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十二章

作品:《万安弈局

    刘聿洵回到通天巷的雍王府时已过申时。


    他刚下马将缰绳扔给府门口的长随,便听到了吴钩已在书斋等候的消息。


    “吴钩见过洪保的消息,是谁走漏出去的?”刘聿洵边大跨步朝着书斋走去,边问起身旁的李全胜。


    “我让人打听了,是洪保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李全胜虽刚从明州回来,可短短几个时辰却已将万安城内近日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遍。


    “哼,这个洪保果然是个老狐狸。”刘聿洵脚步未停,只轻笑一声道,“自己怕得罪赵普,硬是要拉吴钩下水。”


    “怕还不止,属下只怕他还想拉殿下下水。”


    “那倒不至于,此人再是胆大妄为,也不敢公然跟本王作对,此次牵涉到我恐怕也是意外。”刘聿洵停下脚步,回头对李全胜说道,“吴钩此人向来交游甚广,跟朝堂上众多皇亲官员都有往来,故而我并未刻意与他疏离。赵普此次向顾侍郎发难,恐是将我与吴钩有私交,及吴钩拜访洪保这两件事给串在了一处。你立刻去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暗处做局?”


    “属下得令。”说罢,李全胜便转身向府门口走去。


    刘聿洵看着李全身的身影消失在前院,才皱着眉头推开了翰墨斋的门。


    书斋内的吴钩原还一本正经地坐在客位上,颇有大庆朝礼部尚书的威仪。可见推门进来的是刘聿洵,便立刻起身跪倒在地。


    “微臣该死,给殿下添麻烦了。”吴钩诚惶诚恐地伏下身子,丝毫没有了方才大庆礼部尚书的气节。


    今日诸事繁冗,刘聿洵本就烦躁,见吴钩这副没骨头似的样子,便更添怒火。他径直绕开吴钩,走到书斋主位坐定,半晌都没吭声,只任由他伏跪在地。


    要不是府中女使奉茶水进来,见吴尚书伏地便惶恐叩跪,恐这大庆朝的礼部尚书要对着空气跪上许久了。


    “吴尚书,你是礼部尚书,礼部乃朝廷的门面,你又怎可动不动就屈膝下跪?”刘聿洵招呼女使将茶水送到跟前,见其离开才再开口,“再者,本就是本王派你去的洪保府邸说项,这漕运总督的位子原也落到了顾侍郎的头上,本王又怎会怪罪于你呢?你且起来,先坐下吧。”


    “替殿下效力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要不是我贪了口那虎丘白云茶,也不至于能泄露了风声,请殿下治罪。”吴钩跪爬着转过身来面向刘聿洵请罪道。


    “如果洪保有意想将你拉下水,即使没有那虎丘白云茶,你去过洪尚书府邸的事情怕也是瞒不住。”


    吴钩精明能干,可就是这副屈从附和的样子,着实碍眼。


    此刻,见其跪爬着转身,刘聿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道,“吴尚书的腰杆子是挺不起来了吗?”


    刘聿洵从未有过如此严厉的时候,平日里纵心中已是十分不快,却仍能嬉笑着将压力施加于你,断不会像今日这般,将情绪直白露于你眼前。


    闻言,吴钩也不好再继续跪在地上,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了客位上。


    “事既如此,再追究前因已是无意,先说说有何良策解决此事吧。”刘聿洵喝了口茶,稍定心神宽慰道,“父皇只说暂时缓议此事,想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微臣查清楚了,告发顾侍郎越权干预他部事务的帖子最先是吏部呈给的赵相。赵相是在得了这帖子之后才顺水推舟让其下的监察御史向陛下检举的顾侍郎。”


    “吏部?呵--”听闻此事有吏部的参与,刘聿洵大概也猜到了背后是何人主使,冷笑一声问道,“顾侍郎素来谨小慎微,最是知道边界,怎会无缘无故干涉吏部的事务?”


    “此事说来话长。原兵部武官沈敬明去岁在城北剿匪之时为救顾侍郎被歹徒重伤落下残疾无法再披战甲。经顾侍郎保荐,以军功转文职的特例调入吏部司务厅任检校,日常仅负责收发、保管部内闲置档案和历代考课旧册,任职尚不满一年。原本沈敬明在此位置上未达任职年限,本不在优等候选范围之内,应是不能纳入京察优等官员名单的。可顾侍郎偏将其昔日在兵部的表现统而算之,执意要为沈武官争个公道,借着机会找到吏部左侍郎,要求将其名加在那优等名单之中。吏部那帮人个个都是人精,虽当下满口答应,转身就以‘文官考课专属吏部’,顾允恪干预他部事务为由,将事情捅到了赵相的面前。”


    “这才过立秋,吏部就已经定好了今岁京察优等官员的名单,怕不是早了些吧?”刘聿洵像是在嘲笑对手招数的拙劣问道,“这地方待考察的官员都还尚未入京面圣,这考生还未到,成绩却先揭晓了,如此拙劣的手段父皇也信?”


    “呵呵呵--”说到刘祀,吴钩也只能陪笑,不敢再妄加言语,转头说起了其他,“微臣方才在此处闲坐,倒是想了一个法子,殿下且瞧瞧堪不堪用?”


    “说来听听。”


    “顾侍郎素来讲义气,对兵部之人最是维护,陛下对此也颇为欣赏,何不我们就从此点出发,为其再做辩驳?况且,来之前我也找人查了沈敬明的底细,此人忠勇尽责,在兵部时便是出了名的悍将,身上有不少的军功。何不我们拿着沈武官的军功详录一起去求见陛下,索性为顾侍郎争一个体恤下属的名声。”


    刘聿洵闻言摩挲着茶盏,并未开口。


    如今漕运总督的位置上,最为有力的竞争者不过就是钱一标和顾允恪。如果此番顾允恪没能拿下那个位子,那漕运便会重新落到赵普的手上,届时想再查清楚军粮案便更难了。


    所以他必须为顾允恪争一争那总督之位。


    “现下看来,也只有此法了。”刘聿洵抬眼对吴钩说道,“你且先去兵部调出沈敬明所有的军功档案,务必保证每一件都详详细细记录在册。”


    “微臣领旨,此番微臣必定多加小心,定不会坏了殿下的好事。”


    “去吧。”刘聿洵挥手示意吴钩即刻便动身。


    他行礼之后向门外退去,正巧碰到回来的李全胜。彼此在门口点头示意之后,便各自分开,李全胜径直步入书斋。


    “殿下,查清楚了,背后是太子。”目送吴钩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李全胜才小声开口说道。


    对于这背后之人,刘聿洵倒是并不在意,也大概能猜到几分。


    沈敬明之事,不前不后,偏偏于漕运总督推选的关键时节冒了出来,已足够令人生疑。而吏部今岁京察又提前许多,更见其是有意为之。


    而说到吏部,便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先皇后的胞弟,太子的叔父,吏部尚书魏瑾了。


    其人向来唯刘聿恒之令为尊,事事唯其马首是瞻,想来此番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不希望自己身后的兵部得到漕运总督之位,是情理之中,可以他这些年和赵普之间的恩怨,也定然不会想这漕运总督之位继续留在赵普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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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那边这些天都见了什么人?”


    “自太子妃薨逝之后,太子便鲜少见外人了。除了日常的公务之外,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它山衍庆寺。”


    “这鹣鲽情深的戏码倒是演不完了。”刘聿洵冷哼一声,将茶盏推到一边说道,“这些时日让盯着太子的人再近身一些,务必要查清楚他的目的。他躲在背后看着我和赵普相斗,想要坐收这渔翁之利,总归需要有坐那位置的合适人选,此人到现在也该要冒出来了。”


    “属下明白。”


    说完,李全胜转身便要退下,却被喊住。


    “先站住,先说说太初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谈及此事,刘聿洵眼中顿时杀气凛然,“可是赵普的人?”


    “属下该死。”李全胜跪倒在地,心知刘聿洵此刻已是怒不可遏,“是不是赵普的人,尚还不能断定。”


    “护不住人,现在连是谁下手的都弄不清楚了。李副将,在外数月,你的判断力竟真是半点也不剩了吗?”


    “属下该死,让太初姑娘受此损伤,属下即刻便去领罚。”李全胜抱拳说道,“只刺客之事,太初姑娘在明州府之时,帮着范大人严治越州府粮商,使其亏空惨重、血本无归,此等冤仇之下,难保不是他们怀恨派人行刺。”


    “你的意思不是赵普?”


    “亦有可能是赵相所为。属下也细察了那两名刺客的招式手段,绝非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反倒个个技艺精湛、训练有素。这般高手,也不像是那些粮商短时间内能罗致的。”


    “哼,你倒是挺有意思。照你如此说来,眼下我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初受伤,怪罪这个也不行,怪罪那个也不行,惩治这个也不成,惩治那个也不成喽?”


    刘聿洵鲜少看到如此犹豫未定的李全胜,他皱眉问道。


    “属下不敢。”


    “事情都到了见血的地步,如若再无人为此事负责,那我雍王府的威严还往哪里搁?”刘聿洵满脸冷漠,“既分不清真凶是谁,索性两边同罚。”


    “属下领旨。”李全胜得令之后,刚要转身去安排,却听到书房外传来通报,前院管事正侯在廊下,称贵妃处来了口谕。


    刘聿洵虽早有预料,却未想此事来得这般快。想起白日茶摊中与王太初所言,更是心绪烦闷。


    他按耐心绪,招呼李全胜让管事进来。


    “殿下,凤仪殿派吉祥公公来了旨意,着您明日进宫赴宴。”


    “吉祥人呢?”


    “吉祥公公传话,贵妃另有旨意需火速送往通政使府邸给太初姑娘,便不再过来向殿下问安了。”


    雍王府的管事早就对自家殿下的喜事有了耳闻,却不知白日里王太初已有悔婚之意。他只当明日陛下便要下旨赐婚,是桩天大的美事,故而脸上笑得格外灿烂,眉眼间满是欢喜,甚至觉得刘聿洵一时开怀,自己还能讨到好处。


    却不想听闻此言,刘聿洵的眉头更是拧到了一处。


    “下去吧。”


    刘聿洵没有说话,倒是李全胜先抬手让管事退了下去。


    待管事走出书斋,他也顾不上是否逾越便开口问道:“如若明日太初姑娘当场抗旨拒婚,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她定会拒婚的。”刘聿洵起身移步窗前,抬手推开窗扇,长叹一口气说道,“可她却不晓,这门婚事,哪里是她想推便能推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