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玄甲窥天

作品:《玉后迷案

    密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玄龟甲”静静地躺在云澜掌心,那些血色纹路在灯光下妖异地流淌。高全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萧煜的目光落在那块漆黑玉片上,凤目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震动,但很快被更深的幽暗吞没。他缓步上前,从云澜手中接过“玄龟甲”,指腹轻轻摩挲着玉片背面那些蝌蚪文。


    “《龟策列传》有载,‘王者决疑,参以卜筮,断以蓍龟’。”萧煜的声音很轻,却让密室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汉代宫廷确有‘太卜令’,掌龟甲占卜,以问吉凶。但武帝之后,此制渐衰。没想到,竟真有实物传世,还成了杀人之器。”


    他抬眼看向高全,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高公公,说说吧。这‘玄龟甲’,从何而来?‘阁主’又是何人?说清楚了,或可少受些苦楚。”


    高全浑身颤抖,涕泪横流:“世子……世子饶命!杂家……杂家也是被逼的!这‘玄龟甲’,是、是‘阁主’赐下,让杂家……让杂家用它来……来为‘窥天阁’测算朝臣运势,标记……标记那些不听话的、碍事的人……”


    “测算运势?”顾九卿上前一步,厉声道,“是用它来咒杀吧!张谦、王槐、李侍郎,还有之前那些人,都是你用这邪物害死的!”


    “不……不全是杂家!”高全尖声道,“杂家只是……只是按照‘阁主’的指示,在甲片上刻下名字和生辰,‘玄龟甲’自会……自会引动天地煞气,让那些人‘自然’死去……真的不关杂家的事啊!”


    “引动天地煞气?”云澜强忍着脑海中残留的刺痛和翻涌的恶心感,盯着“玄龟甲”,“原来如此……这玉片本身并非杀器,而是一个……媒介,或者说,一个‘标记’。它能放大佩戴者或接触者自身的业力、因果,尤其是那些心怀恶念、作恶多端之人,煞气反噬尤为猛烈。而那些被刻名其上的人,则会成为煞气汇聚的‘目标’,加速其死亡。”


    他看向高全:“所以你们要改造古物,在古物上刻下聚煞咒文,然后将这些古物送到目标手中。古物本身带有的怨念,加上‘玄龟甲’的标记,双重作用下,杀人于无形。好精妙,也好恶毒的手段。”


    高全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萧煜把玩着“玄龟甲”,突然问道:“这甲片,除了你,还有谁用过?或者说,‘窥天阁’中,还有谁执掌此物?”


    “这……这……”高全眼神闪烁。


    萧煜使了个眼色,旁边一名谛听卫上前,抓住高全的右手,按在书案上,手中短刀寒光一闪。


    “我说!我说!”高全魂飞魄散,“除了杂家……还、还有两人!一个是‘阁主’,另一个……另一个是‘三’的上线,‘二’!但‘二’的身份,杂家真的不知道!‘阁主’和‘二’都是用密信与杂家联系,从不见面!‘三’就是前几日被你们……被你们处置的那个黑衣人!”


    “密信如何传递?”顾九卿追问。


    “通过……通过西市‘陈氏笔墨铺’。”高全彻底崩溃,“杂家将需要测算的人名、信息写好,放入特定的竹筒,塞进笔墨铺后院墙根的第三块松动的砖下。隔日,便会有回信放在原地,告知结果,或者下达指令。‘玄龟甲’也是……也是这么得来的。”


    “笔墨铺……”顾九卿想起孙茂的遭遇,眼中怒火更盛,“那铺子的掌柜,也是你们的人?”


    “是……他是‘窥天阁’的外围,代号‘癸’,负责传递消息和监视。”高全道,“但他也不知道太多,只当是为某个贵人办事。”


    萧煜将“玄龟甲”放回铜盒,对谛听卫道:“将高全、赵德昌,还有外面抓到的活口,分开关押,严加看守。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又对顾九卿和云澜道:“二位随我来,有些事,需要单独谈谈。”


    他率先走出密室。顾九卿和云澜对视一眼,跟了上去。萧煜没有回地面,而是走到书房一侧,推开一扇隐蔽的侧门,里面竟是一间小小的静室,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两椅。


    萧煜示意二人坐下,自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晨光熹微,落在他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云老板,”他忽然开口,没有回头,“你读取‘玄龟甲’记忆时,除了看到高全和面具人,还看到了什么?比如……这甲片的真正来历?”


    云澜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看到一个穿帝王冕服的人,将此甲交给一个黑袍人,命其‘监察天下,制衡百官’。那冕服的形制……似是前隋。”


    “前隋……”萧煜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窥天阁’的源头,恐怕要追溯到文帝杨坚甚至更早。魏晋南北朝时,门阀世家掌控朝政,帝王为制衡世家,往往暗中蓄养秘探,监察百官。这‘玄龟甲’,或许便是那时留下的工具之一。隋灭唐兴,此物流落民间,被有心人所得,便成了‘窥天阁’的根基。”


    他看着云澜:“云老板既能读取器物记忆,可否再试试,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那‘黑袍人’或‘阁主’的线索?比如,他们的相貌、习惯、口音,或者……这甲片上是否还残留着其他重要的记忆片段?”


    云澜看着桌上铜盒中的“玄龟甲”,眉头微蹙。方才那一下记忆冲击极为强烈,他此刻灵识仍有些不稳。但萧煜说的没错,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


    “我试试,但需要时间,且不能受打扰。”云澜道。


    “可以。”萧煜对顾九卿道,“顾寺正,劳你在此为云老板护法。本王去处理外面的事,高全被抓,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天亮之前,必须控制住所有已知的‘窥天阁’据点,拿到更多的证据,尤其是与东宫、魏王府、长孙府有关的。”


    “世子,”顾九卿起身,“下官有一事不明。即便我们拿到证据,证明‘窥天阁’与这几位贵人有关,又能如何?若无圣旨,谁敢去搜查东宫、王府和国公府?”


    萧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几分莫测:“谁说要搜查了?我们只需要证据,证明他们与‘窥天阁’有接触,甚至收受了‘窥天阁’的馈赠。至于这些证据何时用,怎么用,那是陛下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只需将刀递到陛下手中,至于刀锋指向谁……由圣心独断。”


    顾九卿心头凛然。这就是朝堂博弈,每一步都暗藏机锋。萧煜要的,从来不是自己动手,而是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那把刀。


    “下官明白了。”他沉声道。


    萧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云澜,转身离去,轻轻带上了门。


    静室内,只剩下顾九卿和云澜。窗外天色越来越亮,坊间开始传来隐约的鸡鸣和人声。


    顾九卿持刀站在门边,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目光却不时落在云澜身上。云澜脸色依旧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方才的消耗和反噬并未完全平息。


    “先生,”顾九卿低声道,“若太过勉强,不必强求。身体要紧。”


    云澜缓缓睁开眼,对他轻轻摇头:“无妨。此物关系重大,必须尽快弄清它的底细。”他重新看向“玄龟甲”,深吸一口气,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指尖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缓缓笼罩向玉片。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灵识更加集中,试图绕过那些最狂暴混乱的记忆碎片,去捕捉更早、更核心的印记。


    ——记忆碎片·伍——


    时间:隋开皇初年(公元581-600年间),某个深夜。


    地点:一处幽暗的殿堂。


    景象比之前清晰许多。身穿帝王冕服的中年男子(容貌威严,与史书记载的隋文帝杨坚有七分相似)端坐御座,下方跪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看不见面容。


    “此甲名‘玄龟’,取自洛水神龟负图之意。”文帝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朕命你执掌此甲,组建‘察子’,暗查百官阴私,纠劾不法。然,此甲之力,可窥天机,亦可乱人心。你需立誓,只用其察,不用其害;只禀于朕,不泄于外。”


    黑袍人以头触地,声音嘶哑低沉:“臣,袁天罡,谨遵圣命!必以此甲为镜,照见妖邪,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袁天罡!唐代著名道士、相士,传说中与李淳风合著《推背图》的袁天罡!他竟然是“窥天阁”最早的执掌者?


    画面快速流转。袁天罡使用“玄龟甲”推演天机,为隋廷预警了不少祸患。但他始终恪守誓言,只用其“察”,不用其“害”。直到……炀帝杨广即位。


    时间:大业年间(公元605-618年)。


    地点:同一处殿堂,但陈设更加奢华。


    已是暮年的袁天罡,须发皆白,跪在暴怒的隋炀帝面前。“玄龟甲”被扔在地上。


    “朕让你用此甲,找出那些诽谤朕、意图谋反的逆臣!你竟敢推诿!”炀帝面目狰狞。


    “陛下!”袁天罡老泪纵横,“‘玄龟甲’可窥天机,却不可妄断生死,更不可用以构陷忠良!此甲若染血光,必成邪物,反噬其主啊!”


    “放肆!”炀帝一脚踹翻袁天罡,“不用你,朕自有能用之人!来人,将这老东西拖下去!从今往后,‘察子’与‘玄龟甲’,由晋王(杨昭,炀帝子,早夭)掌管!”


    袁天罡被拖走时,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他看向地上的“玄龟甲”,嘴唇翕动,似乎在念诵什么咒文。


    画面再次跳转,变得血腥而混乱。晋王杨昭得到“玄龟甲”后,在炀帝的授意下,大肆罗织罪名,铲除异己。“玄龟甲”上开始沾染血色,纹路变得妖异。不久,晋王暴毙,死状诡异。“玄龟甲”不知所踪。


    再次出现时,已是唐初。一个面容模糊、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一处隐秘祭坛前,用鲜血浇灌“玄龟甲”,甲片上的血色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下方跪着数十个黑袍人。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然天命在唐,不可逆也。”面具人的声音经过伪装,嘶哑难辨,“然,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窥天阁’当隐于暗处,静待时机。以此甲为凭,掌控人心,积累力量。终有一日,这天下,当由智者、由我辈执掌!”


    “阁主英明!”下方黑袍人齐声应和。


    画面开始加速闪回。一代代“阁主”更迭,“窥天阁”在暗中不断发展壮大,渗透朝野,积累财富,用“玄龟甲”和改造古物等手段,清除障碍,扶持傀儡。他们的目标,始终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直到——最近的一幅画面。


    时间:约三个月前。


    地点:一间点着幽暗烛火的密室。


    高全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面具人递来的“玄龟甲”。面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同样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从体态看,是个女子。


    “高全,从今日起,你便是‘玄龟甲’的执掌者之一。”面具“阁主”道,“用好此甲,为‘阁主’清扫道路。待大事成日,宫内大总管之位,非你莫属。”


    “谢阁主恩典!谢……谢夫人提携!”高全连连磕头。


    夫人?那女子是“阁主”的夫人?还是“窥天阁”的高层?


    那女子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但抬手示意高全退下。在她抬手瞬间,袖口滑落,露出腕上一只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镯子水头极好,但在烛光下,内里似乎有一缕极细的血色丝絮,缓缓游动。


    “咳!”云澜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先生!”顾九卿抢步上前扶住他,触手只觉他身体冰凉,气息紊乱。


    “没……没事。”云澜摆摆手,抹去嘴角血迹,脸色白得吓人,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我看清了……‘窥天阁’的源头,是隋文帝所设的秘探组织‘察子’,由袁天罡执掌。隋亡后,被有心人篡夺,成了如今的‘窥天阁’。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皇权。”


    他抓住顾九卿的手臂,力道极大:“记住两个关键:现在的‘阁主’,戴着青铜面具。他身边,有一个被他称为‘夫人’的女子,右手腕戴着一只内蕴血丝的极品翡翠镯子。找到戴那只镯子的女人,或许就能找到‘阁主’!”


    顾九卿重重点头,将这两个特征死死记住。他扶着云澜坐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云澜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显然灵识损耗极大。


    就在这时,静室门被轻轻推开。萧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谛听卫校尉,校尉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封密信和一本更加古旧的册子。


    “世子。”顾九卿起身。


    萧煜的目光在云澜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对校尉挥挥手。校尉放下托盘,躬身退出。


    “高全外宅密室中搜出的。”萧煜拿起那本古旧册子,册子封面是深蓝色的厚纸,没有任何字迹,“这是‘窥天阁’近二十年的核心成员名录及部分任务记录。里面有些名字,很有意思。”


    他翻开册子,指着其中几页:“看这里,‘甲三:高全,内常侍。任务:监控宫内动向,铲除异己。’‘甲七:刘秉,兵部武库司郎中。任务:监控兵部,协助处理军械账目。’刘秉,就是前日突然辞官的那个武库司郎中。”


    顾九卿心头一震:“他也是‘窥天阁’的人?!”


    “而且是‘甲’字辈,核心成员。”萧煜继续往下指,“‘甲九:周文,洛阳丰裕钱庄掌柜。任务:资金周转,联络关东势力。’这个周文,就是赵德昌汇款的对象。”


    他翻到后面几页,眼神更加幽深:“还有更意想不到的。‘乙二:王槐,御史台御史。任务:弹劾指定官员,制造朝局动荡。’”


    “什么?!”顾九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槐……王槐自己就是‘窥天阁’的人?那他怎么会被‘窥天阁’用血玉害死?”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萧煜放下册子,拿起托盘上的一封密信,抽出信笺。信纸是特制的暗纹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娟秀,似是女子所书:


    “王槐已知太多,且渐生异心。其近期屡次探查‘丙字库’,恐已察觉军械账目之秘。着即处置,用‘地字九号’物,做成意外。其死后,可将其先前弹劾刘秉之事,引为‘窥天阁’清除异己之证,混淆视听。——夫人令。”


    “夫人令……”云澜猛地抬头,看向萧煜,“是那个戴翡翠镯子的‘夫人’?”


    萧煜将信纸递给他:“看来云老板在‘玄龟甲’中,看到了不少东西。不错,这信尾署名,正是一个‘妤’字。而在高全的其他密信中,多次提到‘夫人’,指的就是这位‘妤夫人’。她是‘阁主’最信任的助手,许多命令都由她直接下达。”


    顾九卿看着那封“夫人令”,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王槐是“窥天阁”的人,因为察觉了军械账目的秘密和“丙字库”(很可能就是西市那个仓库)的存在,被自己人灭口。而他的死,甚至被设计成用来混淆视听的棋子!好精密的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所以,王槐之死,是‘窥天阁’内讧,也是他们丢车保帅、扰乱我们视线的一步棋。”顾九卿声音发干,“那军械账目……张谦的死,果然与此有关。”


    “不只张谦。”萧煜又拿起一封密信,“这是从高全密室暗格中找到的,与长孙府有关的信件。是长孙无忌的侄子,长孙诠,写给高全的。信中感谢高全所赠的‘前朝名画’,并隐约提及,希望高全在陛下面前,为魏王多进美言。”


    他将信放下,目光扫过顾九卿和云澜:“现在,事情很清楚了。‘窥天阁’利用高全的职务之便,向朝中多位权贵馈赠古玩珍宝,进行利益捆绑。其中,与魏王府和长孙府的联系最为密切。而太子那边,暂时没有发现直接证据,但‘账册’上记录着‘送于东宫’,说明他们也曾尝试接触。”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顾九卿问,“难道真想颠覆朝堂?”


    “或许一开始,只是想攫取财富和权力。”萧煜走到窗边,望着已经完全亮起来的天色,“但掌握了‘玄龟甲’这种可窥天机、可咒杀于无形的邪物,又经过数十年的蛰伏和渗透,他们的野心,恐怕早已膨胀到想要……改天换地。”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却仿佛有风暴在凝聚:“高全被捕,‘丙字库’被端,赵德昌落网。‘窥天阁’损失惨重,但真正的核心——‘阁主’、‘夫人’,以及那些隐藏在朝中的‘甲’字辈成员,依然在暗处。他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顾九卿问。


    “第一,断尾求生,彻底潜伏,等待风头过去。”萧煜缓缓道,“第二……狗急跳墙,发动他们所有的力量,进行反扑,甚至……提前发动他们谋划已久的‘大事’。”


    静室内一片死寂。晨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肃杀。


    “世子,”云澜调理着气息,开口道,“当务之急,是立刻控制刘秉和周文。刘秉是兵部要员,知道军械贪墨的内情。周文掌管‘窥天阁’在关东的钱财往来。抓住这两人,便能切断‘窥天阁’的一条臂膀,并拿到军械案的铁证。”


    “已经派人去了。”萧煜道,“刘秉辞官后并未离京,而是悄悄住进了他在城南的一处别院。周文在洛阳,也已飞鸽传书给洛阳的谛听卫,命其秘密抓捕。但……”


    他顿了顿:“我担心,已经晚了。高全昨夜被抓,消息虽尽力封锁,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若‘阁主’察觉,刘秉和周文,恐怕已经……”


    话音未落,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


    方才那名谛听卫校尉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单膝跪地:“禀世子,城南别院……出事了。我们的人赶到时,刘秉已……已自缢于书房梁上。留有遗书,自称贪墨军饷,愧对朝廷,以死谢罪。现场无打斗痕迹,但……在他书案暗格中,发现此物。”


    校尉双手呈上一块折叠的白色绢帕。绢帕质地普通,但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


    “账册在‘丁’处,小心‘世子’。”


    萧煜接过绢帕,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字,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眼神又深了几分。


    “‘丁’……”他低声重复,“天干第四。‘甲’、‘乙’、‘丙’、‘丁’……‘丙’是仓库,‘丁’又是什么?另一个据点?还是……某个人?”


    他的目光落在“小心‘世子’”四个字上,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看来,刘秉临死前,还想摆本王一道。或者说……‘阁主’想借他之口,给本王提个醒。”


    顾九卿和云澜都看着萧煜。此刻的靖王世子,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他仿佛早就预料到刘秉会死,也仿佛对那句“小心‘世子’”毫不在意。


    “世子,”顾九卿沉声道,“下官以为,刘秉之死,绝非自杀。定是‘窥天阁’灭口,并伪造遗书,企图扰乱视听,甚至离间世子与陛下。这血书,不可信。”


    “离间?”萧煜轻笑一声,将血帕随手扔在桌上,“或许吧。但有时候,真话往往藏在离间之中。顾寺正,云老板,你们觉得,本王该小心什么?”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顾九卿心头一跳。他看着萧煜深邃难测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澜却缓缓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他迎着萧煜的目光,平静道:


    “世子该小心的,自然是那藏在暗处、能令兵部郎中甘心赴死、还能在谛听卫眼皮底下杀人伪造现场的……‘阁主’。至于其他,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子心怀坦荡,又何须小心?”


    萧煜看着云澜,良久,忽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云老板,你总是能说出本王想听的话。”他止住笑声,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语气重新变得肃然,“刘秉虽死,但线索未断。‘账册在丁处’,这个‘丁’,必须找出来。另外,周文是关键,绝不能让他也死了。本王会加派人手,同时,请顾寺正以大理寺之名,行文洛阳府,协同缉拿。”


    “是!”顾九卿应道。


    “至于你们二位,”萧煜走到门边,手扶门框,回头道,“一夜奔波,多有辛苦。先回哑舍休息,静候消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窥天阁’断了一臂,必会反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反扑之前,找到‘丁’,抓住周文,揪出那个戴翡翠镯子的‘夫人’,还有……那位神秘的‘阁主’。”


    他推门而出,黑袍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消失在晨光中。


    静室内,只剩下顾九卿和云澜,以及桌上那块染血的白绢,还有铜盒中那片妖异的“玄龟甲”。


    长安城新的一天,开始了。但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信息量爆炸的一章!“玄龟甲”竟源自隋文帝,袁天罡是首任执掌者!“窥天阁”的终极目标是皇权!王槐竟是内鬼,被自己人灭口!“夫人”和翡翠镯子线索出现!刘秉“被自杀”,留下指向“丁”和警示世子的血书!世子萧煜的态度越发神秘难测,他究竟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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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玄甲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