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随着关门声响起，病房再次归于寂静。


    百无聊赖的陆约开始打量起自己的病房。病房很大，只有她一个床位，很明显是单人间。她等输液完后自己拔掉了针，摁着针孔的位置再次尝试下床。


    这次因为有准备，她等到腿能用上力气了，才松开床边的扶手，慢慢的走了起来。


    几天没有进食了，仅靠着输液保证自己所需要的能量，现在陆约肚子感觉并不饿，反而是空荡荡的，像是被放没了气的气球，冰冷又皱缩。


    她在房间里慢慢的走着，房间和普通的医院病房一样，是白色的装修，但是有很大的独立卫生间和卫浴，窗户被厚实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不透进一丝光。


    陆靠近窗户才发现，这个窗户是落地窗。拉开窗帘的瞬间，夕阳的余晖如潮水般涌入，淡橙色的光洒在陆约身上，温暖又美好。窗户正对着海，可以一览无余美丽的海景和楼下的花园。自己的病房大概是在三楼的位置，医院建的离海很近，不像医院，更像私人疗养院。能在这样的环境休养一个月，似乎并不难熬。


    显然这是家顶级私立医院。能住得起这种地方，说明自己或那位王爻爻经济条件不错。这个认知让她莫名安心，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在意财务问题，但此刻这个确凿的事实，就像黑夜中握着的满电手电筒，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她感觉自己积攒了一点力气，就迫不及待的走去沐浴间，想要摆脱身上粘腻的感觉。


    浴室外的柜子里贴心的放着白色的换洗衣物和浴巾，根据颜色陆约判断这是病号服。


    她冲完澡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洗澡时她仔细检查了身体，除头痛和乏力外没有其他不适，这算是个好消息——看来只需专注大脑的恢复。


    但那不时闪现的蓝光仍令她困扰。也许是脑损伤导致的幻觉，或是眼睛出了问题。她希望医院能解决这些症状。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每次看到那些诡异的蓝色光晕，就会涌起莫名的烦躁。


    房间里没有计时设备，但从渐暗的天色判断，夜幕即将降临。果然，刚躺回床上不久，就有人推门而入。


    “晚上好，我是负责照顾你的护士，你的晚餐来了，要现在用餐吗？”


    一个身着白色护士服的男生笑容满面的进来，他看着白白净净很清爽，和陆约的主治医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手上还推着餐车，餐盘上盖着精致的银质餐盖，非常有仪式感。


    “嗯，现在就吃。”陆约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胃的存在，奇怪的是，尽管许久未进食，她却感受不到丝毫饥饿感。


    护士熟练地支起床桌，优雅地摆放餐具，甚至为她脖子上系上餐巾。这种过度的周到让陆约有些不自在——私立医院的服务都这么夸张吗？


    但餐盘里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让陆约无暇再思考，她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了食欲。金黄酥脆的鳕鱼淋着诱人酱汁，搭配翠绿的蔬菜塔和香气四溢的野菌浓汤，旁边还配着精致的餐后甜点。


    她拿起餐具吃了一口，随着食物的下滑胃几乎是瞬间被激活，她甚至感受到了食物接触到胃壁，带着点疼痛。在久违的饥饿感驱使下，她将晚餐一扫而空。


    “这是根据您病情特制的营养餐，有助于恢复，不过不能吃太多哦，如果还饿的话还请忍一下，不然对胃不好。”护士笑眯眯的看着陆约吃饭。


    陆约刚放下餐具，护士便迅速的将脏盘子和餐具收到了推车上。


    他动作利落地清理完毕，又贴心地为陆约擦拭嘴角和手指：“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由于太周到了，陆约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还有什么想说的。她张开嘴，想问几个问题从而更好了解这家医院。


    但是环视四周，看到空旷的房间，才发现，这屋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不管是电视，电脑，还是书籍桌游，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电子设备能让我打发时间？”


    护士歉意地摇头，“对不起女士，根据你的病情，医生建议不要接触电子产品，防止影响大脑损伤恢复。如果无聊的话，我可以带几本书给你。”


    这倒是出乎陆约的意料，医院竟然管的这么严，电子产品都不可以用，那自己对外界的联系基本就被切断。身无分文，没有跟朋友联系的方式，她好像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病房里养伤。


    不满的情绪在她心头翻涌。陆约向来厌恶被束缚，更不擅长掩饰情绪，此刻她的不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护士对上她紧蹙的眉头，连忙安抚道："只是暂时管控几天，等病情稳定了随时都可以用，只要保证作息规律。"


    “二楼有阅读区、游戏区，游泳池，还有小型电影院，楼下花园也很适合散步。”护士继续补充道。


    陆约听完护士的话，眉头依然没有舒展，但心里的不满稍微缓和了一点。她撇了撇嘴，嘀咕道：“那我怎么和别人联系……”


    护士看出她的抗拒，温和的安抚道：“如果您实在想联系家人或朋友，可以到前台借用座机电话，或者让我们帮您传话。”


    陆约叹了口气，知道争辩也没用，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好吧，谢谢。”


    等护士离开后，她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的轻微嗡鸣，窗外传来海浪的声音，一束车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痕，又随着车辆远去而渐渐暗淡。


    “真是无聊透顶......”她抓了抓头发，盘算着是否该去护士说的二楼看看。


    “总比在这儿发呆强。”自言自语着，她终于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下了床。晚餐补充的体力让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双腿发软。


    出于某种恶作剧心理，她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像要跟护士玩捉迷藏似的，先鬼鬼祟祟地溜到走廊尽头，躲在拐角处窥探。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她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走廊右侧是厚实的墙壁，左侧整齐排列着病房。奇怪的是，三层总共有六间病房，门牌号从七到十二号，而陆约的病房处在走廊的最末端，十二号病房。


    那些纯白的金属门与乳白墙面几乎融为一体，设计感十足却透着几分怪异——门板异常厚重，仿佛在防备什么。


    整条走廊空荡荡的，远处传来模糊的交谈声，但因距离太远完全听不清内容。


    去其他楼层的方法除了电梯就是应急通道，电梯需要刷卡，陆约自然没有通行权限。她转向应急通道，却发现楼梯间大门紧锁。


    “消防安全这么差，万一着火怎么办？”她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找护士帮忙，七号病房突然走出一位医生。


    距离较远，医生并未注意到她，而是推着载有医疗器械的小车径直走向另一侧的电梯。车上沾染的暗红血迹瞬间抓住了陆约的视线。


    正好七号病房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等医生进了电梯，陆约蹑手蹑脚地靠近七号病房，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里面布局和自己病房差不多，只是灯光更加昏暗，床头灯微弱的灯光下，只能隐约辨认出床上病人苍白的下巴。


    她抬起自己肿得像猪蹄的手，费力推开了七号房的门。门很沉重，得用力才能推动，这让她的手有些痛。


    房里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窗帘慢悠悠地摇摆，挡住外面的灯光，让屋里更显得阴沉，隐约可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玩偶，旁边的垃圾桶里有好几个空掉的小药瓶，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病人别无他物。


    她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那人躺在床上睡的很香，但盖着的被子上有几块很大的污渍。陆约突然意识到，这些是血迹——可为什么没人更换？难道就让病人盖着这么脏的被子？就算是不小心粘上的也应该有人来换掉。


    那苍白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呼吸声突然顿住，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那么明显——床上的人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她壮着胆子靠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的更清楚了，那人只睁开了一只眼睛，黑色的瞳孔静静的凝视着她，平静又安宁。


    头发很长，盖住了半边脸，另一半边苍白，瘦削得像是用白纸扎成的人偶。


    “你是谁？”那声音清冷疏离，在病房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像是风声一般自然而然，传达到陆约的耳中。


    陆约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该擅闯他人病房的，更何况这个人一看就生了重病，说不定自己会带进来外面的细菌。而且要是被医生发现……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有种莫名的畏惧。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盘旋，她却脱口而出：“我是新来的护工，来...来接班的。”


    “护工？”那人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那你知道我的病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