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沈昭先，对于这位姑娘，他现在还是无法直视。之前看过的话本都被他送了人，那之后去到书行里面，再也不敢将目光放在那些话本上。谁知道这话本的作者都是什么人。


    不过最近师弟送了自己一本名为《欢乐赋》的话本，这话本的内容自己很喜欢，特意看了原作者，作者名为枕月。沈昭先之前的笔名是什么溪边柳岸生，就看着笔名风格差距巨大，就不可能是她。


    夏修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大步走到沈昭先面前，抱拳行礼道：“沈姑娘，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昭先回过神来，连忙回礼，将心中担忧夏开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夏修听后，面色凝重，“沈画师放心，我师姐的性格你也知道，绝非任人摆布之人。况且她如今在楚家，楚家之人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昭先闻言，心中稍安，但仍有些放心不下，又问道：“那夏镖师可知房家逼迫婚约之事，是否属实？”


    夏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确有此事，房家欺人太甚，师姐当年就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现在还想让师姐给他们擦屁股。不过你放心，这是就算是楚家同意，我们都不会同意的！”他拍着胸脯保证，对那房家充满鄙夷。


    沈昭先心中怒火升腾，暗道这房家真是无耻至极。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夏修道：“夏镖师，此事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夏修看着沈昭先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沈姑娘，若有需要，定不会与姑娘客气。”


    张守信远远地坐在一处小吃摊，他对沈昭先的行动轨迹表示疑惑。这姑娘今天出门就是为了闲逛吗？大人也是，你要是担心就自己出来站在她的身边，总让旁人帮忙，人家姑娘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夫人那关也不太好过啊，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大人一直都在念着沈昭先，都不敢想夫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就沈维周那个妹控的性格，大人那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也是难办！


    张守信对边还没有感叹完，那边的摊主伸头看着沈昭先已经离开的身影，便伸手提醒他，“诶，你一直看的那姑娘走了，再不追背影都看不到了。”


    张守信被摊主唤醒，看着沈昭先消失不见的身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付了钱，起身朝着沈昭先离开的方向追去。心中暗自嘀咕，大人这差事可真不好办，既要暗中保护沈姑娘，又得防着被夫人和沈公子发现，简直是步步惊心。


    不过，为了大人的幸福，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守信一路小跑，终于在一条街的转角处看到了沈昭先的身影。他放缓脚步，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沈昭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正巧前方有一处巷子，沈昭先快步朝巷子的方向奔去。而张守信也疾步跟上，刚到巷口，脚步却猛地顿住。


    巷内并非想象中的通途，而是一截死胡同，青石墙壁高耸，尽头堆着些废弃的杂物。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本该在巷中的沈昭先，竟如同水汽蒸发般不见了踪影。


    四周死寂，只有风吹过巷口带起的细微呜咽。


    方才明明看见她拐进来的！张守信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过巷子两侧斑驳的墙壁和那些杂物。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动。


    他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巷子狭窄，无处腾挪，若真有埋伏，便是险地。他紧盯着那堆杂物，那里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幽暗的缝隙仿佛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沈姑娘？”张守信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只换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声音自身后传来，听到这个声音，他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转身看着站在巷口双手环抱前胸前的人，他没好气地将刀收回。


    即便是身经百战，但张守信承认在刚刚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好自己怎么死了。因为见到防备自己的人，他也同样抱着同样的态度反问：“吓死我对你来说是有什么好处吗？若是大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吓死他的！”


    沈昭先见他将赵楚樟搬出来一时有些语塞，她眨眨眼立刻转移话题，将矛盾再次指向张守信，“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一直跟着我干嘛？这大白天的，我差点要报官！”


    张守信被她倒打一耙，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说道：“你还说，你这休沐不在家待着，到处逛什么？你也该知道那昌……”他语速飞快，昌王的昌字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些话不能在外面说。左右看看四周无人，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也是奉命保护你。”


    “保护？”沈昭先听到这话后，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摆手笑说：“大人未免太过费心。我一个画像师，何至于？”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沈画师吗？她不是写话本画春宫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就突然间有了这样的神态？再说这种神态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吧？想来想去，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他促狭地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想见大人了吧？”


    沈昭先被他这直白的一问刺得耳根发烫，她猛地别过脸去，喉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点强装镇定的声音：“胡、胡说什么！”那尾音虚飘着，毫无底气地散在冷风里。


    张守信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那欲盖弥彰的躲闪。促狭的笑意咕噜咕噜冒上来，嘴角咧开，露出一排白牙。“哎哟喂，”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抱臂斜倚在冰冷的砖墙上，眼神亮得像是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沈画师，您这脸皮……平时画那些个图时，可没见这么薄啊？”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话里话外全是揶揄。


    沈昭先只觉得脸上那团火烧得更旺，她猛地转回头，狠狠瞪了张守信一眼，“张守信！”她连名带姓地低喝，试图用气势压住那份慌乱。


    “就怎么着？”张守信笑嘻嘻地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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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头，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行啦，脸皮薄就别硬撑。咱们大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朝府衙方向抬了抬下巴，“这几日案牍劳形，但也日日念叨，说沈画师休沐在家，不知……是否安好。”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又轻又慢。


    沈昭先迎上张守信意味深长的目光，三两句的调侃就够了。更多的只会让她无所畏惧，“大人最近身体可还好？”


    “挺好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见沈昭先反而落落大方，他的调侃也不起作用了，便收起刚刚的促狭，正色道：“需要我给大人带什么话吗？”


    带什么话？沈昭先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没有，你让大人好好休息。”


    ————————————


    沈维周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和自己招手的沈昭先。她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那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之前的担忧与低落都不存在。她快步穿过人流，衣袂轻扬，几步便到了沈维周跟前。


    “兄长！”沈昭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你在里面怎么样？还好吗？没有人与你为难吧？”她一边问着，一边将沈维周手上较轻的包裹接过来。


    沈维周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片刻。她确实很开心，这几天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我一切都好。”沈维周的声音沉稳，顺手替她拂开了肩上沾到的灰尘，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遍，“最近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嗯，也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沈昭先想到夏开琛的事情，其实人最重要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味地瞻前顾后，总会留有遗憾，而她不愿再有遗憾。


    她挽住沈维周的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走吧，我们回家，刘妈妈做了好些菜，正等你回去呢！”她刻意将语调放得轻快，试图驱散兄长眼中那抹探究。


    沈维周任由她拉着，脚步沉稳地跟上。沈昭先刻意隐瞒了一些事，他隐隐有些猜测。既然她不愿意说只是她既不愿说，他便不问。他侧目看着妹妹努力维持的笑脸，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放松。


    张守信的身影如预期般出现在附近，这让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之前还不清楚妹妹为什么而开心，看到张守信的身影，还能想不通吗？他不动声色地将妹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隔绝了那边看过了的视线。


    “我们明天就去把房子的定金交了吧？”沈维周看着妹妹的侧脸试探地问了问，赵楚樟对妹妹的心意他看得出来，同样也明白妹妹的心意。可那样的家庭真的不会影响到妹妹吗？


    沈昭先不知道兄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不过早点搬出去也好，她点头答应：“好啊，不过你今晚要好好休息。”


    看着沈昭先的脸，沈维周的目光沉了沉，赵楚樟他那复杂的家世背景，尤其是那位难以捉摸的夫人，如同一团浓重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沈维周心头。妹妹这般单纯，若真陷进去，日后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