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昱与江屿之间关系的转变比003预想的来得更快，且带着校园特有的、混合着青春躁动与微小恶意的色彩。


    数学竞赛校内选拔报名最后一天，公告栏前人来人往的。


    “江屿学长这次也参加了竞赛，感觉第一名又会是江学长的了。”“对啊，感觉都没什么悬念了。”两个女生在过道谈论道，迟昱在嘈杂的过道中清楚捕捉到了“江屿”两个字，于是毫不犹豫向公告栏走去。


    迟昱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名单，不出意外的在顶端看到了“江屿”的名字。他松了口气，看来学长最后还是报名了？他心情愉快地挤出人群，却听到旁边几个男生不太友善的议论：


    “啧，江屿还真报了？装什么啊，每次集体活动都不参加，竞赛倒积极。”


    “人家是学霸嘛，要保送的，当然要刷履历。不过就他那死人脸，就算拿了奖，面试也得搞砸吧？”


    “谁知道呢，听说他家里……”


    声音压低了，后面的话听不清，但那语气里的轻蔑和揣测毫不掩饰。


    迟昱的脚步顿住了。他脸上惯常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皱起，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不是平时那种看到不公事的义愤，而是一种更具体、更灼热的……不快。像自己小心翼翼靠近、觉得干净剔透的冰雪，被人随意扔了泥点，沾上了不属于它的污渍。


    他还没想明白这情绪是什么，身体却比大脑先一步采取行动。


    他转过身，走到那几个男生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却没了平时的暖意，显得格外明亮直接：“同学，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吧？江屿学长参不参加竞赛，跟他的性格有什么关系？拿成绩说话的地方，跟其他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几个男生一愣，没想到会有人出头，还是为那个有名的冰山。看清是最近风头挺劲的转学生迟昱，其中一个挑眉：“关你什么事？你是他谁啊？这么着急为他出风头？”


    “我是他学弟。”迟昱回答得理所当然，声音不大，却挺清晰，“而且，随便揣测别人的家庭，更没品。”


    “你！”被当面说没品，那男生脸涨红了。


    “怎么，要在这儿吵？还是说想让让老师同学们都听听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迟昱往前半步，他身高不矮，平时笑起来显得无害，此刻收起笑容，竟也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气势。主要是他太理直气壮，眼神干净得像一面镜子，照得对方那点阴暗心思无处遁形。


    周围有人看过来。那几个男生到底心虚，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走了。


    迟昱站在原地，胸口那股气还没完全平复。他握了握拳，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惊讶。他一直是“和平主义者”，很少这么直接跟人起冲突。但刚才……他就是听不得那些话。


    “迟昱？你没事吧？”有同班同学过来问。


    “没事。”迟昱重新扬起笑容，摆摆手，“就是听不惯有人嘴欠。”


    他转身离开公告栏，走向图书馆。心里却有点乱。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好像不完全是为了“任务”。他好像就是……单纯地为江屿感到不平。


    这个认知让他脚步慢了下来，心却再一次乱了起来。


    图书馆，老位置。


    江屿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摊开的书许久未翻一页，琉璃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焦距却不在实处。公告栏前的风波，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速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总有“好心”或“看戏”的人，乐于传递这种消息。


    迟昱为他出头。


    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寂静的心湖。涟漪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偶遇”都要清晰。


    动机？他再次审视这个变量。维护“任务目标”？但那种反应，不太像纯粹的“角色扮演”。资料显示，迟昱平时人缘好，很少与人冲突。今天的行为，存在情感驱动的可能。是正义感？还是……


    江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摩挲。他想起迟昱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在传言中，那双眼睛在为他争辩时，变得很“亮”，甚至有点“凶”。


    一种陌生的、微弱的暖流，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湖底升起，却又被他常年构筑的理性堤坝拦截、分析、冷却。他不习惯接受“维护”，更不习惯这种维护带来的、难以掌控的情绪扰动。


    就在这时，迟昱来了。


    他和平常一样，带着笑容走过来，但今天的笑容似乎没那么无缝衔接，眼底有一丝残留的、没藏好的痕迹，像是奔跑后的微喘，或是刚经历过情绪波动的不稳。


    “学长！”迟昱在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路过水果店看到的，新品种，据说特别甜，一人一个！”他把其中一个不由分说地推到江屿面前的书旁边。


    江屿的目光从苹果移到迟昱脸上。他看得很仔细，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人。


    迟昱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学长？我脸上有东西？”


    “为什么？”江屿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啊？什么为什么？”迟昱没反应过来。


    “公告栏。”江屿吐出三个字。


    迟昱愣住了，随即有点尴尬地笑笑：“哦……那个啊，你知道了？没什么，就是听他们说话难听。”他试图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多管闲事。”江屿说，语气里听不出褒贬。


    迟昱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那点因为“维护”而产生的微妙感觉，被这句话刺得有点疼。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挠挠头，笑容恢复灿烂：“嘿嘿，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爱管闲事。而且他们说的一点也不对嘛。”


    江屿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低下头看书。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无声的态度去拒绝那个苹果。那抹鲜艳的红色，静静躺在他冷色调的书本旁边，像个突兀的闯入者，又像一个沉默的注解。


    迟昱松了口气，也开始看自己的书，但有点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江屿那句“多管闲事”。是嫌弃他惹麻烦吗？还是……别的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安静。迟昱不再试图找话题，江屿也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临走时，江屿收拾好东西，拿起那个苹果，握在手里。他走到图书馆门口，停下脚步，侧过身。


    迟昱正跟在他身后，见状也停下来。


    傍晚的风吹过，扬起江屿额前细碎的黑发。他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余晖中柔和了些许。他看了迟昱一眼，琉璃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淡的微光掠过。


    “谢谢。”


    又是这两个字。但这一次，语气似乎……不那么冰凉了？甚至，迟昱觉得，江屿说完后，嘴角好像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他怀疑是错觉。


    然后，江屿转身走了。这一次，他没走向往常的岔路口左边，而是向右，融入了不同方向的人流。


    迟昱站在原地，手里握着自己那个苹果，心脏在胸腔里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那句“多管闲事”带来的细小刺痛，被这一声似乎不太一样的“谢谢”轻轻抚平了。他甚至品出了一点别的味道——江屿是不是……没那么反感他的“多管闲事”？


    钝感的小狗甩甩头，把复杂的思绪抛开，重新高兴起来。不管怎样，苹果送出去了，还得到了回应！好的迹象！


    他蹦跳着离开，没注意到，在远处另一条路的拐角，江屿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红润的苹果。指尖传来果实微凉光滑的触感。他抬起手，将苹果凑到鼻尖，很轻地闻了一下。


    清甜的果香，混合着阳光和植物汁液的味道。


    很陌生。


    但……不讨厌。


    他垂下眼帘，将苹果小心地放进书包侧袋，仿佛那不是一颗水果，而是一份需要谨慎对待的、来自未知变量的……实验样本


    003数据站：“公告栏事件”触发，江屿攻略指数上升


    迟昱：好耶，老婆接受了他的苹果！！！


    江屿：苹果上有阳光的味道，不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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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校园世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