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七章 瘟疫肆行(一)

作品:《万安弈局

    这场瘟疫早在重阳节前后便在凤栖县露出了端倪,起初是几个百姓又烧又咳,以为是换季天冷着了冻,谁都没有在意。可谁知没一段时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咳出来的痰都带了血丝。


    县令察觉事态严重,便逐级上报,可不知什么原因那道奏疏在腊月才传到了万安府尹的案前。恰逢那是朝堂上最忙碌的时候,府尹也只当是小范围的风寒,没太在意,搁置在案。


    谁想这疫病顺着城内外送年礼的队伍,悄悄钻进了皇城,甚至还钻进了东宫要了太子妃的性命。


    昨夜丧钟一响皇城内外便乱成了一锅粥,待到王太初回到王府之时府内早已没了王抃的身影。她无法得知此钟为谁而鸣,忧思一夜,也不知何时才累极睡去。直到今日卯时,江音如让她收拾行装出城,她才得知万安城瘟疫横行,太子妃薨逝,太宗皇帝遂决意将未接触病患的朝臣和家眷迁至它山别宫,暂居于此处理政务。这般安排,既为了避开疫区、隔绝病原,护朝臣家眷周全,亦为了保证朝堂政务不致中断。


    王太初坐在马车上,昏昏沉沉间,感觉到马车的颠簸愈发剧烈,车身不时撞上路面的碎石,将她晃得几欲作呕。她猜想此刻她们该是远离了万安城,碾过城北那片荒僻的山道,朝着它山别宫驶去。


    车厢内一片寂静,人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年纪尚小的绍文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在江音如的怀中睡得安稳。


    “留绍安一人在城内,我总是觉得心慌。”江音如怀抱着熟睡的绍文,不敢稍动,却又忍不住不由自主地掀帘外望。人总是会在不安的时候做一些无用之功,即使她知道此刻这山道上不会有王绍安的突然出现。


    “母亲宽心,大哥哥心有丘壑,我们不必为他烦扰。”


    王绍安昨夜就未归家,只是在今早寻人给她们带了口信,说是决意留在万安城中帮衬一二。


    王太初了解自己的这个哥哥,虽是一介白衣,却怀有一腔济世之心。此次与其让他同她们一道躲疫于它山,不如让他留在万安城中尽自己微薄之力。可虽是此理,也亦知其志,可瘟疫无眼,能侥幸活下来全凭运气,纵使她嘴上说着宽慰江音如的话,但她心中亦是不安担忧,只能一遍遍在心中祈祷自家哥哥能够万般小心化险为夷,整个万安城能够逢凶化吉。


    好不容易一路颠簸到达它山别宫,王太初和朝臣的家眷被安排在宫殿西侧,太宗和朝臣在东侧搭建起了临时的朝廷。


    刚下马车她便瞧见太医院的太医们行色匆匆向东侧而去。个个面色蜡黄,想来是一夜未合眼,他们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透露着一股掩盖不住的焦灼。


    而整个别宫也尽是药味,连风里都飘着苦涩的气息,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管事的宫人领着她们到达一处院落,躬身行礼道:“请王夫人见谅,别宫地方有限,只能委屈夫人跟旁人挤一处院落了。另外如果无要紧之事也请夫人尽量呆在院中不要走动,一应吃食膳房都会安排。”


    “有劳公公费心了。”江音如送走宫人以后便开始整理起了行李。


    王太初哄着王绍文呆在院落的花园中,园内角落里,几株腊月梅正顶着寒意开得热闹,只是那清冽的梅香,全被满院的药味盖了去,在寒风里默默敛了声息。


    “可真是巧,王姑娘与我同住此院。”听到园中有动静,周元月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却没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居然是跟王太初同住一个院落。


    她看着园中的王太初眉头微皱,此次它山避疫,都不能带使女长随,原本还想着能有个熟络之人同在一院,却没料来了个“对手”。


    “那便有劳周姑娘照顾了。”王太初并不想跟周元月有太多的口舌,只是敷衍一句之后便搀着王绍文准备进屋。


    一来太子妃薨逝,生命的无常令其哀叹,二来自己的哥哥,自家的女使伴当都还留在万安城内,身在危险之中,她不想为无甚意思之事在此拌嘴。


    “听闻昨夜王姑娘同雍王殿下在蓟门闸码头赏月。”周元月的话语中有着试探,来它山的路途中她便从旁人口中听闻了昨日蓟门闸刘聿洵夜会女子之事,虽说别人口中那女子姓汪,可她却怀疑那人便是王太初。这些年她见识过刘聿洵留恋花丛的荒唐,却从未见过那日在和乐楼前他看向王太初的眼神。


    “周姑娘说笑,昨夜我一直呆在府中未有离开,何有分身之术可在蓟门闸码头出现?”王太初看出了她的试探,咬定自己未在现场。


    “不是姑娘便好,我只是在想如若姑娘真与殿下暗生情愫,此刻雍王殿下一人留在万安城那凶险之地,岂不是太不顾及王姑娘的感受。”周元月眯着眼睛,看到王太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像是还不知晓此事,假装吃惊,捂嘴惊呼道:“王姑娘难道不知殿下独留万安之事吗?”


    王太初轻轻拍了拍王绍文示意他先进屋,一步步迫近周元月:“万安城内人人都道周姑娘同雍王殿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敢问周姑娘此刻殿下独留万安可算不算不顾及你和他的青梅竹马之情?”


    她最是在行以牙还牙,此刻见周元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乘胜追击说道:“再说了,殿下身为天潢贵胄,当灾祸临头,自该身先士卒保佑百姓。这既是皇族本分,也是苍生之望。我身为他的友人,虽担忧他的安危,却更应知他的责任抱负,我一介白衣女流尚且识得这些道理,周姑娘身为都督之女更应是比我了解此安民报国之心才是。可为何眼下看着,周姑娘的眼中全是男女之情,却无半点家国之义?”


    周元月素来沉稳,善于心计,偏生一遇到王太初就变得鲁莽,毫无城府,她不想承认那是嫉妒,她将这些失控包裹在“嗤之以鼻”的假象下,仿若所有失态都只因为对方不值一提。


    “巧言令色。”她低头拍了拍自己空无一物的肩头,转身就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院子里只余下王太初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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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地。


    昨夜丧钟声来得突然,分别之时刘聿洵担忧宫中情况,两人并未好好道别。今日原以为他也会在它山避疫,却不想他倒是有勇气呆在万安城内。她想到自己方才对周元月的那篇激昂之词,想着下次见面,自己定是要当着他的面说于他听。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王太初便在这别宫中呆了多日。


    这几日除了别宫中的宫人送来吃食和预防的药汤之外,多数的时候王太初都只呆在屋内。一来她不想和周元月再在园中发生口角,二来她细细查看了汤药的药渣,结合自己服用的感受,试图想从其中推断出病因。


    好在这些时日给自己送食送药的是曹贵妃身边的宫人,寒暄一番以后她也从宫人那里知道了一些刘聿洵的近况。万安城内瘟疫肆行,刘聿洵担心有心之人趁机作乱,自愿留在万安城内维持秩序,此刻他尚且康健无恙。


    可是到了今日晚间,原本酉时就会按时送达的吃食却迟迟未来,直到了戌时才见一个面生的宫人匆匆将食物送来。


    “吉祥公公可是有事?为何今日未见来送吃食?”虽被保护在它山别宫,可王太初却一刻也未觉安心。这些时日别宫有任何细微的动静她都要打听清楚才可放心,她既担心身在别宫东侧的父亲,又担忧在万安城内的亲眷。现下曹贵妃身边的吉祥未来,更是让她觉得不妙,她叫住正欲离开的宫人着急问道。


    “王姑娘,是雍王殿下出事了,贵妃娘娘闻言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此刻吉祥公公正伴在贵妃身边,所以由我来送吃食。”来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今早万安城内传信来说,疫气蔓延无度,每日倒毙者愈多,连收尸的仵作都忙不过来。这几日太医院的医官苦心钻研,稍有成效陛下便急遣医官往万安城施救,怎奈疫势依旧汹涌难抑,如今留在此间别宫的医官,拢共也只剩四人了。方才陛下说要再派两人前去,可大臣们却劝说如若没有实效也是于事无补,争执间恰好从万安城传来飞书,说是雍王殿下抱恙……”


    王太初并未听到来人后面所言,在听闻刘聿洵出事之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炸开一般嗡嗡作响,周遭的声响、人影,全成了模糊的虚影。


    “你说什么?”要不是周元月突然厉声的喝问,她也差点像曹贵妃那般昏死过去。


    “奴才……”来人被周元月的气势吓到,竟不知周元月问的是哪一句。


    “你说雍王殿下怎么了?”她一把扯过来人的衣襟,追问道。


    “飞书上言……言说殿下抱……抱恙。”说完那宫人一下跪倒在地,忙磕头道,“奴才相信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定能逢凶化吉。”


    周元月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被王太初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此时王太初像是清醒了过来,她将周元月扶到园中的石凳上坐定,扶起仍然跪倒在地的宫人,平静地问道:“今夜的汤药公公是否方便先往我们的院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