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作品:《夫君今天逃婚成功了吗》 崔执瑶又下山了。
这回孟云松并未跟着一起,他说年关将近,过些时日需随陶肃一道下山采办年货。
纪文焕听闻后神色如常,仍每日照旧教他念书。
两日后,纪文焕忽然说想吃些野味,劳烦孟云松再陪他进一趟后山。孟云松如今对他颇为信服敬重,这般请求几乎未作犹豫就应承下来。
入了后山,孟云松问他想猎些什么。纪文焕只笑:“遇着什么便是什么,随缘就好。”
孟云松专心寻猎,纪文焕却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过四周草木。
不多时,孟云松便射中一只山鸡。
纪文焕没料到他手脚这般利落,见他打算回去了,暗自思忖如何拖延。
他慢吞吞跟在孟云松后面,直到瞥见那丛熟悉的红果。
“云松,”纪文焕停下脚步,“在此歇息片刻吧。”
孟云松回头,见他已走向一株老树,似要倚坐,心想纪先生毕竟是文人,山路走久了疲累也属正常,如今天色尚早,歇歇也无妨,便点头应了。
他正要过去同坐,纪文焕却道:“此处离那山泉可近?我有些渴了,可否劳你打些水来?”
孟云松爽快应下,转身便往泉眼方向去。
待他走出几步,纪文焕目光微凝,看准时机伸手扯住一根早已留意的藤蔓——
藤蔓倏然绷直,横拦路间。孟云松猝不及防被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云松!”纪文焕迅速松开藤蔓,语气急切地唤了一声,起身快步上前,伸手欲扶。
“先生别过来!”孟云松却抬手拦住,声音懊恼。
纪文焕依言止步,关切道:“怎么了?可摔伤了?”
孟云松撑起身,看了看身下那丛被压塌的红果,又看了看自己衣襟上沾染的艳红浆汁,欲哭无泪:“先生……我的脸,沾到醉鱼草了。”
纪文焕将他扶转过来,仔细瞧了瞧那片草丛,眉头蹙起:“这可如何是好?你曾说沾上会起红疹……”
“先生记得没错,”孟云松哭丧着脸,“我这张脸,怕是要遭几天罪了。”
纪文焕目光落在他颈间,神色更凝重了几分:“云松,你脖子上……似乎也沾到了。”
孟云松脸色唰地白了:“先生,我、我还要哑了!”
纪文焕神情十分不忍:“你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摔倒?”
孟云松抓起那根“罪魁祸首”的藤蔓,气愤道:“都怪这山里藤蔓杂乱,一时不察便绊着了。”
纪文焕语气责怪:“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当心些。”
话一出口,又意识到他才是平白遭罪的那个,语气不由缓了下来:“罢了,先不说这些。赶紧回去找大夫瞧瞧才是最要紧的。”
孟云松回到家中时,脸上已泛起一片红疹,喉咙也喑哑难言。
这草毒不至性命,大夫开了外敷的膏药,嘱咐疹子不能见光不能吹风,这出门须戴帷帽遮挡。
孟大娘送走大夫后,转身便数落起儿子。孟云松有口难辩,只得垂首听着。
纪文焕温声劝解:“孟大娘,此事怪我。若不是我贪那口野味,云松也不必进山,更不会误触醉鱼草。追根究底,皆是我的过错。”
孟云松一听,急忙摇头,喉间发出急促的呜咽声,分明是不肯让他担责。
孟大娘也道:“姑爷快别这么说!分明是这小子自己走路不当心,这么大个人还能摔进草棵里,怪得谁来?”
说着又瞪了孟云松一眼,转身往灶间煎药去了。
孟大娘一离开,屋内便静了下来。纪文焕抬眼看向孟云松,正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他胸口蓦地一窒,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吐不出也咽不下。
心中一时百味杂陈,他该庆幸孟云松是赤诚单纯的人;可隐隐地,又莫名恼火于这份过分的天真。
两种情绪拧在一处,搅得他乱。最终,他只抛下一句你好生养着,便转身出了屋子,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落荒而逃。
在纪文焕的推波助澜下,孟云松起了疹子需戴帷帽、暂时失声的消息,很快便在寨子里传开了。
纪文焕一连数日未曾去看他。直至孟云松下山前夜,纪文焕去了孟家,为表歉意,特请孟云松来自己院中用晚饭。
孟云松依约前来。席间他因说不出话,只能不断乱比划着,却都被纪文焕无视了。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气氛微凝。孟云松察觉纪文焕情绪不佳,虽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默默低头吃饭。
饭毕,纪文焕说亲手为他熬了汤药,让他饮完再回。
待纪文焕端来药碗,孟云松顺从接过,慢慢将药汁饮尽。
纪文焕看着他喝完,接过空碗,声音比往常更轻也更淡:“你既称我一声先生,今夜我便再教你一个道理。”
孟云松蹙眉望他,眼中困惑。
纪文焕却不解释,只道:“好好睡一觉吧。明日醒来,你自然就明白了。”
话音方落,孟云松忽然眼前发黑,身子一晃,软软向桌子旁倒去——
纪文焕似早有预料,面无表情地费力将人半搀半拖挪到床上。
静立片刻,他出门唤来映月,吩咐道:“去告诉孟大娘一声,云松为讨教学问,今夜在我这儿留宿。”
映月不疑有他,领命去了。
月色溶溶,漫过院中石阶。
纪文焕在廊下立了许久,夜风拂动衣摆,身影静默。直到更深夜重,露气渐浓,他才推门进了屋。
——
翌日卯时,山寨一角已聚起三三两两的汉子。天寒霜重,说话时呵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在晨雾里。
人群中,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嘿,云松今儿怎么闷不吭声的?”一个粗嗓门的汉子嚷着,伸手就要去掀那帷帽,“还戴这劳什子,装神弄鬼的!”
帷帽下的人迅速抬手,稳稳挡住了那只探来的手。
旁边另一人忙道:“你还不知道?云松前几日不小心沾了醉鱼草,起了满脸疹子,嗓子也哑了,这才戴着帷帽遮一遮。”
帷帽轻点,似是应和。
那汉子收回手,咂咂嘴:“这么不小心?可够遭罪的。”
众人又等了一阵,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嘟囔:“陶老大怎么还没来?再磨蹭天都大亮了,下山该赶不及了。”
正说着,有人小跑着过来传话:“陶老大吃坏肚子了,正闹肚子疼呢,怕得有一会儿!让咱们先走,他腿脚快,随后追上来。”
于是队伍不再等候,推着货车陆续启程。
那个戴着帷帽的身影也默默跟上。布料遮掩下,一张全然不属于孟云松的脸,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孟云松昨日晕倒后,纪文焕便将他外衣褪去,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又吩咐映月次日不必送早膳来,只说要多睡一会儿。
今早,他换上孟云松的衣物,戴上那顶帷帽,众人便都将他认作了孟云松。
此事纪文焕已筹划多时。自从崔执瑶提起寨中有固定人员可下山起,他便动了心思。原本还需更多时日布置,可孟大娘那句他与孟云松身形相仿,正好给了纪文焕可乘之机。
这几日他表面是教孟云松读书,实则借机探问消息,并有意模仿对方言行举止。他自信如今仅凭身形姿态,已能蒙过寻常人的眼睛。
唯一需慎防的,是陶肃。崔执瑶虽不在,此人却精明难缠。因此昨夜趁陶肃不在,纪文焕悄悄在他那口锅上做了手脚,令其腹痛不止,今早果然未能赶到。
午时之前,只要这一路无人掀开他的帷帽,他便能平安下山。
纪文焕的运气不错,一路到了山下,陶肃都未能追来。这是他头一回走这条山路,崎岖隐蔽,岔路纷杂,颇难辨识。
他只暗中庆幸这寨中的人大多心性质朴、少有盘算,才让他终于能脱身下山。
下山已辰时了,众人径往云平城而去。
纪文焕要闯的第二关,便是城门口的文书核验。
他倒不太担忧——先前崔执瑶既能将他从城外打晕运进城里,足见此处查验本就松懈。何况云平城地处边陲,天高皇帝远,依他过往见闻,这类地方的关防往往疏阔。
他手中所持,是孟云松的文书。行至查验的官兵面前时,他刻意挨得近些,待确认周围山寨同伴都已略略散开,才将帷帽微微掀起一道缝隙。
虽只一隙,却也足够了。
那官兵瞥见他纱下的“脸”,脸色骤变,慌忙将文书塞回他手中,嫌恶地挥袖驱赶:“脸上生的什么腌臜东西!快走快走,莫在这儿碍眼!”
纪文焕垂首,帷帽下的唇角无声一勾。
这还是他用从集市买来的胭脂点的,但和孟云松的不同,疹子更大,看上去也更骇人。
顺利入城后,反倒有同行的汉子替他抱不平:“不就是起了些疹子?那官差竟吓成那般德行!”又宽慰地拍了拍“孟云松”的肩,“云松啊,别往心里去,待你好了,照样是条敞亮汉子!”
纪文焕点点头。
众人分作三路,各自采买所需。大队伍又拆成若干小队,到最后,纪文焕身边只余两人同行。
纪文焕仍先跟着他们进了一家布料店。那两人报了要的布匹与数目,店掌柜拨弄着算盘,等了一会儿终于停了算珠,抬头笑道:“两位老主顾,咱也不绕弯子,今年这行情,可不是往年能比的。这些货,得这个数。”说着比了个手势。
纪文焕一眼便知,这掌柜心黑,价钱至少抬了五成。
那两人当即变了脸色:“孙掌柜,你还知道我们是多年主顾,怎么还敢蒙我们?这些布匹去年我们才买过,哪是这个价!”
“哎哟两位小兄弟,您也说是去年了。”孙掌柜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皮笑肉不笑,“这一年里,人力、运费,哪样不涨?何况北边一直打仗,我这布运过来,成本可比往年高出一大截。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念着老交情,我哪敢报这个价?自己都怕亏本呐!”
纪文焕听得几乎要笑出声。北边是不太平,可也绝够不上他这般漫天要价。
“孙掌柜,交情可不是这么论的……就算涨,也不能翻着跟头涨啊!您这赚的可不是良心钱。我们老爷素来要的量大,绝不会让您亏本的,您再看看,能不能再让些?这价我们实在接不住。”
“让?”孙掌柜嗤笑一声,两手一摊,肩膀耸得老高,“两位兄弟,我这还不够让吗?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吃饭,铺子里的伙计哪个月不等着工钱?难啊!实话告诉您,您尽可去别家布庄问问,看谁能比我低?我孙有财敢打包票,这已是最低价了!您要是嫌贵,那就请便。您看看我这店里头,排着队等提货的客人可多着呢!”
纪文焕心里冷笑,几乎想立刻上前揭了这掌柜那层虚伪面皮。
但他忍住了。
他看着那两人面红耳赤地与掌柜争执,心下虽有些恨铁不成钢,转念却是一亮——这不正是时机么?
他们只顾着价钱,早无暇旁顾。
已经有了想法,纪文焕便悄悄向后挪步。待那三人争得越发激烈,他已退至门边,转身一跨,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门外熙攘的人潮之中。
纪文焕想先寻个地方洗净脸、摘了帷帽,毕竟这般打扮太惹眼。还未寻到合适之处,却在街边瞧见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他脚下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一封信,费去不少时间。写罢封好,他匆匆离去,专拣僻静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间,撞见一家开在角落里的饭馆,门面陈旧,里头人影稀疏。他略一打量,便走了进去。
店伙计殷勤上前问他要吃些什么。纪文焕随意点了几样菜,又道脸上沾了尘污,想借后院水盆一用。伙计自然应下,为他指了路。
纪文焕道了谢,穿过堂屋掀开后厨的布帘,走入后院。院子狭长,墙角堆着些杂物,当中一口老井。他刚向前迈了两步,心头蓦地一紧——一股极细微的破风声自侧后方袭来!
他几乎本能地向侧后方仰身!
一道寒光破风而至,精准地穿透帷帽垂纱,“嗤”地一声轻响,未伤皮肉,却巧力一挑。那顶遮面的帷帽顿时飞起,在空中翻了半圈,轻轻落在一旁的柴堆上。
纪文焕稳住身形,站在原地,抬眼望向袭击来处——
那人持剑立于井边斑驳的影子里,衣袂微动。
不是别人,正是陶肃。
纪文焕逃跑成功OS:这个山寨里的人除了崔执瑶都好好骗。
撞见陶肃OS:这对师兄妹克我!
家人们猜猜纪文焕这次能逃跑成功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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