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屹川眯了眯眼，心道：爷爷？我还葫芦娃呢！


    先进入李屹川眼眸的，是来人劲瘦却不干柴的胸膛，鼓鼓囊囊的，两侧的手臂虽藏在衣袖里，但是依旧能看出其充满了力量感。个子比自己高一些，双腿修长，比例极好。皮肤是被晒黑的，脸上还有些粗糙，头发很短，脸部线条凌厉。


    李屹川微微仰视着对方，不爽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自己即便保持着每周一到二次的健身频率，请私教一对一训练，身材还比不上这个看上去以种田为生的土包子，他有些自惭形秽。


    他再没耐心与老头和来人纠缠，转身就想走。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艾老头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李屹川脚底生风，即将溜之大吉，却顿觉手腕被人拉住了，怒火简直要从头顶喷出来。


    【系统：玩家你好，“种田废柴”debuff已触发。】


    什么玩意？


    李屹川皱了皱眉，系统的屁话还没消化明白，便听到了身后人的话音。


    “我是住在你隔壁的艾什，如果我爷爷刚才对你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艾什说得很恳切。


    李屹川没动作，但是怒火稍减，他并非不明事理，更何况对方出于好心，对方孙子的语气还很诚恳，自己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于是他回道：“没有冒犯，你放开我吧。”


    对方的手立刻就放下了，李屹川快走几步，顺手摔上门，把爷孙二人隔绝在了门外。


    他靠着门，慢慢地蹲下抱住头，脑海中的思绪用纷乱来形容都不够，醒来后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冲击。


    先是发现自己穿进了种田游戏，那现实中的自己会怎么样呢？拥有了种子系统，这玩意儿又该怎么用呢？莫名奇妙触发了废柴debuff，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生活呢？


    系统对他一个甜枣一个巴掌，李屹川只觉得快要疯掉。


    “系统，种田废柴debuff是怎么回事？”


    【系统：玩家种什么死什么。】


    李屹川无奈地笑了，现下似乎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另寻出路。


    在屋内呆坐了一个多小时，估计门外两人已经离开，李屹川打开门，让接近正午的太阳照射着自己。


    冤有头债有主，debuff的触发是源于那个叫艾什么的邻居，李屹川深呼一口气，决定找他试试看，说不定再接触一次就触发了解药呢。


    敲响隔壁房门后，先出来的却是一条狗。


    李屹川“我去”了一声，看着狗围着自己嗅了一会儿，突然呲着牙“汪汪”叫。


    “八角！”门内传来厉呵。


    黄色土狗这才停下，李屹川看着对方还握在门把上的手，突然有些不会说话了。


    “它有点认生，看门的狗嘛，不好意思啊。”艾什有些讪讪的，话间满是尴尬与歉意，“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李屹川腹诽道：爷爷不行，孙子倒是挺客气。


    “额，我……怎么说，”李屹川挠了挠头，向来伶牙俐齿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天降的debuff，“我种不出田了……”


    “我来教你吧！”


    艾什憨厚地对李屹川笑着，又补了几句道：“我爷爷就是个老古董，不用管他。如果你想学，我来教你。”


    李屹川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想找到解除debuff的方法，但是此刻也只能从艾什身上突破，学就学吧。


    “行。”他回道。


    艾什往身上擦了擦手，李屹川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更利索的衣服。


    “你吃午饭了吗？”艾什边往隔壁走边问道。


    “还没。”


    “家里有米面油菜吗？”


    “应该没有吧。”李屹川回想起那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实在是让人发愁。


    然后他看见艾什顿了顿，往院子的角落里去，快速拿起镰刀在地里割了一把菜，又跑回屋子拿了一盆米，再往李屹川他家去。


    “不用，我不饿。”


    李屹川因对方的动作而大吃一惊，这是要给他做饭？


    艾什转过头来又笑了笑，“我饿了，做了一起吃呗。”


    然后李屹川懵懂地看着艾什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忙活着，十几分钟完成了洗菜淘米生火做饭，而自己在一旁插不上手，又阻止不了。


    就这样等到饭菜上桌，李屹川夹了一筷子青菜，却瞬间想要吐出来，但他忍住了。


    这也太难吃了！


    看着对方脸不红心不跳地闷头吃饭，李屹川只好也装作端着碗，只是这发展离他预想的也太远了。


    不过刚才他在一旁看艾什动作时，也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厨房。破破烂烂的柴火灶，只有两口锅一把铲子，调料也只有盐，能做出好吃的就怪了。


    吃下去几口白米饭，李屹川放下了碗，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种田？”


    艾什把头从碗里抬了起来，“等我吃完收拾一下，你吃好了吗？”


    李屹川点点头。


    然后他看见艾什把他面前的碗拿了过去，用筷子扒拉剩下的米饭到自己的碗里，就着青菜把饭全吃完了。


    李屹川真是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在他心里，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剩饭，那么两人的关系不是情侣便是亲人，还是特别亲的那种。即使他明白艾什是出于不浪费粮食的目的，此刻也有些坐立难安。


    但他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静静地等艾什吃完，又看着他把厨房收拾干净，向他走来。


    艾什对着他笑笑，那笑容明亮又真挚。他在墙跟处拿了农具，递给李屹川一副钉耙。


    艾什开口道：“你之前没种过地吧，皮肤真白净。”


    李屹川颔首，摊开了手掌看着自己细腻的皮肤，真是有些发愁，也不知道要是干起活来会不会被磨破。


    艾什看着李屹川的动作，心大地上手轻轻碰了下李屹川的手，对方却很快地缩了回去，“我爷爷说你的腿上被锄头划了一道，现在还疼吗？”


    “不疼，小伤。”


    李屹川又想起了那老头，他有些好奇老头都说了些什么，于是问道：“你知道我刚来镇子？”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知道，李屹川。”


    李屹川想起刚去敲门时，屋子里似乎只有一人一狗，艾什不和他爷爷住一起吗？


    艾什看穿了李屹川的疑惑，不问自答道：“我不和爷爷住一起，刚把他送回镇子那头的屋子了。”


    李屹川点点头，两人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顿顿地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艾什先打破了尴尬，他挥动手里的锄头，李屹川看着就是刚才划破自己腿的那把，于是撇了撇嘴。


    艾什边示范边介绍：“我手里的是锄头，你的是钉耙，都可以用于松土，松土是为了增加土壤保水能力……”


    说着，艾什把锄头挥起，锄头重重砸进土里，然后手臂收力将锄头往自己身侧拖拽，如此反复几次，土便松了。艾什转头看向李屹川，示意他自己试试。


    艾什动作时肌肉虽隐藏在衣服下，但是随着动作半影半现，用力时便鼓起，被李屹川看得真切，动作熟练、得心应手又游刃有余。


    李屹川发了片刻呆才举起钉耙动作，他这次小心了很多，虽然做得勉勉强强，不到位，也不迅速。


    他举起又砸下了几轮，思绪突然飘忽了。他想起上次被杨天笑带去高尔夫球场上应酬，自己向来对这种生意场上的社交活动无感，所以从来没有练习过高尔夫。


    结果那次闹了个笑话，他每挥一杆，碰到的永远不是球，至于是草皮飞出去一块还是给草坪做了个松土工作那就不一定了。


    后来他被嘲笑得面红耳赤，于是暗暗发誓，不管在哪里，以后他再锄地就是狗。


    而现在的他就像是在“重蹈覆辙”，不过所在地点的逼格没有高尔夫球场高。


    心绪飞远了，李屹川手上的动作也放慢了，把他拉回的是艾什覆上自己的手。


    他被手背上的触感吓了一跳，他从前没碰到过粗糙又长着薄茧的手，故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屹川看向两人重叠的手掌，又开始别扭了，他也不知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从何而来。


    身后的艾什开口了：“应该这样用力……”


    李屹川甩甩头，试图专注于手上的农具，可后面这么高的一个人的存在感实在难以完全忽略。


    他只好将原因归咎于自己是第一次干粗活，这种体验前所未有，自己初来乍到，不适应。


    就这样艾什教，李屹川做，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下午。


    李屹川本以为自己和艾老头刚见面没多久便杠上了，自己和孙子大抵也会水火难融，没想到两人间的气氛倒是出乎他意料的融洽。


    他一时忘了要解决debuff的事，真心实意地和艾什学起了种地。但是在两人道别，李屹川看向厨房灶台上艾什不知何时给他做好，又拿罩子罩起来的晚饭时，被忘却了一个下午的debuff此刻又浮现在了李屹川的脑海中。自己学了种田的本事，但是“种田废柴”debuff不解决，种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李屹川心里真是烦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