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迟昱将“热情小狗”的行动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很快摸清了江屿的活动规律：早上总是提前半小时到校，在操场最僻静的角落看书；午休雷打不动去图书馆老位置；放学后要么直接离校，要么去一家离学校两条街远的、顾客稀少的旧书店。


    于是，装饰的“偶遇”开始高频率地发生。


    第二天早上，迟昱“碰巧”也提前到校，“惊喜”地发现江屿也在操场


    “学长早！你也喜欢晨读？这里空气真好！”他自顾自在江屿旁边坐下，拿出英语单词本，嘴里念念有词，偶尔“不小心”读到有趣的句子，还会笑着念出来分享，也不管江屿毫无反应。


    而午休图书馆，迟昱会“刚好”坐到离江屿不远不近的位置，有时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上面贴好一张便利贴写道：“买一送一，多了一瓶！”；有时放下一小包看起来就很贵的进口软糖“朋友给的，我不爱吃甜的。”。


    而对于这些，江屿从不接受，甚至不抬头对此做出反应。但迟昱发现，第一天他放下的东西，如果江屿没当场拒绝，而第二天的时候就会不见——或许被清洁工收走？还是江屿最终还是选择接受拿了？对此，迟昱倾向于乐观地相信后者。


    放学后，迟昱会“顺路”跟一段，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聊着一些学校里无关痛痒的趣事，或者抱怨一下功课。江屿从不搭话，脚步频率也不曾改变，但却也没出言驱赶。对于这种不驱赶的行为，迟昱把这当作默许，默许一抹亮色在江屿的世界里发着微光。


    迟昱的“钝感”在此刻成了最强铠甲。无视一切的冷遇，对任何细微的、非明确的拒绝信号免疫，只是持之以恒地释放着友好与关心，像个不知疲倦的小太阳，试图用恒定的温度烘烤着冰山。


    而江屿，这座看似亘古不化的冰山，在迟昱看不见的角度里面，正进行着一场静默而精密的观察。


    他注意到迟昱每次出现时笑容的弧度都惊人的一致，那种毫无阴霾的明亮，在江屿接触过的人类样本中极为罕见。他注意到迟昱递东西时指尖的干脆，眼神里的坦然，没有讨好，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简单的“我觉得这个好，想给你”的直白。他注意到迟昱絮叨的内容琐碎而无害，甚至有些笨拙，从不打探他的**，只是分享着自身世界的碎片。


    这是一种全新的、难以归类的接触模式。不像以往那些带着明确目的的接近者。这个迟昱，动机成谜让他觉得有些困惑。


    江屿那颗习惯于分析、逻辑、保持绝对距离的大脑，无法将迟昱的行为套入任何已知模型。这引起了……算不上兴趣，更像是一种科研式的审视。他开始允许这种“干扰项”存在于他规律生活的边缘，如同在无菌实验环境中放入一个未知变量，观察其反应及对自身系统的影响。


    那声“谢谢”，是第一次数据采集。之后每一次的“偶遇”，都是一种默许，都是新的观测点。


    第三天，旧书店。迟昱又再一次地“巧遇”了正在翻阅一本厚厚外文旧书的江屿。


    “学长也喜欢来这里？这书店真不错，有好多老书！”迟昱笑眼盈盈地凑了过来，视线落在江屿手中的书上，密密麻麻的德文让他咋舌，“哇，这看的什么？好厉害。”


    江屿因为突然凑近的距离，翻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他依旧没抬头，也没回答，只是将书页轻轻合上，放回书架原位，然后走向另一排。


    迟昱并不气馁，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小声在江屿身旁说：“我听说下周有数学竞赛的校内选拔，学长你肯定参加吧？真厉害，我看到你的名字在光荣榜最前面。”


    江屿在书架前停下，指尖划过一排书脊。阳光从书店高窗斜射进来，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


    “不参加。”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平淡。


    迟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这是江屿这几天来第一次主动说超过两个字的话！他立刻抓住话头：“啊？为什么不参加？学长你肯定能拿奖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他问得小心，尽量不显得刺探。


    江屿抽出一本书，侧脸对着迟昱，琉璃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迟昱莫名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没意义。”江屿回答，然后拿着书走向柜台结账。


    没意义？迟昱跟上去，心里嘀咕：竞赛获奖，保送加分，怎么会没意义？但他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江屿付钱——用的是现金，动作一丝不苟。他注意到江屿递钱的的手，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整齐，手指骨节分明，有种冷感的美。迟昱不禁看呆了几秒。回过神来，发现江屿已经结完账准备走出书店了，迟昱紧跟上去。


    走出书店，夕阳西下。两人依旧一前一后，隔着半步。


    走到上次的岔路口，迟昱这次抢先开口，笑容灿烂：“学长，明天见！”


    江屿脚步没停，走向左边。但在身影没入阴影前，他似乎极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确认地点了下头。


    迟昱却捕捉到了！他眼睛一亮，心里那点因为“没意义”三个字产生的小小困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干劲。


    “有进展！冰山在融化！”他哼着歌往家走。


    而在另一边，江屿回到他那间整洁、空旷、色调冷清得如同样板间的公寓。他将新买的书放在书桌上，在书旁边是前几天迟昱放在图书馆、后来“消失”的那包软糖以及矿泉水水瓶。


    他站在桌前，看着那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色彩鲜艳的糖果，琉璃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迟昱……”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在分析一个数学公式。


    动机不明，行为模式异常，情感输出强度高且稳定，对他人的负面反馈抗性极高。初步接触数据表明，该变量似乎不具备直接威胁性，但其持续存在带来的扰动……


    他想起刚才在书店，迟昱凑近时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衣物的清新气味，以及那双总是亮晶晶望着他的眼睛。


    江屿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那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因长时间被那种高能量目光注视而产生的……微弱灼热感？还是别的什么？


    他无法精确命名。这感觉陌生，且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他需要更多数据，以判断这个“变量”的长期影响，以及是否需要进行“隔离处理”。


    003数据站:初步接触阶段完成，在无系统的干预下，双向观测已建立。


    迟昱：老婆还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孤独学长


    江屿：一个奇怪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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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校园世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