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作品:《[霹雳]如何在苦境变成人

    阿容在月中天待了许久,这次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咱们的欧阳先生正忙着给自己的霸业添砖加瓦,在知道阿容回去月中天后也没来找她了,让阿容真是捞了个清闲。


    欧阳先生也不习惯让阿容跟在他的身边,他下命令的时候总是要顾及阿容,就怕她又不高兴地去改了,虽然事情完美解决,但就是风格不符的感觉。


    自从几年前学得差不多了,能扔的担子,她都扔给了欧阳上智,不能扔得也交给了中垚他们,可以说她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接触欧阳世家的事务了。


    这突如其来的宁静,对阿容而言,像一场意料之外的,悠长的假期,欧阳上智的遗忘对她来说并非冷落,而是莫大的馈赠。她乐得清闲,将那些曾经需要精密计算和无情抉择的事务彻底抛在脑后。


    晨间的刀术修炼依旧是她一日之始的仪式。一个时辰,分毫不差。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单调而规律,是她庞大力量循环中最表层的,安全的宣泄口。


    如今少了紧迫的威胁,这修炼便更像一种纯粹的身体记忆与精神冥想,而非对失控的预防。


    金羽兰确实不常见了,偶尔在晨露未晞时,能在廊下匆匆一瞥,她已换上较为利落的出行装扮,眉眼间褪去了大半稚气,多了几分萧竹盈年轻时的明艳,却少了那份腼腆,代之以一种努力撑起的,属于月中天代表的沉稳。


    她会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喊一声“阿容姐”,然后在侍女或嬷嬷的轻声催促下,带着歉意匆匆离去。


    阿容总是微微颔首,目送她的背影,心中了然:那个需要她理顺发辫的小女孩,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走向更广阔却也更复杂的江湖。


    这是一种自然的成长,阿容并不惆怅,反而有种旁观一株精心照料的植物抽枝展叶的平静。


    倒是萧竹盈,似乎在这段意外的平静里,找到了新的寄托。


    起初只是某日午后,萧竹盈精神稍好,命人打开尘封的衣箱,取出几匹江南来的柔软绸缎,对着日光比划,她看向静立一旁翻阅杂记的阿容,忽然道:“阿容,你来。”


    阿容依言走近。


    萧竹盈拉起她的手,指尖拂过她因常年握刀、采药而略显粗糙但骨节匀称的手指,又仔细端详她素净的脸庞。阿容安静地任她打量,如同任由一位技艺精湛的匠人评估一块原石。


    “你这孩子,样貌是极好的,底子干净,骨相清润。”萧竹盈的声音带着一种恍惚的专注,仿佛透过阿容在看别的什么,又仿佛只是纯粹欣赏一件材料,“只是总这般素着,可惜了。我年轻时……也爱这些。


    她并非客套。萧竹盈曾是名动武林的美人,她的审美带着旧日世家与江湖侠女交织的华丽与飘逸。或许是在金羽兰身上复刻自己旧影的执念得到了部分满足,或许是阿容身上那份与世无争的沉静激发了她某种被遗忘的、属于“母亲”或“长姐”的装扮欲,又或许仅仅是她需要一件事来填充漫长而倦怠的时光。


    “夫人?”阿容轻声询问,眼中是惯常的平和,并无抗拒,也无热切,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阿容习惯如此。”


    “习惯可以改。”萧竹盈的语气里带上一丝久违的,属于月中天主人的,不容置疑的轻柔力度,“女儿家,总该有几身像样的衣裳。不为取悦谁,就当……陪我解解闷,可好?”


    最后那句“可好”,尾音微扬,带着一丝近乎讨好的脆弱,阿容听得出其中的复杂心绪:有命令,有请求,有移情,或许还有一丝对“正常母女相处”的模糊向往,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


    于是,一项新的日常加入了阿容在月中天的生活。萧竹盈兴致勃勃地翻出花样册子,与裁缝讨论样式、配色,亲手指点绣娘纹样。


    她不让阿容穿那些过于华丽招摇的,反而偏好清雅含蓄的颜色:雨过天青的素罗,远山如黛的软烟,月白,藕荷,秋香色……料子务必舒适柔软,剪裁务必流畅飘逸,既能掩去阿容行动间的锐利,又不过分拘束。


    阿容成了最配合的模样,量体时身姿笔直,试衣时顺从抬手转身,对萧竹盈的询问“这个颜色喜欢吗?”“袖口这样收可好?”


    总是回答:“夫人眼光极好。”“听夫人的。”态度无可挑剔,仿佛这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新任务,与练刀、煎药并无本质区别。


    然而,当第一套完整的衣裙上身,藕荷色的上襦配着月白长裙,外罩一层若有若无的纱帛,腰间丝绦轻束,勾勒出她常年锻炼下挺拔而流畅的线条时,连见惯美人的萧竹盈也怔了怔。


    镜中的少女,依旧眉目清冷,但那份属于江湖的、刻意收敛的锋芒,被柔和的色彩与流畅的线条悄然包裹,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矛盾美感,既有人间女儿的温润轮廓,又有非尘世的疏离气韵。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像任何一位武林闺秀,也不像萧竹盈记忆里任何一个具体的影子,她就是阿容,只是穿上了不一样的衣裳。


    “很好……”萧竹盈走近,亲手为她理了理肩线,指尖触到微凉的衣料,眼中光影摇曳,不知是欣慰、怅惘,还是透过这身装扮,看到了某种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关于大家闺秀的可能。“阿容,你合该是这样的。”


    阿容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衣料摩擦皮肤的感觉细微而持续,与粗布麻衣或方便行动的劲装截然不同。


    这身装扮像个精致的壳,将她与外界隔开了一层更柔软的距离。她并不讨厌,甚至觉得有趣,这是一种新的扮演,对象不是织娘,而是一个由萧竹盈定义的,模糊的大家闺秀概念。


    她配合着萧竹盈的心血来潮,学习更繁复的衣裙如何穿着行走而不绊倒,如何执杯盏,如何行更优雅的敛衽礼。


    萧竹盈教得认真,阿容学得也快,她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让她能瞬间掌握要领,并精准复现。只是她的眼神始终平静,动作间缺乏那种发自内心的,属于闺秀的娇羞或婉约,更像一台执行指令精密的仪器。


    偶尔金羽兰风尘仆仆地归来,撞见正在被萧竹盈摆弄发髻或尝试新妆的阿容,会愣在门口,眼睛睁得圆圆的,然后脸上慢慢绽开混合着惊奇与纯粹欣赏的笑容。


    “阿容姐,你这样……真好看!”她的赞叹直接而真诚,不带丝毫嫉妒或比较。


    在她眼里,无论是素衣布裙的阿容,还是罗衫翩跹的阿容,都是那个给予她温暖和指引的姐姐,只是换了种她未曾见过的,令人眼前一亮的样子。


    阿容会从镜中对她微微弯一下眼角,算是回应。金羽兰便凑过来,叽叽喳喳说着外面的见闻,有时也会好奇地摸摸阿容衣袖上的绣花,感叹一句“娘亲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萧竹盈在一旁看着,疲惫的眼中会泛起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柔和。这一刻,月中天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竟有种畸形的,却暂时安稳的家的错觉。


    阿容享受着这错觉,她按时练刀,侍弄院中花草,翻阅杂记,偶尔被萧竹盈拉去试新衣,学习些无用的闺阁礼仪,听金羽兰回来讲述外面那些与她渐渐无关的风雨。


    她体内的力量循环平稳如深潭,几乎感觉不到损耗,欧阳世家的阴影,狂沙坪的喧嚣,似乎真的被月中天外无形的结界隔绝了。


    她知道这是假象,如同镜花水月,美丽却易碎,欧阳上智不会永远遗忘她,武林的风暴终将波及每一个角落,但此刻,她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短暂的,被装扮和日常填充的宁静里。


    毕竟,织娘教她好好活着,而活着,有时也包括体验这种无需算计,只需感受的,带着他人温度,哪怕这温度复杂而浑浊的平凡日子。


    哪怕这日子,是建立在萧竹盈错位的寄托,和她自己冷静的配合之上。


    窗外的菊花开了又谢,院中的梅树结了小小的蓓蕾。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不小心就过了许久,武林上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素还真被自己妹妹、道友谈无欲坑死,欧阳世家的家谱上册被披露的时候了。


    在阿容拿到欧阳世家的家谱上册具体名单的时候,欧阳先生也来了,这次十分生气,似乎是他手下的人办事不利,家谱被别人得到了,还被张贴到了公开亭上。


    欧阳上智踏入月中天时,带来的并非往日的智谋气场,而是一股罕见的、压抑不住的怒意与挫败感,这情绪如同实质的阴影,浸染了廊下静谧的空气,连偶尔掠过庭院的雀鸟都噤了声。


    阿容没有在正厅等他,而是在偏院一处临水的敞轩里,轩外残菊已尽,几枝老梅的虬枝映在灰白的天色中,硬朗如铁,轩内炭火正温,红泥小炉上铜壶咕嘟作响,水汽氤氲。


    她已换下了萧竹盈新置办的藕荷色衣裳,重新穿回惯常的绿衣,广袖垂落,袖口染上了火焰般的红色。


    欧阳上智的身影出现在轩门口时,阿容恰好提起铜壶,将沸水注入早已备好的两只白瓷盖碗。


    水声潺潺,茶叶在碗中舒卷,一股清苦之气率先弥漫开来,是他惯喝的六安瓜片,而她自己面前那碗,汤色澄澈金黄,隐隐有蜜香,是君山银针。


    她没起身,也没抬眼,只是将那只腾着苦香的盖碗往对面空座的方向推了推。


    “先生先喝口茶,定定神。”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与炉火的暖意、茶汤的热气形成微妙对比,“事情既已发生,怒伤肝。”


    欧阳上智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敞轩内简单的陈设,最终落在阿容沉静的侧脸上,他缓步走进,衣袍带起一阵微寒的风,在阿容对面坐下,没有立刻去碰那杯茶,只是盯着她。


    “你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疲惫,而是某种计算落空,局面失控后的紧绷。


    “消息我都已经看过。”阿容这才抬起眼,目光清凌凌的,没有同情,没有责备,也没有好奇,只是一种平静的确认,“欧阳世家家谱上册被张贴到公开亭上,二师叔欧阳上致已死,三师叔欧阳尚智背叛欧阳世家。”


    她顿了顿,端起自己那杯君山银针,轻啜一口,蜜香在舌尖化开,与空气中弥漫的瓜片苦味形成鲜明对比。


    “废物!”欧阳上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知是在骂办事的手下,还是在骂这猝不及防的局势。


    他终于端起茶碗,也不顾烫,猛地喝了一大口,浓烈的苦味让他眉头紧锁,却也似乎将翻腾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你这里,倒是清净。”


    “托先生的福,偷闲几日。”阿容也端起自己那杯银针,轻轻吹开浮叶,抿了一小口。甘醇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与空气中弥漫的苦味泾渭分明。“清净久了,偶尔听听风雨,也不错。”


    阿容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案轻触,发出一声脆响,在炭火的噼啪声中格外清晰。


    “欧阳上智、欧阳上致、欧阳尚智、欧阳麟、欧阳琳、欧阳翎、荫尸人、沙人畏、藏镜人……”


    她将家谱上册上的名字一一念出,语速平稳,不带波澜,“上册所列,荫尸人、沙人畏、藏镜人确在明面,其余或死或逃或叛,这份名单曝露,伤及颜面与隐秘根基,但非致命。下册才是关键,关乎先生真正的底牌与血脉网络,想来,下册应该早已妥善落在先生自己手里。”


    她抬眼,目光穿过氤氲茶汽,落在欧阳上智那张因怒意与茶苦而略显扭曲的脸上,继续道:“揭露此事之人是素还真吧?他既已死,这手从黄泉底下伸出来的反击,倒是比活着时更刁钻。不过看先生此刻……虽雷霆震怒,眼神深处却无绝境困兽的仓惶,反而有种棋局虽乱,棋手未易的掌控感。想来,公开亭上的家谱,虽掀了屋顶,却未动地基,局势仍在先生掌中可调可控,尚无需担心?”


    她的分析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剥离了事件的外壳,露出内里核心,没有询问,只是陈述,仿佛在复盘一局与己无关的棋。


    “不过似乎素还真并没有死,要不然我今天是见不到先生了。”


    阿容那句话轻飘飘的,像一片雪落在滚烫的炉盖上,顷刻化作一丝细微的烟。她放下茶杯,目光越过欧阳上智肩头,落在窗外那枝嶙峋的老梅上,仿佛在欣赏什么无关紧要的景致。


    “看来先生是知道的。”她语气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欧阳上智脸上那层因愤怒而生的僵硬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也更熟悉的神情,一种被最锋利的棋子看破棋局,既觉麻烦,又感快意的矛盾。他向后靠进椅背,指尖在膝上无声地敲击着,那是他思索时的习惯。


    “黄泉归来,素还真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他承认了,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欣赏,如同匠人点评一件仿冒得几乎乱真的赝品,“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自己彻底置于暗处,再于最不可能处出手,掀了我的屋顶,乱了我的阵脚,比前些年倒是精进不少。”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无关紧要的细节:“而且,素还真那样的人,若是真被逼到绝路同归于尽,动静不该只有这么点。”


    欧阳上智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没什么温度。“你倒是学得通透,看得也够远。”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苦茶,这次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仿佛在品尝失败与机会交织的余味。


    “不死,也要输。”他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铁石般的决心,“我要他输得一败涂地,输到连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侥幸,都变成彻底埋葬他的坟土。这一次,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是如何因为他这未死之身,一步步崩塌殆尽。”


    敞轩内炭火“啪”地爆出一星火花,映亮欧阳上智半边脸,那上面没有狂暴的恨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狩猎者的专注。他再次看向阿容,这次的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或利用,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尘封已久、却或许此刻正合用的利器。


    “看来先生已经有计划了。”阿容陈述道,不是疑问。她伸手,用火钳轻轻拨弄了一下炭火,让暖意更均匀地散发开来。她袖口那抹火焰般的红色在炭火映照下,仿佛真的在无声燃烧。


    而欧阳上智转而说道:“嗯,你待着不动太久,出来活动活动吧。二弟死了,明面上的人有些群龙无首,我接下来要去专心针对素还真,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学习之外的事情,但是先生现在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的,确保在我向全武林登临武林至尊的位置时,所有人都要服从我。”


    敞轩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月中天仆役清扫庭院的竹帚声。


    欧阳上智的目光像粘稠的墨,沉沉地落在阿容脸上,似乎要穿透她那层平静的表象,看看里面究竟是顺从的冰,还是无声燃烧的火。


    阿容没有立刻回答,她收回拨弄炭火的手,那抹袖口的焰红隐入暗处。她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杯中的君山银针已凉,蜜香沉淀成一种更深的、略带涩意的醇厚。


    她慢慢喝了一口,像是在品味这个突如其来的指令,以及指令背后那份毫不掩饰的,将她重新拖入泥潭的利用。


    “所有人?”她放下茶杯,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上册名录上那些,死的死,逃的逃,叛的叛。剩下的,荫尸人、沙人畏、藏镜人各有心思,非铁板一块。欧阳麟、欧阳琳、欧阳翎……下落不明,或已离心。先生所谓所有人,是指哪些人?又或者,先生要我集中的,并非具体的人,而是一个欧阳世家未亡的声势,一个让武林在看清楚上册的残破后,依然不得不忌惮的,铁板一块的幻影?”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不带丝毫委婉。她不问为什么是我,也不质疑能否做到,而是直接拆解任务本身,这就像她当年拆解武学招式,拆解人情世故一样,先弄清目标物的真实构成。


    欧阳上智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像是被说中了某种心思,又像是满意于她的敏锐。


    “上册是过去,是素还真想让人看到的残骸,但欧阳世家不止有过去。”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与压迫并存的力道,“我要你找到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活着的人,要让他们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心活着的人,要让他们重新想起该效忠谁。至于那些……实在找不到,或不肯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渗出寒意:“你知道该怎么做。阿容,你从来都知道,如何让一样东西看起来完整,甚至比完整时更有用。”


    这是将她置于监军与清道夫的双重位置,寻找、收拢、威慑,必要时……清除。


    用她的能力,去修补一份已然破损的名单,去凝聚一股已然涣散的人心,去为他的登基大典,铺设一张看似完整,实则由她亲手缝合甚至伪装的权力地毯。


    阿容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口,那里干干净净,并无血迹,但她仿佛能闻到某种熟悉的气味。她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长一些,窗外的天色似乎更阴沉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像是要压上那枝老梅的梢头。


    终于,她抬起眼,望向欧阳上智,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没有抗拒,也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湖面,湖底沉着过往十余年学到的所有黑暗技艺,以及一丝极其淡薄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倦意。


    “公开亭。”她重复了这个地点,语气无波,“素还真揭开疮疤的地方,你要在那里登上武林至尊有意思。”


    她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但她接过了话头,这意味着她至少接受了这个任务的存在性。


    “我会处理。”她给出了一个简洁的承诺,范围模糊,但足以让欧阳上智听懂。“用什么方法,先生不过问?”


    “过程我不在乎。”欧阳上智靠回椅背,脸上重新浮现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略带疲惫的倨傲,“我只要结果,在我需要的时候,公开亭上,欧阳世家的旗帜下,站着足够让我名正言顺的人,至于站着的是谁,是本人还是看起来像,是心甘情愿还是不得不来,你决定。”


    这是极大的权限,也是极重的负担,更是将她彻底绑上战车的枷锁。她将成为他登临至尊前,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只手,一只必须隐藏在暗处,却要擎起明面辉煌的手。


    阿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冷风立刻灌入,吹散了茶香与炭火气,也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庭院中开始飘落的、细雪般的碎霰。


    金臂会。


    “你们的目标是已经背叛的言先生那一帮人。”阿容对着荫尸人、沙人畏和藏镜人说。“在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后,你们要保证他们至少倒下。”


    阿容话音落地,荫尸人佝偻的身躯不易察觉地缩了缩,仿佛想把自己埋进阴影里;沙人畏那双总透着精明算计的小眼睛飞快转动,看看阿容,又偷偷瞄向藏镜人,喉结滚动,却没敢先出声。


    唯有藏镜人,那覆着冷硬面具的脸上虽看不清表情,但周身骤然腾起的剽悍气焰,已替他做了回答。


    他上前一步,沉重的战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一响,居高临下地睨着眼前那抹纤细的绿影,她甚至没完全转过身,只侧着半边脸,目光仍落在一旁的装饰上。


    “小姑娘?”藏镜人的声音透过面具,嗡嗡地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躁怒,“义父手下是没人可用了么?派个乳臭未干的女娃来对我们指手画脚?欧阳世家的事,何时轮到外人,还是个女人来发号施令?”


    话音未落,阿容未出鞘的刀便到了他的脖子上,掀起的风像是凌厉的刀锋,刮向他们三人。


    荫尸人缩了缩脖子,感觉脑门上那道细痕火辣辣的,像是被冰线烙过。沙人畏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脖子,触到一点湿滑黏腻,瞳孔微缩。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见过狠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又精准到令人胆寒的。那甚至不是杀气,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漠然否定,她随时可以让你不存在,且不费吹灰之力。


    直面刀鞘的藏镜人感受最深,那感觉不是被利器抵住,而是整个空间的锋锐概念突然凝聚,压在了他喉头最脆弱的皮肤上,寒意刺骨,却又诡异地没有真正触及。


    他狂傲的表情僵在脸上,肌肉因极度紧张而微微抽搐,眼角的余光能看见少女平静无波的侧脸,和她手中那柄甚至未曾离开刀鞘的刀。


    她真的只是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但脖颈上那层瞬间炸起的寒栗,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令人皮肤刺痛的锐意,都在提醒他这不是玩笑。


    “时间不多,我不喜欢多说。”阿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淡,却字字砸在寂静里,“先生在准备更重要的事,你们眼前的事,归我管。”


    她手腕微转,那柄未出鞘的刀离开了藏镜人的脖颈,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一片碍眼的落叶。刀鞘尾端轻轻点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像是为刚才的沉默画下句点,也像是某种无言的倒计时开始。


    “背叛欧阳世家,投靠或自立门户的,不止言先生一系。但他们是第一批跳得最高,也最显眼的。”阿容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那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像能剥开皮囊,看到内里那些算计、畏惧和贪婪。“先生要的是武林至尊的威仪,不能有这种明显的污点和挑衅还活着、还逍遥。”


    荫尸人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姑……姑娘,不是我们推脱,言先生那边现在势力不小,手下也有硬茬子,而且行踪不定……”


    阿容的声音不高,却像细密的冰针,穿透金臂会略显沉闷的空气,扎进三个听者耳中。她目光扫过荫尸人、沙人畏,最后在藏镜人僵硬的脖颈附近停留一瞬,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刀鞘无形的印痕。


    “他的势力,最为棘手的便是言先生、静流君、谈无欲、宇文天。”她开始点名,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份药材清单,平淡却不容置疑,“沙人畏,你对付言先生。”


    沙人畏的小眼睛猛地睁大,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阿容转来的视线时,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言先生老奸巨猾,根基不浅,是块硬骨头。但他更明白,眼前这个少女的分配,不是商量。他脸上肌肉抽动几下,最终挤出一点干巴巴的弧度:“……明白。”


    “荫尸人,”阿容的目光转向那佝偻的身影,“宇文天交给你。”


    荫尸人肩膀一颤,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宇文天剑法狠辣,性子狂傲,但和他是熟人,比起其他对付起来要好对付些,“……是。”


    最后,她的视线落回藏镜人身上,藏镜人面具下的呼吸粗重了几分,胸膛起伏,方才被刀鞘问候过的脖颈似乎还在隐隐发凉。


    “藏镜人,”阿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谈无欲,归你。”


    面对阿容的命令,藏镜人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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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阿容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道:“静流君的心灵术比较麻烦,”她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神色,“不过,我会保证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这个承诺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三人心中同时一凛,保证?用什么保证?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那快得无法理解的一刀,脖颈上的寒意似乎又清晰起来。


    “还有,”阿容补充道,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言家庄里的谈笑眉,她交给我。我会让她消失的。”


    “消失”两个字,她说得平淡,却比“杀死”更令人心底发寒,那意味着抹去存在,不留痕迹,如同水消失在水中。


    她环视三人,目光沉静如古井:“你们是明面上的刀,要快,要狠,要让所有人看到背叛者的下场,暗处的事,会有人处理。”


    “要更快的结束此事,金臂会的人不够,我会带着些人来的。”


    阿容说完最后一句,便不再看他们,她手腕微转,那柄始终未出鞘的刀在她指间灵巧地打了个旋,而后无声地滑入袖中,仿佛从未动过。她转身,径直朝厅外走去,绿衣下摆拂过门槛,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风。


    荫尸人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廊下,才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裳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沙人畏抹了把额头的虚汗,眼神闪烁,低声嘀咕:“……这姑奶奶,比义父还吓人……”


    藏镜人依旧站在原地,面具下的目光死死盯着阿容消失的方向,脖颈上,那被刀鞘无形掠过的地方,皮肤依旧紧绷,寒意未散。


    一处小树林,桀骜不驯的金少爷被中垚拦住了。


    金少爷长得很俊,是那种带着野性,不驯与少年人特有锋芒的俊。他懒洋洋地倚在一棵枯树的树干上。


    他对面几步开外,站着中垚,与金少爷那身招摇的,用料上乘却故意穿得松松垮垮的锦缎劲装相比,中垚的打扮堪称朴素到了极致,一身洗得发白的土黄布衣,像个不起眼的庄稼汉,只是身姿异常沉稳,仿佛脚下生根,与这片萧瑟的林地融为了一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和,甚至带着点常年劳作的倦意,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挡住了金少爷想去的方向。


    “喂,前面的,”金少爷终于停下转刀的动作,用刀尖遥遥点了点中垚,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被打扰的不爽,“好狗不挡道,没听过?识相点,滚开,少爷我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不想见血。”


    他确实有傲慢的资本。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已算得上出类拔萃,尤其那一把刀,快、狠、刁钻,在年轻一辈里罕逢敌手,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也寻常。


    中垚闻言,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微微动了动脚,站得更稳了些。


    “你杀了欧阳上致。”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粗粝的砂纸磨过木头,平平淡淡,没有金少爷预想中的愤怒或畏惧:“请金少爷跟我走吧。”


    中垚那句“请金少爷跟我走”,说得平稳无波,像是在邀请一位走错路的邻里。


    金少爷的回应是一声嗤笑,短促、尖利,带着被彻底激怒的荒谬感,他站直了身子,不再倚靠枯树,那把被他转得让人眼花的刀,终于停了下来,刀尖垂地,锋刃映着林间稀疏的冷光。


    “走?”他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戾气的弧度,“走哪里去?给那老东西当狗,还是给你这土包子当功绩?”他上下打量着中垚那身毫不起眼的土黄布衣,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就凭你?也配拦我金少爷的路?”


    话音未落,他人已动!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发力,整个人便如一道离弦的、裹挟着锐气的箭,倏然射向中垚!刀光在他手中炸开,不是一道,而是一片!快得仿佛同时有七八把刀从不同角度劈砍而出,封死了中垚所有闪避的空间,刀刃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带着金少爷独有的,一往无前的狂傲与杀意。


    这刀法,无愧其名,快得只剩光影,狠得只求毙敌,将少年人的锐气与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寻常高手,只怕一个照面便要手忙脚乱,非死即伤。


    然而,中垚动了。


    他的动作与金少爷形成了极端反差,没有疾风般的速度,没有炫目的光影,甚至显得有些……慢。


    就在那片刀光即将临体的刹那,他左脚向后撤了半步,踩实,脚掌落地无声,却仿佛将整片林地的重量都牵引了一丝过来。他重心下沉,身形微微一侧,右手自下而上,画了一个简单至极的圆弧,迎向那片看似无从躲避的刀网。


    那不是格挡,更像是“承接”。


    “铛——!”


    一声沉闷得不像金铁交鸣的巨响炸开!


    中垚那只看似寻常的,骨节粗大的手掌,竟然后发先至,不偏不倚地拍在了金少爷刀身的侧面!位置妙到毫巅,恰是金少爷刀势转换间,力量流转最薄弱的那一“线”!


    金少爷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那力量并不尖锐,却浑厚无比,沛然莫御,仿佛不是一只肉掌,而是一座移动的土山撞在了他的刀上!他引以为傲的快刀,那无坚不摧的锋锐感,撞上这股力量,竟像是浪花拍上了礁石,瞬间溃散!


    刀身剧震,嗡鸣不已,几乎要脱手飞出!他整条右臂瞬间酸麻,虎口崩裂,鲜血渗出。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股力量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如潮水般顺着刀身、手臂,涌向他的身体,震得他气血翻腾,不得不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林间湿软的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才勉强卸去这股力道。


    他站稳身形,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住前方。


    中垚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他只是收回了手掌,随意地垂在身侧,掌心连红印都没有一个。他脸上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甚至带着点倦怠的神色,只是眼神比刚才稍微专注了一点点,像是工匠终于开始认真对待手头的材料。


    “金少爷的刀,很快。”中垚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但刀是死的,人是活的。快,若斩不到实处,便是空耗力气。”


    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不快,甚至有些沉重。但就在他脚掌落地的瞬间,金少爷感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并非真的地震,而是一种气势上的“生根”与“蔓延”。中垚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变了,如果说刚才他像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么此刻,他便是一座开始显露轮廓的、沉默而坚固的山丘。


    金少爷喘着粗气,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虎口的血顺着刀柄流下,惊骇过后,是更加炽烈的怒火与不服。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在他最自负的速度与刀法上!


    他不再追求极致的,一击必杀的快,方才的教训让他明白,对付眼前这个土包子,乱砍乱劈只是徒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住中垚看似毫无防备的周身。


    这一次,他动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但不再是盲目的突进。他的身影在林间几个闪烁,带起道道残影,试图扰乱中垚的视线和感知。


    刀光也不再是大开大合,而是变得诡异、刁钻,如同毒蛇吐信,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专挑中垚可能防守的间隙、关节、乃至脚下土地,每一刀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精准的杀意。


    他将自己的天赋与傲气,化为了更加难缠的,属于猎手的耐心与狡猾。


    中垚也动了。


    他的应对,堪称“不动”的典范,脚下步伐简单,不过是或左或右的小幅度挪移,或进或退的半步调整,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让开刀锋最盛之处。


    他的双掌翻飞,动作看似缓慢清晰,却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刀光袭来的路径上。


    没有硬碰硬的巨响,只有一连串沉闷的“噗噗”声,如同重物落在沙袋上。那是中垚的掌缘、手背、乃至小臂,一次次精准地拍、按、引、带在金少爷的刀身或手腕上。


    每一次接触,金少爷都觉得自己的刀像是砍进了黏稠的泥沼,或是撞上了弹性十足的皮革,力量被轻易卸开、引导、甚至反弹回来少许。


    他那迅疾诡异的刀势,在这座“掌山”面前,如同撞上堤坝的溪流,虽然水花四溅,却始终无法逾越,更无法造成实质的威胁


    相反,从中垚掌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虽不致命,却连绵不绝,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手臂和经脉,让他气血不断翻腾,内息渐渐紊乱,握刀的手越来越沉,虎口的伤口崩裂得更大。


    这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压制,中垚并不急于击败他,只是用绝对稳固的防御和深厚的根基,一点点消磨他的锐气、体力和信心。


    “混蛋!”久攻不下,金少爷终于按捺不住,狂吼一声,体内真气不顾一切地催发到极致,刀身上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人与刀仿佛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决绝的,撕裂空气的流光,直刺中垚胸口!


    这是他凝聚了剩余全部力量与傲气的一刀,放弃了所有变化,只求极致的速度与穿透力!刀未至,凛冽的刀气已激得中垚额前发丝向后飞扬。


    面对这舍身一击,中垚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武者的郑重。


    他沉腰坐胯,右掌回收至腰侧,掌心向内,五指微屈,仿佛虚握着一颗无形的土球。左掌则缓缓前推,动作凝重如山岳移动。


    就在金少爷的刀尖即将触及他胸前布衣的刹那——


    中垚吐气开声,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闷喝,如大地深处传来的雷鸣!


    右掌自腰侧螺旋推出,后发先至,不是拍向刀尖,而是迎向了刀尖侧面稍后的位置!掌心在触及刀身的瞬间,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沉郁的土黄色光泽,并不耀眼,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坚实感。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交击都要沉闷雄浑的巨响爆发!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浪猛地炸开,卷起地上枯枝败叶,向四周激射!


    金少爷感觉自己的刀,不是刺中了血肉之躯,而是撞上了一堵正在向前移动的、铜浇铁铸的城墙!所有的力量、速度、锋锐,在这堵“城墙”面前被碾得粉碎!


    “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他精钢打造的刀身,竟从中部扭曲、断裂!


    紧接着,那股无可抵御的,厚重如大地倾覆般的巨力,沿着断刀、手臂,毫无花假地轰入他的体内!


    “噗——!”


    金少爷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撞在数丈外一棵大树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然后软软滑落在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经脉剧痛,真气溃散,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他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着前方。


    中垚缓缓收掌,站在原地,除了呼吸略微深沉了一丝,脚下地面被他踩出了两个浅浅的足印,身上甚至连灰尘都没多沾几缕。他拍了拍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中垚弯腰,像扛一袋粮食般,将昏迷的金少爷轻松扛在肩上,转身,朝着林外,阿容交代的方向,稳步走去。他的脚步依旧沉稳,仿佛肩上扛着的不是刚刚击败的,名动一时的少年刀客,而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任务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