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作品:《齐文镜

    晨光熹微,白鹿书院的议事堂内气氛凝重。


    长案上摊着一卷加急文书,墨迹已干,但字字如刀:


    “江南三城——临江、清水、桐庐,七日来爆发怪病,百姓昼眠夜不醒,医者束手。至今已逾千人染病,死者十七。地方官初报朝廷,东宫批复:疫病蔓延,恐扰圣听,暂封消息,待查明再奏。”


    齐文镜站在案前,指尖压在“死者十七”四字上,指节泛白:“太子这是要等死人过百,才肯让朝廷知道。”


    堂内坐着七八位书院师长,最上首的是一位白发老妪——书院当代掌院,裴静之。她闭目良久,才缓缓开口:“书院规矩,不涉朝政。但若见死不救,便失了立院根本。”


    “学生愿往。”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洛倾辞一袭青衫立于晨光中,肩上背着药箱,神色平静:“我略通医理,可前往查明病因,配制解药。”


    裴静之睁开眼:“你可知此去凶险?若真是疫病,你可能会染上。若是人为……更是危险。”


    “医者本分。”洛倾辞只答四字。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陪他去。”


    叶轻竹从洛倾辞身后走出,碎雪剑悬在腰间,肩伤未愈,脊背却挺得笔直:“我护他周全。”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


    齐文镜皱眉:“叶姑娘,你的伤……”


    “已无大碍。”叶轻竹看向洛倾辞,“洛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


    洛倾辞侧目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裴静之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但切记——此行只救民,不涉党争。若查明是人为,也莫要逞强,速回书院商议。”


    “是。”


    “是。”


    ——


    傍晚,药庐。


    洛倾辞正在整理药材,将数十种药草分门别类装入药箱的暗格。他的动作极快,指尖如穿花蝴蝶,每种药材只需一瞥便能准确抓取分量。


    叶轻竹靠在门框上看着,忽然问:“你早就准备好要去了?”


    “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时,便开始备药。”洛倾辞头也不抬,“江南气候湿热,若真是疫病,无非瘴疠、时毒、虫蛊三类。这些药材,够应对大多数情况。”


    “若不是疫病呢?”


    洛倾辞的手顿了顿。


    烛光下,他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暖色,但眼神却冷了几分:“那就要看,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让上千百姓‘昏睡不醒’了。”


    他合上药箱,转身看向叶轻竹:“你的剑,还能用吗?”


    叶轻竹右手按在剑柄上,缓缓抽出三寸。


    剑光清冽,映着她坚定的眼睛:“护你足够。”


    洛倾辞看了她片刻,忽然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递给她:“贴身带着。”


    叶轻竹接过,皮囊很轻,里面装着七八个小瓷瓶,瓶身贴着蝇头小楷:“避瘴丸”“清心散”“止血膏”……


    “这是……”


    “若遇危险,我不一定来得及救你。”洛倾辞的声音很平静,“这些药,能让你多撑一刻。”


    叶轻竹握着皮囊,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是他指尖残留的温度。


    “谢谢。”


    “不必。”洛倾辞转身继续整理,“明日辰时出发,马车已备好。你早些休息。”


    叶轻竹走出药庐,在竹林小径上遇见齐文镜。


    他提着灯笼,显然已等了一会儿:“叶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竹林深处,齐文镜才压低声音道:“江南之事,绝非表面简单。我收到密报,三日前,有京城贵人的马车悄悄进入临江城。”


    “什么人?”


    “不知。但马车上有宫禁纹样,且护卫皆佩东宫腰牌。”


    叶轻竹心头一凛:“太子的人?”


    “未必。”齐文镜摇头,“也可能是……借太子之名行事之人。江南是鱼米之乡,盐铁重镇,此时出事,朝中必定震动。”


    他顿了顿,神色郑重:“叶姑娘,此去千万小心。洛师兄他……有些事不便明言,但你只需记住——他若让你走,你立刻走,莫回头。”


    叶轻竹沉默片刻:“齐兄似乎知道很多。”


    “知道得多,有时并非好事。”齐文镜苦笑,“我只盼你们平安归来。”


    他说完,躬身一礼,提着灯笼隐入竹林深处。


    叶轻竹站在原地,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她握紧了腰间的碎雪剑,又摸了摸怀中的药囊。


    山雨欲来。


    ---


    翌日辰时,山门。


    一辆青布马车停在石阶前,拉车的是一匹老马,看起来温顺沉稳。驾车的是个哑巴老仆,书院的人都叫他“哑叔”,据说已在书院三十年。


    洛倾辞将药箱搬上车厢,自己坐了进来。车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靠窗处固定着一个小药柜,方便随时取用。


    叶轻竹翻身上马——是齐文镜为她准备的枣红马,四肢修长,一看就是良驹。


    “你的伤不宜长途骑马。”洛倾辞从车窗探出,“进车厢来。”


    “我骑马护卫更方便。”


    “若遇袭击,你在马上是活靶子。”洛倾辞语气平淡,“进来。”


    叶轻竹犹豫片刻,终于下马,将缰绳系在车后,钻进车厢。


    车厢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几乎相触。叶轻竹不自在地往窗边挪了挪,洛倾辞却已低头翻开一本医书,仿佛并未察觉。


    马车缓缓启动,驶下山道。


    晨雾渐散,白鹿山在身后越来越远,最终隐入云海之中。


    这是叶轻竹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北方。


    窗外的景色从陡峭山峦渐变为平缓丘陵,又从丘陵变为一望无际的稻田。江南水乡的风扑面而来,湿润,温热,带着稻花和泥土的气息。


    她看着窗外,洛倾辞看着医书。


    车厢内只有车轮碾过官道的单调声响,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洛倾辞忽然开口:“你对江南了解多少?”


    叶轻竹回过神来:“只知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


    “也是权力争夺之地。”洛倾辞合上医书,“盐税、漕运、丝织——这三样撑起了月朝半壁国库。谁掌控江南,谁就扼住了朝廷的咽喉。”


    他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稻田,眼神幽深:


    “所以这里的‘怪病’,绝不会只是天灾。”


    ——


    晌午,马车在路边的茶棚停下。


    哑叔去喂马,叶轻竹和洛倾辞在茶棚里稍作休息。茶棚简陋,只卖粗茶和馒头,但此时却坐满了人——大多是拖家带口往北走的难民。


    “听说了吗?临江城已经封了,只许出不许进!”


    “我表哥一家还在里头,说是睡下去就醒不来,官府把人抬到城西的棚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作孽啊!我家二丫才八岁,现在天天昏睡,喂粥都喂不进去……”


    议论声传入耳中,叶轻竹握紧了茶杯。


    洛倾辞起身,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温声问:“大嫂,孩子病了?”


    妇人怀中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呼吸微弱。


    “是、是啊……”妇人眼圈通红,“从三天前开始昏睡,怎么叫都不醒。我们想去京城求医,可盘缠不够,走到这里就……”


    洛倾辞伸手搭脉,片刻后,眉头微蹙。


    “不是疫病。”他低声对叶轻竹说,“脉象平稳,并无热毒迹象,倒像是……中了迷药。”


    他取出银针,在小女孩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血。


    血珠呈淡粉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醉梦散。”洛倾辞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宫廷禁药,用量大会致人长眠不醒,形同假死。”


    叶轻竹心头一震:“宫里流出来的?”


    “未必。”洛倾辞收起银针,“但制药之人,必定精通宫廷秘方。”


    他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妇人:“温水化开,喂她服下,半个时辰内会醒。醒来后多喝水,三日内莫食荤腥。”


    妇人千恩万谢,洛倾辞却已转身回到座位。


    “看来我们猜对了。”叶轻竹压低声音,“是人为。”


    “而且是高手。”洛倾辞望着南方的天空,“醉梦散配方复杂,其中三味药材只有宫中药库才有。能弄到这些,还能在江南三城同时下毒……此人势力不小。”


    “会是太子吗?”


    “太子若有这心思,就不会压消息。”洛倾辞摇头,“他想瞒住此事,说明他不知情,或者……他也被蒙在鼓里。”


    茶棚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堵在路口,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腰佩砍刀,正冲着难民们吆喝:


    “都听好了!奉县令大人令,为防止疫病北传,凡南下者需缴‘防疫税’!一人一两银子,交钱放行,不交——就给老子滚回去!”


    ---


    疤脸汉子自称“胡三爷”,是本地县衙捕快的表亲,领着七八个地痞,把守着南下的必经之路。


    难民们本就囊中羞涩,此刻更是叫苦连天。一个老汉颤巍巍跪下:“三爷,行行好,我一家五口就剩三钱银子,还要给孩子治病……”


    “没钱?”胡三一脚踹翻老汉,“那就滚回去等死!”


    老汉的孙子——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冲上来扶爷爷,被胡三的手下一把推开,撞在路边的石头上,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叶轻竹霍然起身。


    但洛倾辞按住了她的手。


    “你的伤未愈,不宜动武。”他声音很低,“我来处理。”


    “你?”


    洛倾辞没答话,起身走向胡三,步履从容,青衫在风中微微飘动。


    胡三斜眼打量他:“哟,还有个不怕死的。怎么,想替这些穷鬼出头?”


    “在下只是路过的大夫。”洛倾辞语气温和,“见这位小兄弟受伤,想为他包扎。”


    “大夫?”胡三嗤笑,“正好,你也得交税!看病救人是善举,善举更该多交——五两!”


    洛倾辞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钱袋,倒出几粒碎银:“在下只有三两。”


    “三两?”胡三伸手就要抢钱袋,“穷酸大夫,滚一边——”


    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僵住。


    紧接着,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疯狂抓挠全身:“痒!好痒!啊啊啊——!”


    他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大片红疹,奇痒难忍。他拼命抓挠,皮肤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却越抓越痒。


    “三爷!您怎么了?!”


    手下们慌了神,想去扶他,却接二连三地也开始抓挠:“我也痒!痒死了!”


    七八个大汉在官道上滚作一团,场面滑稽又诡异。


    难民们目瞪口呆,只有叶轻竹看见——在胡三伸手的瞬间,洛倾辞的指尖曾轻轻一弹,些许淡黄色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被胡三吸入。


    痒痒粉。


    洛倾辞走到那受伤的少年身边,蹲下身为他包扎伤口,仿佛身后那场闹剧与他无关。


    “小兄弟忍一忍,伤口不深,三日就好。”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满地打滚的胡三一行人,忽然小声问:“先生……是神仙吗?”


    洛倾辞笑了:“我只是个大夫。”


    他包扎完,起身看向难民们:“诸位不必缴税了,速速南下吧。记住,若遇关卡,就说‘白鹿书院裴先生让你们过的’。”


    难民们如梦初醒,千恩万谢,匆匆赶路。


    胡三还在惨叫,洛倾辞走到他面前,俯身问:“还收税吗?”


    “不、不收了!大侠饶命!饶命啊!”


    洛倾辞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一个时辰后痒自消。记住,日后莫再欺压百姓,否则——”


    他微微一笑:“下次就不是痒这么简单了。”


    胡三连滚爬爬抢过药丸吞下,带着手下狼狈逃窜。


    叶轻竹走到洛倾辞身边,低声问:“你何时下的药?”


    “他伸手时,袖口带风,正好将药粉送过去。”洛倾辞语气平淡,“小把戏而已。”


    “那药……”


    “不致命,但足够他痒上三天。”洛倾辞看向南方,眼神微冷,“不过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能弄到醉梦散的人,绝不会只满足于让百姓昏睡。前方必有陷阱。”


    马车重新启程。


    这一次,叶轻竹没再骑马,而是坐进了车厢。


    她看着身旁垂眸看书的洛倾辞,忽然觉得——这个温润如玉的大夫,远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危险。


    但他救那对母女时的温柔,惩治恶霸时的从容,又如此真实。


    他究竟是谁?


    马车驶过茶棚,将那场闹剧抛在身后。


    前方,临江城的轮廓已在视野尽头浮现。


    城墙上挂满白幡,城门紧闭,死气沉沉。


    一场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


    ---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临江城下。


    城墙高耸,却寂静得可怕。往日熙攘的城门紧闭,门前堆满了沙袋和拒马,只有几个身穿厚重防护服的衙役在城楼上巡逻,脸上蒙着浸过药汁的布巾,如临大敌。


    更诡异的是——城墙上每隔十步就挂着一串铜铃,夜风吹过,铜铃叮当作响,声音空洞,仿佛在为这座死城奏响挽歌。


    “来者止步!”城楼上的衙役大喝,“临江城已封!奉知府大人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洛倾辞下车,仰头道:“在下白鹿书院医者洛倾辞,奉裴掌院之命,前来查探疫情。”


    “白鹿书院?”衙役一愣,随即摇头,“不行!知府大人有令,便是太医来了也不许进!你们速速离去!”


    叶轻竹皱眉,正要开口,洛倾辞却抬手制止。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青铜所铸,正面雕着白鹿衔芝,背面是一个古篆“医”字。


    “将此令牌交给知府。”他将令牌抛上城楼,“告诉他,若想救这一城百姓,就开城门。”


    衙役接住令牌,迟疑片刻,转身跑下城楼。


    约莫一炷香后,城门内侧传来沉重的门闩抽动声。


    “吱呀——”


    厚重的城门只开了一道缝,仅容一人通过。一个穿着官服、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快步走出,手中紧紧攥着那枚令牌,眼中满是血丝。


    “在下临江知府,陈文远。”他声音沙哑,“阁下真是白鹿书院的人?”


    “令牌为证。”洛倾辞拱手,“陈大人,城内情况如何?”


    陈文远眼眶一红,险些落泪:“惨……太惨了!七日来,已有三千余人染病,死者近百。医馆全满,药铺断货,连本官的妻儿也……”


    他哽咽难言,深吸几口气才道:“两位请随我来,但切记——莫碰任何昏睡之人,莫饮城中井水,莫在黄昏后出门。”


    “为何?”


    陈文远压低声音,眼中闪过恐惧:


    “因为每到黄昏,城里就会……出现‘收魂人’。”


    ——


    进入城门,叶轻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商铺紧闭,门窗上贴着黄符。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也都用布巾蒙着脸,眼神惊恐,仿佛身后有鬼追赶。


    更诡异的是——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一碗清水,水中泡着铜钱。有些门口还撒着石灰,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驱邪的土法子。”陈文远苦笑,“百姓都说,这病不是病,是恶鬼索命。每到黄昏,就有黑袍‘收魂人’在街上游荡,凡是被他们碰过的人,当晚必会昏睡,再也醒不来。”


    洛倾辞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


    门内躺着一位老妪,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洛倾辞蹲下身,用银针刺破老妪指尖,取血细看。


    “和茶棚那女孩一样。”他起身,“醉梦散,剂量更大。”


    “真是人为下毒?”陈文远声音发颤,“何人如此丧尽天良?!”


    “毒在何处?”


    “井水。”陈文远指向城西,“三日前我们发现,全城七口水井,有五口被投毒。剩下两口深井在府衙内,这才保住些许净水。但城中百姓不知,仍有人偷偷取用……”


    洛倾辞沉思片刻:“带我去看水井。”


    城西,一口古井旁。


    井水清澈,但井口周围撒着一圈白色粉末。洛倾辞沾了一点,在鼻尖轻嗅。


    “醉梦散的主药之一,‘梦陀罗花粉’。”他眼神冷峻,“此药遇水即溶,无色无味,常人难以察觉。但——”


    他忽然俯身,从井沿的缝隙里抠出一小片布料。


    布料是上好的云锦,边缘用金线锁边,上面沾着些许白色粉末。


    “这是……”叶轻竹接过布料细看,“宫中的料子。”


    她曾刺杀过宫中女官,认得这种云锦——只有三品以上女官或皇室女眷才有资格使用。


    洛倾辞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浮出一个名字。


    于茉莉。


    月朝郡主,前朝遗脉,此时出现在江南,绝不只是巧合。


    “陈大人,”洛倾辞收起布料,“今夜我们住在府衙。另外,请将城中所有昏睡者集中到一处,我要逐一诊查。”


    “集中?那收魂人若是来了——”


    “正好。”洛倾辞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我也想见见,这些‘收魂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幕降临。


    临江城被黑暗笼罩,只有府衙内还亮着几盏灯笼。


    叶轻竹站在窗前,看着死寂的街道,手按在剑柄上。


    洛倾辞在她身后整理药材,忽然轻声问:


    “怕吗?”


    叶轻竹摇头:“比起十年前那场火,这不算什么。”


    “那就好。”洛倾辞将几包药粉塞进袖中,“今夜,可能会见血。”


    远处传来更夫嘶哑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次,是真的要小心了。


    因为夜色中,已有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