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修坟

作品:《[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钱袋找回来不久,敖禹的状态一下子清醒很多,有圆圆的角从两个小鼓包里顶了出来,年纪也彷佛长大几岁,身量抽高,没那么圆滚滚,大概跟季甜差不多高。


    他走的那天清晨,蕴禾县飘起了薄雾,季怀真起的特别早,在厨房烙了好几张糖饼塞到他的包裹里,小光提前给他准备了很多话本,里面有水浒和三国的连环画,足够解闷,但西游这小子是不要的,看不得白龙马那段。


    敖禹自己也收集了不少玩具,整整装满两个大包裹。


    “路上饿了就吃。”季怀真替他拢了拢衣襟,总觉得他穿的有点单薄。


    季甜看着敖禹头上的角,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这个……疼不疼?”


    “痒痒的。”敖禹别扭的偏了偏头,但没躲开,“等我跃过龙门,角肯定就长全了,到时候再来找你们玩。”


    小光没说话,只是悄悄的又往他包裹里塞了一个大瓷瓶,季怀真装作没看见,可淡淡的酒香还是透了出来。


    敖禹转身爬上一旁不情不愿的红冠大鸟——那是他从天上路过的鸟群里临时拽来的坐骑。


    或许是包裹太重,这大鸟非常的不乐意,头顶的红羽高高的竖起,扭过头来想啄敖禹。


    “你呀,手下轻一点,回去记得给它报酬。”季甜有些心疼的看着敖禹手下的大鸟,他没轻没重的扯掉了好多鸟脖子上的绒毛。


    “不干。”敖禹断然拒绝,“再往前数个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我们都是死对头,它自己技不如人,变成我凭本事拽来的坐骑,事成之后把它放走,就算我大人有大量。”


    “你别是瞎说,海里的跟天上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能有什么仇怨。”


    “这要牵扯到盘古开天辟地后的第一次无量量劫……反正就是非常远的事情。”敖禹控制着挣扎的大鸟敷衍的提了一下,没等季甜再问,就拍着鸟头晃晃悠悠的飞远了。


    敖禹走了之后,小光沉迷学习不可自拔,他起步晚,一些年龄比他小的孩子知道的都比他多,不由得被激发出了胜负欲,天天上学跟打鸡血一样,先生夸了好几次,说他勤奋好学。


    季怀真找女先生的脚步也没停,季甜已经知道他从洛阳请过来两位先生,已经在路上,有一位还出身教坊,一下子把文化和声乐课的老师都凑齐了。


    鸭毛案过去几天,蕴禾县突然掀起了一股扫墓之风,扫的还是陌生人的坟,虽然有些奇怪,但只要不跟梨县一样,把别人墓给刨了,衙门就不会轻易插手干涉,新县衙也渐渐有了雏形——其实主力还是在水鬼身上,季怀真为了犒劳他,特意买了些香烛,纸钱就算了,即使烧了水鬼也没地方花。


    吴有因的信很快寄了过来,季甜拿到手的那天正巧听白术说了件有意思的事:城南有户人家想趁下雪前修葺房屋,但手头紧,没法大动。眼看天越来越冷,一家人正发愁,第二天却同时做了个梦。梦里全家聚在堂屋,但堂屋的摆设与现今不同,都是老样式,只是梁柱是新的,一位陌生老爷子突然走了进来,领着他们走到灶房边,指着灶台说砖头里砌着银子。


    那家人谁也不认识这老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开口问他是哪房长辈,又感激说要给他烧纸道谢。谁知老人家摆摆手,说与他们非亲非故,只是这房子原是他的,钱也是他埋的。如今县里时兴扫墓,就他的坟塌瘪破烂,无人理会,瞧着比邻居寒酸太多,这才想请人帮忙修坟。灶台里的银子若有剩余,便算作酬劳。


    那户人家商量后答应下来,随后老爷子又说了自己的坟墓所在。次日一早,他们抡起铁锤拆了灶台,果然在砖缝里找出三锭大银,猜想是老爷子没来得及交代后事便撒手人寰,才让他们捡了这便宜。他们守信将老爷子的坟修得颇为气派,坟包堆得比隔壁还高,又用砖块砌了个圆顶,更不易塌陷。剩下的银子正好用来修缮房屋,终于能过个暖冬。


    “得,这修坟的活儿,怕是得到年前都停不下来了。”


    季甜摇着头,在饭桌上把这事又说给父亲和小光听,然后从父亲手中抽走信,回房点灯,美滋滋地读起来。


    吴有因终于更新了“活城隍”的故事。


    上回说到褚元顺遇上一位高僧,将他拦下,还喊出了他的名号——“法空”。


    这高僧打扮华贵,出口成章,对佛理佛法极为精通,侃侃而谈,很受信众追捧。


    高僧诧异,问褚元顺:“你认得我?”


    褚元顺点头:“我在梦里见过。”


    随即他不等高僧再问,突然提出个突兀的问题。


    他问法空是否觉得后背疼。


    法空惊讶承认,他说自己每每睡完一觉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板子,皮开肉绽的疼,可伸手一摸,背后完好无损。其他僧人也帮他瞧过,不见伤口。起初以为是床板缘故,换了床榻仍不见好,最后才疑心是小鬼作祟。念佛经无用,本想请道士,又拉不下面子。


    围观者纷纷关切,说自己认识什么能人异士。


    高僧一脸被邪祟缠身、烦不胜烦的模样。


    褚元顺却一点也不同情,平静说道:“那就是了。”


    高僧脸色一沉:“你知道什么?”


    褚元顺说:“正是我判你挨的板子。你阴德已败尽,又无祖荫庇佑,刑期越积越多,已经到了还没死就要先受阴刑的程度了。现在一到晚上,你的魂魄就会被阴差拘到阴间的县衙打一顿板子。那哭嚎的声音,连我都听得难受。”


    “什么?”高僧怒道,“是你搞的鬼?”


    褚元顺摇头,他来见高僧,正是为了劝他向善。他自己也是刚上任城隍,还不清楚高僧究竟为什么会罪孽深重,但既有因果缠身,高僧自己应当明白做过什么。


    高僧从围观者口中得知褚元顺成了“活城隍”,却更加气愤,声称自己是佛门中人,不该受道家刑罚。


    褚元顺无奈离去。


    可第二天晚上,高僧依旧在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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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哀嚎不绝。


    此时公堂上,褚元顺却被一个来告阴状的“人”吓得一抖。


    那是一个穿着血衣的女鬼,脸被长长的黑发盖住,露出来的鼓鼓嘴里塞满了米糠,打眼一看,真以为是什么厉鬼前来索命了。


    褚元顺是读书人,细细一看,就看出端倪,女鬼和史书所载甄宓被曹丕赐死后下葬的模样相同,是防止冤魂上诉冤屈的手段,其实嘴里塞东西并不是什么忌讳的事情,古人下葬常用玉蝉含于口中,称“玉琀蝉”,有一层在地下蝉蜕重生之意。可这污秽米糠塞口,分明是为了封住冤魂之口,不让她开口说话。


    于是褚元顺只好凑近细看女鬼身上的血衣。


    说是血衣,实则是用朱砂在衣上写满字迹,陈述女子死因。


    看了两行,就知道是她丈夫所写,开篇极尽赞美女子贤良淑德。


    “冯氏?”褚元顺抬头问。女子木然点头,眼中淌下血泪,嘴里有话,却无法言语。


    “别着急,我先看看你身上的诉状,有疑点的话,我就算是把你的坟墓刨开,也要给你一个清白。”褚元顺安慰的说道。


    他继续读下去,这位丈夫并未署名,只述二人经历。不过无妨,既已知道女子名字,城隍县衙有名册,一查便知她的丈夫名叫王鉴,是当朝的一个官员,目前尚在别地。


    血书中冯氏与丈夫王鉴相伴十五载,起初生有一子一女,但都没有活下来,王鉴便兴起了纳妾的念头,正好他的同窗有位义妹胡氏,出身里巷贱籍,便将这胡氏娶回了家,王鉴在书里表明自己娶她是出于怜悯,非为美色。


    随后笔锋一转,说胡氏刁蛮,嫉妒心重,常对他无礼,所以他便疏远胡氏,谁知胡氏更嫉恨妻子冯氏,他用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写道冯氏性情柔顺,从不与妾室计较,这才导致胡氏越发胆大,居然敢欺压到正妻头上。


    后来王鉴官升一级,冯氏再有身孕,没过几年,又生下一子一女,胡氏因此妒意愈盛,动辄因小事辱骂冯氏。王鉴在书中表明自己劝导过妻子冯氏,还跟她说,从来只听过妾室受正妻的气,还没有正妻受妾室气的道理。谁知冯氏却叹息的说,这都是命,又能如何。


    后来王鉴外派出差,将冯氏留在官署,当时她又有孕在身,胡氏便越发肆无忌惮,欺凌正室,导致冯氏产下一女后撒手人寰。


    褚元顺越看眉头锁得越紧。这位王鉴不愧是当了官的人,文采斐然,他甚至用了写策论的手段,重复排比反问来渲染悲情,把握文章的节奏。


    可,他莫不是把自己当傻子?


    一来,用辟邪的朱砂写字,分明怕阴官靠近;二来,血书谎话连篇,若非贪图美色,为何选择贱籍而不选良家女子?三来,将妻子弄成这般模样,分明是要堵她的口!


    血衣上句句是“妾逼妻死”,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实是丈夫无德。


    褚元顺勃然大怒,立刻差小鬼去捉那对害人性命的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