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十二章

作品:《万安弈局

    凤仪宫是当今圣上最宠贵妃的寝居之地,自然是规制逾常,极尽奢华。


    就好比今日这席面,也是按着顶格的规制来办,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无一不是世间珍贵之物。


    席间并无歌舞助兴,唯有乐师在侧,轻拨丝弦,不扰人言谈。


    “听说今日王爱卿的爱女也在园中,上前来让朕瞧瞧。”刘祀坐在龙椅上,身旁除了曹贵妃之外,离其最近的便是王抃了。


    而王太初却被安排在位末,这位置虽惹人物议取笑,她倒也乐得自在。甚至在心里暗暗祈求上天保佑,若能躲在角落中躲过今日,便是再好不过。


    可天不遂人愿,该发生的终难避免。


    “这些时日,我可是听了王姑娘不少英勇之事。”刘祀不知王太初身处何处,便只能带着热闹劲儿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刘聿洵,笑说道。


    而刘聿洵自知过会儿会发生什么,便只能举起酒盏,掩饰心绪。


    众人都在陪笑张望,就连王抃脸上,也因消息滞后、不知缘由,仍挂着欣慰的笑容,浑然未察席上的暗流。


    前几日他好不容易被王绍安说服,却不成想自己的女儿早已有了新的打算。


    “臣女,王太初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太初知晓避无可避,便只能从位末探出头来,起身上前跪倒在中央。


    “太初免礼。”刘祀见王太初从席末走出来,皱眉冷冷扫了一眼伺候在旁的吉祥,才再开口说道,“时常听你父兄提起你,今日得见果然是灵动可人。”


    刘祀哈哈一笑,转而对身旁的王抃说道,“王爱卿教育子女果然有法。绍安自不用多言,已是状元得中,入仕为官,为大庆效力。太初虽为女子,可朕也听闻,去岁疫病之时,她不顾生死,还冒险将它山别宫的药方送到万安城中,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微臣谢过陛下夸赞。小女虽颇为淘气,可在家国大事之前,却也能敛去顽劣,心存大义。”王抃并未谦谢,对王太初此举他亦颇为骄傲。


    “哈哈哈,自然如此。”刘祀闻言,大笑着侧身对曹端瑞说道,“如此巾帼,实乃我大庆女郎之表率。爱妃,朕提前让你准备之物,可准备妥当了?”


    “本宫已经按照陛下嘱咐准备妥当。”曹端瑞边抬手示意吉祥,边含笑回话道。


    “雍王何在?朕还听闻,自太初入万安城后,便与你雍王结为了挚友,今日朕要赏赐你这位朋友,你怎可只静坐一旁?来,上殿前来。”刘祀笑着招呼刘聿洵上前说道。


    刘聿洵闻言,起身走到王太初身侧,拱手道:“父皇圣明,王姑娘心怀家国、勇毅果敢,这般品行,堪配父皇赏赐。”


    “你小子,对太初当真是不吝赞美。”刘祀听闻此言越发高兴,回头对曹端瑞说道,“瞧这个傻小子,当真是一点也不自谦。”


    “自谦”二字用得甚是绝妙!刘祀夸赞的、赏赐的分明是王太初,可他偏对着刘聿洵说这“自谦”二字,这分明是早已将此二人看做了一体。


    王太初本就聪慧警觉,自是从中听出了一二,怕越是往后越是来不及说明,便趁着刘祀回头同曹贵妃说话之际,猛吸口气,想要往前走一步,就此说分明。


    “不要冲动!”刘聿洵本就与她站得近,见其起意,一把将其拉住,轻声说道,“抗旨可是死罪!”


    王太初愕然抬眼,望向高坐之上的刘祀。天子的唇角噙着和煦的笑意,眉眼舒展,没有半分九五之尊的迫人威严,王太初实难将如此温和之人将生杀联系在一起。


    可犹豫不过片刻,那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再难找回,她只能退回原处,垂首而立。


    这一插曲,不知内里的旁人或许浑没瞧出,可一直暗中观察着此处的曹端瑞,却将这一切看了个真真切切。


    此时,吉祥正好从殿内捧着个锦盒出来,递到曹端瑞手中。


    “陛下要臣妾准备之物倒也简便。昔年,那块暖玉之上,陛下曾嘱咐工匠特意裁出三枚玉佩,一枚当年赠给了太子和先太子妃,余下两枚,臣妾都命人妥善保管了起来。”曹端瑞将锦盒轻轻放置在案前,含笑说道。


    她故意将太子和先太子妃那两个名字说得重了些,就怕跪在下首的王太初听不真切。


    旁人或许只当此话是赐婚的铺垫,可刘聿洵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己的母妃,在逼着王太初抗旨悔婚。


    如若今日她收下这玉佩,便是默许了她和自己的婚约。


    刘聿洵见王太初转过头来,目光直直锁住自己的眼睛。他皱着眉轻轻摇头,眼底藏着一丝淡淡的哀求。


    他感觉被自己攥住的手在轻轻挣动,直到那只手彻底从他掌中抽离的那一刻,他才心死闭上眼睛,往前迈了一步,双膝重重跪倒在地。


    “儿臣觉得不妥!”


    众人原还都将注意力放在锦盒之上,忽闻刘聿洵一声高喝,心头皆是一惊,不由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奴才这便扶殿下下去休息。”吉祥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刘聿洵扶住,想要拉他起来。


    “儿臣觉得送王姑娘此物不妥!”刘聿洵一把将吉祥推开,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园中众人算是真真切切听了个明白,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起来。


    王抃虽觉意外,却依旧正襟危坐。直到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刘聿洵身侧,一脸错愕、手足无措的王太初,方才皱起了眉。


    “雍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刘祀尚在欢喜之中,又因事发仓促,那番话听得掐头去尾、不甚真切,遂微微蹙眉反问道。


    “母妃曾与我说起过那三枚玉佩,那是父皇特意为我们三兄弟的王妃所备之物,因此,儿臣以为,将此玉赐给王姑娘,实为不妥。”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便约莫明白了其中意思,这分明是雍王殿下在公然悔婚!


    刘祀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王抃,见其表面瞧着波澜不惊,实则却早已暗暗攥紧了拳头。


    “雍王既知这玉佩的深意,又缘何认为此举不妥呢?”


    “是啊,洵儿,过去你时常在本宫面前提起太初姑娘的慧黠灵动,今日这宴席本也是你自己所求,何故此时又说这般违心之话,莫不是王姑娘跟你闹了脾气?”曹端瑞侍驾多年,自是最知道天子的脾性,在刘聿洵再开口之前,忙接过话头。


    今日如若王太初能担下这抗旨悔婚的罪责,她定当欣喜万分。然若这抗旨的罪责是由其子承担,她宁愿这道指婚的旨意能够顺利颁之于众。


    早前,她已令吉祥先行将利害得失告知刘聿洵,可刘聿洵依然选择维护王太初,将自己变成了那枚乱了棋盘的棋子。


    此刻,她虽因儿子的重情轻利而气恼,却仍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


    “此事与王姑娘无关,只是儿臣觉得这赏赐不妥。”刘聿洵深知曹端瑞此言,是要将矛头转向王太初,便跪着上前一步说道,“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


    “雍王,你可知今日宴席是为何意?”刘祀压着声音问道。


    “儿臣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虽朕的这道旨意未发,可先发制人堵朕之口、逆朕心意也是抗旨!”刘祀盯着他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身为父亲的温情和慈柔,有的全是君父的威严。


    “儿臣知罪。”刘聿洵伏首在地,大声说道,“儿臣愿意领罪。”


    此时,原本热闹的凤仪宫花园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先前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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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丝竹之音早已戛然而止。


    王太初望向刘祀身旁的曹端瑞,原以为曹贵妃会为自己的儿子再说句好话,可到头来,在这般情况下,宠冠后宫的曹贵妃也只挣得了说一句话的机会。


    是自己要悔婚,这个锅自然不能让刘聿洵替自己承担。


    “陛下,是臣女之错,是臣女......”刘祀从未有过半句指婚的旨意,正因这层暧昧不明,王太初纵有悔婚之心,却也是无旨可抗,只能也随着刘聿洵跪倒在地。


    “我是皇子,抗旨最多也不过是挨一顿训斥,父皇终究念着父子之情。可你不同,你若当众抗旨,别说你自身难保,说不定你们整个王府都要跟着受牵连,落个满门不安的下场,你可不要在此处犯傻。”见王太初俯首叩首,刘聿洵见二人相距尚近,遂轻声嘱咐道。


    “我说过,此事后果,我自会承担。”


    言罢,王太初正欲起身自认,却被刘聿洵抢先插口阻止。


    “本王知晓王姑娘好面子,当众被我所拒,定然难以释怀。可亦不必为图一时之快,想要妄说虚言吧。”


    “陛下,并非如殿下所言那般,此事是臣女之过。”见刘聿洵执意要替自己揽下此事,王太初更是不情愿了。


    相持之间,刘祀反倒生出了看热闹之心,他将身子往那高座上一靠。


    “嘻嘻嘻。”万籁俱寂之际,忽闻一声嬉笑,“王兄和王姑娘在陛下面前如此争来争去,我竟不知你们二人争的究竟是什么?今日贵妃娘娘设宴,本是为了园中奇花异草,你们二人不争这花花草草,怎么还争起了过错来?”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刘昭宁正用丝帕捂着嘴,低眉偷笑。


    她轻飘飘一句话,便改变了今日宴席的目的。


    没有赐婚,那何来抗旨?


    “正是!贵妃邀请入园赏花,赏花便是,何来如此多的对错要辩?”此时侯在一侧的王抃终于将园中局势看了个通透,对着王太初责骂一句后,便转身对刘祀作揖道,“陛下,臣女自幼顽劣,未见过如此场面,在殿前如此失礼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王抃听出了刘昭宁话中的深意,便也顺着往下说,欲将此宴目的,坐实在赏花二字上。


    “爱卿何出此言,太初的性子我倒是喜欢得紧。”刘昭宁给的台阶,刘祀未必肯下。可王抃既也这样说,他便只能顺阶而下,含笑开口道,“太初先起身,第一次得见,总让你跪在地上,是何样子。”


    刘祀抬了抬手,指了指王抃身侧,示意王太初起身站到那处。


    王太初瞧了一眼王抃,又侧目看了一眼刘聿洵。只见刘聿洵笑着眯了眯眼,示意她依言行事,好似那腥风血雨之事,已经解决了一般。


    她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遵照旨意侯在一旁。


    “贵妃可记得,雍王是从几岁开始学的宫中规矩?”刘祀依旧是半靠在龙椅之上,懒洋洋地问道。


    “从洵儿记事开始,臣妾便开始教他宫规了。”曹端瑞面如死灰,她丝毫没有说情之欲,只是像个木偶一般答道。


    此刻,王太初才惊觉,天子的怒气并未散去,只是独独压到了刘聿洵的身上。


    她还想上前,却被王抃一把拉住。


    “陛下今日要罚的只有雍王。”


    “太初初入宫闱,不懂规矩尚可原谅。可雍王殿下自小便学宫规,应当知道殿前失仪,当受何罚?”


    刘祀居高临下望着挺拔跪立在下的雍王,眼神冷漠。他用殿前失仪来给今日之事定论,已是网开一面。


    “儿臣知道,儿臣甘愿领罚。”刘聿洵伏首。


    “既然雍王知道,便自去领罚吧。”刘祀边说着边撑着双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是赏花,那贵妃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