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环节，是让大家表达潜意识里的自我认知，答案没有对错。接下来是第二个环节。”


    周知宁拿出另一沓裁好的小纸条，分发给每个小组的第一排同学，示意往后传。


    “这次的问题可能有点私密，不用写名字。问题是最近一个月，让你感到压力最大或最困扰的一件事是什么？”


    教室里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匿名似乎给了他们一些安全感，不少学生拿起笔，犹豫片刻后开始书写。也有人迟迟不动笔，或只是敷衍地写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周知宁缓步在过道间巡视，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些笔尖。她在柳子皓身边略微停顿，看到他草草写下“成绩波动，家人期望”，很标准的高三生烦恼。


    程嫣然写得很慢，写下的句子被她的手肘遮挡了大半，只隐约看到“背叛”。


    喻春雨沉吟片刻，写下：“□□节奏。”


    法寻文则写着：“要拿到第一名……”


    周知宁将一切收于眼底。


    她走回讲台，等待时间流逝。窗外的夜色浓重，走廊里安静得过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其他班级上课的模糊声响。


    时间到，纸条再次被收齐。


    周知宁没有当场翻阅，而是将两沓纸——意象自评和压力纸条——仔细地摞在一起，用一个夹子夹好。又简单进行了些其他心理讲解。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她目光真诚地看向全班，“如果有同学有个人的困扰，可以随时去办公室找我，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


    随后，周知宁拿起那叠宝贵的“情报”，离开了教室。


    她回到了教师办公室，老师们都已早早下班离开。


    路过门口的仪容镜时，镜子里映出的，除了周知宁，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贴在镜子边缘的黯淡影子。


    关上门，台灯的光晕照亮桌面一角，将周围衬托得更加昏暗。周知宁坐下，摊开压力纸条。


    她找到了想看到的信息。


    程嫣然：希望我爱的人能永久爱我，永不背叛。


    结合之前的信息，周知宁有了些猜测。


    是柳子皓喜欢上程嫣然的朋友了，“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并因此提出了分手吗？


    但程嫣然显然不想放弃，一直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还想要挽回。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都是程嫣然在付出，柳子皓在索取。


    而这一切都被软皮本子的主人看在眼里，可能TA和程嫣然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TA愤愤不平，认为程嫣然“不争气”。


    那么，一切就都对上了。得想个办法，像开导时若淳一样，开导程嫣然，不过周知宁对此没什么把握。


    时若淳是对男友被抓包时逃避责任的行为失望，但程嫣然一直都清晰地知道柳子皓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她“用情至深”，甘愿陷在泥沼。


    周知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决定努力一下，去找程嫣然单独谈一谈。


    但周知宁发现，程嫣然比她想象得还要难劝。


    无论周知宁怎么说，程嫣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周知宁词穷，近乎放弃了，程嫣然才开口。


    “老师，其实，您说的我都知道。”她轻笑了下，自嘲道：“不过您有的地方说错了。他最开始是在追求我闺蜜，我闺蜜不喜欢他，但觉得很有趣，就答应了他。而我一直是暗恋，直到后面他们分手了，我才敢表白，这些我闺蜜都知道，她不在意。”


    周知宁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地狱三角恋。


    “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没关系，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但我没想到他又和隔壁班女生来往，他们周末一起出去约会，下课一起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这些都有人告诉过我，只是我想假装不知道，装作他从未背叛。”


    程嫣然双手捂着脸，微微抽泣：“我知道这不对，但我就是喜欢他，可即使是这样，以后也不由得我了。”


    周知宁知道，是因为柳子皓已经提出了分手。


    “我知道您担心我的状态，我会努力调整的，但我想我做不到真的不在意。”


    是了，她很“清醒”，她什么都知道，但依旧无法脱身。


    这种情况，周知宁说什么或许都无用了，拍了拍程嫣然的肩膀，在她情绪平稳后，送她回到了教室。


    他们已经分手了，但程嫣然依旧耿耿于怀。那这算任务失败吗？


    周知宁和系统讨价还价道：“能不能算我完成了一半支线任务？我只要一半的奖励？”


    「系统秒回：不能。」


    “……”


    周知宁有些可惜地回到办公室，过了一会，系统突然出现。


    「系统：一周时间已到，请宿主给出主线任务的答案。」


    ？


    还有时间限制？之前规则里没说啊！


    周知宁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系统没有回答，只不断重复。


    「系统：请宿主给出主线任务的答案。」


    「系统：请宿主给出主线任务的答案。」


    一条有一条，在周知宁的面前滚动刷屏。通知的样式也从日常的蓝色逐渐变成红色，并随之响起嗡嗡的警报声。


    颜色深度和音量不断增强，系统在明晃晃地向周知宁施压。


    周知宁不知如何是好，现有的线索根本无法给出答案。但若不回答，违背系统或许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


    她只能给出一个现阶段她认为的最有可能的人选。


    “法寻文！”


    因为心理课上，她的第一个问题是让学生们用意象去形容自己。法寻文的“雄鹰”毫无疑问是带有强硬的攻击意图的。


    并且根据周知宁前两天的观察，法寻文很喜欢在各科老师面前表现自己。


    包括但不限为：课上每个问题都疯狂举手；课后提醒老师多留作业。


    周知宁还留意到他几乎只和成绩排名在自己前面的同学来往，他在上周月考上排名第五，前四依次是白紫苏、喻春雨、傅林和吴密。


    除了这四个人，他对其他人爱答不理。


    并且，法寻文时常在座位上翻动一个本子，虽然周知宁尚未有机会探究到其内容。


    但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他是最有反社会人格嫌疑的。


    在周知宁回答的一刻，警报声消失，系统界面也从红色恢复成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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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蒙对了时，系统有了回应。


    「回答错误，副本难度提升，玩家还有三次机会，请谨慎作答。」


    错了吗？


    意料之中，果然没那么简单。


    周知宁深呼吸，稳定心神，仔细分析刚才的突发状况。


    刚刚提问的时候，系统说一周时间已到，之后逼迫她作答，而她回答错了一次，系统说还有三次机会，说明这个副本的时限是四周，每过一周她就回答“反社会人格”是谁。


    若四次全部错误，那主线任务也就失败了，她将被副本抹杀。


    但今天是周六啊？周知宁看了看办公室的电子表，显示的是星期六晚十点。


    不对，还是不对。


    周知宁心中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她冷静地想要驱散。


    片刻后，她猛然抬头，想明白了关窍。


    因为这个副本的背景是高中校园，她是老师，任务都需要接触学生才能有进展，所以在这里，每周只有六天。


    当周六的晚自习结束，也就是晚十点整，就代表着这一周结束了，她就必须给出答案。


    理清了这个副本的时间法则，还有一个问题。


    “回答错误”下一句的“副本难度提升”是什么意思，代表着什么？


    所以，她的错误答案会使副本受到某些改变吗？


    不会是NPC会攻击她吧？


    想到这，周知宁忧心忡忡，之前她只需尽力找线索，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若以后还要提防NPC的攻击，那真是要完了。


    在她凝神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时，台灯的光忽然闪烁了两下，办公室的门也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周知宁瞬间抬头，看向门口。但门紧闭着，纹丝不动。


    一股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脊背。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门外，一片死寂。连远处其他教研室隐约的说话声都消失了。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鼓动着耳膜。


    她轻轻握住门把手，拉开门。


    走廊空荡荡的，灯光依旧惨白。拐角处仪容镜反射着冷光，一切如常。


    但就在她准备关门退回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缕淡淡的痕迹，正缓缓地渗入浅色的地砖缝隙。


    周知宁走出去，蹲下身，用手指极轻地碰了碰那痕迹的边缘，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


    她抬起手，凑到灯光下，是暗红色的血。


    ！！！


    在不确定自身安危的情况下，周知宁迅速关上门，退回了办公室，并随手拿了些了东西抵住了门。


    门外传来些奇怪的声响，有呜咽有拖拽声，并且持续了很久。


    周知宁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拿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图的大尺子防身。


    虽然她觉得并没有什么用，这里的不知名怪物感觉比丧尸难对付多了，不是她挥两下就能解决的。


    过了许久，外面恢复了平静。周知宁看了看时钟，发现马上就要到零点了。


    在时针指向零点的那一刻，周围环境突变，一切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