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周知宁趴在办公桌上。


    窗外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打向室内，光影轻轻摇晃。


    办公室内的时钟显示，早上七点。


    周知宁有些疑惑，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记忆犹新，之后呢，自己是睡着了吗？


    她甩了甩头，对后续没什么印象。


    李老师像固定位置的NPC一样，依旧从门口刷新。


    “周老师，来这么早啊，一起下去？”李老师精神抖擞。


    周知宁：“嗯……行”


    她这是从周六直接跳到了周一？


    “走吗？”李老师还在热情邀约。


    周知宁拖着疲惫的身体，随手拿了几本书：“走。”


    一路上，李老师依旧不停输出着。


    “小周你那个方法好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能加一节心理课，我班那些崽子上完还真有点儿作用，你管理班级有一套啊。”


    周知宁：“嗯……有作用”


    李老师：“一开始小张跟我提起你这个主意，我还觉得是浪费时间……”


    周知宁：“嗯……浪费时间”


    李老师：“还有上次……”


    周知宁：“嗯……”


    她就这么一路边走边敷衍李老师，走到了班级门口。


    周知宁挑眉：“嗯？今天这么多人迟到吗？”


    马上要到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了，班里似乎少了些人，教室有很多空余空间。


    “谁没来，这不都来了？”李老师听见周知宁的自言自语，也把头探了过来。


    周知宁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而是把班长张贺叫了过来。


    周知宁问：“大家今天有迟到的吗？”


    张贺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啊，大家都准时到的，没有谁迟到吧。”


    周知宁的心沉了下去，想了想，又问：“咱们班一共多少人？”


    张贺不解：“45人。”


    周知宁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个东西炸开。她清楚地记得，之前班级有60个学生，一晚上直接少了15个。


    而游戏时间一共四周，现在正好是第二周，那以此类推，若她一直没找到主线任务的学生，每到下一周，人数都会递减！


    周知宁还想到了昨晚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奇怪响声，和指尖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液体。


    所以，消失的15个学生是遇害了吗？是被系统杀掉的？那为什么让她看见血迹？


    若是这样的规则，系统可以直接让他们消失，没必要搞成这样，总不能是真把她当成爱护NPC学生的班主任了吧？


    想让她因此伤心难过或担惊受怕，进而提高副本难度？


    但周知宁只想着通关，对NPC无感啊。若不是系统的锅，那是谁做的，是在针对她吗？副本里还有隐藏的大boss？


    “老师，您还有别的事吗？”张贺的话打断了周知宁的思绪。或许是周知宁的问题过于奇怪，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周知宁摇摇头：“你回去吧。”


    忽然，旁边的一双手突然朝周知宁的额头探去，周知宁向后闪躲。


    李老师没在意，担心道：“小周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连自己班多少人都不记得了？”


    “……”


    她就是记得，才知道不对劲。


    周知宁：“我没事，就是照常问问有没有迟到的。”


    李老师：“哦，那就好。”


    周一的第一节课依旧是李老师的数学课。


    旁听了一会，周知宁发现，程嫣然和柳子皓就在消失的15个人里。


    消失了15个人，那其他人呢？是否还记得他们和上周发生过的事情？


    周知宁目光扫过全班，最终锁定在第二排的时若淳，她决定做个“实验”。


    下课铃声响起。


    周知宁快速起身，走到教室前面，李老师正收拾课本打算离开。


    “李老师，您班级的顾宇最近怎么样？”周知宁刻意地将“顾宇”两个字加重。


    “啊，挺好的，小周你认识他？”李老师有些疑惑，因为周知宁不教她带的班，正常不应该认识她班上的学生。


    周知宁眼看时若淳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我不认识，但我看时若淳和他很熟悉。”


    “啊，是吗？”李老师疑惑地看向时若淳。


    第二排的座位距离前面很近，周知宁的声音不小，时若淳可以轻松的听见她和李老师的谈话。


    时若淳拧眉：“我不认识啊，老师你别胡说啊。”


    时若淳的语气有点冲，但一向古板的、在意学生态度的李老师也表示认同：“男女生私联可不是小事，小周你不知道别乱说。”


    周知宁在她俩的脸上看了两圈，回复道：“是我记错了吗？但程嫣然告诉我你们是朋友。”


    时若淳：“程嫣然又是谁？老师你在说什么？！”


    李老师：“班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啊，小周你真病了啊？”


    周知宁看到了时若淳眼中的怒意，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时若淳这才低下头，接着做自己的事。


    “哎，正好两位班主任都在，上周周考的排名出来了，你们看一下。”


    张主任从门外走进来，把成绩单递给周知宁和李老师，挥挥手走了。李老师也拿上教材离开。


    上课预备铃打响，第二节是语文课。


    周知宁扫了眼上周周考的成绩单，前三名依次是喻春雨，吴密，白紫苏。


    值得注意的是，傅林掉到了第十一名。


    法寻文更是一落千丈，只有数学成绩勉强能看，其他科目的分数都很一般，总名次从之前的名列前茅，掉到了班级中段。


    ……


    下课后，周知宁立刻离开教室。


    她就近来到楼梯口的角落，打开系统，查询任务进度，显示支线任务已完成一次。


    上周的事情真实发生，但时若淳却说她不认识顾宇，程嫣然和柳子皓也凭空消失。


    这说明一周就是一个循环，每进入新的一周，班级人数会减少，人和事也会随机改变。


    这意味着，她无法凭借上一个周目的信息去推测这个周目的答案，并且在上周目，已经取得的好感也会随之消失。


    时若淳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两个周目的时若淳对周知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并且，周知宁发现学生们的情绪阈值降低，一点小事就会引发他们的强烈反应。


    早上她只是简单问了两句，张贺就变得很不耐烦。时若淳的敌意也是如此。


    人和事会变，那东西呢？


    她早上刚醒，李老师就来了，之后她的注意力就一直被牵引，使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她迅速回到办公室，把办公桌附近和全身上下都翻了一遍。


    不见了。


    软皮本子、心理课上收集的两份纸条、还有上上周的成绩单和教案。


    全都找不到了。


    看来每一次循环，除了她的记忆和支线任务进度不会改变，其余几乎全部重置。


    周知宁倒没有慌乱，因为本子和纸条上的信息她都记住了。


    思虑过后，她决定下一步要查清校园霸凌的谜团。


    但施暴者不会主动跳出来承认，受害者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不会向老师寻求帮助。


    时间在点滴中流逝，周知宁的大脑极速运转，思考解决之策。


    相关的画面在记忆中都在此刻被调出，化作一束光，在她内心的视界里缓缓展开、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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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日角墙上的消极言语、课堂上学生的一举一动、本子上的提示……


    “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


    周知宁从心流的状态中脱离，她找到了突破口。


    ……


    第二天，早自习。


    周知宁走到教室最前面，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鉴于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周知宁顿了一下，眼神在讲台旁的桌椅停留一瞬，“加之值日存在不公平的现象，我决定重新调整下大家的座位。”


    她想到的办法是通过换座，观察所有人的反应，从而缩小施暴者的范围。


    本子上说：所有人都看见，但装作没看见。那说明绝大多数人是知道施暴者是谁的。


    他们不会告诉周知宁施暴者是谁，但一定会选择避开和TA成为同桌，所以在换座位时，不被选择的人就嫌疑很大了。


    趁着在第二周，所有NPC还无法对她造成伤害，她得及时采取行动。


    昨天时若淳和张贺的态度让她危机感十足，她合理怀疑到下周或下下周，副本难度再次提升后，NPC就可以对她发动攻击了。


    那真是要完了。


    周知宁话音刚落，下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大家显然对此毫无准备，对这骤然的调整感到惊讶。


    “我将结合大家的坐高和上周的成绩排名进行调整，但也会考虑大家的意愿，毕竟合拍的同学一起可以相互促进，彼此讨厌的坐在一起，则会影响日常心情和学习效率。”


    “所以……”周知宁环视道“有人有想法吗？可以在现在提出来，一会我排完再提就没用了。”


    下面有想法的学生不在少数，但都看来看去地不敢开口，等着其他人先跳出来。


    或许是因为周知宁一直以来的形象都很随和淡然，有人犹豫了一瞬，率先举手：“老师，我觉得我现在的前桌挺好的，我们可以继续坐在一起吗？”


    周知宁干脆点头：“可以。”


    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敢说了。


    “老师，我和苏冉想坐一起，她语文好，我英语好。”


    “可以。”


    “老师，我……”


    气氛开始活跃了起来，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周知宁微笑点头嗯，表示接收到了信息。


    过了不久，有一些还没选择也没被选择的，就有些坐不住了。


    法寻文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老师，我想和杨灵一桌。”


    周知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向讲台边的杨灵：“法寻文要和你一桌，你同意吗？”


    还没等杨灵回答，有人抢先开口。


    喻春雨：“老师，我也想和杨灵一桌。”


    傅林：“老师，我要和喻春雨坐一起，我们从高一开始一直都坐得近，不需要磨合。”


    法寻文：“那正好，你俩坐一起，我和杨灵坐一起。”


    喻春雨面无表情：“我不同意。”


    傅林仿佛没听见，依旧坚定地望着周知宁，表达她不变的立场。


    周知宁挑了挑眉，没说话，这场面她是真没预料到。


    宁亮举手插了一句：“文哥要不你别跟她们抢了，考虑考虑我呢？”


    法寻文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灼灼地望向周知宁：“是我先说的。”


    喻春雨不为所动：“这还分先后？要不让杨灵自己选？”


    法寻文猛地站起来：“喻春雨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林先目光警告法寻文：“你坐下！”又看向周知宁，一字一句道：“老师，这你不管吗？”


    周知宁不语，再等等，这出戏她还没看完。


    白紫苏扫了一眼正在争抢的这几位，懒洋洋地举手，“要不，杨灵你坐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