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半荷包紫堇

    江拂衣指尖轻抬,打手语问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赫京靠着这两天学过的手语连蒙带猜,“什么?”


    “请?”


    “问?”


    “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聪慧过人,学习能力惊人,但对新事物兴趣不大,这次这么积极完全是因为喜欢江拂衣。


    沈赫京同样给江拂衣打手语,不太标准但很用心,试探性的比划,“想见见你……”


    江拂衣看到后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沈赫京会学这个,目光盯着他来回转动的手指,若有所思,沈赫京被他看的耳根泛红,轻咳了一声说这些是他这两天刚学的,以后他也会学更多。


    他略微有些笨拙的继续比划着刚学会的词汇:“我还学了其他的……你好……”


    “你们好……”


    “谢谢你……”


    “喜欢你……”


    最后三个字格外认真。


    江拂衣看到他最后一句话时,轻轻偏头,眼睛里闪过疑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语不标准所以江拂衣看不懂,还是因为江拂衣看懂了但不知道沈赫京喜欢自己哪里。


    沈赫京被他看的心脏狂跳,心里不由想: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吗?怎么他随便做个动作我都爱的不行……


    他感觉到久违的紧张跟窘迫,像小的时候瞒着父母逃课却被沈承的警卫抓个现行,他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从江拂衣身上离开,刚好看到紧挨沙发的小桌子上摆放的一个精致相框,那里面是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盯着小时候的江拂衣看了半天,然后跟江拂衣说:“这是你吗?你跟小时候长得不怎么像……”


    江拂衣打手语反问:是么?哪里不像?


    沈赫京连蒙带猜的猜出他的意思,对他如实说:“你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沈赫京在江家别墅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江拂衣说话,缠着江拂衣教了他一些手语,一开始两人相对而坐,后来他离江拂衣越来越近,江拂衣竟然没有拒绝,沈赫京心里乐开了花,欣喜又激动,一直等看到江拂衣身体伏在沙发扶手上打瞌睡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离开。


    他来的时候眼睛一直粘在江拂衣身上不愿意离开,离开的时候才注意到别墅的院墙上布满大片的爬墙蔷薇,花开的正艳,沈赫京觉得这一幕漂亮至极,就像江拂衣一样,就拿手机拍了一张发朋友圈,秾艳而绚烂的花朵遮盖住锋利的花刺。


    江拂衣送他到门外,他有些踌躇的问江拂衣:“我下次还能来找你么?”


    江拂衣点了点头,沈赫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沈赫京开始跟江拂衣约会,带他去看音乐会,去拍卖场,去赛车比赛。


    他把江拂衣带到赛车场上时,先江拂衣一步下车,然后亲自拉开副驾驶的门,用手给江拂衣挡着车顶怕他碰到。


    在场的几个跟他交好的,出身商贾之后的年轻男人第一次见他这么宝贝一个人,都震惊的瞪大眼睛,但等看到江拂衣那张脸时就明白过来沈赫京为什么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个珍宝了。


    他的狐朋狗友都带了男伴女伴,但那几个人还是对着江拂衣流口水,被沈赫京一人一脚踹飞出去。


    他让江拂衣去贵宾席上等他,然后对着那些人命令他们不许看他家宝贝,谁再看他就挖谁眼睛。


    陈渡把怀里新交的男伴一把推边上,跑过来拍马屁:“沈哥沈哥,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看见天仙下凡了?我嫂子真的美得人神共愤啊,你看这些男明星男模特,跟我嫂子一比,就跟开了滤镜似的根本没法比!对了,要不要准备一辆车给我嫂子玩玩?”


    沈赫京让他滚,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江拂衣参与?


    穿着赛车服的沈赫京在赛道上风驰电掣,白色烟雾弥漫,引擎轰鸣声中,赛车如闪电般掠过弯道,沈赫京每一个过弯都干净利落,赛车服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形,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名,引得观众席一片欢呼,尖叫声里全是沈赫京三个字,冲过终点时,他第一时间望向看台,准确找到那双纯澈而沉静的眼睛。


    他问一旁姗姗来迟的的陈渡还有林妄两个人:“我帅不帅?”


    二人给他竖大拇指。


    沈赫京满意的笑了笑,下了车后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朝着江拂衣跑过去。


    沈赫京还带着江拂衣坐私人飞机去看极光,高空之上,绚丽的极光如梦幻般展现在眼前。


    光芒美轮美奂,飞机穿越云层时,舷窗外极光如轻纱般摇曳,那是大自然最浪漫的馈赠,是神明放的烟火。


    “喜欢吗?”


    沈赫京轻声问他,又满怀期待地问江拂衣看到了什么,他以为江拂衣会觉得这场景绚烂,闪耀,或者是美、永恒之类的词语,结果江拂衣告诉他:是警告,别靠太近。


    这种东西离得越近方向感越错乱,信号消失,温度消散,会冷的让人窒息,但沈赫京已经完全陷进那种如真似假如梦如幻的景色中。


    沈赫京追求江拂衣的事很快传到了沈承的耳朵里,沈承打电话把沈赫京叫回来,质问他最近在搞什么鬼,怎么和江家人搅在了一起,沈赫京直言不讳地说他要跟江拂衣结婚,沈承听后不仅不同意,还大发雷霆。


    沈赫京皱眉道:“我知道爷爷当年和他们家有过节,可你们不是已经赢了吗?江家都弃政从商了,你还想要怎样?你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还来教育我?”


    沈承气得拍桌子,“混账东西!你还反过来指责起你老子了!”


    沈承年轻时是部队里的军官,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身上带着一股子匪气,眼睛一瞪,十分吓人,沈赫京小时候常被他吓得做噩梦,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根本不把他的恐吓放在眼里。


    “你说错了我还不能反驳?”


    沈承:“老子说的话就是天!老子说不行就不行!”


    沈赫京:“那你到底怎么样才同意!”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同意!”


    沈赫京:“那算了,你别管我,我也不给你添麻烦,婚礼不用你操办了,如果你还是不满意,你可以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他转身就要走,沈承气得厉声喝道:“警卫!”


    瞬间,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推门而入,沈承用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沈赫京,一字一句地对警卫下命令:“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毙了!”


    沈辞京一进屋就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爸,你这是做什么?”


    他走到沈承身边,挥了挥手把警卫员挥退。


    沈承仍然气得够呛,用手指着沈赫京的鼻子,“这个逆子快气死我了!”


    而一旁的沈赫京看到沈辞京回来,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小事上沈辞京会向着他,但在大事上,沈辞京会无条件服从沈承,而他应付沈承一个人已经够费劲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沈辞京,他心里后悔被沈承的电话叫回来,早知道就不该来,把沈承拉黑了就省事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迈开长腿要离开,被沈辞京叫住,“赫京,过来,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呢,你去哪儿?”


    沈赫京只能转过身,哼笑:“我要结婚,这老头子不同意,还要拿枪毙了我,就这么回事,还有什么好问的?”


    沈辞京略显惊讶,片刻之后,忽然轻笑出声:“看来你肯定不是要和砚时结婚,不然爸会亲自为你布置婚礼现场,你要娶的是谁?说出来听听,是有多不济,才能把父亲气成这样。”


    沈赫京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哥你会不会说话?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家衣衣跟不济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衣衣?” 沈辞京和缓地询问,挑眉看向父亲,“爸,这名字不错。”


    他又将目光转向沈赫京,“哪家的姑娘?” 见沈赫京的表情,他改口:“谁家的儿子?”


    沈赫京和沈承几乎同时回答,一个迫不及待,一个怒火中烧:“江瑾南的种!”


    沈辞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沈承气成这样。


    “江家的啊……” 他沉吟道,那怕是不成了。


    江赫京心思不在正事上所以不知道,沈家跟江家除了之前是宿敌外,还有些别的恩怨,这些恩怨直接影响到两家的关系,平日里连来往都没有,现在忽然要结婚,这怎么可能?


    沈辞京打趣的语气:“喜欢谁不好,怎么喜欢上那试管小孩?”


    江瑾南娶过三个妻子,娶第一任的时候他还从政,娶的是官家的女儿,没有感情,生孩子是为了联系两家枢纽,后来协议离婚,第二任妻子是商业联姻,同样是为了双方共同利益,孩子也不是自然受孕,最小的儿子同样如此,江瑾南似乎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永远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像个闹钟一样准时准点,严丝合缝,一丝不苟,比起他来江瑾南更像个政治怪物。


    可惜的是他出生的太晚了,他刚在政治上有点起色的时候就已经被沈家连根拔出了,沈赫京的爷爷沈善见就说过,如果江瑾南再早十年出生,现在的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赫京皱眉:“什么试管小孩?这跟我娶他有什么关系?哪怕他是,那我不应该更爱他吗?小的时候妈不爱,长大了爹不爱,哥你一个被评为人民公仆的处长怎么攻击别人出身?”


    沈辞京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如果说他们这一群人都是政治动物,沈赫京就完全是个例外,大概一个家族总会有点基因突变吧。


    他跟沈赫京说:“你最好别被谁当成傻子耍,丢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跟沈承对视一眼,然后无声的跟沈承达成共识。


    次日一早,沈赫京就接到电话,他在外省的核心公司突遭审查,助理搬出他的名字来也不好使,沈赫京只能亲自驱车赶往临省。


    沈承与沈辞京身居高位,沈赫京若在本地经商无异于授人以把柄,为了避嫌,他的公司全部布局在外。


    等他一离开,沈辞京就让秘书给江拂衣打去电话,他想知道那江拂衣到底是何方神圣,把沈赫京迷的神魂颠倒的。


    江拂衣正在跟家教上课时收到一通电话,手机里传来温柔但公事公办的女人声音:“您好,请问是江拂衣先生吗?这里是省司法厅办公室。”


    “沈辞京处长正在牵头一项关于《残疾人权益保障法》实施情况的调研,我们了解到您的情况,希望能邀请您作为青年代表,提供一些宝贵的信息。”


    “我们了解到您在沟通上可能有些不便,因此会在通话后,通过官方□□给您发送一份详细的书面邀请函和会议须知,请您务必查收,对了,为了方便,您可以携带一名手语翻译人员或者由我们给您配备。”


    对方说完后就挂断了。


    残疾人……


    江拂衣默默想,沈辞京说他是个残疾人。


    沈赫京像一头张扬肆意的豹子,如果被惹怒他会无差别攻击,而沈辞京这人似乎喜欢按在别人痛处上。


    沈辞京现任司法厅处长,26岁的正处级属实是凤毛麟角,但他政绩突出,破格晋升,处于庞大信息网络的中心,能提前获悉机密动向,是沈家极其强大的信息阀。


    江拂衣按照官方邮件上的地址去找他,敲开办公室的门,就见正在办公的沈辞京,身姿挺拔如修竹,被裁剪精良的深色西装妥帖的包裹着,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自然形成了一种不容僭越的气场,仿佛一切纷杂到他面前都会被梳理得条分缕析,五官俊美但不带丝毫女气,是被权力与学识浸润过的清朗端方,皮肤是常年居于室内的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纤细的金丝边眼镜,瞳仁是温润的浅褐色,但眼型偏长,眼尾有上挑的弧度,与深邃的眉骨构成一张极为深刻而冷峻的脸。


    出色的容貌反而是他最不起眼的优点,温雅与上位者的权威,交杂着年轻人独有的锐利,让他如同一柄收于名贵丝绒中的古刃一般,优雅且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