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十二章 天子之威(二)
作品:《万安弈局》 王太初收到凤仪殿的懿旨之时已是晚膳之后。
曹贵妃的此道旨意,行文严谨、礼节周全,又是由身旁最为信任的宫人亲往宣读,如此庄重正式,任谁都能看出,这明日的宫宴必是非比寻常。
而她回府之后,只道乏累,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沧澜阁,未将自己悔婚之意向旁人言说。
因而在凤仪殿的懿旨传至府中之时,不明真相的众人也只为自家姑娘觅得良缘而感到欢喜,丝毫没有察觉其他。
江音如更是欣喜万分,翻箱倒柜便开始为其置办起了明日的装扮。要不是时间紧迫,她更是恨不得能将这城内所有珠宝铺、裁缝铺的人都给招呼到府中,好生置办一番。
王太初本也想将悔婚抗旨之事尽数告知,可转念一想,抗婚之事非同小可,恐怕连累家人,便打定主意,决定独自面对所有风波。
此前,她决意同刘聿洵相守之时,便是由她一人拿的主意,如今既已决定抗婚,就更无理由再烦扰家人。
更何况,此事也并非要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地步,太宗素来仁善,说不定会念及情由,成全自己。
故而,翌日她踏出府门、在见到刘聿洵之前,王太初心中对悔婚之事,始终都未觉得有过多的不妥。
“宫中规矩繁复,王姑娘又是第一次入宫,还是由我陪在身边方才妥当一些。”
已过午时,刘聿洵瞧着却面色倦怠,一边是王太初决意抗旨悔婚,另一边是漕运总督之位再起变故,桩桩件件皆是棘手难缠之事,让他彻夜难安。
经过昨日茶摊的不欢而散,王太初本不想理会,可瞧见他面带疲色,便狠不下心置之不理,终是登上了雍王府的马车。
今日她本就是盛装打扮,因而除却往日的秀气灵动之外,更添了几分规整的雅致,瞧着竟也有了几分王妃的气度。
“还是坐到原处吧,这套软垫本就是特意为你铺的,你也坐习惯了,倒不用如此拘束。”见王太初拘谨,刘聿洵苦笑着将自己的坐垫往远处移了移,抬手示意其坐下。
“我并非此意。”虽未必能有婚约,可王太初也并不想让刘聿洵觉着自己是如避蛇蝎般避着他,“殿下也不必将自己的位子扯远了。”
“呵呵--”刘聿洵自嘲地笑说道,“我倒也不至于觉着王姑娘会将我想成那些个登徒子,只是王姑娘腿上有伤,昨日又划伤了手,坐得宽敞些,方能少些不适。”
说罢,他便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白玉瓶,放在案几上,推到王太初跟前。
“此药膏对划伤最是有效,王姑娘可拿回家中,每日睡前涂上,不日便可好转。”
“有劳殿下挂心了。”她将白玉瓶收到袖口中,昨日划伤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待处理妥当之后看,原不过是破了层皮的外伤罢了。
王太初并未如实告知伤情,面对他这般疏远客套,只觉心口堵得发闷。
“王姑娘此言好生生分,挂心于你,本就是应该的。”瞧着她这般拘谨不自然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动熟稔,刘聿洵的心中渐生不舍,话锋一转,便强打精神,开起玩笑来,“你可以将我视作那只图自身权柄筹码,不顾明州城百姓死活的逐利小人,可我这些时日对王姑娘的心意和关心,还望你莫要全盘否决了才是。”
“殿下刻意等在王府之外,就为了同我说这些轻薄之话吗?”
“自然也不仅仅是如此,昨日城门外人多嘈杂,诸多厉害关系我未曾向姑娘说透。今日马车上只有你我二人,去万安宫尚有一段路程,我仍想与姑娘多言几句。”说到此处,刘聿洵停住了话头,似是暗自攒了攒勇气,方才再度开口,“今日我不说你我之间,我只说姑娘的处境。”
“哼!”王太初冷哼一声,昨日之事细究起来,最让她觉着寒心的,便是刘聿洵以皇权相迫,“殿下想说的与昨日可有不同?如若还是昨日那套说辞,便没有必要了。”
“哦?那我且问王姑娘,今日你要在何时抗旨悔婚?”面对王太初的冷哼,今日的刘聿洵尚算冷静,只是淡淡开口问道。
“自然是在......”
“姑娘为何不往下说了?”刘聿洵勾嘴笑问道,“姑娘此刻也发现在父皇宣旨赐婚之后,公然抗旨,终究不妥当了?”
“难不成陛下还能不管我是否情愿,逼着我、拉着我成婚不成?”王太初颇为不服气,辩驳道,“父亲说过陛下最是仁厚,想来在此事上,他必定也不会强人所难。”
“王大人说父皇仁厚,那可曾有说过,父皇仁厚到能容下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抗他的旨?”
王太初本想开口反驳,却苦于找不出更好的说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他尽可择仁厚而行,却不能说仁厚便是他的本色。”见其一时语塞,刘聿洵便又开口强调道,“王姑娘,在万安城内讨生活,你必须知道,帝王的仁厚,从来都是恩赐,而非本能。”
“所以殿下才这般向往那个位置对吗?因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便可以不顾旁人所想,独断一切?”闻言,她抬头质问道,“我不知道万安城内的生存法则是什么,但如果殿下真想得到那个至尊之位,或许该让仁厚成为你的本能,将悲悯天下之心时时记挂于怀。”
言至此处,王太初便拍了拍车厢将马车喊停,嚷着要下车。
“如果今日姑娘执意想要抗旨,待会儿入宫之后定有场硬仗要打,或许还要承担抗旨的罪名受些皮肉之苦。我要是你,会选择坐在车上省些力气。”
刘聿洵拍了拍马车,示意车夫继续前行,玩笑似地劝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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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刘聿洵慵懒地往那软垫上一靠,方才脸上的严肃也随之散去,反而滑头说道,“我只是提醒王姑娘,反正待会儿终究要去撞那南墙,倒不如此刻在暖和的马车里多呆片刻,舒服一时便是一时。”
“殿下倒是会说风凉话,要不是你执意要我坐雍王府的马车赴宴,我也不至于会落到下了这马车便要步行前往的地步。”王太初重新坐回到软垫上,责怪道,“何不如现在殿下下了马车,骑马前往。”
“王姑娘如此不待见我?现在连与我同坐一车都难以忍受了?”他仍旧斜躺在软垫上,也不气恼,只是笑问道。
“我并不想坐于车中,再听殿下如方才这般强调皇权尊卑。”
“姑娘既不想听,我不说便是了。”他耸了耸肩,也只是轻笑一声说道,“王姑娘一会儿抗的可是你我婚约的旨意,说不准也会殃及我这个无辜,我也需得在车厢里先舒坦一时算一时,不想骑马颠簸,也请姑娘见谅。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
“还请殿下放心,届时我会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绝不会牵扯到殿下,误了殿下的大好前程。”
“最好是如此。”他仍闭着眼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王姑娘可千万要一人做事一人担。”
“刘聿洵!”她闻言又气又恼,抓起身侧软垫便狠狠砸向他。
刘聿洵虽闭着眼睛养神,抬手却精准接住了那软垫,勾了勾唇角,也没有开口说话,便顺势将软垫垫在脑后枕了上去。
待换了姿势枕舒服了,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
王太初望着刘聿洵平静无波的面庞,满心困惑。昨日在他眼里,抗旨明明是桩关乎生死的大事,今日却为何能这般轻描淡写,竟能以玩笑相待?
她怀疑刘聿洵是否有别的应对之策没有告知。
而当这怀疑浮上心头之时,她才惊觉,自己对刘聿洵竟是这般信任。
纵然表面瞧来,他此刻的从容皆因她承诺独担抗旨之险,可王太初心底始终萦绕着一丝感觉,他定然藏着周密的计策,可以解决此事。
而刘聿洵似是累极了,歪着脑袋,徇着马车平稳前行的节奏,竟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喉间溢出几声轻浅的鼾声。
恰在此时,车轱辘似是碾过路上一处凸起,马车猛得一颠。
这一颠簸,眼瞧着刘聿洵的脑袋就要从那软垫上滑下来,眼看着便要磕到车窗,王太初下意识探身伸手,用掌心稳稳托住他的后脑,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她便这般一路托着他的脑袋,目光落在他熟睡的眉眼间,心绪渐渐沉静如水。
若是他并非那有资格争夺储位的皇子,便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