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吉林之行:出发即迷路的专业素养
作品:《黑瞎子的高危育儿日记》 齐墨觉得,黑瞎子可能对他的“专业素养”存在某种误解。
这个认知,源于他们正式出发去“云顶天宫”的第一天——确切说,是出发后的第一个小时。
那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齐墨就被黑瞎子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他睡眼惺忪地套上那身全黑行头,背上精简到可怜的背包,嘴里还叼着黑瞎子扔给他的半块压缩饼干——据说是“早餐”,价值五百。
“吃快点。”黑瞎子已经整装完毕,站在门口,“车要开了。”
齐墨三两口咽下干巴巴的饼干,灌了半瓶水才没噎死,然后屁颠屁颠跟着出了门。
门外停着的,还是那辆破旧的绿色越野车。但今天车上多了个人。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着狗皮帽子、裹着军大衣的大叔,正抽着烟,看见黑瞎子出来,赶紧掐了烟跳下车:“黑爷!都准备好了!”
黑瞎子点点头,拉开后车门,示意齐墨上去。
齐墨爬上车,发现后座堆着几个大箱子,只留出勉强能坐两个人的空间。他刚坐稳,黑瞎子就坐到了他旁边,“砰”地关上车门。
越野车咆哮着冲上雪路。
齐墨扒着车窗往外看。天色灰蒙蒙的,雪还在下,远处的长白山像一头沉睡的白色巨兽。他心跳有点快——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地”!
“黑爷,”他压低声音,像分享秘密一样,“咱们这次……是去云顶天宫吧?我听说那儿有青铜门,有终极,还有……”
“还有迷路的风险。”黑瞎子打断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地图,“特别是带路痴的时候。”
齐墨不服:“我不是路痴!我会看地图!”
黑瞎子没理他,把平板递过去:“现在我们在二道白河镇东边三公里。目标位置在北坡山腰,海拔两千一百米处。你指路。”
齐墨精神一振!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接过平板,上面显示着卫星地图,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和地形标注。他看得眼花缭乱,但强作镇定,手指在地图上戳来戳去。
“唔……我们现在在这儿。”他随便指了个点,“然后应该……往北?不对,西北?等等,这个等高线……”
越野车在雪地里颠簸前行。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欲言又止。
黑瞎子抱着手臂,墨镜对着齐墨,一言不发。
五分钟后。
齐墨抬头,表情严肃:“黑爷,我算出来了!”
黑瞎子:“算?”
“对!”齐墨从怀里掏出那三枚铜钱,叮铃当啷往平板上一扔,“卦象显示,宜往西南!那边大吉!”
铜钱在平板上转了几圈,停住。
黑瞎子低头看了一眼卦象,又抬头看看齐墨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
“西南,”他慢悠悠地说,“是长白山天池。”
齐墨:“……啊?”
“现在这个季节,天池冰面厚三米,温度零下四十度。”黑瞎子补充,“你要去那儿冬泳,我不拦着。但救援费另算,按分钟收费。”
齐墨默默收起铜钱:“……那我再看看地图。”
又过了十分钟。
齐墨再次抬头,这次眼神更坚定:“黑爷!这次准了!往东!”
黑瞎子:“东边是朝鲜。”
齐墨:“……”
“非法越境,被抓了赎金你自己出。”黑瞎子语气平淡,“或者你可以试试跟朝鲜人民军解释,你是去他们山里找‘云顶天宫’的。”
齐墨额头冒汗:“那、那往西?”
“俄罗斯。”黑瞎子言简意赅,“同上。”
齐墨瘫在座位上,眼神绝望:“那咱们到底该往哪儿走啊……”
黑瞎子没回答,只是伸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放大某个区域,然后对司机说:“老陈,前面路口右转,走老猎道。”
司机老陈立刻应声:“好嘞!还是黑爷靠谱!”
齐墨凑过去看,发现黑瞎子点的地方,在地图上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岔路,连路标都没有。
“这……您怎么知道走这儿?”他好奇。
“经验。”黑瞎子收起平板,“二十年前走过。”
齐墨肃然起敬:“您二十年前就来过?!”
“嗯。”黑瞎子望向窗外飞掠的雪景,“来埋个人。”
齐墨:“……”这天没法聊了!
越野车拐上一条更窄、积雪更厚的路。两边是密林,树枝上挂着冰凌,偶尔有雪块从树上掉下来,“噗”地砸在车顶。
路越来越难走,车颠簸得更厉害。齐墨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那半块压缩饼干在翻腾。
他脸色发白,小声说:“黑爷……我想吐……”
黑瞎子从兜里摸出个塑料袋递给他:“吐一次,清洁费五千。”
齐墨立刻把恶心感憋了回去。
又开了一段,车忽然猛地一颠,然后停住了。
老陈下车查看,很快回来,脸色难看:“黑爷,前面路被雪埋了,过不去。”
黑瞎子下车。齐墨也赶紧跟下去。
只见前方道路被一场小规模雪崩彻底掩埋,积雪深不见底,两旁是陡峭的山坡,绕都绕不过去。
老陈挠头:“这下麻烦了,绕路的话得多走一天……”
黑瞎子没说话,走到雪堆前,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捏了捏,又看了看两侧山势。
齐墨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东张西望。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左侧山坡上方:“黑爷!那儿好像有条小路!”
黑瞎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坡上方确实隐约有条痕迹,被积雪半掩着,不像人走的,倒像是……动物踩出来的?
“那是兽道。”黑瞎子站起身,“熊或者野猪走的。”
齐墨兴奋:“兽道也是道啊!说不定能通!”
“通到熊窝里。”黑瞎子泼冷水,“你想去跟熊一家共进晚餐,我不反对。但记得提前写好遗嘱,把托管费尾款结清。”
齐墨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死心。他摸出铜钱,往雪地上一扔。
铜钱落进雪里,只露出半截。
齐墨趴下去看,看了半天,抬头,表情古怪:“黑爷……卦象说,往左。”
黑瞎子:“左是悬崖。”
“但卦象还说,”齐墨咽了口唾沫,“‘绝处逢生,遇水则吉’。”
黑瞎子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转身走向左侧山坡,拨开灌木,仔细查看岩壁。
齐墨赶紧跟过去。
只见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但在冰层下方,隐约能听见细微的流水声。
黑瞎子抽出匕首,撬开一块冰。
冰下,竟然是一个不大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洞内有风吹出,带着潮湿的气息。
“暗河。”黑瞎子判断,“应该能通到山体另一侧。”
齐墨眼睛瞪得溜圆:“还真有路?!我的卦真准!”
黑瞎子瞥他一眼:“蒙的。”
齐墨:“……您就不能夸我一句吗?”
“夸一句,收费一万。”黑瞎子收起匕首,“要吗?”
齐墨闭嘴了。
老陈把车开到隐蔽处藏好,三人轻装简行。黑瞎子打头,齐墨在中间,老陈殿后,依次钻进了那个冰洞。
洞内起初很窄,只能匍匐前进。岩壁湿滑,长满青苔,寒气逼人。但越往里走,空间越大,水声也越清晰。
齐墨戴着头灯,好奇地东照西照。灯光扫过洞壁,映出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黑爷,您看这个像不像个龙头?”他指着一处石笋。
“像你昨天啃的鸡爪。”黑瞎子头也不回。
齐墨:“……”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岔路。左右两个洞口,一模一样。
黑瞎子停住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仪器——像个指南针,但指针乱转。
“磁场干扰。”他皱眉,“两条路,选一条。”
老陈凑过来:“黑爷,要不扔鞋?”
齐墨立刻举手:“我来算卦!”
黑瞎子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齐墨郑重其事地掏出铜钱,在掌心摇了摇,往地上一抛。
三枚铜钱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住。
齐墨趴下去看,眉头紧皱。
“怎么样?”老陈问。
“卦象……”齐墨挠头,“说两条都不好。左边‘坎为水’,大凶。右边‘艮为山’,还是凶。”
老陈脸白了:“那、那咱们回头?”
“但是!”齐墨眼睛忽然亮了,“卦象最下面还显示……‘变爻’!意思是,绝境之中还有生机!”
黑瞎子:“说人话。”
“就是……”齐墨指着左边洞口,“走左边,但是进去三步后,右转。”
黑瞎子:“右转是岩壁。”
“所以是‘变爻’啊!”齐墨理直气壮,“绝处逢生嘛!”
老陈看向黑瞎子,眼神里写着“这孩子是不是冻傻了”。
黑瞎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迈步走向左边洞口。
齐墨赶紧跟上。
进了左边洞口,果然如齐墨所说,三步之后,右侧是坚实的岩壁,根本没有路。
黑瞎子停住,回头看向齐墨。
齐墨也有点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卦、卦象就是这么说的……”
黑瞎子没说话,走到岩壁前,伸手敲了敲。
声音有点空。
他抽出匕首,在岩壁缝隙处撬了撬。几块松动的石头掉下来,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缝隙!
不是路,是天然形成的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老陈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有路?!”
齐墨瞬间挺直腰板:“看!我说了吧!我的卦很准的!”
黑瞎子侧身钻进岩缝,声音从里面传来:“蒙的。”
齐墨:“……”行吧,您高兴就好。
岩缝很长,走起来极其艰难。三人侧着身,一点点往前挪。岩壁湿滑冰冷,齐墨的脸几乎贴在石头上,能闻到苔藓和矿物质的味道。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钻出岩缝,来到一个更大的洞穴。洞顶很高,有光线从上方裂缝透入。一条地下河从洞穴中央流过,水声潺潺。
河边,竟然有……人工修建的石阶!
石阶很古老,被水流冲刷得光滑,但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一路向上,消失在洞穴深处的黑暗中。
老陈激动:“黑爷!这、这是……”
“找到了。”黑瞎子看着石阶,墨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上山的古道。”
齐墨也兴奋起来:“咱们走对了!”
他得意地看向黑瞎子,等着被夸。
黑瞎子果然转头看他。
然后说:“带路费,抵一万欠款。”
齐墨:“……”就这?!
但下一秒,黑瞎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能量棒,扔给他。
“补充体力。”语气依旧平淡,“后面路还长。”
齐墨接住能量棒,愣了愣。
巧克力味的,还是他喜欢的牌子。
他偷偷看了一眼黑瞎子——对方已经转身去检查石阶了,背影挺直,像一棵沉默的雪松。
齐墨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甜丝丝的,化在嘴里。
嗯……
虽然扣钱狠了点,说话毒了点,脾气怪了点……
但好像……
也没那么坏?
他嚼着能量棒,小跑着跟上。
石阶蜿蜒向上,不知通向何方。
但齐墨忽然觉得,这条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至少,有人走在他前面。
至少,有人会在他“蒙对”的时候,扔给他一根巧克力棒。
虽然可能要收钱。
但……管他呢!
祖师爷的卦,果然还是准的!
大吉就是大吉!
贵人就是贵人!
——就是这贵人的收费标准,可能需要再跟祖师爷商量商量。
齐墨想着,又咬了一大口能量棒。
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