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骂鸭

作品:《[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男子见白术态度强硬,不像在说假话,顿时慌张起来,“小姐饶命!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


    “什么走投无路?你一个大男人干什么就走投无路?难道走投无路就可以偷东西?”白术冷笑,才不饶他,“走吧,别让我‘请’你!”


    “我把钱袋还给你不就行了,千万别带我去衙门,你是要逼死我吗?”男子哭丧着脸看向季甜。


    “偷盗也不至于死罪吧。”季甜不解地看他腿脚酸软,双膝跪地的样子。


    “我这模样,只要露面,绝对会被人当作妖怪烧死的!”


    男子害怕的被白术拉起来,眼见着要往外走,把自己的一身鸭毛暴露在众人面前,不由心如死灰,“没想到我还没病死,就要先被杀死了。”


    “都说了,你没病。”白老大夫睁着眼看他身上鹅黄色的绒毛,慢悠悠的说,“你只是身上长了毛,就像树上长了叶子,于性命却是无忧。”


    “真的?”


    男子原本还在哀嚎,可听到老大夫的话突然高兴起来,“我还以为就……要我的命。”


    他突然想通一样自己站了起来,“走吧,去见官!”


    说着,自己大步往外走。


    “真去?”白术小声跟季甜咬耳朵。


    原来她刚刚不过是吓唬这小偷,叫他下次不敢再作小恶。


    “去就去呗,县衙重建正好缺人。”季甜见男子行为怪异,也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县衙前面的大街上,季怀真正在翻阅卷宗,他相貌儒雅,一副标准的文官样,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多看两眼,但很快,一队往县衙走来的人群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看到季甜走在最前头,季怀真担忧得打量好几眼,见季甜喜滋滋的抖搂手上熟悉的钱袋,才舒展眉眼。


    “听说是个‘鸭毛贼’……”


    “什么?人长鸭毛?”


    “……人怎么会长鸭毛?”


    围在人群外围的百姓看不清里面,心里好奇,又听说要公开审案,有更多县里百姓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把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露天的公堂上,男子跪在地上,一点遮挡也没有,大剌剌的把一张鸭毛脸露在外面,差役们费了好大劲才阻止百姓们向前挤的冲力。


    “真是鸭毛!”


    “怕不是妖异作祟!”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妖魔作乱,忍着害怕也要看。


    “啪!”


    惊堂木拍下,满街寂静,季怀真端坐在上首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这般模样?”


    男子叩头,深吸一口气坦白道:“小人叫王二柱,本是城西卖炊饼的。至于这身毛……是因为小人做了亏心事,遭的报应。”


    这话一出,堂外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有个人忽然道:“咦,这不是王家村那个二柱子?”


    又有人接话:“对,住在张大爷隔壁的那个……”


    “肃静!”


    季怀真板着脸看了一圈百姓,让王二柱起身回话。


    原来,几天前的一个深夜,王二柱路过邻居张大爷家,听见了院子里鸭叫声。他素来嘴馋,又见他家鸭子养得肥美,一时鬼迷心窍,翻墙进去抓了一只。当晚就把鸭子炖了,美餐一顿。


    谁知第二天醒来,脖子上就长出根细密的绒毛,第三天,绒毛竟长满了脖颈,还向脸上蔓延。他吓得半死,不敢出门见人。


    “前几天晚上,小人做了个怪梦。”王二柱说,“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偷鸭遭了报应,必须让失主痛骂一顿,这毛才能褪去。我心想张大爷丢了鸭子,肯定要骂小偷的,就等着挨骂。可等了两天,张大爷愣是没骂人!”


    季怀真皱眉:“为何?”


    “张大爷心善啊!”堂外有人插嘴,“他丢了鸭子,只说‘怕是黄鼠狼叼去了’,连邻居怀疑是人所为他都说‘不至于,一只鸭子罢了’。”


    王二柱继续道:“小人身上的毛越长越多,实在没法子,就跑去跟张大爷说,看见是邻街赵家小子偷了他的鸭子。本想着张大爷听了总要骂几句吧?谁知他摆摆手说:‘孩子贪嘴,算了算了。’”


    “小人急了,又说:‘偷一次就有百次,您不骂,他们还会偷!’可张大爷却说:‘骂人伤和气,鸭子没了再养就是。’”


    堂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在夸张大爷是个善心人。


    “后来呢?”季怀真问。


    “后来小人实在受不了了,就上将军山求将军帮忙……”


    说着他偷偷瞧了一眼季怀真,季怀真看他的眼神,果然是已经认出了他就是那天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来替你说,”季怀真平静的说,“你本想烧香拜神,却又碰见了我们,和我们起了争执,于是顺手偷了我女儿的钱袋,拿钱来医馆治这怪病。”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骂道:“活该!偷心不改,都偷到了县令头上,难怪长鸭毛!”


    又有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以后还是不要行这鸡鸣狗盗的事情。”


    季怀真沉吟片刻,没有再阻止百姓说话,而是转身吩咐衙役:“去请张大爷来。”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人家来到堂上。他便是张大爷,听说事情原委后,惊讶地看着王二柱:“原来是你啊...唉,一只鸭子,何至于此呢?”


    王二柱跪着爬到他面前:“大爷,您行行好,骂我一顿吧!狠狠骂!我求您了!”


    张大爷为难道:“我...我不会骂人啊。”


    季怀真温言道:“老人家,您不必动为难,若真的不想,就不骂。”


    季甜也不想站在王二柱这边逼迫受害者,“是啊,反正这鸭毛也不害命,不如就让他顶着这一头鸭毛过活。”


    张大爷连连摆手,“一只鸭子而已,不至于这么严厉的处罚,我骂……骂……”


    他一连三句都想不出辱骂的话。


    王二柱愧疚的看着张大爷,心里也开始自责,他当时偷鸭子的时候也想过后果,张大爷人好,不会跟他计较,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混蛋。


    堂外围观者纷纷出主意:“大爷,我教您!您就说‘你这杀千刀的小贼’!”


    张大爷迟疑着学道:“你...你这杀千刀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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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王二柱脖颈上一根鸭毛轻飘飘落了下来。


    “真掉了!”有人惊呼。


    王二柱大喜:“有用!大爷,继续骂!多骂些!”


    张大爷得了鼓励,又有人教:“再说‘偷鸡摸狗不得好死’!”


    “偷鸡摸狗不得好死……”


    又一根毛落下。


    堂上堂下热闹起来,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张大爷现学现骂。说也奇怪,他每骂一句,王二柱身上的毛就掉一些。半个时辰过去,脖颈上的毛已褪了大半。


    王二柱欢天喜地,竟忘了自己是在公堂上,手舞足蹈:“再多骂些!狠一点!”


    季甜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她注意到,每当张大爷骂到“偷盗”“不劳而获”这类话时,毛掉得特别快;若是骂“天打雷劈”这种,反而没什么效果。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大爷骂得口干舌燥,季怀真让人奉上茶来。老人家喝了一口,抹抹汗,在王二柱的恳求下继续。


    终于,最后一根鸭毛从王二柱脸颊上飘落。他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和脖子,喜极而泣,对着张大爷连连叩头:“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季怀真却还有疑问:“王二柱,你说梦中有人告知解法,可知道那是何方神明?”


    王二柱摇头:“只听见声音,不见人影。”


    张大爷忽然想起什么,迟疑道:“大人,老朽倒有个猜测...”


    “哦?老人家请讲。”


    张大爷说,他家附近有座孤坟,墓碑上的字早已磨损不清,不知葬的是何人。他年纪大了,想着自己百年后也是孤零零一人,便对这坟生出几分同情,时常去打扫,逢年过节还摆些干果糕点。


    “就是大人升堂前,我还去扫过呢。”张大爷道,“莫不是那坟中的……帮我出头?”


    堂外忽然安静下来。豫地多墓葬,最出名的便是北邙山。蕴禾县的人连带着也对鬼神之事存着三分敬畏。听张大爷这么一说,众人皆啧啧称奇。


    季怀真沉思片刻,道:“无论是何方神明,总归是惩恶扬善。王二柱,你偷盗属实,按律当罚。念你已得教训,本官判你赔偿张大爷三只鸭子,另在县衙服劳役一月。至于原先偷盗过的东西,当原物归还。你可服气?”


    王二柱哪敢不服,连连叩头:“小人服气!谢大人开恩!”


    季怀真又对堂外百姓道:“今日之事,诸位都看见了。莫以恶小而为之,举头三尺,自有神明。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但“鸭毛贼”的故事却如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蕴禾县。自此之后,县里偷盗之事竟少了大半,人们茶余饭后谈起,都说:“可别乱伸手,小心长鸭毛!”


    季甜悄悄的去看过那座无名孤坟,忽然觉得,这世间或许真有因果报应,只是人在做,也是人在看。


    至于王二柱,他服完劳役后,竟改行养起了鸭子。说来也怪,他养的鸭子格外肥美,渐渐的,生意红火起来,有人开玩笑说,这是“鸭神”给他的补偿。王二柱听了,只是笑笑,再也不提往事,只是时常去照顾张大爷,让他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