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服私访,但朕是来团建的

作品:《臣妾只是手滑

    离开那座小镇时,王秀才送了沈知意一把万民伞。


    伞面上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都是镇上的百姓。


    “陛下,”王秀才跪在地上,眼眶发红,“这把伞遮不了风雨,但能遮一遮……这世道的寒。”


    沈知意接过伞,撑开看了看。


    伞骨是竹子的,伞面是粗布的,做工粗糙,但很结实。


    “不错。”她评价,“比朕宫里那些镶金带玉的实用多了。”


    她把伞递给高贤:“收好。回去挂御书房门口,当个纪念。”


    高贤小心翼翼地把伞包起来。


    马车继续向南。


    接下来的路程,沈知意开启了“清官雷达”模式。


    每到一个地方,先看物价,再看民生,最后查县衙账本。


    效率高得吓人。


    第三天,到了一个叫青阳县的地方。


    一进城,沈知意就觉得不对劲。


    街上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刚被水洗过。


    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这县太爷有洁癖?”她问高贤。


    高贤摇头:“奴才不知。”


    沈知意让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衙役们站得笔直,像一排木桩。


    看到沈知意下车,齐刷刷行礼:“欢迎领导视察!”


    沈知意挑眉:“你们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衙役们异口同声,“但县太爷说了,今天有京城来的大人物视察,让我们打起精神!”


    沈知意笑了。


    “行,那带路吧。”


    进了县衙,更不对劲。


    地上铺着红毯,墙上挂着“勤政爱民”的牌匾,桌上摆着新鲜水果——都是这个季节不该有的。


    “这荔枝哪来的?”沈知意拿起一颗。


    “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谄笑着说,“就为了给大人尝尝鲜!”


    沈知意放下荔枝:“你们县太爷呢?”


    “在、在后堂准备汇报材料!”


    “叫他来。现在。”


    师爷连忙跑去了。


    片刻后,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小跑着出来,额头全是汗。


    “下官青阳县令赵有福,参见大人!”


    沈知意打量他:“赵县令,你这衙门……挺讲究啊。”


    “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赵有福擦汗,“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是视察……哪方面工作?”


    “随便看看。”沈知意走到公案后坐下,翻看桌上的卷宗。


    卷宗装订得整整齐齐,字迹工整,案情清晰,判决合理。


    完美得……像假的。


    “这些案子,都是你审的?”沈知意问。


    “是、是下官亲力亲为!”


    “那昨天那个李老汉的田产纠纷,你怎么判的?”


    赵有福一愣:“李、李老汉?”


    沈知意翻开卷宗,指着一页:“就这个。李老汉和王地主争三亩水田,你判给王地主了。理由呢?”


    赵有福汗如雨下:“理、理由是……王地主有地契……”


    “地契是伪造的。”沈知意说,“李老汉的儿子在战场上死了,王地主趁机侵占他家的田,伪造了地契。这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不知道?”


    赵有福腿开始抖。


    沈知意合上卷宗。


    “还有前天那个寡妇告状,说她丈夫被王家护院打死,你判了个‘意外身亡’,赔了十两银子。但验尸呢?伤情记录呢?什么都没有。”


    她站起身,走到赵有福面前。


    “赵县令,你这卷宗,写得挺好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但都是……屁话。”


    赵有福扑通跪下:“大人恕罪!下官……下官也是没办法!”


    “哦?怎么个没办法?”


    “王地主……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赵有福哭诉,“下官要是判他输,这县令就做不下去了!”


    沈知意挑眉:“知府?哪个知府?”


    “江州知府,王德发!”


    沈知意笑了。


    “名字取得不错。”


    她转身,对高贤说:“记下来。江州知府王德发,纵容亲属欺压百姓,免职查办。”


    又对陈太医说:“开副药,给赵县令治治这‘没办法’的病。”


    陈太医上前,把了把赵有福的脉。


    “脉象虚浮,胆气不足。”他诊断,“需要壮胆。”


    “怎么壮?”


    “去诏狱住三个月。”沈知意替陈太医回答,“那儿胆大的人多,你跟他们学学。”


    赵有福脸白了。


    “至于王地主,”沈知意想了想,“家产充公,流放北境。那三亩水田,还给李老汉。”


    她顿了顿,补充:“再赔李老汉一百两银子,算精神损失费。”


    赵有福连连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别谢我。”沈知意说,“谢你自己。要不是你演得太假,朕……本官还发现不了。”


    她走出县衙,街上已经围满了百姓。


    “青天大老爷啊!”


    “谢大人为我们做主!”


    有人要送鸡蛋,有人要送蔬菜。


    沈知意摆摆手:“都拿回去。本官不缺这些。”


    她上了马车,对高贤说:“下一站,江州。”


    马车出了青阳县,李狗蛋小声问:“陛下,咱们真要去江州?”


    “去啊。”沈知意靠在车厢上,“朕倒要看看,这个王德发,有多大本事。”


    她闭目养神。


    忽然想起什么,睁眼。


    “对了,给那个神秘年轻人……哦,他叫什么来着?”


    高贤:“他没说名字,只说叫‘无名’。”


    “行,给无名发个消息。”沈知意说,“让他查查江州知府。重点查他和江南盐商有没有勾结。”


    高贤领命,写了封信,放飞了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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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马车到了江州。


    江州比青阳繁华得多,街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


    沈知意找了家客栈住下。


    晚上,无名就来了。


    翻窗进来的。


    “陛下,”他一身夜行衣,“查清楚了。”


    “这么快?”


    “盐商周家主,是王德发的表姐夫。”无名说,“王德发这些年,帮盐商压了不少事,收了不少钱。”


    “多少?”


    “大概……五十万两。”


    沈知意挑眉:“他一个知府,哪来这么大胃口?”


    “不止他。”无名说,“江州上下,从知府到县令,全都……不干净。”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这是江州官员的‘孝敬账’。谁送了多少,谁收了多少,记得清清楚楚。”


    沈知意接过册子,翻开。


    密密麻麻,全是名字和数字。


    “这账本哪来的?”


    “从王德发小妾的梳妆盒里偷的。”无名说,“他以为藏得隐秘,其实谁都知道。”


    沈知意笑了。


    “有意思。”


    她把账本收好。


    “明天,咱们去会会这位王知府。”


    ---


    第二天,沈知意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没递拜帖,没打招呼,直接闯了进去。


    王德发正在后堂喝茶,听到通报,吓了一跳。


    “谁?谁来了?”


    “说是京城来的钦差!”衙役慌慌张张,“已经进大门了!”


    王德发连忙整理官服,迎出去。


    看到沈知意,他愣了一下。


    太年轻了。


    而且……是个女子。


    “这位大人……”他试探着问,“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沈。”沈知意说,“来查案的。”


    “查、查什么案?”


    “查你。”沈知意直截了当,“王德发,你贪赃枉法,勾结盐商,欺压百姓。认不认罪?”


    王德发脸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一向清正廉洁……”


    “清正廉洁?”沈知意拿出那本账册,扔到他面前,“那这个是什么?”


    王德发看到账册,瞳孔骤缩。


    “这、这是污蔑!”


    “污蔑?”沈知意翻开账册,念道,“‘腊月二十,收周家白银五千两,为盐船放行’。这也是污蔑?”


    “‘三月初八,收李县令白银三千两,为其子谋缺’。也是污蔑?”


    “‘六月十五,收张乡绅白银一万两,压下命案’。还是污蔑?”


    她每念一句,王德发的脸就白一分。


    最后,王德发扑通跪下。


    “大人饶命!下官……下官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沈知意挑眉,“糊涂了十年?收了五十万两?”


    她转身,对高贤说:“拿下。”


    禁军上前,把王德发捆了起来。


    “押回京城,候审。”沈知意说,“家产充公,九族……算了,九族太多,流放三代吧。”


    王德发被拖走时,还在喊:“大人!下官有话说!下官愿意戴罪立功!”


    沈知意停下脚步。


    “立什么功?”


    “下官……下官知道江南盐商的一个大秘密!”王德发急声道,“他们……他们在海上走私!不只是盐,还有……还有兵器!”


    沈知意眼神一凛。


    “说清楚。”


    “周家主他们,跟海盗勾结,从海外走私精铁和弩箭!”王德发说,“然后卖给……卖给北境!”


    沈知意看向无名。


    无名点头:“有可能。北境的军械,确实有一部分来历不明。”


    沈知意沉默片刻。


    然后笑了。


    “有意思。”


    她对高贤说:“给周家主发个请帖,就说……朕要请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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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江州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沈知意包了顶层,摆了一桌宴席。


    周家主带着几个盐商,忐忑不安地来了。


    看到沈知意,连忙跪下:“草民参见陛下!”


    “起来吧。”沈知意坐在主位,微笑,“坐。别客气。”


    盐商们战战兢兢地坐下。


    桌上摆的都是山珍海味,但没人敢动筷子。


    “吃啊。”沈知意说,“朕特意点的,不吃浪费了。”


    周家主勉强夹了一筷子青菜。


    “周家主,”沈知意忽然开口,“听说你们……最近生意做得不错?”


    周家主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


    “陛、陛下说笑了……”


    “没说笑。”沈知意放下筷子,“朕听说,你们不仅卖盐,还卖……兵器?”


    周家主脸色惨白。


    “陛下!这、这是污蔑!”


    “污蔑?”沈知意拿出王德发供词,递给他,“那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周家主接过供词,看了一眼,手开始抖。


    “这……这是王德发栽赃陷害!”


    “哦?那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因为……因为草民不肯给他更多孝敬!”


    “那你给了多少?”


    “一年……五万两。”


    沈知意挑眉:“五万两还少?”


    周家主噎住了。


    沈知意叹了口气。


    “周家主,朕给过你机会。”


    她从袖中摸出一份新合同。


    “这是新的盐业专营合同。”她说,“利润分成,从五五,改成三七。”


    周家主眼睛一亮:“陛下三,我们七?”


    “不。”沈知意微笑,“朕七,你们三。”


    盐商们炸了。


    “陛下!这太苛刻了!”


    “我们还怎么活啊!”


    沈知意抬手,示意安静。


    “别急,朕还没说完。”


    她顿了顿,缓缓道:“走私兵器的生意,你们继续做。”


    众人愣住。


    “但利润,全归朕。”沈知意说,“你们负责进货、运输、销售,朕负责……收钱。”


    她笑了笑:“这买卖,划算吧?”


    周家主嘴唇颤抖:“可、可这是死罪……”


    “在朕这儿,不是。”沈知意说,“朕说合法,就合法。”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北境需要兵器,朕需要钱。你们需要……活路。”


    她回头,看向盐商们。


    “所以,合作愉快?”


    盐商们面面相觑。


    最后,周家主一咬牙:“草民……遵旨。”


    沈知意满意地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她坐回座位,重新拿起筷子。


    “吃饭吧。菜都凉了。”


    ---


    宴席结束后,沈知意回到客栈。


    无名已经在等她了。


    “陛下真要和盐商合作走私?”他问。


    “不然呢?”沈知意反问,“让他们偷偷摸摸地干,不如放到明面上,朕还能收税。”


    “可这是……”


    “是什么?违法?”沈知意笑了,“朕就是法。”


    她顿了顿,正色道:“北境需要精良兵器,但朝廷没钱。盐商有钱,有渠道。让他们去买,朕来分配,既解决了军需,又控制了走私。”


    “可万一他们……”


    “他们有那胆子吗?”沈知意打断,“朕能让他们活,也能让他们死。他们心里清楚。”


    无名沉默片刻,点头:“也是。”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陛下,江州的事……还没完。”


    “什么意思?”


    “王德发虽然抓了,但江州的官场,已经烂到根了。”无名说,“从上到下,没一个干净的。”


    沈知意挑眉:“那你说怎么办?”


    “全部换掉。”无名说,“从外地调官员过来,重新组建。”


    “从哪调?”


    “北境。”无名说,“徐猛手下有不少退伍的老兵,识字,懂规矩,最重要的是……不怕死。”


    沈知意笑了。


    “行。这事交给你去办。”


    她顿了顿,补充:“对了,告诉徐猛,挑人的时候,优先选穷的、没背景的、想改变命运的。”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沈知意说,“才最珍惜机会。”


    无名领命而去。


    沈知意坐在窗前,看着江州的夜景。


    灯火辉煌,繁华似锦。


    但在这繁华之下,有多少肮脏,多少不公?


    她不知道。


    但她可以……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就像打扫房间。


    先扫掉表面的灰尘,再清理角落的污垢。


    最后,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虽然过程麻烦。


    但结果……值得。


    “高公公。”她喊。


    “奴才在。”


    “明天回京。”沈知意说,“出来够久了,该回去……处理正事了。”


    “是。”


    沈知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窗外,月亮正圆。


    照在江州城上,一片清辉。


    像在说:


    夜还长。


    路还远。


    但天,总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