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意没有走正门,甚至没有走任何一道为人设计的门。过去几天,她那些看似发呆或闲逛的花园时光,并非全然虚度。她仔细观察过,在别墅东南角茂密的蔷薇花墙与冷硬的石材基座交界处,由于年久失修和藤蔓疯长,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杂草半掩的破损处。不大,但足够一个身材纤细的人艰难挤过。那是园丁偶尔提及、却无人费心修补的“野猫通道”,此刻成了她通往自由唯一的、也是最快的“门”。


    她几乎是匍匐着,被尘土和枝蔓刮擦,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从那个狭小的破洞中钻了出去。尖锐的蔷薇刺划过她的手背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却恍若未觉。当冰冷的、带着青草和泥土腥气的夜风猛地灌入肺腑,当她的双脚踏上别墅围墙外那片无人打理的、长满野草的软地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让她战栗的清醒感,瞬间冲散了体内残存的酒意和眩晕。


    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没有项圈,没有监控,没有那道随时可能出现的、冰冷审视的目光。只有无边的夜色,微凉的晚风,和自己狂野到近乎疼痛的心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抬头望向远处——城市的方向总有隐约的光污染在天际晕开,与别墅区深沉的黑暗不同。就是那里!她不再犹豫,朝着那片微弱光晕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发足狂奔!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荒地,长满杂草和碎石。她深一脚浅一脚,跑得踉踉跄跄,肺叶像是要炸开,喉咙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别墅区选址极偏,此刻夜深,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野地里。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如同蛰伏的巨兽,近处稀疏的路灯投下昏黄却无法带来安全感的光晕。


    但她不敢停。一步都不敢。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跑!跑得越远越好!


    陆诀言随时可能醒来。也许药效持久,能让她有更多时间;也许他体质特殊,很快就会恢复意识。当他发现她不见了,项圈戴在他脖子上,谎言被彻底戳穿……苏晓意丝毫不怀疑,那个骄傲、偏执、掌控欲登峰造极的男人,会爆发出怎样可怕的怒火。他不会放过她的。欺骗,逃跑,这两样大概都是他绝对的逆鳞。


    她不是沈清晚。没有痴情守候的男二周星珩为她铺好后路,没有光环护体,没有作者钦定的“虐恋情深”保命符。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她孤立无援,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双快要跑断的腿,和胸腔里这颗拼命跳动、不甘就死的心。


    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半个小时,也许半个世纪。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力竭倒下时,脚下颠簸的荒地终于变成了平坦坚硬的水泥路面。


    是马路!虽然看起来只是僻静的辅路,但确实是通往“外界”的通道!


    希望像一针强心剂,让她几乎熄灭的意志又燃起一点火星。她强撑着,跌跌撞撞地沿着马路边缘继续往前挪,眼睛死死盯着道路尽头,期盼着能出现一点车灯的光芒。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考虑是否要冒险躲进路边树林等待天亮时——


    远处,终于出现了两点移动的、昏黄的光点!


    是一辆车!正朝着她这个方向驶来!


    苏晓意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来的是谁,会不会是陆家的人,但她没有选择了。错过这辆车,下一辆不知要等到何时,而她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


    她鼓起最后的勇气,猛地冲到马路中央,不顾一切地用力挥舞手臂!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那辆银色的小轿车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惊险停下,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


    苏晓意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全靠意志力撑住。她踉跄着扑到驾驶座一侧的车窗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带着惊魂未定和疑惑的、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脸庞。女司机皱着眉,警惕地打量着她——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廉价的灰衬衫黑裤子,头发凌乱,脸颊和手背带着新鲜的划痕,满身尘土,气喘吁吁,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慌和哀求。


    “怎么了?你没事吧?这样拦车太危险了!”女司机声音带着责备和后怕。


    苏晓意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实话实说?不可能。她需要最快获取同情和帮助的理由。一个年轻女性,深夜独自在偏僻路段,狼狈不堪……


    “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她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伪装的颤抖,泪水瞬间涌了上来,“……他天天打我,还不准我离婚,把我锁在家里……”她语无伦次,仿佛恐惧让她逻辑混乱,但又在本能地抓住最能激发同情的关键词。说话时,她无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这是一个遭受殴打者常见的自我保护姿势,尽管她身上并无此处的伤痕。这个细微的动作,配上她涕泪横流的绝望表情,构成了完整的受害者的图像。


    女司机脸上的警惕明显松动,被浓重的同情和一丝愤怒取代。她再次快速扫视了一下苏晓意狼狈的样子和空空如也的周围,不再犹豫。


    “快上来!”她果断地说道,同时伸手从里面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苏晓意如蒙大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了副驾驶座。车门“砰”地关上,将冰冷的夜色和无尽的恐惧暂时隔绝在外。


    “谢谢……谢谢您……”她蜷缩在座椅上,还在不住地发抖,眼泪流得更凶,这一次,是真正的、劫后余生的宣泄。


    女司机迅速重新发动车子,调转方向,同时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语气温和了许多:“别怕,没事了,我先带你离开这儿。你这伤……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苏晓意猛地摇头,接过纸巾胡乱擦着脸,努力平复呼吸,“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姐姐,麻烦您送我去最近的车站就行,真的,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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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您……”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将那片豪华而压抑的别墅区,连同那场荒诞的替身囚徒之梦,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苏晓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车辆行驶带来的轻微颠簸。手腕上,项圈留下的淡红印记还在隐隐发热。背包压在背后,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和渺茫的希望。


    逃离的第一步,成功了。


    车轮碾过路面的细微震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以及身边陌生女性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车载香氛味道……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告诉她:她出来了,暂时安全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后怕。她蜷在副驾驶座上,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轻颤。


    “车窗旁边储物格里有点水和独立包装的饼干,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到车站还得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女司机目视前方,声音放得很轻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宽慰,“别怕了,姑娘,跑出来就好了。那种男人,离了是福气。”


    苏晓意喉咙干得发疼,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没事,不用了,谢谢您……”她不敢放松警惕。


    女司机看了她一眼,没再劝,只是将车速又提快了些。


    车子很快驶离了那片僻静的别墅区,汇入稍显繁忙的城郊道路,最后停在了灯火通明、略显嘈杂的长途汽车站外。


    “到了,就这儿。这个点还有夜班车。”女司机拉好手刹。


    苏晓意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伸手在背包里摸索了几下,从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防水袋里,掏出了原主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一小卷现金。面额不大,皱皱巴巴,总共可能也就两百多块钱。她将钱理了理,递向女司机,眼神真诚而恳切:“姐姐,谢谢您帮我。我……我没有手机,只有这点现金,您别嫌弃……”


    “哎哟,快收起来!”女司机立刻推开她的手,眉头蹙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和心疼,“就捎你一段路,要什么钱!你一个姑娘家,逃出来不容易,这钱你留着,等会儿还得买票,路上吃饭喝水哪样不要钱?”


    她说着,反而转身从自己随身的钱包里,飞快地抽出几张零钞,看也不看,一把塞进苏晓意还捏着那卷现金的手里。“这点零钱你拿着应急,别跟我推!赶紧下车,找个安全的地方,买票回家去!”


    苏晓意看着手里多出来的、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零钱,鼻尖猛地一酸,泪水再次涌上眼眶。这一次,是纯粹的、为这陌生善举而生的动容。“姐姐……谢谢,真的谢谢您……”


    “行了行了,快走吧,注意安全!”女司机挥挥手,示意她下车。


    苏晓意不再犹豫,将现金和零钱小心地收好,深深地看了这位好心的女司机一眼,仿佛要将这张平凡却温暖的面容刻在心里。然后,她推开车门,迅速没入了车站前熙攘的人流中。


    车门关上,银色小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