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龙血
作品:《被贬小神和前任魔尊携手造反啦》 冷,云昭有一点发抖。山谷里后半夜的露水打下来,浸得她一身细密的小水珠。
灵力都用来封住毒和隐匿气息,她没有多余的用来取暖。
凑合一下,云昭蜷得更紧,等天亮就好了。
她在寒冷与疼痛中几乎睡去,然而脑子中还绷着一根弦,不敢真正睡着。半梦半醒中,后颈逐渐生出一片暖意。
什么东西?她用右手向后颈探去,活动间撕扯到伤口——疼得又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都没摸到。
但温暖是实实在在的,并且还在蔓延。从头颈到躯干、再到四肢,像蛋壳一样把她和她的气息包裹起来。
怎么这么好呀?只有这一个念头,神思昏沉,她来不及思考便睡去。
谢不拙没有睡,他从云昭开始逃离孟山时就拿出昆仑玉。玉始终没亮。他攥着,等待。
天破晓时,云昭睁开眼。自颈后散发的暖意已经消失,但仍然有无形的遮罩包着她的气息。
两个时辰的休息让云昭恢复了一些力气。她静心感知着四周,山林间鸟类起得最早,走兽们仍在酣睡。
没有危险。
她起身,辨别方向,往南。
左肩的伤势让她无法化形,没有鸟可以用一只翅膀飞翔。云昭维持着人形奔跑。她第一次感谢西南地区多山——她刚下界时,觉得满地凹凸不平,实在难看。
此刻沟壑是最好的遮挡,在山谷中奔腾远比在平原之上安全。
原以为毒气被封住,撇弃对左肩的感知就可以把伤势的干扰降到最低。然而跑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左肩剧痛,并且不可抑制地蔓延到全身。云昭几个纵跃后,不得不停下来稍作喘息。
实在是太痛,她从未受过这种程度的伤。左肩是竹笋,疼痛扎根在那里,根系往胸口处扩张,又向外长出竹节竹枝,一节节似乎要挣开她的皮肉。
笋破土而出时,土地也会这么疼吗?
身体极度不适时很难集中精力,云昭胡思乱想间,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支撑下去的念头。
跑……奔跑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云昭想念在昆仑山的时候,她还是一只小驺虞,与山崖积雪同色,经常和黑熊、猞猁漫山遍野地奔跑、打滚。她跑得最快,猞猁野宝最慢,秦峥常常把野宝叼在嘴里追赶她。
可是现在回不了昆仑,她刚攒起的微笑消散。黑龙山都像是远在天边,遑论昆仑。
黑龙山……谢不拙,对,昨晚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要告诉他。
尽管可能并不有用……
云昭打住,不再细想。她呼出一口气,从山岩后转出,继续向南。
这一次好多了,她认为自己是一支情报,信或者什么。她要把这支情报送到黑龙山。
情报很重要,她对自己说,于是不再能感受到疼痛。
她一直向前,直到黑龙山以南才停下略作休息,打算绕个圈,从山脉西部折返。
谢不拙和竹子花他们醒了吗,会不会有人来接她?云昭背靠着山岩,努力给自己建设幻象:竹子花和竹叶青也许已经开门做生意了,自己势必不能从客栈过……谢不拙在做什么?
要不先联系他?不行,说好了他最近不下山的。
云昭起身,翻个山而已,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怕那一小段。
半个时辰后,黑龙山遥遥在望,她看到龙首峰的那一刻鼻头一酸,一团纷杂的思绪里只有一个念头尤其突出:
到了。
腿在发颤,她强撑着从西方的小路上山。进了结界,身上的遮罩便消失不见,气息逐渐溢出。然而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眼前一片虚影,云昭竭力维持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平稳下来。可不知是心防已卸,还是灵力枯竭,她下一息踩住树枝,却无力跃起,就这样跌落下来。
护住头——她出于本能抬起右臂,堪堪抬起便有一阵风吹过。一条属于人类的手臂接住她,肩膀随之送上。她抬起的右臂恰好搭上来人的左肩,而他的左手避开她的肩,攥住她的左臂并在她腰上,右手握着腿弯将她兜起。
云昭眨眨眼。
谢不拙垂眼看她,皱着眉,眉梢发上亦挂着细小的水珠——谢前辈也遭露打了吗?云昭想笑,大抵人在极度紧绷后骤然放松的时候都爱胡思乱想,她仰视谢不拙,这个角度的他像是个少年人……谢前辈有多大?
她开口问:“你……”
谢不拙抱着她,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什么。慌乱,但在逐渐平复。
云昭仍然带着一个有点傻气的笑,没再出声,原本因为忍痛眯起来的眼睛,渐渐放松下来。
她好像睡着了。
谢不拙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
他把云昭放到一楼卧房榻上,来时路上已经探到她伤在左肩。昨晚她用灵力封死的毒似乎感知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再强大,于是横冲直撞,渐渐地冲破灵力结界,又要往更深的肉里钻。
他一摸就认出来这是什么。
这毒曾经是用来对付魔族的。有一阵子魔界中上层争斗的时候,就爱给那些有权有势但无能的王公贵族下。到谢不拙时,解这种毒几乎已经是贵胄子弟的必修课。
但对神来说很陌生,如果真是她伪装成的那种低微散仙碰上,只有死路一条。
怒气升腾,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我实在看不上这种下作手段。
谢不拙伸出右手,五指虚张,把凝成实质的毒悉数按下。紧接着收回手递到唇边,张口咬下手掌与腕骨连接处,立时有大颗血珠冒出来。谢不拙复又把手腕递回云昭左肩上。
血流下,他皱眉,并非因为自己的疼痛,而是云昭接下这滴血的那一刻猛地一颤,她缩得更紧,试图躲避那比毒还要灼热、还要痛苦的东西。
谢不拙攥住她交叠的双臂,他感受得到云昭疼痛之下的反抗,然而他紧紧按着。云昭挣扎不成,昏迷之下只剩本能的诉求:“……放开……”
没有放开,更大力气的禁锢。左肩上仍然有液体滴落,疼痛似乎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她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是颤抖,慢慢地,有泪从紧闭的眼角渗出来。
“疼……”
谢不拙眼睫一颤。他把眼睛移开,全神贯注地看她的伤口。
血滴了二十几滴。他自己的伤口愈合很快,谢不拙又咬了一次方才将云昭伤处浸满。
毒气在他的血面前完全不是对手,龙血灼烧一切,很快便将聚集在爪痕处的毒气吞噬殆尽。只是昨晚顺着筋脉窜到她体内的一时不能根除。
迟早解决。谢不拙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云昭,她逐渐平复,双臂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想了想,使个小术法把她左肩的衣物清理了。给她拦腰盖上被子。最后犹豫了片刻,取了干净帕子来,蘸着温水把她两道未干的泪痕擦净。
谢不拙煮药。
他的血并非万能灵药,甚至也有毒。如今最危急的情况已解,需要用更和缓的方式治疗她身上的其余伤。
一楼和卧室对着的是他的小库房,左壁上是个药柜:黑龙山里能当做药材的东西他都有收集。每个小抽屉上贴着纸条,写着药的名字。
谢不拙字写得不错,但他今天看来有些不太满意。
太用力了,他想,写药名应该温和一些,毕竟医者仁心。
他挑挑拣拣,取出药炉子,由正堂走向厨房。然而还没迈出门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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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把药炉放到卧房内,看了一眼云昭——她仍睡着,他去厨房打水。
他回来,坐在床前小板凳上,煮药。
时至辰时,一天中最清闲的光景。紫砂药壶中的水很快烧开,谢不拙依次往里加着药:不知名的根块、野参,继而把数片宽大的干叶子掰开,并着黄褐色粉末下进去。不消片刻,水再次沸腾,咕嘟咕嘟的水泡带着碎叶片滚开,苦涩的香气四溢。
谢不拙把壶盖放回去,拿一把小蒲扇,扇火,时不时抬头看看云昭。
……在笑什么?
谢不拙端详云昭,她好像没有那么痛了,在梦里翘起嘴角。他仍然拿小扇子伺候着炉火,心上的焦躁也稍稍平复一些。
方才在山下,她想问什么?
谢不拙找到新的乐趣,他也微微笑,试图补全她未说完的那句话。
你来啦?你救我?……都不像。
等她醒了,要问问她。
满屋药香里云昭做梦,梦里昆仑又在下雪。她从不怕风雪,对她来讲,那与春风春雨无异。
她和野宝、秦峥一起下山。
“我昨天救了一个猎户。”野宝得意道。她黑黑的小脸上一片雀斑,此时笑起来,小鼻子皱着。
秦峥欣赏她的小皱纹,等它平复下来方才含蓄道:“我吃了一个公子哥。”
“你又吃人!”云昭和野宝同时出声批评。
“我实在找不到让他继续做人的理由,”秦峥摇摇头,“替天行道罢了。”
“天道也没让你吃人!”野宝还在愤怒,“何况天也不收你!”
云昭轻轻拍拍野宝后背。秦峥面上没有波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变成神仙的事实:“我不知道天道会怎样处置他……”他看到云昭的神色,宽慰道,“等云昭真正成神的时候,告诉我吧。”
“她是仁兽,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人的!”野宝瞪他一眼,转而抱紧云昭的胳膊,眼睛亮亮地抬头看她,“昭昭什么时候成神呀?我好好巴结你,到时你可要提携我!”
“一定!”云昭答道。她仔细思考三人的对话。
天道会怎样做?
风雪越来越大,三人仍然走着。野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云昭心里在想事情,待回过神来一看,浓如幕帐的雪帘中,只剩她一人。
她四顾,第一次感觉到寒冷。
“野宝……秦峥……野宝!”
云昭的笑容很快消逝,她眉头皱起来,右手开始细微地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野宝……”谢不拙听到她的呓语。野宝是谁?她的声音带上哭腔,他被她的焦急感染,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是找什么东西,还是人?谢不拙四顾无物,想了想,试探地把左臂递过去。
云昭摸到一条胳膊。
不是细瘦的、属于小女孩的胳膊。野宝长大了,是出关了吗?
另一只手在她背后,像她拍野宝那样轻轻拍她。
她攥着胳膊,带着泪笑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云昭的手渐渐松开,谢不拙起身。方才的姿势有些扭曲,他略略站直了,又俯身给云昭掖被角。
此刻云昭侧躺着,束起来的长发被他收拢好放在一边。春日的暖阳照在她颈上,她原本就白,后颈上附着的漆黑龙鳞闪着冰冷的光,更衬得她那块皮肤如玉一般。
谢不拙下意识地抬起手,像要把龙鳞取回——这是一个多余的动作,他不需要触碰。
然而他的手往前伸着,直到指尖与云昭后颈相差半寸时,他停下。
一个类似轻抚的姿势。他不由自主,在虚空中描摹了一遍龙鳞与云昭的交界处,停留。
没人数着他停留的时间。
他收回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