不瞒将军宁说,前几日,我们夫妻俩闹了点小矛盾,夫君负气出走,你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所以我有些担心他。”


    景琰是萧远洲的心腹,萧远洲前往帝都之前将肃州全盘的军务都托付给了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景琰是知道萧远洲和长赢他感情很好的,只是他原本以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萧远洲去帝都杀人这种事长赢应该知道,怎么看她的样子像是不知情一样?


    景琰一想,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主公带了那么点人去帝都,很明显就是要去找谢青昀的麻烦啊!


    而谢青昀又是夫人的前未婚夫,怪不得夫人不知道这件事,主公这是吃醋了!


    想明白了的景琰说:“ 夫人,我和主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比谁都知道,主公这个人最是嘴硬得很,明明心里很想要一件东西,嘴上却不肯软和半分,哪怕旁人把那件东西塞到他手里,他嘴上还要说两句。就这么别扭的一个人,我这辈子只见过他为您奋不顾身。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这个人口不对心,如果有什么言不由衷的话伤害到了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长赢皱眉道:“都说让我原谅他,可你怎么不去劝他?让他放过我呢?当初求娶的是他,如今嫌弃我有那段往事的也是他!我倒是真的搞不懂了,他到底在爱我什么?”


    景琰继续劝说道:“夫人你可知道,谢青昀前两日来了肃州,他是为你而来的。”


    谢青昀来找过萧远洲?


    居然有这样的事?


    怪不得萧远洲突然一下变得那么反常,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是不是还怀疑她放不下谢青昀?


    长赢的脸色难看的紧,冷淡的说:“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他是不相信我吧。如果他肯和我聊,就会知道,我对谢青昀真的没什么别的感情,不过是幼时玩伴,邻家大哥而已。可惜他不信我。”


    景琰叹了口气说:“我是个粗人,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可我也看得出来,主公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怎么会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就不远万里去抢婚呢?又怎么会为了你,回到帝都自投罗网呢?”


    长赢反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而自投罗网?”


    景琰惊讶的说:“谢青昀这次来找主公就是来要人的,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谈的事情应该与您有关,而主公够没有答应。谈判应该是失败了,主公带着人马进京,应该是想要杀掉谢青昀。只是主公上次为了抢婚已经带兵马踏帝都过一次,如果这次再闹出什么动静,只怕就不会像这一次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景琰长篇大论的局势分析长赢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萧远洲去帝都了。


    他疯了吧?


    他知不知道,帝都有多少人想要他这位手握重兵的肃州节度使的命?!!


    不过是谢青昀罢了,他怎么就能为了谢青昀而去送死呢?


    他真是疯了!


    第100章 长亭


    长赢听到了萧远洲独自进京的消息, 再也坐不住了,她着急的对景琰说:“你快派人去拦住他,他不能进父子!这是个阴谋!谢青昀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要他死!”


    哪怕是长赢如此着急, 景琰此刻却还在犹豫:“可是主公临走之前交代过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大军异动, 落人口实。而且主公的坐骑是上好的汗血宝马, 一日可行百里, 他们已经走了半晌了, 此刻派人去追恐怕是来不及了。夫人若是想要联系主公,我这里有几只信鸽能派上用场。夫人可以有什么口信要捎带给主公的?”


    长赢果断地说:“带个信给萧远洲,就说如果他敢丢下我一个人进帝都, 就等着跟我和离吧!”


    景琰:“这………恐怕不妥吧?”


    长赢怒吼道:“还不快去?!再等一会儿, 他们人都要到帝都了!”


    景琰被长赢吼的一愣一愣的,已经忘记他刚开始见到长赢的时候,对长赢的印象是文静高贵优雅美丽了。


    长赢接着说:“给我一匹快马,我要去找他。”


    景琰这下大惊失色, 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夫人你手无缚鸡之力, 而肃州和帝都远隔千里, 您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和主公交代?”


    长赢冷着脸:“你要是不让我去, 我就告诉萧远洲是你撺掇我和他和离的!”


    景琰愁眉苦脸的说:“夫人……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好心好意地劝你们俩和好, 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长赢淡定地说:“因为我是个小人, 还是个女子。你没听过吗?孔夫子都说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景琰:“夫人你自己性格古怪, 不要拖全天下的女子下水好吗?”


    长赢反问:“我就是性格古怪, 我就是无理取闹,你就说吧,马你给不给?”


    景琰看着长赢毅然决然的脸,心想,就算他不给她提供马,这府上多得是马,只要夫人想去帝都,她自己挑一批偷偷溜去帝都谁也拦不住啊?既然她铁了心要去也拦不住的话,不如他派人送她去好了?至少他派人送她的话,她的安全还比较有保障。他也算对主公能有个交代。


    于是景琰说:“要马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夫人你一定要带一队我的亲兵去,否则我会吩咐看成本的士兵不放你走。”


    长赢想了想,觉得可以,有士兵护送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于是点头同意了。


    见已经谈妥,长赢焦急的说:“我何时能够出发?”


    景琰苦笑着说:“我立刻派人去调兵,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长赢点了点头说:“半个时辰够了,我去收拾点行李。半个时辰后,我们府门口见。”


    景琰叹着气走远了,他此刻是真的后悔,早知道在看到那个仕女的时候就立刻将她赶出去了,若不是心软走了这么一遭,他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希望夫人路上一切顺利吧,否则他就是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老天保佑啊,可千万要让主公和夫人和好!


    ****


    半个时辰后,长赢看着面前高大的马匹,它的颈部修长而强健,肌肉线条分明,鬃毛浓密且顺滑,随风轻轻飘动,为它增添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这匹马的身躯高大挺拔,肌肉紧实而不失柔韧,背部线条流畅。四肢修长有力,关节清晰,蹄子坚实耐磨,一看就是一匹好马!景琰倒是没有以次充好,故意在马匹的事情上给她下绊子。


    景琰兴奋的向长赢展示说:“这匹马叫踏雪,纯种汗血宝马,在这肃州军营里,也就我的踏雪能和主公的逐风一较高下了。踏雪可是绝对的好马,一日可行千里,夫人,你可千万要珍惜啊。一定要给我把踏雪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景琰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舍,手上握着缰绳,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长赢强行从他手中扯过马的缰绳,淡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把踏雪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拿到马之后,长赢看上去底气十足,实则一点也不。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骑马。


    或者说,王芜不会骑马。


    看着长赢的踌躇不前,景琰疑惑地问:“夫人,你还楞着做什么?上马啊?”


    长赢咬牙说:“我知道,不用你说。”


    虽然她嘴上说了狠话,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打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长赢一狠心一闭眼,让身体随着下意识抬腿翻身,居然真的被她爬上了马背,还稳稳地抓住了马的缰绳。


    一旁的景琰看见长赢上马的动作,感慨的说:“夫人,你的骑术居然如此之好?看你这流畅的上马动作,倒像是长在马背上的一样。你这一手骑术是从哪里学的?帝都的大家闺秀们如今也学骑术了吗?”


    长赢心里也在震惊,看样子她的猜测没错,她居然真的会骑马?


    看来她梦中所梦到的一切并不全然是虚幻的,那些梦境就好像隐藏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平时安静的呆在一处她看不见的地方,等到了关键的时刻,便自然而然的显现了出来。


    长赢压下了心中的惊讶,昂起了自己的头颅,手握着缰绳,打马朝着远方而去。


    在马背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仿佛将灵魂从日常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她随着马匹稳健而有力的步伐,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自然律动,就好像她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样。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草香,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清新与活力,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心中所有的烦恼与束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与兴奋。


    “啊………”


    长赢一身大喊,似乎要把这心里所遭受的委屈都喊出来。


    “啊······”


    她的视线在辽阔的原野上自由翱翔,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花草,都在眼前快速掠过,构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这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体验,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广阔与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鲜活起来。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比起在高高的院墙里面望着那小小的天空,整日埋没在家长里短和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她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好像生来就属于这辽阔的一切,她应该是一只鹰,而不是一只雀。


    日色如炽,金沙熠熠,广袤无际,唯她穿行在这天地之间,四处可去。


    *****


    兰霁没有想到长赢听到了他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踏上了寻找他的旅途。


    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长赢肯为了他跋涉千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样莽撞的去找谢青昀?


    可惜这世间无论谁都没有先知的能力,很多事就是这样,哪怕你提前知道结局,再做一次选择,你还是会选择和当初相同的道路。


    兰霁和长赢之间最大的问题,一直不是感情。而是他们处于彼此的立场,或者是过去的经历,从来都没有办法对彼此毫无保留的相信。


    信任的地基一旦动摇,所谓的爱意自然摇摇欲坠。可爱意又无法轻易被磨灭,在对方遇到危难的时候,彼此还是能够为了对方赴汤蹈火,奋不顾身。


    只可惜身处在棋局中的人,从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


    兰霁比长赢出发早了半日,那么就意味着除非长赢不吃不睡,否则绝不可能在兰霁赶到帝都之前追上他。


    所以要拦住兰霁的步伐,关键还在景琰的信鸽。


    只是鸽子放飞了好几只了,也不知道兰霁收到了吗?


    长赢看着远处的山峦,心想:她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将萧远洲拦在帝都之外。


    萧远洲绝对不能进京,京城是龙潭虎穴,他一旦踏进去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他不能折在那里!


    帝都犹如泥沼,已经葬送了太多人了,她不允许她的夫君也埋在那里!


    她要救他!


    ******


    于帝都繁华与宁静交织之一隅,长亭孤然而立,古木参天,翠柳依依,暖阳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与点点绿意交织,形成一幅细腻而生动的春日景致。


    亭中,谢青昀身姿挺拔,儒衫随风轻扬,衣襟上绣着淡雅兰花,更显其文人雅士之风骨。


    他手持一柄精致羽扇,扇骨轻盈,扇面上绘有山水之景,墨色深浅不一,与眼前景致遥相呼应,宛如一幅精妙绝伦的画卷。


    炉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陶壶之上,热气蒸腾,茶香四溢,宛如仙境中的云雾缭绕,每一缕香气都似乎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让人沉醉其中,忘却尘嚣。


    他时而凝视远方,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的界限。时而又低头轻抚炉边,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等待。


    长亭外,古道由青石铺就,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偶尔有飞鸟掠过,羽翼在阳光下闪耀,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为这春日景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听着马蹄声响起,等待许久的谢青昀淡淡的笑着说道:“终于来了。”


    茶香愈发浓郁,与周围的花香、草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兰霁此刻却正骑马缓缓而来,马蹄声在古道青石上回响,清脆而有力,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身着战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出武将的刚毅与不屈,与亭中男子的文雅形成鲜明对比。


    兰霁并不下马,高坐马上,盯着庭中的谢青昀。


    就在这时,亭中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坚定:“萧将军,何不下马,共饮一杯香茗?”


    兰霁冷哼一声说:“你我之间应该不是能够坐下喝茶的关系吧?废话少说,引颈就戮吧。”


    谢青昀不慌不忙的说:“萧将军,想要我的命不急,喝杯茶的功夫总有吧?”


    兰霁皱眉头说:“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招?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谢青昀叹的口气说:“有一句话我真的很想问,谢某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兰霁淡定的说:“大概是我们八字不合吧。”


    谢青昀说:“也许是吧,萧将军,我之前的提议仍然有效。只要你将阿芜还给我,我可以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兰霁:“你做梦。”


    谢青昀毫不意外兰霁的拒绝,淡定的说:“那就没得谈了。既然要杀人,那将军喝杯我的茶,再动手也不迟,为了请将军喝壶茶,我可是一早就坐在这里吹冷风了。”


    兰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反正要杀他也不在这一盏差的时间,于是他毅然决定下马,将长枪立于一旁,缓缓走向长亭。


    两人相对而坐,茶香在空气中弥漫,仿佛能化解一切恩怨与仇恨。


    谢青昀轻轻提起陶壶,为兰霁斟上一杯热茶,动作轻柔而专注。谢青昀说:“萧将军,请吧。”


    兰霁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绽放,仿佛能洗净心中的尘埃与仇恨。他抬头看向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谢青昀这个人倒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对手,只可惜,太过偏执,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兰霁感慨的说:“好茶,只是可惜了……”


    谢青昀笑了笑,不说话,他明白他在可惜什么。他们二人永远做不成朋友,只能像这般一样做个敌人。


    谢青昀在邀请兰霁共饮香茗之后,突然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轻轻挥手,只见十名身形矫健、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高手从暗处闪出,瞬间打破了长亭周围的宁静。


    这十名高手,身着夜行衣,面容冷峻,手中握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直指兰霁。


    原来今日不止兰霁想杀他,谢青昀也想杀他。


    倒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刺客的出现,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升级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兰霁见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与坚定。他迅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形一展,便欲迎战。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停下了脚步,目光再次投向亭中的谢青昀,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你敢杀我?你明知道我和王芜的命运相连,你不怕杀了我之后就幻境崩塌吗?”兰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与不解。


    谢青昀微微抬头,目光与兰霁交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然而,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而决绝:“你不重要,今日一战,一切就能了断。”


    言罢,他不再多看兰霁一眼,而是转身吩咐那名高手:“动手吧。”


    高手闻言,身形暴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兰霁而去。兰霁也不再犹豫,身形一展,长枪在手,与高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长亭外,古道青石上,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剑影枪光交织,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空气被撕裂的呼啸声,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在这激烈的厮杀中,却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决绝。两人都深知,这一战,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较量,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周围的花草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厮杀而静默无声,连偶尔掠过的飞鸟也吓得远远飞走,生怕被这激烈的战斗所波及。长亭内,茶香依旧,却已无人再有心品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