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意站在嘈杂的车站广场边缘,捏了捏口袋里那叠新旧不一的钞票,冰凉的指尖找回一丝力气。她没有立刻走向售票厅,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很快锁定不远处一个相对僻静角落的银行自助取款机。


    她快步走过去,从背包夹层里取出那张属于“苏晓意”的银行卡。插入,密码是原主的生日,她试过。


    余额四十二万多。这大概是原主做女佣的所有积蓄。


    苏晓意的心跳加快。这笔钱,是她逃亡路上最重要的依仗,也可能是最大的隐患。陆诀言很可能监控着这张卡的动向。一旦她取钱,就可能暴露位置。


    但没钱,寸步难行。


    她只犹豫了三秒,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取款限额200000元。确认。


    机器嗡嗡运转的声音在寂静的角落格外刺耳,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接连吐出。苏晓意的手稳得惊人,没有细数,迅速将钱拢成一叠,塞进背包提前备好的黑色塑料袋里,再抽出背包里的备用运动服,把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塞进背包底部,用折叠的外套和杂物压实——20万现金体积不小,双层包裹既能减少晃动声,也能避免被人从背包轮廓看出异常。最后,她从刚取的钱里数出两千块,对折塞进外套内侧的贴身口袋,方便随时取用,剩下的零钞则塞进裤兜。


    做完这一切,她背上背包,拉了拉帽檐,快步离开ATM机。她没有走向人头攒动的售票大厅——那里需要身份证。而是径直走向车站外趴活等客的出租车区域。


    她避开那些聚在一起聊天的司机,选了一辆单独停在稍远处、司机正在低头看手机的蓝色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城西建材市场在另一个大区,远离市中心,人员混杂、监控稀疏,是临时中转的绝佳选择。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好嘞”,打表,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离灯火通明的车站,一头扎进城市更深、更错综复杂的夜色脉络之中。


    苏晓意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脸微微侧向窗外,目光却没有焦点地落在飞速掠过的模糊光影上。她不敢闭眼,哪怕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


    窗外的城市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路灯次第熄灭,天际泛起鱼肚白,早起的清洁工和早餐摊贩开始点缀空旷的街道。


    当出租车拐过一条老街,路边一个挂着“晨光旅行社”灯箱的门店映入眼帘时,苏晓意沙哑地开口:“师傅,就这儿停吧。”


    车费五百二十八元,几乎用掉了贴身口袋里的三分之一。她推门下车。清晨的冷风裹着尘土和油条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她因缺氧和疲惫而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还不到六点,旅行社紧闭的玻璃门内昏暗一片。苏晓意没有在原地等待,她环顾四周,很快发现斜对面有个早点铺子正冒着腾腾热气。她走过去,找了个最角落、背对门口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清淡的粥和两个包子。


    食物温热地滑入空荡痉挛的胃囊,短暂地熨平了寒意与虚弱。


    匆匆吃完,她立刻起身。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黑色一次性口罩、一顶深蓝色棒球帽,还顺了两个免费的塑料袋。


    接着,她找到附近公共厕所,闪身进入一个隔间,反锁。狭窄的空间里气味并不好闻,但她顾不上了。她迅速脱下身上的佣人制服,换上背包里那套深蓝色运动服。换下的衣裤被她用力卷成一团,塞进从便利店要来的塑料袋,扎紧。走出隔间时,她将塑料袋扔进了满是污渍的垃圾桶最深处。


    戴上口罩和棒球帽,压低帽檐,再背上背包。她走回旅行社门口时,卷闸门刚好“哗啦”一声被拉起。一个穿着polo衫、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正在开门。


    苏晓意立刻快步上前,在男人转身准备进去时开了口,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老板,我要报今天的旅行团,最早出发的,去哪里都行。”


    旅行社老板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这个包裹严实、一大早就来堵门的年轻女孩,皱了皱眉:“今天的团?这都几点了,该发的车早就发了,今天的名额早就满了,你明天再来吧,或者看看后天……”


    “我可以加钱。”苏晓意打断他,手已经伸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叠现金的厚度,“双倍,或者您说个数。我必须要今天走,马上走。”


    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但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计算。他看了看苏晓意虽然遮掩却依旧能看出年轻的脸,又瞥见她眼底不容错辨的焦灼……他做这行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这种一大早就急着要“消失”的客人,背后通常都有故事。他不太想惹麻烦,但……


    “姑娘,不是钱的问题,车座是固定的,人都齐了,导游也联系好了,临时加塞很麻烦……”老板试图解释,语气却没那么坚决了。


    “三倍。”苏晓意的声音压低。她没有将钱全部掏出,只抽出几张,让红色在指间若隐若现,这个动作既展示购买力,又保留底牌。“我不需要舒服,只要能离开这里。有块地方让我呆着就行。我保证,安安静静,到点消失。”


    老板喉结滚动,目光在钞票和她那双唯一裸露、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之间摇摆。


    “……一口价,一万。现金,现在付清。不问来历,不留记录,出了这门,两不相欠。”他终于抛出真正的价码,眼神试探着她。


    一万。苏晓意心脏一紧。这远超正常价格,是赤裸裸的敲诈。但她没有时间犹豫。


    “可以。”她的手已经从外套内袋里抽了出来,不再是几张,而是厚厚一沓未拆封条的百元新钞,正好一万元。她将钱放在旁边玻璃柜台上,纸币边缘整齐,与她此刻凌乱紧绷的状态形成微妙对比。


    老板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干脆,且随身带着这样数额的现金。他快速伸手,指尖掠过钞票,确认厚度无误,便以更快的速度将其扫进抽屉,“啪”地一声关上。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位置在城东银行门口,车牌尾号739,蓝色金龙大巴。到了就找一个戴红色鸭舌帽、拿蓝色三角旗的,姓马,叫马导。上车找空位坐就行。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老板语速飞快地交代完,手已经摸向了桌上的老旧手机,拇指在按键上悬停,等着她离开就拨号。


    苏晓意没动。帽檐下的眼睛透过口罩上缘,冷静地审视着老板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一万现金,一个电话,一个模糊的车牌和接头人——这一切都建立在“信任”之上,而此刻,她最缺的就是信任。她赌不起任何“万一”。


    “万一你骗我,”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老板急于完成交易、打发她走的节奏里,“或者,那个马导根本没接到你的电话,或者车根本不在那儿。”


    老板拨号的动作顿住了,眉头狠狠拧起,脸上闪过一丝被质疑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你什么意思?钱你都给了,我还骗你干什么?我在这条街开店十年了,讲究的就是个信誉!”


    “信誉不值一万块。”苏晓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要亲眼看到车,看到那个拿旗子的人,亲耳听到你跟他交代清楚。否则,”她微微后退半步,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背包带上,眼神却锐利如刀,“交易取消,钱还我,我立刻走,就当没见过你。或者……我们可以聊聊,你为什么对‘不需要身份信息’的客人,和‘临时挤出来的位置’,这么熟练。”


    老板脸色彻底变了。他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年轻,狼狈,但思维清晰,寸步不让。她不是在虚张声势,她真的敢,也有能力制造麻烦。那一万块是甜头,也可能是烫手山芋。


    空气凝滞了几秒。


    老板喉结滚动,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说,被那一万现金和可能潜在的更大麻烦给按住了。他咬了咬牙,腮帮子绷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我送你过去!亲眼看着你上车!这总行了吧?”


    然后,他弯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串叮当作响的车钥匙,看也不看苏晓意,气冲冲地走向后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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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晚了车可不等你!”


    苏晓意没理会他的怒气,只是沉默地跟上。穿过堆满杂物的后门通道,外面是那辆她之前瞥见过的、半旧不新的银色小轿车,就停在巷道的污水边,车身溅满了泥点。


    老板拉开车门,粗声粗气:“上车!”


    苏晓意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将背包抱在怀里。车内空间狭小,弥漫着一股更浓的烟味和陈旧皮革的气味。


    老板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不太顺畅的轰鸣,车身抖动了几下,才歪歪扭扭地驶出狭窄的巷道,汇入清晨渐渐繁忙起来的街道。他开得很快,不时暴躁地按着喇叭,超车,嘴里低声咒骂着不守交规的行人和车辆,显然心情极差。


    苏晓意安静地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贴了深色膜的车窗,观察着外面的路况和街景。她的手始终放在背包上,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便于随时反应或逃离的姿态。


    车厢里只有电台早间新闻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和老板粗重的呼吸声。两人一路无话。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远远能看到一座挂着某银行标志的独立建筑,门口是一片还算宽敞的硬化空地。此时刚过八点,空地上停着几辆大巴,其中一辆蓝色的金龙客车格外显眼,车身上印着某旅行社的花体字。苏晓意的目光迅速锁定车牌——尾号739。


    车子缓缓靠近。大巴车旁,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拿着行李、睡眼惺忪的游客,正吵吵嚷嚷地排队。车头附近,一个戴着醒目红色鸭舌帽、手里攥着一面蓝色小三角旗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扩音器,声音沙哑地喊着:“去往清溪古镇六天五日游的游客这边集合了!核对名单!行李放下面!人先上车!”


    是马导。


    老板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熄了火,但没有立刻开车门。他转过身,从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空隙看向苏晓意,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语气稍微平复了些:“看见了?车,人,都在。你现在过去,直接找马导,就说老陈介绍的,钱付过了。他会让你上车。”


    苏晓意没动,目光扫过那些排队上车的游客,又看了看马导,最后落回老板脸上:“你给他打电话。现在,开着免提。我要听你跟他怎么说。”


    老板抓起丢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翻找通讯录,嘴里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起,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传来,背景音嘈杂:“喂?老陈?什么事?我这儿正点人呢!”


    老板打开免提,对着手机说:“老马,我这边临时加个人,小姑娘。钱我收了,回来分你一半,你等会儿直接让她上车,找个空位就行。对,就现在,她马上过去找你,戴蓝帽子那个就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更不耐烦的声音:“又临时加人?老陈你……行行行,知道了!让她快点!车马上要开了!”


    电话挂断。


    老板看向苏晓意,眼神里写着“这下你满意了吧?”


    苏晓意点了点头,终于伸手去拉车门:“谢谢。”


    清晨的风卷着凉意吹过来,她把背包背得更紧,拉低帽檐,径直朝着那辆蓝色大巴走去。红色鸭舌帽的马导正在清点人数,她走过去,压低声音:“马导,老陈介绍的。”


    马导瞥了她一眼,没多问,挥了挥手:“快点上车,最后一个空位在最后排。”


    苏晓意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将背包紧紧抱在胸前,脸朝向窗外。她没有立刻闭眼,而是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着熟悉的城市标识越来越少,看着普通的高楼、街道、行人逐渐被郊区的厂房、田野取代。直到车子颠簸了一下,驶上了通往高速的匝道,速度陡然提升,窗外的风景连成模糊的色带……


    上高速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绷到极致、终于断裂的弦。一直强撑着的意志力瞬间溃堤。排山倒海的疲惫、后怕、脱力感,连同身体各处伤口的疼痛,一起席卷了她。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意识开始模糊。