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辗转算人心

作品:《喻川录

    苏准回去取了相关文书后离开了刑部,刑狱就在附近,而徐臣留在刑部等着。


    追拿铺主人这边,周唶与跟着他翻墙进来的那人决定推门而入。


    “此处不像是有人在住。”秦拓的这个手下说。


    现下已然是推开了屋门,两人都观察了一番屋内。


    入夏了,这屋中的火盆却还未收起,火盆里头还残余着冬日的炭,火自然都无了,眼下炭冷而碎,炭中的灰烬已经被吹走很多,落在附近的地面上。


    而床榻上铺着的是厚被褥,曾在这住的人也是邋遢,周唶都不想近看,那冬日盖的被子如今入夏了也未叠好放起来不说,还乱作一团。


    ——屋子不像是几年没人住的,但像是从去年冬天过后就没有住人了。


    “应该有人住,只是今年开春起就无人在住了吧。”周唶回道,避开地上的灰烬往前走。


    他忽然注意到一个脚印,为之瞳孔一震。


    “先别动。”


    那手下顿时停住。


    一时两人都站在原地。


    “你那边有没有脚印,”周唶问,“不是你的脚印。”


    那手下顿时猜到周少卿是发现什么了,严谨辨认过地上的痕迹后说:“……没有,周少卿发现脚印了?”


    后半句里透露着喜悦,毕竟有了脚印也算是有个方向了。


    “脚印是有,但是谁的不好说,你过来看看。”


    那手下听了两三步走了过来,看地上确实有个脚印,印在灰烬上,也幸亏这儿有些灰烬。


    脚印……大概两个,只是就一个清楚,不过连起来看,看得出一个行走的方向。


    “若说是那逃犯的,如何、这样大一个印子?”这手下说道。


    周唶顺着脚印往前走,其实正对着的就有一扇窗,但这窗没什么可疑的,一是因为本就关着,二是因为上头落了灰,若有人翻窗而逃必然留下痕迹。


    日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晒进来,将漂浮的尘晒得显而易见。


    “——可能是逃犯,也可能不是,矮个子可能是个大脚,高个子可能是个小脚……”周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周围。


    窗边靠着一堆编扫帚用的草,也就是干枯的地肤草,其实进屋时他就看到屋中别处散落的一些,这屋主人可能是靠编卖扫帚为生的,现下倒不用细想这个。


    而墙角有一堆横着放的桔梗,周唶面色凝重地扒开,墙上并没有什么,他又往下扒了一遍,从初见端倪到完全看见地上有一个洞,是一个被人挖出来的洞。


    “这、地窖?”秦拓那手下说。


    周唶觉得不像,但贸然进去确实不妥,况且尘灰之中,实在令人感到不适。


    “周少卿……”那手下以为周唶要直接进去,抱有忧心地说。


    虽说拿人心切,但此处偏僻,洞中更是情况不明,不可冒险,何况这位,还是棠安大理寺的少卿,若是……还不得问罪没拦住少卿的他们几个。


    “这不是地窖,是地洞,只是不知能否通向别处。”周唶仔细看过,严谨说道。


    他取下火折子吹燃,将其靠近洞口,看见火苗轻微而规律地飘动。


    “不是封闭的,”他说,“能通到别的地方去。”


    此洞口较宽,通道走向平直,边缘有凿痕,类似于铁锹挖掘过的痕迹,可见是人为,且入洞坡度较缓,可以不借助绳索等物进入洞中。


    若是地窖,洞口较窄,入口往往垂直,附近应放有入洞的爬梯,或者主人家借助绳索进入。


    加上从方才的火苗来看,内部有气流循环,是与外界联通的。


    “啊?”那手下吃惊道,上前来看,问周唶说,“那少卿您……”


    “不会下去的,此洞狭隘,且不知根底。”


    常人凿洞,一为储粮,二为避难,三为拓展居住场地。此洞非地窖,而今天子在位世事渐归于宁,挖洞之事耗时耗力,京中富人家里都懒得多挖,普通人家若想藏些贵重物品倒也合理,可此洞,怎么看都像是一条人为的地下通道。


    “是,”那手下说,“不过这洞还是得探,我这就禀告秦都督加派人手,不过少卿,我们是抓逃犯,这洞……”


    他是想说,虽然此洞可疑,但还是抓那铺主人要紧,这屋中脚印、墙角地道虽都是有可能的线索,但还不知是不是那个贼眉鼠眼铺主人的,兴许有人此前另外进过屋中留下了脚印,而墙角地洞在这久无人问津。


    “你看这里。”周唶说着,顺手折起一根秸秆将被踩陷在泥土中的一点绿勾起来。


    桔梗勾起的那一点绿草上,染了一点炭灰,若不细看,真是就被忽略掉了。


    “定然有人此前入屋,并进入了地道!”这手下总结道。


    “虽说不能确定就是你们要抓的人,但这个洞必须探一探,我会去跟棠安府说,眼下先与你的同僚们汇合一下吧,不过关于此处……而后我希望能够借一人先留在这。”


    “应该的,应该留一个人看着,”这手下爽快说,“那逃犯个儿矮,虽说跑得跟个泥鳅似的,但我想那堵墙他不会去爬,若要爬墙,早被我们逮到了——少卿要用人,一会儿就留个人在这。”


    “好……”周唶回道,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笑,“倒也不用了,我知道让谁留着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他正好闲来无事。”


    天色渐暗,魏侯在徐府上真是越来越坐不住了,他按着忍不住想抖的腿,按住了腿手指又想一个劲儿地点,蓦然意识到了统统按住,于是都不动了心焦得更厉害。


    徐砚就坐在魏侯的对面,慢慢品茗,将魏海的这些小动作都收在眼里,茶杯遮住唇角时,有玩味的笑。


    魏海肉眼可见的焦急,而他的宝贝儿子魏然身上虽没什么小动作,可茶已喝了两盏。


    魏海发妻为贵女,生下了魏家嫡女魏雲枝,后病故,魏海扶正了一位身为富商之女的爱妾,早生有一个儿子叫魏然,也不知为何魏海对这魏然宝贝得很,府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子,大概是因为魏然是长子,或者,是他与爱妾所生,又或者,魏海在魏然身上看到的总是儿时的自己?


    未得定论,但且放他去,这点私事在徐砚眼里并不算什么事,他已将魏家的处境摸得明明白白,他只需要知道魏家的权在谁手里,只需要知道魏家能不能是一条好狗,而后收入囊中,若不顺利,就设局取之。


    “这天都黑了,二郎呢?”魏海实在忍不住了,发问道。


    “魏叔莫要心急,天正要黑,还不算黑呢。”徐砚平静说道。


    “正要黑也是要黑的意思了,”魏然反驳说,“徐侍郎,我们可不是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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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坊里的,您家二郎再不回来,我和我爹可是要睡在您家了!”


    “我徐府家大,魏郎君住一晚有何妨,住一年有何妨,一直住着又有何妨——魏郎君若是怕天黑了找不着家,如此胆量,日后如何自处,如何继承家业。”


    “你!”魏然只听到也只觉得徐砚在骂他,但又不知道拿什么话骂回去,真是憋屈!


    可别过头去回味又觉得徐砚没在骂他,徐砚句句平静,怎么又好像在夸他。


    毕竟他们家不止他一个儿子,徐砚直接就说他日后如何继承家业……这是在肯定他吗,若徐砚知道他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也该高看他一眼,高看他一眼……让他在徐家住着好吃好喝的?可这跟吃软饭有啥区别。


    徐砚深深一笑,落下这么一段话后执起杯盏来饮茶。


    魏侯在旁听着,分明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真是将徐砚每句话都听进去了,徐砚说这些,分明也在说他徐家有权有势,供得起魏家不说,还知道魏然是他心尖上的肉。


    “不过我也说了,我徐府家大,家大自然房多,可房多也不是间间能收拾出来给二位住的,若二位想留宿,尽早决断,我也好尽早安排——若不想留宿,现在便走吧。”


    “徐侍郎是何态度,我父亲是封了侯位的!”魏然不服道,他徐砚说的这些话跟打赏狗儿一般,他们家可是侯府,怎得如此问他们留不留,怎么说都是留不留都要好好安排!


    魏侯却扯了扯魏然的袖子,摇摇头意在让他莫要再说。


    “爹,您究竟在怕徐砚什么啊!”魏然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冲着徐砚说,“徐侍郎,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魏家没了你不行啊!”


    魏海听得脸都白了,疯狂地扯着魏然身后的衣料子,紧接着魏然的话对徐砚讪笑道:“稚子胡言,贤侄勿怪,勿怪!”


    “魏叔,实话实话,您真是将您的宝贝儿子宠坏了。”


    “是,是。”魏海连声道,他其实何尝不知,但奈何深陷其中。


    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其实就是钱,跟徐砚做的那些勾当其实也未与魏然说尽,就算说起一二最后也是顺着魏然的意思去,事事到最后,其实都变成了在哄魏然,就算是在来之前的马车上,也是到最后哄得魏然说家里富足,但当大官最是体面,跟徐砚相处好了,就能让徐砚提携一番。


    事实上他本就需要徐砚,魏家更需要徐家。


    魏家并非能高枕无忧,何况还算不上有多高枕,但它徐家确实高枕,家中有一女是徐砚的亲姑姑徐念窈,在宫里做贵妃还是做的宠妃,而家中男子俱在朝为官,一家子在朝中甚至在宫里都是举足轻重的。


    比起说徐家怕魏家反水告徐家一状,倒不如说魏家怕徐家一个兴起把魏家灭了。


    虽然言重且暂无必要,但也近乎如此,若徐家就是想拥二皇子李从程上皇位的话,那此时魏家入伙倒也能在日后得一个从龙之功了……虽一时不敢深想,但偏向了徐家这一时魏家在外的体面就是守得住的。


    只是说他徐砚自不是什么会让人白吃饭的人,魏家吃了饭就得干活,干了活还得估摸着能不能留得住,活不好干,长工更不好干……魏家不仅得拿出态度,还得拿着能力与衷心,不论这一路最后走到哪里。


    说生死抉择其实也不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