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秋季多雨，自中秋过后，秋雨就连绵着下个不停。


    因为下雨，狗狗们训练不成，好在小狗们足够聪明，从开始训练到现在，基本的技能都学会了。


    秋雨一连下了五日，丝毫不见停，不必再带狗狗们去校场训练，林清在家中也乐得清闲。每日就是送阿月去周夫子那处习字，在家中练练字，研究研究点心饭食，过得好不悠闲。


    一连下了五日后，雨终于停了。雨水虽停，地却未干，处处都是泥泞，林清干脆不出门，与阿月在屋内练字。


    正写着字，两人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清放下笔，前往开门。


    张捕头站在门外，衣袍上沾满泥泞，面色焦急，见了林清，开门见山。


    “林姑娘，衙中有要事，要用到咱们训练的犬队。”


    见他焦急，林清请他到堂屋坐下，也不再客套，“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张捕头抹了把脸，“是这样的，昨日衙中有个弟兄，去柳树村递送秋税文书，可一天过去了，他迟迟没有回来。”


    “怕是在山中出了意外，西边那片山路，下雨就难走。我们派了三拨人沿路找，但雨把痕迹都冲没了，根本没法找。所以大人差我来，用咱们训练的犬队去试试。”


    林清沉吟片刻，当机立断，“这事情况紧急，虽说犬只训练时间不长，确实可以一试。”


    说罢，她站起身来，“五只犬只各有特长，小花嗅觉灵敏，黑子性子稳重，都适合搜救，待我准备一下，随你们一同去。”


    张捕头连忙阻拦，“姑娘，山中路滑，很危险，姑娘只需协助便好，不必一同前去。”


    “不成，我可以说是你们当中最熟悉犬只习性的人，搜救不只是放狗出去找那么简单。”林清摇头，语气坚定，“只有我最清楚，我去了能更快找到人，也能让狗发挥最大的作用。”


    张捕头见她坚定，犹豫了几分，“这……那姑娘等我回县衙禀报大人。”


    林清皱眉，制止道：“目前情况紧急，多耽搁一刻，他获救的几率就少一分，我先去，回来再和大人禀报。”


    “其他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林清转身去往后院犬舍。五只官犬和自家的大黄都养在这里，她一过去，几只狗狗都摇着尾巴凑了过来。她蹲下身，将小花与黑子带了出来。


    张捕头被她的气势唬住，一时也不再提禀告大人的事，回答道：“都备好了，搜救的弟兄还有郎中都在外面等着出发。”


    “好。”林清应了声，为小花和黑子系上自己制作的项圈，项圈上有个小铃铛，狗狗戴上走起来叮叮当当响，在山中好判断它们的位置。


    她又拿上蓑衣，虽说现在雨停了，但天气阴沉，估计着还会下雨，带上蓑衣也是有备无患。


    “阿月，”林清边收拾边朝屋里喊，“我进山一趟，你守好家。”


    阿月闻声，跑出屋来，脸上满是担忧，“阿姐，这才下过雨，山中……”


    “没事的，”林清摸摸阿月的头，“阿姐很快就回来。”


    见林清坚持，阿月只好答应，“好吧……阿姐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林清正要带着小花小黑两只狗狗出门，却被大黄咬住衣角，只见它一脸焦急，尾巴摇得飞快。


    林清蹲下身，将衣角拽出，“你也想去？”


    像是听懂了林清的话，大黄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快带我去！


    看看大黄，又看看另外两只体格小些的小花黑子，林清没有多犹豫，取过大黄的项圈给它戴上，便带着三只狗狗和张捕头一起出门了。


    大黄和小花黑子不同，它是经历过实战的狗狗，也比它们大，性子也更沉稳些，林清想了想，还是带上大黄更保险些。


    林清跟着张捕头一前一后地走出院子，门口停了一辆驴车，驴车上是些绳索干粮，三个衙役与一个郎中打扮的人都等在那里，装备齐全。


    “我需要失踪人的物品，最好是带有他个人气味的物品。”林清对张捕头开口交代。


    “姑娘放心，都备好了。”张捕头取出件半旧的外衣。经过训犬学习，他便早早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清把衣服凑近三只狗狗鼻子前，让它们仔细嗅闻，三只狗狗都闻得很认真，记住了味道，它们便改变摆动尾巴的节奏，轻轻地叫了声，像是在提醒林清：我们记住了。


    张捕头看着专注的林清，想要让她别去的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准备就绪，一行人踏上行程。道路泥泞，每走一步都带起泥水，才出城门，雨水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一行人面色凝重，没人说话，只听得见淅沥的雨声和脚下踩到泥土的吧唧声。


    走了约莫两刻钟，到了山路岔口，张捕头指着左边一条更窄更陡的小路，“从这儿上去，走七八里就能翻过山，那边下去就是去柳树村的路。”


    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小泥流，单单看上去，就只定是湿滑难走。


    林清蹲下身，再次把旧衣服给狗狗们闻了闻，然后指着小路，发出清晰地指令：


    “搜！”


    大黄第一个冲出去，小花与黑子紧随其后，三只狗狗低头嗅闻着地面，在泥泞中艰难前进。


    三只狗狗项圈上的铃铛在雨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林清，张捕头等人跟在后面。


    山路湿滑，林清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手中的木棍撑着。雨水顺着蓑衣的缝隙往里钻，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湿。


    但她顾不上，专注地盯着前方搜寻的狗狗们。起初一段路，狗狗走得还算顺，但走了约莫一里路后，三只狗狗同时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来了。


    这是又一个岔路口，主路继续向上，左边一条岔路通向一片密林，右侧往下，熟悉道路的衙役说是通往山涧的方向。


    大黄小花都在岔路口来回转圈，鼻子贴在地上努力嗅着，却犹豫不前。雨越下越大，气味被冲得七零八散，它们一时间也找不到方向。


    张捕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说：“往常我们都是走主路，但昨天雨大，会不会失足滑倒了别处？”


    林清摇头，没有说话回应，只是走到三只狗狗中间，蹲下身，将护得仔细的干燥旧衣再次拿出，让它们重新确定气味源。


    然后她站起身，指着三条路，分别下出指令。


    “大黄，这边。”她指着主路对大黄说。


    “小花，你去这边。”这是通往密林的路。


    “小黑，你往这边找。”这则是通往山涧的路。


    三只狗狗分头去嗅，小花只走了几十米就折返，大黄在主路上徘徊片刻也回来了，黑子则沿着右侧岔路一路前行，鼻子紧紧贴着地仔细嗅闻，走了一会儿，便回头，“汪汪”叫了两声，催促着几人快跟上。


    林清走到黑子身边，“这里？”她问。


    黑子仰头看她，又低头嗅嗅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


    林清有了判断，她看向张捕头一行人，挥手呼唤，“往这边！”


    黑子领的这条小径比主路更陡峭，也更湿滑，众人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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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半滑半走地向下移动。


    往下走了约莫半里地，地势渐缓，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


    黑子突然加速向前冲去，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下停住，围着一处树根旁的枯枝败叶急切打转，尾巴摇得飞快，发出短促兴奋的吠叫。小花和大黄也立即跟了过去，三只狗狗都很激动兴奋。


    “在那边！”林清心中一喜，加快脚步朝那边赶去。


    绕过老树粗壮的树干，众人松了口气。


    只见老树盘虬的树根形成了个天然的凹陷，一个身穿衙役服饰的年轻男子蜷缩在那里。


    他面色苍白，嘴唇泛紫，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听见动静，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待看清来人后，眼神才聚焦了些。


    “头……头儿？”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雨声掩盖。


    “小陈！”张捕头一个箭步冲过去，蹲下身，“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腿……左腿……”被称作小陈的衙役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腿，他的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脚满是泥污，依稀可见渗出的暗红色血迹。


    同来的郎中立刻放下药箱上前检查，他轻轻按压小陈的腿部，小陈顿时疼得冷汗直冒，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


    “骨折了。”郎中眉头紧锁，“好在没戳破皮肉，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在着湿冷的地方待了一夜，寒气侵体，需尽快处理，送回城中仔细医治。”


    林清在一旁静静观察，小陈虽然虚弱，但神智还算清醒，呼吸急促但尚算均匀，心中稍定。


    停驴车时她揣了点干粮在身上，这下她取出干粮和水囊，递了过去。


    张捕头赶紧接过，就着喂了他几口水，“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边扶着水囊，一边问道。


    小陈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讲述，“昨儿……雨太大。我从柳树村办完差往回赶，走到上头岔路口时候，脚下一滑……就从坡上滚下来了……左腿撞在石头上，当时就疼得动不了。”


    他顿了顿，心有余悸，“下着雨，喊人也听不见……我走不了，只好顺着坡一点点挪到这棵树下，好歹能避点雨……等了一夜，又冷又疼……”


    张捕头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命大，多亏了林姑娘亲自带狗来寻，才能那么快找到你。”


    小陈看向林清和安静蹲坐在一旁的狗狗，挣扎着想要道谢，被林清制止，“别动，你的腿需要固定。”


    郎中也点头，“这位姑娘说的是，当务之急是固定伤腿，防止二次损伤，然后尽快送你回城。”他打开药箱，取出夹板绷带和药膏。


    林清主动上前协助，她虽只会兽医，但基本的急救和固定原理也是会的，她帮忙扶住伤腿，让郎中更好地操作。


    郎中用干净布条擦去伤口周围的泥污，敷上消炎镇痛的药膏，然后用夹板和绷带将伤腿小心地固定起来。


    整个过程小陈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固定好伤腿，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伤员运到岔口驴车处。


    张捕头经验丰富，指挥其他衙役砍来几根粗细相同的树枝，用带来的绳索迅速捆扎成一个简易担架，合力将小陈挪到担架上。


    小路又抖又滑，众人走走停停，终于将担架抬到了岔口驴车处。


    将小陈挪到驴车上，众人开始回城，回城的路顺畅了许多，没什么波折地回到了县衙。


    小陈被送到县衙医署进行医治，张捕头去找沈砚复命，想了想，林清也跟着张捕头一同去找沈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