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看到来势汹汹的几个人从他们眼前跑过，喊着“让让”“让让”不知道是去追什么。


    ——这几人都是便装，瞧着又都是矫健之人。


    周唶敛下眉，想起方才那个撞了温怀序的又老又小的身影，加上才跑过去的这几人，他眉头微微一蹙，觉得不太简单，落下一句低声的“我去看看”，已然是抬步离去。


    “啊？”温怀序不明所以，但瞧了瞧那波追人远去的身影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对阿童吩咐说，“你拿着这些点心先回去，我一会儿回来。”


    说完拔腿就要走，但想起才买的青团自己是一个还没入口，就又转身拆开了阿童怀里的一个食盒拿走了一个青团，他打算带着一个青团去看看是一个什么情况。


    拿完合上食盒就要走，但手才离了盒子头才转过去瞧见周唶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什么：“欸等——”温怀序叫住阿童又打开了方才才合上的食盒，神色中流露着一种觉得自己人真是太好了的感慨，接着又拿走了一个青团，这才是终于能彻底地转身走开，对着阿童潇洒摆手道：“走吧走吧。”


    自然是忽然又想到周小唶也没吃上一口青团，虽说一会儿若真有事的话少旬这人估计也顾不上吃了，但作为好友，总不能一会儿就他一个人美滋滋地吃着，让人家周少卿干眼看着呀？毕竟要分享的——诶呀我人咋这样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明不记少旬过！


    “……在那里！追！”这三个秦拓的手下里有一个眼尖的发现了铺主人，于是对着铺主人逃走的方向大声喊道。


    喊完三个人都大步追了过去，而后不远就跟着周唶，然后是温怀序。


    那三人追到一面墙下停了下来。


    “我们看着他进来的，这是条死路。”


    “莫非翻墙出去了？没见着他又回去跟咱们碰上面。”


    “这墙这么高，他怎么爬的，莫不是跑到别人院子里去了？”


    三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人守着，一人翻墙，一人进院。”其中一人很快提议道。


    剩下两人点头无异议，就要行动。


    “敢问三位，何许人也。”周唶听到这，选择不扒墙角了，而是直接走出去，现身于他们眼前。


    “你是何人！与他是同伙？”原先于三人中提议的那人反而质问起周唶。


    言语之中并无胆怯，看三人这理直气壮之态——不是歹人？周唶想。


    “我是他同伙！”温怀序跳出来凑合，“我说你们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孩儿，不太好吧……”


    “喂！谁跟你说他是小孩儿，那人只是长得矮些，但可是要犯，我等奉都督之命特来捉拿！”


    “哪个都督？”温怀序问。


    “秦……我们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


    “大理寺少卿周唶，”周唶已将腰上的鱼符取下，迈步向前对三人执起鱼符道，“路过，可协助探查，这位郎君亦是官。”


    ——再说下去人就是真的跑没影了，应当速速调查才是。


    “周少卿……”这三人并不在棠安做官吏，不知道棠安大理寺的少卿是谁，但不会不知道大理寺和大理寺少卿是什么，又见这鱼符货真价实，执鱼符的人也是相貌堂堂……均行了礼尊重道，“有劳周少卿！”


    “不必多言，按你们方才说的查。”周唶话间已经亲眼看了一遍高墙，说完先行去敲旁边的院门。


    三个本就在捉拿要犯的人按方才说的，一个去翻墙，一个在原地，一个跟上了周唶。


    虽说这抓个犯人的事儿也用不着大理寺少卿亲自来，但查案之事少一人不如多一人，何况这位大理寺少卿是主动提出协助，又不是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还真是一个好官啊，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了。


    此时周唶一边等着人来开门，一边观察了一下院门和周围——这片地方偏僻，他确实都没有来过。


    “欸，你们要抓的这个人犯什么事了？”在周唶身后，温怀序扯上这个被分来查院子的人聊天，他悄声打听着，而这人恰恰是方才三人中的那个提议之人。


    “牵扯了一件大事，我们都督要拿他。”


    “你们都督是……西疆的那个秦都督吗？”


    “对对！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这倒没有，”温怀序笑道，“略知一二，你们都督风光无限啊。”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秦拓名气大所以听说过，这种话哪个做下属的听了多少都会喜欢的，毕竟就像是在说你看，你跟的人名扬四方，你日后前途无量啊。


    “哎！这个就别提了，要是拿不了犯人破不了案，别说我们都督，我们也都别想着风光了。”


    “此话怎讲？”


    “此话……上官您也知道的够多了，莫要再问！”


    温怀序很轻很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他看了周唶一眼，周小唶肯定都听到了，还要问的话他就自己来问喽。


    周唶并未回头，但确实都听见了。


    守西疆的秦都督，他是听说回了棠安。西疆西疆，图纸一事吗，先前圣上欲将此事交给他，且不说圣上要将此事交给他的心思有几分真，总之他推掉了，如今过了数日，莫不是还未追回，那如今要拿的犯人也就是那个背影又老又小的人，便是牵扯了西疆布防图？


    周唶如此略想着，抬眼看院门，门已叩了两次，院内毫无人语，更无动静，是无人在家，还是有意不来。


    “翻墙，院中可能无人。”他对身后两人清楚说完，已先行借物而起，翻墙入院。


    院门从里头锁上了，一脚踹开不可能之外，还可能平添一桩毁人院门的荒唐事，故翻墙最好，毕竟扣门不应，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秦都督的这个手下跟着周唶翻墙进去，温怀序觉得自己还是算了，他没有前两个功夫好呀，他翻墙老慢了，不如就在外头等着。


    于是他挪回被分去在原地的那个人旁边，从蹀躞带上挂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个青团，终于有个地儿能美哉美哉地品尝一番了。


    “你吃吗？”温怀序剥着手中包青团的纸壳子，“我还有一个。”


    周少旬挺忙的，这青团就分给跟他一块儿守株待兔的这位大哥好了。


    “不用了，上官吃吧。”这大哥倒是客气。


    “官府办案，捉拿要犯！”跟着周唶翻墙进院的那人冲屋中喊道。


    仍然毫无动静，除了风吹一阵，惹得抬头可见的灯笼晃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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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唶已反头看过院门，院门确实从里头锁上了，他现下看这屋子，有些年头却并不破败，糊灯笼的纸确实旧了，有一只还破了个洞。


    “周少卿，我们直入了？”


    “嗯，”周唶点头，“小心行事。”


    “本官乃工部员外郎徐臣，麻烦告知一声，我找你们苏录事——苏准。”徐臣在刑部门前表明身份与来意。


    眼下早已过了散值时分，而刑部这两日散值得晚，当下大多数的官吏都还在任上。


    打杂的这人打量了一番徐臣，而后说道：“上官您稍等。”


    说完这人就去告知苏录事了，等到出来就是向徐臣回道：“苏录事说他这就来，请上官再稍等一会儿，可到空处歇一歇。”


    “多谢。”徐臣应道，说完往空处的石凳走去坐下了。


    “徐员外郎？”苏准很快走出来，看见了徐臣，颇为意外。


    “苏录事，”徐臣随即起身，略行一礼，“不瞒苏录事，此次前来是有事相问。”


    苏准的职位虽然品阶不高，但他总归是苏相之子，虽身为录事，却通仵作之学，又往往被差遣多方，从未被忽略，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与刑狱的狱吏当真是相熟。


    另外，苏准此人是出了名的温良可靠之人，谦谦君子又做事果决，常有人说苏相教子有方，以及，他会行方便。


    “徐员外郎但说无妨。”


    “请再借一步说话。”


    二人又往空处的边上多走了几步。


    徐臣其实没见过他几面，主要是长兄徐砚见他见得多——徐砚这人，细细品来，真是八面玲珑。


    “不知苏兄今日可有听见什么风声？”徐臣低声问道。


    苏准其实也大不了徐臣多少，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高高瘦瘦，给人头几面的感觉就是雅雅的、淡淡的。


    “子昭这是何意？”苏准也不以官职称呼了，而是直呼徐臣的字。


    “我是想问……刑狱那边，可有什么风声？”


    “刑狱，”苏准念了一遍，回忆过后慢慢说道，“子昭这样说，倒是有一件事情，今日新抓了一个人。”


    “何人？”徐臣问得很直接。


    “……子昭？”苏准并未作答，而是微微停顿后用问的语气叫了一遍徐臣的字，透露着一种提醒他逾矩了的意思。


    “不瞒苏兄，其实我为家中长兄而来，我家长兄早些年受过平恩侯府魏侯的相助，今日听说……”徐臣并没有不再说，而说到此处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魏侯有一亲戚被抓进了刑狱，长兄只是想问一问究竟是不是魏侯的亲戚，若真是，又因何事被抓……如此正好还了魏侯早些年的人情。”


    “徐侍郎断定我会知道？”苏准淡笑道。


    “——我家长兄相信苏兄可以知道，苏兄若是可以，了解一二便好，长兄他会有定夺，”徐臣说着从袖中取出银两，“若需钱财……”


    “不必，”苏准张手拒绝了钱财，却答应了此事，仍然淡笑道，“我正好有事过去，顺道打听一番，就此与你们家也算是续了一段善缘，是件好事。”


    “多谢苏兄。”徐臣喜悦道。


    在苏准的面前，他确实要显得稚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