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作品:《夫君今天逃婚成功了吗》 水花猛地炸开,刺骨寒意瞬间裹挟全身。纪文焕栽进泉池,冷水呛进口鼻,激得他浑身一颤,狼狈不堪地挣扎站起。池水虽只及胸,可他浑身湿透,墨发贴颊,方才挥毫时的从容体面荡然无存,只剩一身狼狈。
他抬头望向岸上怔住的崔执瑶,眼中火气翻腾。
没等崔执瑶伸手拉他,纪文焕已自己从池中挣起,水淋淋地攀上岸边。他瞪向崔执瑶,语气饱含怒意:“遇上你,真是没一件好事!”
说罢转身便要走。
崔执瑶却一把攥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孟家院里拽。
一进院门,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
孟大娘尚在疑惑,崔执瑶已开口:“大娘,文焕不慎湿了衣裳。此处离我院子还有些距离,天寒风冷,可否让他先换件云松的干衣,烤烤火再回?”
孟大娘自是应下,忙引他们进里屋,取了干净衣裳来。
等纪文焕换衣裳的工夫,崔执瑶已转身去寻那群肇事者。
方才那块飞石,是几个半大孩子用弹弓打来的,瞄得那样低,绝非射鸟失手的无心之过。
她沉着脸将人拎到孟家院里,借了孟大娘的戒尺,一人手心罚了一下,命他们候着向纪文焕赔罪。
待纪文焕换好干爽衣衫走出,见的便是崔执瑶抱臂立在院中,身后一排孩子个个蔫头耷脑。见他出来,孩子们齐齐躬身,嗓门亮却发虚:
“姑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乱打弹弓了!”
又说纪文焕若不原谅,他们便不起身。
纪文焕瞧着这阵仗,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温声叮嘱往后不可再这般顽皮,便摆手让他们去了。
孩子们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他这才走到仍板着脸的崔执瑶跟前,低声道:“方才是我说话冲了,你莫往心里去。”
落水时那句气话脱口而出,此刻冷静下来,纪文焕自己也觉过分。
崔执瑶当时见他跌进池中,心倏地一紧,哪还顾得上生气。此刻他主动赔不是,她反倒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
终究还是抬了抬下巴,语气松了下来:“本姑娘向来大度。”
正说着,孟大娘端着姜汤笑呵呵走来了:“这么一瞧,姑爷和云松身量还真有几分像,方才过来时我差点认错。只是姑爷可比我家云松清俊。”
崔执瑶闻言细看,竟也觉得确有颇为相似。
跟在孟大娘身后来的孟云松接话:“姑爷是读书人,气质自然比我这般粗人强得多。”
纪文焕接过姜汤,语气温和:“孟兄爽朗豪迈,心直口快,纪某反倒钦佩这般纯粹性情。”
崔执瑶在一旁瞧着,心道这人除了在她面前,倒真是处处装得人模狗样。
孟云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正说话间,外头院子里传来
崔执瑶转向孟大娘:“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孟大娘连连摆手:“大小姐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寨主于我有恩,您平日下山又总照应着云松,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纪文焕喝姜汤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如常道:“今日写字时,见孟兄似对读书颇有兴趣。我在寨中左右无事,孟兄若不嫌弃,闲时我可教你识几个字。”
孟云松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当真?我愿意!”
这提议让孟家母子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崔执瑶立在一旁,看着纪文焕温文含笑的模样,却隐隐觉出几分说不上来的蹊跷。
待纪文焕身子回暖,两人才从孟家出来。
往后几日,孟云松还真日日准时上门。他性子踏实,虽天资不算顶聪颖,却胜在肯下苦功。纪文焕也教得兴致勃勃,往日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睁眼的人,如今卯时刚过,便已在院子里摆好笔墨纸砚,等着孟云松来请教。
崔执瑶晨起往演武场去,也总能看见二人凑在一起。
时间一晃过去快半个月,崔执瑶和孟云松在这段时间又下了一次山,她本想如之前一样带几本书给纪文焕。
谁知刚跟孟云松提了一句,就被他连连否定:“大小姐不必麻烦!纪先生说往后缺什么书,会提前告知我,我下次下山一并带来便是。”
他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一口一个“纪先生”,喊得别提多顺口。
崔执瑶心里一乐:“才半月功夫,倒叫上先生了?”
孟云松脸颊微红,却认真道:“纪先生教得好,本来就是我的先生。”
说着便滔滔不绝说起纪文焕的好。
崔执瑶打断他:“他之前不是一口一个孟兄地喊你么,如今竟让你喊他先生。”
孟云松正色解释,纪文焕那是在同他客套,纪文焕比他尚长一岁。崔执瑶这才知道,纪文焕与自己竟是同年,还大了两个月。
看这段时间他俩乐在其中,崔执瑶心里那点疑虑也消散了。
这日,纪文焕刚教完孟云松今日的课业,正起身送他出门,孟云松忽然想起一事:“纪先生,我娘让我明日去后山打写野味,我怕不能来听课了,要不也给您带点回来?”
纪文焕本想说不必麻烦,话到嘴边却忽然一转:“你说的后山,可是你家院子不远处,那个池塘后面的那片林子?”
孟云松点点头:“正是。”
“我早就想去看看了,”纪文焕语气向往,“先前瑶娘说后山凶险,等她得空了再带我去,可这些日子她要么忙演武场,要么要下山,一直没寻到机会。不若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孟云松顿时面露难色:“先生,大小姐说得不错!后山林密,野兽不少,还生着许多不认得的草木,有些带毒,实在危险。您还是等大小姐领着去吧,若出什么岔子,我没法交代。”
“无妨,”纪文焕温声道,“我紧跟在你身后,凡事听你安排,定不会有事。”
“这……”
“云松,”纪文焕轻叹一声,语调里染上几分寥落,“我常同你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来惭愧,我自幼埋头苦读,却未尝真正见识过天地万物。万卷书是读了,万里路……却终成遗憾。”
孟云松闻言动容:“先生……”
“如今我承蒙瑶娘收留,在寨中安身,可也注定下不了山,更别提科考入仕、遍历山河了,”纪文焕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看见了,若不是日日教你读书,我在这寨中便真是无所事事,只能虚度光阴。这些日子,我教了你书中的道理,明日你便教教我这乡野间的学问,做一回我的先生,如何?”
这话一出口,孟云松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他只觉得纪先生实在太会说话,明明只是想跟着上山看看,却偏能引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甚至还抬出“互为师长”这样的话来。可……可先生要让自己做他的先生?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对向来敬重纪文焕的孟云松来说,实在难以拒绝。
纠结了片刻,孟云松终是点头:“那……先生明日早些来寻我。只是千万别让大小姐知晓,进了林子务必跟紧我,绝不能出事。”
纪文焕眼底欣然:“自然。多谢。”
孟云松憨然一笑:“先生教我这么多道理,我总不能让先生抱憾。”
次日清晨,纪文焕出门时,恰在院门处遇见崔执瑶。他神色如常道,孟云松为谢他这些时日的教导,邀他去家中用饭,怕是要傍晚方回。
崔执瑶不疑有他,反倒有几分高兴,他愿意与寨中人亲近可是好事。
二人进了山。这后山果然是处密林,比寨中更显幽深,路径难辨。孟云松虽为打猎而来,却记着昨日的话,一路不忘向纪文焕指点沿途草木。
纪文焕目光四顾,只漫应着。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孟云松额间已浮起薄汗,他抬手擦了擦,指着前方道:“先生,前面有眼山泉,水极清甜,咱们过去歇歇脚、喝口水再走吧?”
纪文焕正凝神观察四周,随口应了声“好”,随他往林子深处去。不料才绕过几株老树,眼前光线蓦然敞亮,不再是林间那种破碎的幽暗,而是开阔明朗的天光,毫无遮蔽地倾泻下来。
他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林木渐疏,隐约现出一片空旷,不由问道:“这前头……似乎已非寨中地界,也不像密林深处,是通往何处?”
孟云松已蹲在泉边往水囊里灌水,闻言回头笑道:“先生,前头没路啦,哪儿也到不了的。”
纪文焕心中疑惑更甚,孟云松见状,装好水囊后便引他又往前走了十余步。这才看清,那所谓“出口”竟是一处断崖——崖边野草蔓生,风声自崖底呼啸卷上,望去只见一片空茫深谷,不见其底。
“这下头通往何处?”纪文焕往前趋近半步。
孟云松忙伸手虚拦在他臂侧,语气紧张:“谁都说不清。寨里人从不往这儿来,只听说底下也树林子,又深又险,没人敢下去探过。”
纪文焕还想再探头细看,却被孟云松牢牢拉住。
“先生小心!”少年声音都绷紧了,“这崖边的土石松得很,万一失足可就……”
纪文焕回头冲他宽慰一笑,示意无妨,目光却仍凝在崖下。他想起这山寨本就建于山坳高处,这断崖看似绝路,可若崖下真有隐秘的谷道,说不定……
“先生?”孟云松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您发什么怔呢?咱们还是往回走吧,我还什么都没猎到,回去可不好向我娘交代。”
纪文焕敛起心神,颔首道:“好,依你。”
二人重返林间,孟云松不久便射中一只灰兔。那兔子中箭后跌进一丛结着红果的矮植里,汩汩渗出血来。纪文焕正要上前去拾,却被孟云松一把按住手腕。
“先生别动,”孟云松神色严肃,“这不是寻常草丛,这叫‘醉鱼草’,它的果实有毒,汁液沾上皮肉会起红疹、发痒、若是不慎沾到这儿……”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喉结,压低声音,“能把人毒哑两三日。虽不伤性命,却够难受的。”
说着他折了根枯枝,小心地将兔子从草间拨出,这才拎起。
纪文焕仍望着那丛艳红果子:“瞧这果子鲜亮诱人,毒性竟这般刁钻?”
“先生有所不知,这山里的花草越是鲜艳的,越要当心。”孟云松提着兔子一笑,望了望天色,先生,时辰不早了,咱们下山吧。再晚些,怕要撞上觅食的野物。”
纪文焕在那丛醉鱼草前又蹲了片刻,方缓缓直起身,随他回去。
各位姑娘们,俺的存稿告急,加最近有些事忙,也许会隔日更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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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